竹臣几乎是一路小跑离开的,还好现在这个时候府上的人都集中在后院,路上没什么人,不然他这么没有形象的小跑被人看去可要有人讲闲话了。
赶到房间,屋内漆黑,看不清东西,他叫了一声:“世亭?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话刚落音,一道黑影闪过,快速的搂住他的腰,将他死死的抵在门板上。
以竹臣的能力,换了别人,都近不了他的身,可他知道这人是谁,主动的挽上他的脖子,轻柔道:“怎么了?”
世亭没说话,呼吸喷洒在竹臣脸上,空气顿了几秒,竹臣的嘴巴被温热的东西覆盖。
世亭牙齿撕咬着竹臣的下嘴唇,竹臣吃痛,嘶了一声。
世亭几乎是立刻松开了嘴:“弄疼你了?”
“有点疼。”竹臣用气音说:“不过若是能让你心情好点,你可以继续。”
世亭鼻子一酸,呼吸又重了几分,他声音沙哑,像是不会说话的婴儿,强迫自己哽咽的说出:“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太自私了……”
竹臣心中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他拽着世亭把蜡烛点亮,屋内逐渐呈现暖黄色光芒。
通过烛光,竹臣看到世亭脸上有道浅浅的泪痕。
他皱眉,在他回来之前,世亭哭过?
“世亭,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世亭哽咽,尾音带着点哭腔:“竹臣,我一直低估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了。”他边说边掉泪,雨点大的泪珠从世亭这种人脸上滴下来,让竹臣感到有些不真实。
他心疼的用袖子帮世亭擦掉。
世亭抓住他的手:“……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我想把你藏起来,藏到别人看到不到的地方,只有我能看到。”
竹臣愣住了,随后笑起来:“那确实有点自私。”
世亭自顾自的说话,带着点喝醉酒的酒腔:“你会跳舞….我不知道…我没见过,我不想让他们看,他们的眼神,太恶心了…..太恶心了,我再不离开那个地方,我怕,我怕我把他们的眼珠全都挖出来。”
世亭脸颊微微发红,泪水一股一股的往下滴,棕褐色的瞳孔只装的下竹臣一个人,他皱眉,认真的说:“竹臣,你真好看。”
“……”
他还当世亭受了什么刺激,没想到是因为这种小事情,竹臣没忍住,呼哧笑出声:“我当什么事情呢,你是吃醋了?”
世亭翁声翁气的嗯了一声。
竹臣觉得有趣,笑着把世亭的眼泪擦掉:“那你这个样子实在是没必要,他们之所以那样,是把我当成女人了,但凡知道我是跟他们一样的男人,就会对我兴趣全无。”
“那也不行,我不喜欢你抛头露面….以后,你只能跳给我一个人看。”
“那也太霸道了吧?
“你答不答应?”
“答应。”
世亭这才看起来高兴了点,问他:“丞相教你的东西还挺多?你为什么还会跳舞?”
竹臣不太想把自己开青楼的事情告诉世亭,虽然那只是他的生存方式,但世亭是天之骄子,未必能理解这些。
“也不是很会,几乎是造型与轻功撑起来的。”
胡说八道。
世亭听完竹臣的解释心中呈现了这一个词。
他从小在王宫长大,王宫大大小小的宴会他都有参加,多少有名的舞姬他都见过,是不是认真专业学出来的,世亭一眼就能看出来,竹臣刚刚那一舞,虽然有轻功作弊的即视感,但也绝对不可能是临场发挥随便跳的。
不过他不愿意说真话,世亭就尊重,不会去问。
———
可算撑到了后半夜,宴会终于到了尾声,落座的人都纷纷道别散去,只有龚嘉明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竹臣坐过的位置发呆。
龚渝看了龚明嘉好一会,确定他是在发呆而不是睡着了才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哥?你怎么了?”
龚明嘉好似如梦初醒,看到龚渝后回过神来:“想点事情,出神了。”
龚渝怪嗔道:“我们多久没见了,哥哥都不想我吗?”
龚明嘉眨巴着眼睛,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龚渝嘴角一扯,拉着他起身。
他的哥哥一直都如此古板,不会说什么讨人欢心的话,所以她也不会逼他去说。
“说不出口就不用说了,我想你就是了,哥,你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龚明嘉点点头,他从来都不会拒绝龚渝什么。
龚渝拉着他回到了房间,兴奋又迫不及待的问他:“哥,最近在王宫如何?有没有不舒心的事情?”
龚明嘉摇摇头,道了句:“一切都好,没有。”
说完这几个字后,龚渝仍旧一脸期待的看着龚明嘉,企图让他多说几个字。
龚明嘉虽然木纳,但也不是傻子,他咳了一声,反问龚渝:“你呢?最近如何?与殿下感情很好吧。”
龚渝自动过滤掉了最后一句话,她嘴角牵起,企图让龚明嘉看起来她很开心:“特别好,最近府上有客人,能陪我解解闷,跟他们一起,我很开心。”
“府上的客人?”龚明嘉突然来了兴致:“是那位….三王妃?”
龚渝点点头:“没错,就是刚刚跳舞的那位,怎么样,他很漂亮吧?舞跳的也好。”
龚明嘉眼神有一丝兴奋,但很少,不易察觉,他仍旧用空旷没有感情的语气回答:“他会武功,不像个女人。”
“………”
龚渝实在无话可说,连三王妃那种惊为天人的长相都打动不了他的哥哥吗,打动不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说人家不像个女人。
愣了一会,龚渝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会武功的?”
龚渝特意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的确认,刚刚三王妃跳的应该是舞而不是武。
“他的轻功,太熟了,没有几年的底子,练不出那样的。”
轻功?
龚渝根本没有注意到,当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跟台下其他人一样,只看脸和动作了,现在仔细想想,三王妃之所以能让众人都为之一惊,大概就是因为他好似在天上飞。
龚渝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温顺的三王妃私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空气又陷入了宁静。
龚明嘉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便转移了话题:“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已经扎根了,治不了了。”
龚明嘉这时表情才有了变化,像是心疼:“你这病…..当真治不了了?”
龚渝不以为然:“不是什么大事,哥哥不必担心。”
她当然不会告诉龚明嘉,她时常呕血,不管多厉害的医师,瞧到她也是摇摇头。
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
后半夜,竹臣睡死了,昏沉中,感到自己的脸一直在被人蹭,他潜意识里以为是世亭,就没去管,任由着他蹭,但这手也太不安分了,又不像是世亭的作风,他想抬手拨开,可是不管怎么努力使劲,他的手都动不了。
在清楚自己的处境后,竹臣猛的睁开眼睛,脸一歪,更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被绑住了,两只手被死死绑在床上,腿脚虽然无束缚之感,但身体沉闷,发不出力。
忽的黑暗中一道声音漂浮出来,令竹臣心口一沉。
“醒了?”
逐渐适应了黑暗,竹臣似乎能看清东西了,眼前的人更清晰的出现在面前,他不可置信,想开口询问他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又被这样绑着,世亭在哪里?
可他现在还是个女人,需要伪装,在事情没明白之前,他还不能开口,于是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看南宫叶就,双手使劲挣扎着,想要南宫叶就给个说法。
“怎么不说话?”
南宫叶就沉默了一会,又跟想起来什么一样,自言自语道:“哦,我好像听龚渝说过,你是个哑巴来着。”
怪不得他印象中只有竹臣貌美的一张脸与他妖娆的身姿,却没有他的声音,原来是因为他从没开口说过话。
南宫叶就邪魅一笑,并没有因为觉得竹臣是哑巴而对他失去兴趣,反而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的往竹臣脸上摸。
竹臣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那不安分的手不是世亭的,而是南宫叶就的!
他厌恶的皱起眉头,企图让南宫叶就感受到他很恶心。
但是南宫叶就自动忽略,眼神放荡又贪婪:“真好看....你说我见过的美人不少,怎么就偏偏这么喜欢你呢。”
竹臣的眉毛越皱越深,用更强烈的反应回绝着南宫叶就。
可南宫叶就视而不见,依旧自言自语道:“虽说我很少改过自己的计划,但我可以为了你,破了这个先例,你傍晚在我生辰宴跳舞时都那样暗示我了,我当然不会让你失望。”
暗示?暗示什么?竹臣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他到底暗示南宫叶就什么了。
然而下一秒,南宫叶就便为他解决了心中的困惑:“你那个眼神,那一笑,真是令人心动....实话实说,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对你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是….是从别人身上,感受不到的。”
就是因为那个眼神,所以南宫叶就以为他在暗示他?
真是戏剧性的一幕,竹臣不禁后悔,为什么非要挑衅他那一下,现在被误会…..
“你放心,等世亭死了,你留在我身边,我会好好对你的。”
竹臣发愣,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么叫做等世亭死了?果然,南宫叶就从来都没有要放弃杀他们两个。
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全部因这一句话被瓦解,他大脑顿住,停止思考,立即开口:“你说什么?世亭会死?”
南宫叶就蹙眉顿了一秒,接着反应过来:“你会说话?”
“我不仅会说话,我还是个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