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服已经被收走了,衣架上挂着一件漂亮的淡蓝色流仙裙,竹臣熟练的套好,乖乖在镜子面前让水清折腾。
“水清,我昨夜突然在想,为何王上要将阿沁许配给三皇子,并且如此着急。想了许久,大概能猜到…王上怕是想要调军令。”
“什么?那怎么行!那可是相爷的心血。”水清一激动,又扯到竹臣的头发。竹臣习惯的闭上了眼睛。
“相爷年迈,又只有阿沁一个女儿,等以后,调军令必定会落到女婿身上。”竹臣揉揉太阳穴:“相爷大半辈子都在折腾这支精兵,万不能落到皇室手中。”
水清使劲的点点头。
竹臣叹口气:“阿沁居然被这样利用,还好是我嫁过来。”
水清想说什么,眼睛瞥到竹臣的手指包缠的纱布,问道:“主上!你的手怎么了?”
听到水清的话,竹臣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昨夜的“处子血”有点心虚的看向梳妆台的桌子。
昨夜装手帕的盒子已经不见了。
“无事。不用担心。”
———
驾车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马尾辫扎的高高的,一张阳光无畏的脸,看到竹臣时眼睛突然亮了。
竹臣束了个简单的发髻,没有昨天的浓妆,头上几个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摇动,在阳光下像踏云而来。
“看够没?”
水清这辈子估计说过的最多的话便是这句,每次有人看愣她家主上时,她就会重复,这么些年已成为习惯。
她也理解,毕竟像主上这样好看的“女孩子”世界上怕是找不到第二个。
疾风反应过来,抱歉的低了低头:“见过王妃!我叫疾风,是王爷的随从,以后您有什么事都可以差遣我!”
竹臣弯了弯嘴角,对他表示感谢,随后便被水清掺着上了车。
水清还瞪了他一眼,待俩人上去后,疾风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啊,怎么比大小姐还有大小姐的架子!
车上的世亭等了很久,但脸上丝毫没有厌烦。
马车很快就动了起来。
他看了看水清:“你上来干什么?”
水清敷衍的笑了笑:“王爷,我家小姐不会说话,但我与小姐一起长大,他想说的话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个七八分,所以王爷可以把我当做小姐的嘴巴。”
“哦?”世亭好像有点兴趣,他看了看竹臣:“那你家小姐现在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竹臣点点头,向水清使了个眼色。
水清道:“我家小姐说,虽然你们已经成亲是一家人了!”
竹臣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眼神挑衅的看着世亭,配合水清点点头。
“但是相府的东西永远都是相府的!”
竹臣点点头。
“就算以后我们家相爷死了!”
竹臣点点头。
“王爷也别想要!”
竹臣再次点头。
世亭皱眉,他已经知道娶他是为了调令吗。
眼神给了水清。
这个丫头也不发怵,先不说世亭的长相能引得众多女孩子脸红,就说气质也能让人颤巍的想退避三分,但是水清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直勾勾的瞪着眼睛,好像在说,你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皇兄喜欢的,就是这丫头不怕死的性格吗?
他又将眼神给了竹臣。
看到竹臣的眼神比水清的更加嚣张,算是明白这丫头是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他不回应,只是微微一笑,从竹臣全身扫过,特别是他的二郎腿,多看了几秒,缓缓开口:“我希望相小姐在我父王与母妃面前,不是这样的坐姿。不然会显得丞相没有教育好女儿。”
“?”
竹臣默默放下自己的腿。
水清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家小姐没教养啊!
“你!”
正要爆发,竹臣拦住,冲她摇摇头。
水清咬牙切齿的说:“王爷不必担心,我家小姐一向懂规矩,不会让王爷丢脸的!”
“那便好。”世亭闭上了眼,似乎不想多说。
竹臣看到他闭眼后,对水清比划了个“大”,水清领会,咳了一声,问:“王爷,今日敬茶....大皇子会去吗?”
这丫头果然是皇兄要找的人!
“不会。”
世倾与世亭不和这不是什么秘密,昨日成婚他来已是不易,估计还是王上磨破了嘴皮,来了摆着个臭脸一脸不耐烦不停喝闷酒,婚礼还没结束就匆匆离去。
今日必是不会出现在王宫。
竹臣这才松口气。
一路无语,很快就到了王宫。
——
双方父母早已在大殿等候,相石看到自己的“女儿”略有别扭,将头扭到一边。
旁边的相夫人倒是适应的快,看到竹臣,嘴立刻咧开,看起来像是真的母女。
世亭冲岳父岳母笑了笑,两人瞬间愣住。
说来惭愧,这还是相石第一次见到三皇子,因为之前没见过,那些传言他也就信了个大概。
可现在看来,这三皇子长的如此标志,完全不如传闻所言啊。
简单的行了礼后,到了敬茶环节,一直瞪着大眼的二皇子突吆喝起来:“父王未免也太偏心眼了!”
王上:“?”
他站起来,像是遭到了巨大的不公:“我们兄弟三人都未成婚,大哥心中有良人不愿成婚也罢!要赐婚也应该先赐给我!怎么会先赐给三弟!”
竹臣眼睛跳了一下。
为什么不把婚赐给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王上不成器的看着自己二儿子,他开口:“你喜欢哪家的姑娘?父王为你赐婚便是!在这种场合胡乱吆喝,真的不嫌丢人!”
二皇子世聚嘴巴一瞥,毫不掩饰的看着竹臣:“我看弟妹就不错啊。”
这种眼神竹臣太常见了,听雨楼里的男人看他都是这个眼神,他抿嘴笑了笑。
“真是放肆!”
开口的是娴贵妃,竹臣抬头望去,坐在王上旁边的女人一身浮翠流丹的华服,岁月并未在她脸上体现出任何,就如传闻中般美的不可方物。
竹臣暗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蠢蛋,这样的女人是三皇子的生母,怎么可能会生出丑八怪儿子。到底是哪根筋出错了会听信谗言,觉得三皇子丑陋的。
娴贵妃与世亭几分相像,面容也是不怒自威:“世聚,你莫在胡闹,那是你弟妹!”
王上这才缓慢开口:“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这茶你也别喝了!早点滚出去。”
世聚一脸不服,但也只好作罢。
娴贵妃冲竹臣笑了笑:“沁儿是吧?可以敬茶了。”
竹臣点头,端起茶向娴贵妃走去,娴贵妃眼神中充满了对竹臣的喜爱,看着面前的茶,按照习俗竹臣这时应该叫她一声母妃。
竹臣却只是将茶递好没有开口的意思。
水清在旁边轻声解释:“贵妃娘娘,我家小姐不会说话。”
“嗯?”娴贵妃皱了皱眉头,眼神的喜爱褪去了半分,她尴尬的接过茶,抿了一小口。
王上与二皇子也都一惊。
他看向相石,语气有点怪嗔:“怎么从未听丞相提起过?沁儿不会说话呢?”
相石哼哧一笑,语气也不怎么样:“难道王上提前知道了小女是个哑巴,就不会将小女许配给三皇子了吗?若王上后悔了,现在我就把沁儿带回去,这婚就当未成过!”
放眼整个岛殇,也只有相石敢这么跟王上说话了,平时他还比较收敛,但这次真的让他怒火中烧,婚事从头到尾未与他商量,女儿还因为这事差点自尽,现在倒好,还嫌弃上了。
王上脸色有些不好看:“这....!”
二皇子哈了一声,小声说了句:“原来是个哑巴。不会吭声的女人有什么意思。”
“我很满意。”
一直沉默的世亭突然开口:“并且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夫妻之实?
旁边的水清眼睛都快瞪掉了。
相石与夫人阮玲脸上都闪过一丝古怪。
竹臣脸红的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个世亭!简直有病!
整个大殿因为这一句话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过了好久,王上咳嗽好几声开口:“罢了,既然已经.....就这样吧。”他端起竹臣手中的茶,喝了一大口。
竹臣硬着头皮把最后一杯端给二皇子。
世聚是个大淫,魔,虽然嘴上说着哑巴没什么意思,身体还是不老实,端茶的时候趁机摸了一下竹臣的手。
竹臣皱了皱眉,正想撒开,世亭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左手抢走竹臣的手,右手把茶泼到世聚脸上,动作一气呵成:“我看皇兄无意喝茶,那就别喝了。”
竹臣震惊的看向世亭。
世聚拍桌站起,脸上挂着水珠,狼狈极了:“你想干什么!”
娴贵妃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好了世聚,我看世亭也不是故意的,你快去换件衣服吧,别感冒了。”
明显就是故意的,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娴贵妃袒护儿子居然选择性眼瞎吗。
世聚重重的呼吸了两下,看到王上没有半点想为他做主的意思,只能带着火气被身旁的丫鬟簇拥着离开。
王上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摆摆手:“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说完也背着手走了。
娴贵妃从位置上下来,摸了摸世亭的头:“我与我儿想说句话,你们在外等候吧。”
世亭这才将竹臣的手放开,娴贵妃看着他俩松开的手,眯眼笑了笑。
竹臣不好意思的颔首,随着相石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