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太子殿下和他的少庄主>第72章 71 同心

  

  “辰麒……”

  “顾辰麒……”

  在一声声由虚而实的呼唤中,顾辰麒恍惚醒来,见闻倾越坐在榻前,又在心头钝痛中想起,自己竟是痛晕了过去。

  从闻倾越前来找他那日起,不思量的发作更为剧烈,宁神香也日益不见效,他不免怀疑这正是久罗央的意图。

  “阿越。”他费力坐起来,以免让自己显得太虚弱,然而锥心的疼痛又让他咬紧牙关按住了心口,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待他缓和一些,闻倾越递来一杯水,他便就着那手喝下。

  “你已两日没好好吃饭了,南星特意熬了些粥汤来,现下还温着,多少用些吧。”闻倾越用布巾给他擦净了脸。

  顾辰麒难受得蹙紧眉心,迎上那双泛红的眼,终是点了点头。

  闻倾越立即盛了一小碗粥汤回来。

  顾辰麒尝过宋南星的手艺,若在平时定会不吝称赞,然而此时一见那汤匙靠近,便止不住喉间翻涌,只能歉疚地摇头示意。

  他这两日因不思量的发作,疼得食欲大减,吃什么吐什么,唯独能勉强喝上几口清水,力气都快耗没了。

  闻倾越默默将碗搁置一旁,并未强求,兀自踌躇半晌。

  “辰麒,要不……要不你就……”

  “不要说,不许说!”顾辰麒急着阻止他说完,而后扶住他的双肩,“我不会放弃的,你也别放弃,好不好?阿越,你答应留在我身边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闻倾越抬眼凝睇,直至眼前模糊:“我不想看见你这样难受。”

  顾辰麒牢牢拥住他:“我不怕,只要能换得你我永不分离,别说七日,就是七十日、七百日,我也愿捱。”

  闻倾越一时无言。

  “阿越,你因我受苦的时候,我未能解救,更没有与你共担。经过这一遭,我才真切感受到你曾经艰难之分毫。”

  闻倾越怔然,闭眼眨落了泪。

  “阿越,我可以忍受万般苦痛,唯独不能忍受失去你。阿越……”顾辰麒松开两臂,不安地看着他,“你别说那些话,别说……”

  闻倾越抚上他的侧脸,话音哽涩:“真是个傻子。”

  顾辰麒更显一副可怜模样:“你如今知道我傻,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闻倾越一声轻笑,抬手回拥:“要。”

  顾辰麒将下颌深陷在他的颈窝,紧紧环住他,才找回几分安心,哪怕疼得额角青筋突起,呼吸滞堵,也不愿放手。

  久罗央以不思量试他七日,闻倾越陪了四日。待七日期满,久罗央持乌木杖到来时,顾辰麒已神识混沌,动一下也难。

  “祖母……”闻倾越殷殷跟着她。

  “嗯。”久罗央淡淡应了,到榻前观望一眼,又旋身在桌边坐下。

  “不思量用在他身上,就是为了让他尝些苦头,他倒好,整日拉着你为伴。”

  闻倾越连忙辩解:“是孙儿不放心,非要留下的。况且……况且祖母亲口说过,不会阻止我们相见。”

  久罗央无奈地睨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一个绘彩小瓷瓶,用药兑了一杯清水,往前推了推:“去给他喝下,半个时辰后,取左手指尖放血。”

  闻倾越迟疑了一瞬,才应道:“是。”

  久罗央在他取杯时,放缓了声又道:“你若有为难,便让祖母来。”

  闻倾越一愣,回道:“不用,孙儿做得到。”

  久罗央看着他端了药去给顾辰麒喂服,怅然一叹,起身离去。

  善用针术,是一名医师必须做到的,闻倾越早已练得精妙。然而自遭重刑,双手被废,他在疗养中历尽苦辛,才得以重拾银针,又耗费极大的心力才摆脱对银针的恐惧,继续用以行医。

  闻倾越对着依序排开的银针,凝神良久,才从中挑了一枚。针尖悬在顾辰麒指上,他又闭眼甩了甩头,试图摈除乱绪,而后小心翼翼地扎下。

  顾辰麒的手僵了僵,但无别的反应,闻倾越因此半是放心地施针、去针。

  细小伤口渗出乌血,成滴滑落。

  他不知道顾辰麒此时醒着,却强忍锥心之痛,闭紧双眼,全副信任地让他扎完了五指。

  顾辰麒这样懂他,哪怕没有片字言说,也知道如何让他少一些负担,跨过心底那道坎。

  待散尽蛊毒,止了血,闻倾越仍未放开他的手,静静守在边上。

  ————

  久罗央往雕花铜炉里续香,转眼就见两个人携手走进来。

  “祖母。”

  “老夫人。”

  “来了?”久罗央转过头,正待招呼二人入座,却见他们齐齐跪下。

  “老夫人在上,您是阿越的长辈,便也是我的长辈。老夫人怜恤阿越,一心盼他今后平安顺遂,不再受到伤害,这些晚辈都明白,世间还有亲人关爱他,晚辈也为此高兴。今日恳请老夫人放心将阿越交给我,我必终此一生珍爱他,决不相负!”

  闻倾越紧了紧手,也道:“祖母,孙儿与辰麒相识于年少,深谙他的品性,经过这许多年、许多事,我们对彼此的情意都不曾消减过,今后也不会。孙儿此生若要婚配,只愿同他一人,否则毋宁孤身终老。祖母若不答应,孙儿便求到祖母答应。”

  久罗央轻叹一声,上前去扶:“好了,祖母答应了,快起来,当心腿疼,都起来。”

  顾辰麒闻言,也扶着他起来。

  闻倾越且怔且喜:“祖母您答应了?”

  久罗央佯作无奈:“看你们这几日的样子,我若不答应,还拦得住不成?”

  “祖母……”

  久罗央拍了拍他的手背,转向顾辰麒:“宁可承受痛苦,也要想着他,看来你对我们阿越的心意倒是真切。既然决心走到一起,你们便要记得彼此的好,不可辜负、背弃。”

  顾辰麒欣然,颔首揖道:“多谢老夫人成全!”

  “多谢祖母!”

  久罗央拉着闻倾越,引两人入座,轻烟浮散间,语重心长:“阿越如今长大了,有些事原该由你爹娘告诉你,今日不妨听祖母唠叨几句。你们能两情相悦,修得今日之果,是千金难得的缘分。成婚以后,两人最重要的便是同心同德,互相支持。能做到这般,你们的感情自会长久,谁也难以动摇分毫。”

  两人没料到久罗央会说这些,听着便郑重起来。

  久罗央接着说:“将来两人之间若有什么困扰,须得说出来,一同商量解决,不宜藏在心里,以免变为争执,伤了两人和睦。这一点,祖母尤为不放心你。你须知你身边这个人,是决意爱你一生、伴你一世之人,也是你最亲近之人,无论任何事,你都可以信他,与他商量。”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地想起些旧事。

  “你毕竟进的是皇家的门,当言行有范、积德累仁,莫损皇室颜面,还要适时敦勉陛下勤政,不可耽于享乐。你是咱们闻家教养出来的孩子,知礼节、懂进退,祖母自然放心,只提醒你一点,面对天下人时,顾家、仁奚山庄,还有祖母,皆是你的后盾。该立威仪时要立,你不用怕任何人。”

  久罗央停了一息,问道:“阿越可记住了?”

  闻倾越点首:“孙儿一定谨记。”

  久罗央宽慰一笑。

  顾辰麒待她嘱咐完,便说:“老夫人能准允婚事,我二人不胜欣喜,今日也是想请老夫人一同入京,届时册封大典,我们都希望祖母能来观礼。”

  久罗央的脸色凝了下来,似有顾虑。

  闻倾越问:“祖母,您不愿意吗?”

  “怎么会呢?能亲眼看见阿越成婚,祖母自然高兴。但此事难免牵涉到两国关系,若不慎重,怕会于你不利。”

  “祖母无非是担忧宣褚与荆离两国关系疏淡,有人会拿阿越与祖母的关系做文章。”顾辰麒道,“但是国无恒敌,若能趁此时机,促成两国和睦,这个隐忧便不复存在。”

  久罗央略显讶异:“你想与荆离建交?”

  顾辰麒点首:“回京之后,我会与大臣们商议,再派使臣与荆离国君详谈。”

  久罗央思忖片刻,展颜道:“好,好事。既然你有心,老身就先回一趟荆离,全力周旋。”

  言至于此,各自行程都定下,久罗央却又单独留下了顾辰麒。

  “祖母还有何事吩咐?”

  久罗央的神色又添几分凝重:“阿越的身子状况,你可清楚?”

  顾辰麒心中一悸,回道:“只知他比从前虚弱易乏,又听南星说过,他这几年时常生病,许是刑伤疗养不及,留下了病根。”

  久罗央深深一叹:“我试过用药蛊给他医治,奈何收效甚微,只能作罢。阿越这伤病,非一朝一夕造成,也非一朝一夕可以根治,你要多替他费心。”

  “知道。我已打算待回京后,立即让御医为他诊治,御医不行,便请天下名医。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他。”

  “这就好。”久罗央点首,“这孩子打小就是个内敛的性子,经历了这许多年、许多事,难免心事重些。此行远离山庄故土,他难免会有一段不安时日,你还需多开解劝慰,他才能真正安心留下。”

  “祖母所虑,我都明白。当年我未能抓住疏解他心中郁结的重要时机,又有诸多变故导致离散,这才生生误了许多年。今后我们有足够的时日共处,我必竭我所能,为他摈除困扰,让他重拾意气。”

  久罗央引以为然,略作思虑,又道:“阿越到底不是娇花,闻家自小教会他自强与担当,你也无需处处小心呵护。不妨反过来依靠他些,让他觉得于你有所助益,如此相辅相成,于他岂非更好?”

  顾辰麒渐渐了悟,由衷道:“晚辈知道该如何做了,谢祖母指点。”

  久罗央宽慰一笑:“阿越身边有你,老身可以放心了。”

  ……

  ————

  闻倾越在灯下翻阅旧籍,将要带走的分到一处,时而看向紧闭的门口。

  随后,他索性起身,悄然沿着墙边走去,打开了房门。

  “你还要在这站多久?”

  顾辰麒不防被他发现,踌躇顿消,上前一步拥住了他。

  闻倾越被拥了满怀,怔了一瞬,淡笑着回拥。

  须臾,顾辰麒才说:“阿越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闻倾越闻言抬首,又埋首在他怀中:“嗯。”

  顾辰麒收紧了双臂:“再也没有谁阻挡我们在一起了。”

  闻倾越也有些感怀:“辰麒,多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顾辰麒早在潜邸时就为他们的将来谋划至今,为了立他为凤君,非但要竭力说服群臣,还纡尊降贵来请求他的祖母答应,甚至为他放弃子嗣、空置六宫……身为皇帝,顾辰麒要做到这般,实非轻而易举。

  “我其实没……”

  闻倾越没让他说完,仰首敛目,以吻封缄。

  半晌后,顾辰麒宛若神魂归窍,一手拢住他的后颈,旋身时顺势掩了门,将他抵在门边,吻得更深沉热烈。

  闻倾越渐渐被卸了力气,借着扶在腰上的一臂才站稳。

  夏夜的闷热在此时更为显然,咫尺之距让人喘不上气。

  洁白的领口被扯松了,流畅纤细的颈线下,隐约现出一道疤痕,较先前淡了些,是久罗央的药蛊起了作用。

  顾辰麒摩挲着他的耳垂,从他颈侧吻下,而后不禁收紧手臂,令他的腰身更加贴近,密不可分。

  闻倾越慌忙推了他一下,于是落入他眼中的唇色殷红,颊边着绯。

  他眼中是将要克制不住的欲火,灼得人不敢对视。贴紧的身体昭示着火势正烈,他竟也毫不敛藏。

  闻倾越几乎要被这火融化,闭了闭眼,才找回几分清明。

  “去……去榻上,别在这……”闻倾越说话间气息还未平,话音也轻如私语。

  顾辰麒闭目与他贴了贴额头,而后揽膝横抱起他,稳步走向卧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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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涉限,还是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