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太子殿下和他的少庄主>第11章 10 予香

  

  “不行,不能说。”顾辰麒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闻叔,我这些天入了朝,才知道这个局有多复杂。父皇身为天子,尚有诸多不得已,更何况太子?内忧未除,外患未平,我正自顾不暇,又怎能去扰他心神?万一将来连累于他,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闻令阳理解,但也为此惋惜。

  顾辰麒却笑言:“闻叔不必惋惜。我若是能早些平定天下,说不定还有一诉衷情的机会。”

  闻令阳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

  “越师兄。”

  沈原来时,恰见闻倾越将一件物事放入匣中,阖上了匣子。

  “越师兄,这里面是什么呀?连匣子都如此精致,莫不是送人的?”

  “确是送人之礼。”闻倾越回答。

  “给我看看……”

  沈原伸出手,却没够到,眼看着闻倾越收回去。

  “不可。”

  沈原看着他将匣子收进柜中,有些不悦:“越师兄都不曾送我这样的礼物。”

  闻倾越朝他一笑:“我送你的、你自己讨的,可不少了,还贪心?”

  沈原不服:“如此精心准备小心看护的可没有!”

  “那我下回送你一件就是。”

  “那就说好了,谢谢师兄!”沈原重拾喜色,转而又问:“越师兄,你这份礼物……到底是送给谁的?”

  “送少将军的生辰礼。”闻倾越斟酌一二,如是说道。

  “果然是他。”沈原又垮下了脸,“他有什么好的?竟让越师兄如此尽心。”

  “沈原,少将军不是坏人。”

  “知道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闻倾越知道沈原向来不喜顾辰麒,已懒得多去劝解,好在他们一直相安无事。

  沈原刻意一叹:“反正他明日就要走了,我才不嫉妒他收到越师兄的礼物呢!”

  “你说什么?”闻倾越手中茶杯停在半空,似是诧异,“他明日就走?”

  沈原一脸疑惑:“越师兄不知道?”

  “你如何知道的?”

  “我昨日偶然听见师父说的。那个少将军又没告诉你?不会吧。”

  闻倾越思索着,缓缓放下茶杯,又到柜前取了匣子,便往外走。

  “越师兄你这是……”

  “我出去一趟。”他头也没回。

  “越师兄!你去哪儿?”

  沈原又喊了一句,却还坐在原地,神色渐渐凝重。

  “越师兄不知道,按理来说,顾辰麒不可能不告诉他,难道消息果然有假?”

  据傅先生得到的消息,宣褚太子明日便会启程回京,大抵是京中情形不妙,故而走得匆忙。而手下在军营中打探得知,顾辰麒这两天都忙于职权交接和整理行装,一队护卫也都整装待发。

  只是时间实在太急了些,傅先生担心其中有诈,未敢贸然行事,又不愿错过大好机会,故而还是谋划部署了一番。

  为防万一,沈原才试图从闻倾越这里验证消息真伪。如今看来,还真有蹊跷。

  沈原想着,行事就在明日,等不到晚上了,他必须尽快告知傅先生,做好防备。

  沈原不察,又被闻令阳暗中跟随。

  另一厢,闻倾越来到将军府,顿觉自己初次登门,不请而来,有些冒昧,犹疑着敲开了门,却被告知顾辰麒不在府里,而在军营。

  他只好又往军营去。

  仁奚山庄在城北之郊,而军营在城南,这一行,便横跨了整个渠关城。

  闻倾越这才意识到,顾辰麒频频来山庄,到底有多不厌其烦、不辞辛劳。

  军营重地,重兵把守,一向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的,为了震慑百姓以防一些不识好歹逾越之人,营前守卫往往选得高壮凶悍。

  不过这不成文的规矩是为了军营安全,倒不是有意欺压百姓。

  闻倾越还未走近,其中一名守卫便将偃月刀往地上一叩,高声警示:“军营重地,闲人勿近!”

  闻倾越驻足,起初着实被唬得心惊,但想到是本国将士,怯意就退了大半。

  他从容一揖:“在下仁奚山庄少庄主闻倾越,有事求见少将军,劳烦通禀。”

  偃月刀又是一叩:“速速离去!”

  闻倾越仍无惧色,再言:“在下确实有事求见……”

  “少将军岂是你说见就见?还不快走?”守卫怒目圆睁。

  闻倾越有些恼了,顾辰麒来仁奚山庄见他的时候可从未有人拦过。

  “我说了,我是仁奚山庄少庄主,难道我也不能见少将军?”

  “你说是就是?可有凭证?”

  “你……”

  “怎么回事?”一年轻将领带着队伍巡来。

  两名守卫忙旋身行礼:“墨大人。”

  来人眉目刚毅,是个清俊耐看的面相,却冷肃了些,显得不易接近。

  闻倾越看着他走近,觉得有些面善,但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这一会工夫,守卫已将事情禀明。

  那位墨大人看过来,神情无波无澜,上前一礼:“少庄主。”

  守卫这才确信来人身份。

  “你认得我?”闻倾越不免好奇。

  墨大人点首,言语时,冷肃已消减大半:“认得。少将军此时还闲不下来,属下先送少庄主回去吧。”

  “不必,我在此等他。”

  “这……”墨大人思虑片刻,“那属下去通禀一声,少庄主在此稍候。”

  闻倾越连忙止住他:“少将军既有要事,不必打扰。”

  “不敢让少庄主久候。”墨大人一揖后,吩咐身后士兵继续巡防,便回了营。

  守卫也回到原位,立得肃整威严。

  未几,就见顾辰麒身披铠甲走来,墨大人跟随在后。

  与上回不同,这次他衣冠洁净整齐,全无战后疲乏,银甲生辉,气宇轩昂。

  凡兵将遇之,皆驻足行礼,颇有些此起彼伏的声势。

  “阿越,你怎么来了?”顾辰麒原本笑着,看到他身后空空荡荡,便追问:“你走过来的?这么远的路也不知道骑马,可有累着?”

  “我不累。”闻倾越神色不虞。

  顾辰麒当即转身瞪过去。

  守卫察言观色,惊惶跪道:“少将军恕罪。”

  闻倾越连忙说:“与他们无关。”

  顾辰麒知道守卫是尽职责,不过因为闻倾越受屈而有些不悦罢了。

  他让守卫起身,转回来问:“阿越找我何事?”

  “我听说少将军又打算不辞而别。”

  顾辰麒思绪一转,拉着闻倾越往无人处走。

  墨大人未跟随,手扶剑柄肃然立着,但视线不离二人。

  “你如何知道的?”顾辰麒低声问。

  “你果然……”

  “不是。”顾辰麒迅速辩解,眼观四路,叹了叹,才说:“消息是假的,我回京时间还未定呢。此事你自己知道便可。再说了,我岂会不告诉你?”

  闻倾越理了理思路,“是你放出的假消息?”

  顾辰麒点首:“嗯。你能否告诉我,你是从何处得知?”

  “沈原说是听我爹提起的。”闻倾越如实回答。

  “沈原……”

  顾辰麒推想,为免闻令阳带伤参与,此事他并未告诉闻令阳,所以沈原说谎了。他来与闻倾越说,大约是怀疑消息的真伪,故而试探。闻倾越本不知情却当了真,那沈原还会不会相信?

  “辰麒,我知道我爹在查方碣细作。如今沈原会知道你回京的假消息,可是他有问题?他到底要做什么?”

  顾辰麒回过神来:“我没让闻叔再查了。至于沈原,他确实有问题,但是你要装作不知道,别惊动他。你也不用怕,我们计划周详,定能将他拿下。”

  “怎么会是沈原?”闻倾越有些恍惚。

  “阿越……”

  “没事。”闻倾越迅速整理心绪,“不耽误你时间了,回去吧。”

  “阿越第一次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问完就走啊?”顾辰麒显然不大乐意。

  闻倾越默了片刻,自袖中取出一物,故作随意地推给他:“贺你及冠之礼。反正都带来了,提前给你吧。”

  “给我的?”

  顾辰麒顿显惊喜,接过匣子,打开后一愣,而后满眼新奇。

  他将匣中一物提了出来——一枚银质花鸟纹小球,内设活轴、香盂,盛着的香料已透出香气来,雅淡而非馥郁,香囊下缀连着一颗银朱色金沙琉璃,往下则系着绀青色穗子。

  “好看!”顾辰麒乐道,“这香我倒是不曾见过,是什么香?”

  “此香无名,是我自己调的,有克制百毒、稳固心神之效。香料需每两月一换,匣中有一年之量,我暂时只能做这么多了。”

  “真是奇香!”顾辰麒忽然想起什么来,“原来你前些时候总在香室,就是为了给我做这个?”

  闻倾越一滞,微弯的眉眼匆匆一敛,视线投向别处,回道:“只是为完成课业,顺便而已。”

  顾辰麒了然却不点破,心头暖意荡漾,笑道:“那也要多谢阿越!阿越非但是名门医师,如今也是调香师了。”

  “我若做调香师,恐怕做不起生意。”

  “怕什么?调香图的是雅兴,不一定为利。”顾辰麒赏玩着香囊,眸子转了转,又道:“不过在宣褚北部,香囊通常是有情人之间相赠,不知南方是否……”

  “还我。”闻倾越当即恼羞成怒地伸手抢夺。

  顾辰麒迅速一躲,藏到身后:“哎,不还!送出之礼,焉能收回?我开玩笑的,阿越别生气。”

  闻倾越心知抢不过他,转身不理。

  顾辰麒窥见他耳尖泛红,小心问道:“真生气了?”

  “没有。”闻倾越头也不回,“我回去了。”

  “等等。”顾辰麒叫住他:“你现在回去,也已误了饭点了,不如我们去城中吃饭,顺便走一走,这次我不会迷路了。”

  自他那次迷路后,二人每次入城,都是闻倾越引的路。

  闻倾越未置可否。

  顾辰麒当他答应了,笑说:“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先跟舅父说一声。”

  “墨霄。”

  墨大人迅速走近。

  “殿下。”

  “你在此陪着阿越,我一会就来。”

  “是。”

  顾辰麒又与闻倾越介绍:“这是我的暗卫墨霄,你见过的。”

  闻倾越回想片刻,终于想起来他们初见那回,自暗处出来欲保护顾辰麒之人。

  顾辰麒走后,墨霄解释说:“少庄主不必多虑,非常时期,殿下是为少庄主的安全着想。”

  闻倾越点首以应。

  ……

  “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你要进城走走?”

  “舅父放心!闹市人多又有戒严,他们就算在其中,也不敢如何。到了城北,也有我们的人接应。”顾辰麒伸臂由人帮忙卸下铠甲。

  “沈原来试探阿越了,明日的消息他们未必会信,必有后招。辛苦舅父先准备着,我们今晚城北会合。”

  李祝看着顾辰麒往外走的身影,故意叹道:“情之一字,使人障目。”

  “这话不对。”顾辰麒回首,“舅父说过,不以情作软肋,而以情为铠甲,所向披靡。我都记着。”

  李祝无法,摇头一笑,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