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嫁给陆小侯爷>第29章

  陆景行面不改色。当然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吃饭, 十年以前,才十多岁的他,盛京的哪处歌楼酒楼没有去过, 这样的路边摊, 他是常客。

  不过, 看着周杳杳笑得正甜,他拿了双筷子给她,也学着周杳杳的语调, 说道:“是啊,本候确实是第一次。”

  “怎么样,感受如何。”周杳杳笑得花枝乱颤, 更加得意了。

  陆景行佯装沉思, 才说道:“新奇极了, 夫人的品味果真是极好的。”

  周杳杳笑得合不拢嘴, 说了句:“那是当然。”

  小时候她顽皮极了, 十二三岁时经常带着周熠和慕栖迟吃各种铺子, 甚至还装作个男子的模样去了醉红楼,不过这些陆景行是不会知道的。

  说话间, 两碗热乎乎的馄饨便端上来的。

  这件铺子用料是足的,圆滚滚的馄饨浮在面汤上,像是在游泳, 又像是刚刚才出浴的模样。

  面上撒了些星星点点的葱花作为点缀。味道飘进周杳杳的鼻腔里。

  “趁热吃。”周杳杳对陆景行说道。

  刚煮好的馄饨就是要趁热吃, 凉了就软了, 口感便也没有那么好了。

  周杳杳埋着头吃馄饨,陆景行一边慢条斯理的吃,一边看着她吃的香喷喷有极其满足的样子,笑意难忍, 果不其然,下一分钟周杳杳就被烫到了,一连呼了几口气,喝了口温温热的面汤。

  “你慢一点吃,不会冷。但是你现在急匆匆的吃,一定会被烫到。”

  周杳杳装作恶狠狠的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陆景行。

  可他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还笑出了声来。

  “吃完了!”周杳杳的碗里,一个也不剩了。

  结了帐,周杳杳一起来就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她的衣物都被一并带回了府中,也没个能够天上了。也不欣赏欣赏河边的景致了,匆匆就上了马车。

  待到陆景行也上来以后,周杳杳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没有车夫。

  她戳了戳陆景行的手,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夫君。”

  特意拉长了尾音,情意绵绵的,让人心都酥了。

  陆景行当然只有去驾一回马车。

  骑马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可这驾车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都是一个道理,一坐上去便也就上手了,考虑到周杳杳,特意放慢了些。

  周杳杳心满意足,陆小侯爷也当了一回马车夫。

  ...

  周杳杳和陆景行携手回府,那些个家仆都出来恭迎。良宵易过,一觉之后,天也亮了。

  春敷照常替周杳杳梳发,陆景行早早的就去上朝了。管家敲了敲舒雨轩的门,对周杳杳言道:“宫中的肖公公已等候在门外了。”

  肖公公,周杳杳略一思索,说道:“快去请。”

  肖公公手持一柄浮沉,带着两个小太监进了侯府的门,毕恭毕敬的对周杳杳行礼,然后笑着说道:“见过夫人。咱家今日来,是为了告知夫人一声,秀女大选定在后日。按照往年的规矩,夫人应进宫为皇后娘娘掌眼,好好择选。”

  周杳杳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秀女大选定在后日,显然有些匆忙。

  “谢过公公好意了,还特意出宫跑一趟。”周杳杳笑说道。

  春敷立刻把钱袋子奉上,肖公公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他再对着周杳杳行礼:“既然话已带到,咱家就先行回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复命了。”

  周杳杳目送着肖公公离开。

  她今日着了件淡青襦裙,披了曾薄纱。挽了斜髻,还用上了颜值。褪去青涩,更显得妩媚勾人。她为了迎接肖公公,特意穿了厚底的绣花鞋,多站一会儿也就累了。

  回到了塌上,轻轻一踢,鞋子便落到了地上,露出纤细玉足。

  ...

  宫中即将举行选秀,徐娩身为皇后忙了几天。

  直至正午,她才歇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闭眸问身边的大宫女:“今日送进来的画像出挑的有哪些?”她也觉得甚是疲累,奈何她身处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就必须要一丝不苟的处理后宫中的大事。即便她不喜欢那些狐媚子进宫。

  宫女恭恭敬敬答道:“这批秀女里家世容貌出挑的有,骠骑大将军的嫡长女崔氏,兵部尚书独女李氏,还有就是江南知府嫡女孟氏,江南知府虽只是从四品的小官,但是此女容貌出挑,气性也高。”

  “气性也高?”徐娩用可笑的语气问道。

  大宫女说了声是。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是知府的女儿,小门小户的。在小地方待惯了,把知府千金的脾气也带到盛京来了,且看选秀那日罢。

  大宫女奉上以上三人的画像,崔氏清冷,李氏明媚。倒是这个孟氏妩媚勾人,眉间一颗美人痣生的恰到好处,动人心魄。但是也无用,徐娩了解沈意远,他是个不好女色的人,好好挑几个家世不错的女子给个才人贵人,这场选秀便也过去了。

  她突然沉了脸色,问道:“李美人近日如何。”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婉嫔和大皇子,近况如何?”这一声大皇子叫的咬牙切齿。

  沈意远与她生了嫌隙,让这个一向无宠的女人捡了便宜,白白捡了个大皇子。如今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也没有以前那么好拿捏了。

  大宫女低头答道:“婉嫔近日都在自己宫中,陪着大皇子。”大宫女看了眼徐娩的脸色,才敢说大皇子。坤宁宫的人都知道,徐娩自那日圣上夜里离去之后,便喜怒无常了起来,谁也不敢去触她的霉头,生怕被寻个由头发落了。

  “皇后娘娘,柔芙长公主求见。”

  徐娩脸色更沉了。沈乔这时候来求什么见,还嫌她不够焦头烂额吗。虽是这样想,她还是说道:“请公主进来。”

  沈乔踏进坤宁宫,对着徐娩盈盈一拜,她今日妆容精致,似是特意打扮过一样:“柔芙参见皇嫂,皇嫂长乐安康。”

  “这个时候了,乔儿怎得还在宫中。”徐娩也是一派温柔的模样,一眼看上去还真有母仪天下的大气。

  沈乔走进道:“柔芙刚去见了一眼母妃,再去与皇兄闲谈了大半个时辰。说起来,还是柔芙的不对,都快出宫了才想起皇嫂来,久未见到皇嫂,有些想念了。”

  徐娩眉头微皱,自她错误的引导沈乔,嫁给平南王世子之后,这还是沈乔第一次涉足她的坤宁宫。且沈乔眉眼沉静。

  “后日的大选,柔芙也会到场帮皇嫂掌掌眼。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权当是柔芙感谢皇嫂赠与的大好姻缘。”

  沈乔自是有恃无恐,沈意远对她心中有愧,无论怎么说沈意远还是她的亲哥哥。太后还在世,看到兄妹离心也会伤心。可徐娩就不同了,她一没有傲人的家世作为后盾,二与沈意远并非是情比金坚。

  “乔儿说的是哪里话。”徐娩的笑容完全僵住了,很快调整过来。

  沈乔勾唇浅笑,自在的伸了个懒腰,入目是坤宁宫的金碧辉煌。她走的离沈乔近了些,近在咫尺,却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笑着说:“今日太傅身体欠佳,皇嫂也未曾出宫去看上一眼?若是本公主与太傅一一言明皇嫂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太傅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罢。”

  说罢,沈乔也不看徐娩的模样,掩面而笑,没有一丝收敛。

  显然,徐娩是被沈乔戳到了痛处。

  “你别动不该动的人。”徐娩出声严厉,是在提醒沈乔。徐娩虽然这些年为了皇后这个位置,用尽了手段,也没与什么人真正的交过心。

  可太傅是她的亲祖父,太傅的好她一直都放在心里。

  沈乔凝眸,太傅一生为大昭殚精竭虑,从未纵容帮助过徐娩。沈乔心如明镜似的,她当然不会真正对一个年过耄耋的老人家做什么,只是看到徐娩这般失态,心中愉悦。

  “动与不动,都在皇嫂一念之间。”沈乔随手拿了颗葡萄,用干净的指甲拨开,送到嘴里。再回身打量徐娩一眼,也未曾行礼,头也不回的出了坤宁宫。

  “反了。”徐娩一阵心悸,动了怒气。

  沈乔走出坤宁宫时,沈宁正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手中持着一朵莲蓬。沈乔虽厌弃徐娩,但这个侄子生的聪明可爱,她心下也是欢喜的。

  莲蓬生在湖中,沈宁太小,不可能去采,这些人奴才也不可能。

  “柔芙姑姑!”沈宁一把抱着沈乔的裙摆,他是极有礼貌的。

  沈乔顺势将他抱起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笑着问道:“宁儿哪儿去玩了,这么开心?”

  沈宁紧紧的将莲蓬握在手里,肉嘟嘟的脸,笑起来像蜜糖一样甜,他用右手指了指御花园的方向,对沈乔说道:“是柔玉姑姑,她对宁儿可好了,还给宁儿摘莲蓬。”

  “怪不得呢,宁儿今天这么开心。”

  没能和沈宁聊上几句话,旁边的宫女便很是惶恐。沈乔知道徐娩平日是管沈宁管的严,把沈宁放了下了,看着他跑进了坤宁宫。

  接踵而至的是沈宁的哭声,和徐娩责骂的声音。

  沈乔无奈,想不到还连累小孩子受了责骂。只是,徐娩最近太过疯魔了些。

  她走出坤宁宫,就在不远处看到了沈芸的影子。沈芸穿着一身青衣,在湖畔笑得飞扬肆意。在她旁侧有一男子,手里拿着几支莲蓬。

  沈乔原也没多想,只当是个后宫中的小太监罢了。

  可越看越不对劲,那人的装束一眼看上去并不起眼,但绝非是阉人。她又走得近了些,才勉强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竟是小顾公子。

  ...

  宫中的选秀准备了好几天,从上到下都安排妥当了。

  丑时,陆景行醒来。刚想要下床的时候,被周杳杳的小指勾住了衣袍。

  “我为你束发罢。”周杳杳还迷迷糊糊的不太清醒,刚刚才睁开的眼睛又有要闭上的势头,恍恍惚惚间说要给陆景行束发。

  陆景行把她的手放回床上,俯身说道:“天还没亮,再睡会儿。”

  这几日,他走的时候,周杳杳还睡得正香,今日不知怎么扰到她了,竟丑时便醒了。

  “好...”说了个好字,小姑娘便再没了下文。陆景行披上衣袍之后,回头看了周杳杳一眼。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显然是又睡着了。

  陆景行无奈的笑了笑。

  待周杳杳再度睁开眼睛时,春敷已经打好了洗脸水进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隐隐约约的记得她帮陆景行束发,然后还送他上了马车,怎么现在又会在床上?难不成,前面的情节都是在做梦不成。

  春敷的声音打破宁静。

  她脸一红,果真都是在做梦,太丢人了。

  “夫人今日着那件衣服?”春敷把衣服列了出来,供周杳杳亲自挑选。

  侯爷夫人,是大昭的二品命妇。命妇的朝服宫中前几日便有人送了来。

  选秀是严谨的事,自然不可太过随意。

  周杳杳穿上了命妇服。再用上了清淡的栀子香。冠上点缀了三颗东珠,威仪十足。

  此时卯时已过,周杳杳踏出侯府的大门,坐上了马车。

  一路上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栀子开的正好,从侯府到宫门,栀子十里飘香。栀子香和新鲜的栀子花味道还是略有区别的。

  周杳杳在承德门处下马车。

  此时的承德门听了几驾马车,却一个人也没有。周杳杳看了看日头,并没有晚到,而是还提前的不少。大选在御花园的清凉台上。

  周杳杳抵达清凉台时,太阳才不紧不慢的冒了出来。

  徐娩自是一早就到了清凉台,周杳杳进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几位娘娘和夫人。

  清凉台位置在湖中心,被荷叶团团包围着,夏日有阵阵荷风吹过,沁人心脾,故为清凉。

  “参见皇后娘娘,柔芙长公主,婉嫔娘娘。”周杳杳一一行礼。然后对旁侧的几位夫人,分别见礼。这才做到了属于她的位置上。

  那几位穿的更为正式,比起周杳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侍奉的宫女都站在旁侧,秀女们的画像堆满了桌案。今日要亲自掌眼的秀女有百名之多,而册封的名额却是有限。好的赐簪子,选不上的就赏朵绒花。

  “见过皇后娘娘,各位夫人。”今年的选秀,内宫之中是肖公公在负责。此时的秀女们都已准备妥帖了,只等着皇后娘娘的一声开始了。肖公公又介绍道:“按照娘娘的意思,今年的秀女遴选各地选上来的良家子一共百人,分为二十组,一组为五人。”

  徐娩点头,打量了一下在坐的各位夫人,但始终没有落到新册封的婉嫔的身上,对着肖公公说了声:“开始罢。”

  第一批秀女款款走了进来,个个小脸细腰,容貌虽不是惊人,但也挑不出错处来,周杳杳只觉得是乏善可陈。上头那几位也是如此,于是赐了花。

  徐娩还未开口,沈乔先略带嘲讽的说道:“肖公公。”

  肖公公被点了名,自然是毕恭毕敬的朝着沈乔行礼,生怕被挑了什么错处。

  “用五个歪瓜裂枣作为开场,真不怕污了本公主的眼睛?”沈乔不客气的说道。其实刚刚赐花的五人虽不够出挑,可也寻不出什么错处来。

  也不至于被称作是歪瓜裂枣。

  既然是柔芙长公主说的,周杳杳和其余几个夫人保持缄默,不再多言。徐娩从开始到现在,脸色一直不好。想是选秀女已经足够心烦了,又多了个沈乔和她作对。

  “柔芙,这才不过五个人而已,耐着性子看下去罢。”她这一次没有唤沈乔的闺名,而是唤了她的封号。

  肖公公见两位主子在置气,大气都不敢喘。

  “娘娘,下一批?”肖公公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得到徐娩的应允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掌,第二批秀女才进来了。

  这批秀女浑身透着一股高傲的劲儿,周杳杳瞥了一眼画像上的家世,果然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一一打量过去,她看见了熟人的影子。

  那略微挑眉的女子,不是李牧心又是谁。只是周杳杳没有想到,李牧心也会参加这次的选秀,她是兵部尚书独女,尚书府的宠爱都给与了她一个人。

  盛京城的公子哥,大半都可以任她挑选。

  徐娩也认出了李牧心,毕竟是兵部尚书的独女,赐朵绒花只怕会寒了臣子的心。

  “赐玉簪罢。”徐娩吩咐宫女道。

  一支白玉簪瞬间便到了李牧心的手中,李牧心自是大喜过望,而其余的几位秀女却依然没有一个留下来,都只赏赐了一朵绒花就了事。

  “皇嫂这样选秀女,但不如看着画像选,有几分姿色的都先筛去。然后再从那些无颜女里,挑选几个出身高贵些的送入后宫。皇嫂真是为了选秀殚精竭虑呢。”沈乔肆无忌惮道。肖公公站在一旁不止出了一身冷汗了,就怕主子之间过不去,拿他们这些人出气。

  沈乔又看向一直未曾多言的周杳杳,问了句:“夫人,你说是罢。”

  周杳杳猝不及防的被沈乔点名,还未想好该怎样作答。

  “皇上驾到----”突然一个拉尖了嗓子的声音刺破一切。

  徐娩首先反应过来,带着其余人道:“臣妾参见皇上。”沈意远兀自走到上座,看这时辰,应该是下朝之后,便来的清凉台。

  沈乔撒娇似的对沈意远说道:“皇兄,皇嫂想选些没有姿色的女子进入后宫,乔儿看不过去,这才和皇嫂争执了几句。”

  徐娩不屑的看着沈乔,分明是她挑衅在先,血口喷人。

  沈意远先是一愣,沈乔的态度前后变化实在古怪,不过也无妨。左右都是他的亲妹妹,如今多偏向一些也未尝不可。

  “夫人,你说是罢。”沈乔还嫌不够,又将问题抛回给周杳杳。

  沈意远饶有兴味的看向周杳杳,似乎也在等待着她开口说话。

  沉吟片刻,周杳杳适才开口道:“皇后娘娘贤良,长公主殿下贴心。臣妇恭贺皇上,有皇后娘娘和公主长伴圣驾,后宫必然稳定,是皇上之福。”她也看出来了徐娩和沈乔之间的互不相让,徐娩到底身为皇后,在这种场合就算再恼怒,也不会发作。

  满堂皆静,皇后和公主都还未曾出声。

  在坐的几个夫人就更不敢接话了。沈意远听罢此话之后,面不改色道:“说得好。”

  既然圣上都开口了,徐娩自然跟着附和道:“杳杳果然聪明伶俐,嫁人之后看上去人面桃花,看来陆小侯爷是百般宠爱。”

  徐娩本意是拍拍沈意远的马屁,也借着缓和缓和一下与沈意远的关系,她明白只有她先服个软。竟不知,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沈意远的面色无端的沉了下来。

  “下一批。”徐娩明显感受到了沈意远的情绪变化,吩咐肖公公道。

  帝后失和,显然其余的夫人也不太坐的住了。只想等选秀结束之后,便早早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只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第三批秀女,身材样貌相较前面两批,更为出挑。

  “皇兄,我瞧着这站中间穿宝蓝色衣裙的女子不错,身材容貌,样样出挑。”沈乔的手指一指,中间的女子便害羞的低下了头。

  放眼望去,那身着宝蓝色衣裙的女子,不是孟佩婉还能是谁。

  “秀女孟佩婉,江南知府孟朔之女,年且双八。”沈乔点了名之后,便有人念道。

  徐娩眉头微皱,这是当日她看过画像的女子。身材容貌是出挑,这桃花痣长得不偏不倚,媚态尽显,日后难保不是个魅惑君主的妖妃,徐娩开口道:“圣上,选秀选的是女子德行,而非是以貌取人。”

  “够了。”沈意远眸色深沉,声音中带了几分力量。

  周杳杳瞧着今日徐娩是事事不顺,沈乔针对她,沈意远也不体谅她。好歹是在清凉台,不能失态,若是在坤宁宫,怕是要气晕过去。

  沈乔得意一笑,挑衅的瞥了一眼徐娩。

  徐娩心下难免不痛快,可她是国母,明面上不能丢。沈意远已经让她够难堪了,她断不能自己再给自己难堪。她勉强压下心中怒火:“来人,赐白玉簪。”

  孟佩婉拿到白玉簪,得意洋洋的望了一眼周杳杳的位置。

  一个小小的侯爷看不上她又何妨,凭她的姿色和心机手段,定能在后宫中有一席之地,足够安身立命了。

  周杳杳坐了一上午,有些渴,浅浅抿了口茶水,不去看孟佩婉。

  接下来的就中规中矩了,沈意远在,都不敢松懈。精挑细选了八位秀女赐了白玉簪,其余的人都赏了绒花。可以自行选择是否离宫,如若不愿离宫,就安排在宫中。

  周杳杳与其余几人夫人互相见礼之后,带着春敷离去。

  将将行至清凉台东侧的荷叶身处时,周杳杳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前世今生,这个身影周杳杳都不会忘却。颀长消瘦,是沈意远没错了。

  出于本能,周杳杳想要绕开。那人却恰好转身,避无可避。

  “臣妇参见圣上。”周杳杳跪地向沈意远行大礼。

  沈意远走进,见周杳杳身穿二品命妇服,不由一笑道:“前路未卜,可曾后悔曾经拒绝朕?不然你也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入宫不必事事曲膝行礼。微雨?”

  沈意远唤的是周杳杳的小字。

  微雨这个小字,已经许久未曾用过。

  “回皇上的话,臣妇不悔。”她未曾想到,沈意远会特意等在她出宫的路上,对她说出这番话。周杳杳心下觉得可笑至极。

  饶是沈意远也未曾想到,一直说倾慕他的国公府千金周杳杳。自那日御花园中暑醒来之后,便避他如蛇蝎,没有哪一处他是比不过陆景行的。

  移情别恋,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周杳杳不愿再与沈意远周旋下去:“天色不早了,臣妇先行告退。”

  落在沈意远眼里,却变成了周杳杳落荒而逃。他看着周杳杳匆匆而去的背影,目光一直未曾移开。

  周杳杳回到侯府后,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兀自喝了一盅茶水。她这一世再也不想和沈意远又任何牵扯,但沈意远却找上门来,这不是个好兆头。

  他如今贵为九五至尊,想动谁,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传了午膳,陆景行却发现周杳杳有些心不在焉。

  “见过圣上了?”陆景行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周杳杳一愣,不过是半个时辰前的事,陆景行为何会知道,还这样问她。她把饭嚼碎咽下去之后,才平静的解释道:“今日选秀,圣上也在。”

  陆景行脸色深沉,神色晦暗不明,终是放下筷子:“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周杳杳,答非所问,你在心虚?”

  周杳杳还没来得及解释,陆景行就拂袖而去,直直进了书房。

  大门紧闭。

  这不过是半个时辰之间的事,陆景行怎么会知道。

  “春敷。”周杳杳唤道。

  春敷会意走了过来,到周杳杳耳畔轻声道:“不知为何,今早盛京便有人在传夫人和圣上的往事。今日之事,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周杳杳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她和沈意远有什么往事。

  她又看向陆景行刚刚离去的方向,回忆他用膳时的神色,显然是动了怒。

  春敷也是很惊讶的问道:“夫人,难道你不知道?”

  周杳杳:......

  她能知道什么,应该知道什么。她重生的时候是在御花园中暑,以前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这一世的周杳杳之前到底还干了什么蠢事。

  春敷一一细细给周杳杳讲明,将透彻了。

  周杳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死缠烂打?假装落水?还有些什么,你一次性给我讲明了。”

  “夫人,这些事情不过也就我和慕小姐了解,就连小公子也不知道。又不是在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知晓的人还是少的。所以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春敷见周杳杳着急上火的样子,连连安慰道。

  周杳杳沉了下来,以前慕栖迟也同她说过。如今春敷也在此言明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她们以外,沈意远这个当事人肯定是清楚的。

  不是那几位知道了些什么风声,便只有沈意远了。

  但放出这样的消息这种事,沈意远不至于去做,太无趣也太掉价了。

  可周杳杳也无暇再去细想这些,家里的这位明显是不高兴了。

  傍晚,周杳杳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炖了红枣枸杞银耳汤。

  叩响陆景行书房的门。

  只得到一声冷冷的回应:“进来。”

  周杳杳自然是端着汤,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她把汤放在桌案上,笑盈盈的说道:“夫君,忙了一天了吧?来常常我炖了一下午的汤,红枣和枸杞都是精心挑选过的,银耳也泡了许久。适当的加了些冰糖,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陆景行也未曾稍降辞色,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放那儿吧。”

  周杳杳浅笑,感情这人准备直接无视她。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幼稚,吃醋了不会好好说,还不等她解释就走了。

  “陆景行。”周杳杳严肃的唤他的名字。

  陆景行适才抬头,看到周杳杳的一脸笑容,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杳杳一不赌气,而不吵闹的陆景行还真没办法。

  “怎么了?”

  周杳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接着唤了两声:

  “夫君...”

  “景行哥哥。”

  陆景行很是无奈,虽被周杳杳叫的心生欢喜,也没正午那么生气了,但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面不改色道:“到底怎么了?”

  周杳杳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陆景行当然矢口否认。他只是一时气不过,继而又想起周杳杳最开始找他,是因为不想嫁给沈意远做个侧室。他以为,周杳杳一直放不下的人是沈意远。

  小姑娘顺势往他腿上一座,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笑嘻嘻的说道:“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你看,我都没你幼稚。”

  本来陆景行已经不觉生气了,周杳杳的这番话显然是惹到了他。

  感情小姑娘是年纪小,他是老不知羞的呗。

  陆景行沉了脸色,在周杳杳的大腿上狠下心捏了捏,也没用多大的气力,说道:“下去。”

  周杳杳吃痛闷哼,也学着陆景行的口吻问道:“怎么了?”这男人变脸怎么比翻书还要快,还捏了捏她的腿。周杳杳决定要和陆景行死杠到底了,说什么也没从陆景行的腿上下去。

  过了半晌,陆景行搂着周杳杳的腰,喝了口银耳汤。

  “娘子是在嫌弃为夫年纪大了?”陆景行没有征兆的出言问道。似是没有等待周杳杳作答的一丝,又喝了几口银耳汤。

  银耳汤细腻微甜,确实好喝。

  周杳杳发笑,当然不是。

  她靠陆景行又靠的紧了些,逼.得陆景行把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只安心抱她。

  “就那么放不下?”陆景行话只说了一半,他口中放不下的那个人,指的就是沈意远。他把周杳杳打横抱起,出了书房,到了舒雨轩。

  舒雨轩内只亮了一盏灯,昏黄的灯光衬着床榻上笼罩的纱幔。

  周杳杳一路上都没说话。

  她该怎样解释,前世今生之说实在太过荒诞。若她非亲历者,她定然也是不会相信的。前世种种,只当是大梦一场。

  “那日在御花园中暑昏迷,就好像是大梦初醒,忘记了很多应该忘记的东西。但记得的东西却更加清晰。”周杳杳承认,最开始她说要嫁给陆景行,是想要躲开沈意远。

  确实也是动机不纯。

  后来,她知道了陆景行才是在她记忆最深处的大哥哥。那一袭紫衣,也贯穿了周杳杳的前世。现在想起,在她选择的时刻,陆景行都曾提醒过她。

  是她没有放在心在,辜负了好意。

  周杳杳坐在床上,俯身抱住陆景行,一头乌发披散开来。她把双颊贴在陆景行的衣袍上,小声嘀咕道:“你信我。那些已经是湮灭的旧事了。”

  陆景行一把搂住她的细腰,既不干瘦,身上的肉都生的恰到好处。他相信周杳杳不会做逾距的事,只是想到从前,想到周杳杳辛苦追逐沈意远的那段时光。

  他承认,他嫉妒的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