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有春愁>第81章 冬至4 夜色静谧,唯有红烛火光熠熠。……

  “细幺, 你可有念着我?”

  沈肃容说罢,抬了眸,就这般望着霜澶, 好似想一眼瞧到她心里头去,直将她的心瞧得无处藏身了才好。

  门还开着, 虽说屋里头不曾有第三个人, 可外头廊下、院中, 哪处没有小厮女使的,从前倒不知沈肃容是于这男女之情上头这般直白又喜刨根问底之人。

  如今霜澶当真是被他瞧得好一阵面热,心下却好似妥协了一般, 又好似乐在其中, 遂绕过沈肃容, 将他身后的房门轻阖了, 才缓缓转身, 朝他弯了眉眼,轻声道。

  “我自然有念着你的。”

  沈肃容闻言,那漆黑的眼眸好似在一瞬间敛去了不为人知的汹涌骇浪,胸腔内前头好似一直被扼住的那颗心,因着眼下她的那句回应, 才堪堪恢复了跳动。

  沈肃容抬手拉着霜澶于圆桌一旁坐了下来,“今日顾长安来寻你了?”

  “是顾寅来了。”霜澶说罢,心下复有了计较,沈肃容既问了,自然不是想听谁人来寻她, 故而解释,“顾公子差他送来了厚礼,想来也是瞧你的面子, 倘或你觉着不妥,明日我再遣人送回去吧,横竖我也用不着那些的。”

  沈肃容听霜澶这样说,前头因着知晓了今日晌午之事心中积攒的郁闷便被一扫而空,管他是谁人送了几担子物件,左右她愿意由着他的喜好去思虑‘留’亦或‘不留’,他还妄求什么呢。沈肃容想罢,兀自垂了头,随意撩起霜澶的一截衣袖,下意识得摩挲着三梭罗上头的花纹,心道这杭罗亦不过尔尔,哪里比得上她的唇瓣来得娇柔……

  沈肃容那低眸不语的样子落在霜澶眼里,心下委实没底,遂抿了唇瓣,小心翼翼道。

  “瑾怀?”

  因着霜澶这一唤,才教沈肃容回过神来,继而扯了嘴角,“他既给了你,便留着吧。”

  霜澶眼下见着沈肃容面色无异,心下才稍安,面上渐渐染了笑意,遂又燃了烛火。

  天凉,那火烛才刚被点燃,便“噼啪”一声,骤然间好似晃了霜澶的神,沈肃容瞧在眼里,心下微动,心道就教这辰光再慢些好了,烛火也燃得缓一些罢。

  这样的日子好似皆是偷来的一般,他想要多留些,再多留些……

  复转念,又想要那烛火燃得快一些,辰光也过得快一些,教那好日子来得快一些……

  沈肃容心下喟叹,眼下倒似真应了旁人的话,他果然是那阴晴不定之人……

  ……

  然而真到了这日,虽说霜澶没有娘家,不用迎亲送亲,一切已然皆从了简,可当沈肃容瞧着红烛熠熠映下的红盖头时,仍旧是急张拘诸手足无措。

  还是一旁的婆嬷提醒了才知晓要拿了喜称挑了那盖头,一张桃面从那掀起的盖头下缓缓露了出来。

  从前就知晓她生得好看,可眼下却是头回见她带了这样的妆面,唇瓣上抹了晶莹玉润的口脂,面上还扑了胭脂,盖头再往上掀着,便露出了霜澶的一双眉眼,她描了细细的远山眉黛,正垂了眉眼,沈肃容瞧不见她的神情,绕是如此,那峨眉一蹙一颦之间已然是将他的魂都要勾去了的,再往上望去,额上竟还画了花钿,花钿精巧,更称得她面若浮雪一般……

  沈肃容小心翼翼得敛了心绪,才教他那手止了颤栗……

  待掀了盖头,便要用合卺酒,霜澶自然知晓她是何酒量,故而日间已然暗地里吃了好些青瓜,也不知有用无用,左右今日是可万不能出洋相,待听了婆嬷的示意便与沈肃容缠绕了手腕,仰面将那一盏酒水饮下。

  礼毕,婆子女使们哪里敢闹洞房,不过是稍稍劝了沈肃容两杯酒水,便退了下去。

  待那屋门关阖上,室内猝然静默。

  沈肃容面沉如水,可想来只有他自己知晓,他眼下就如那少不经事的愣头青一般诚惶诚恐坐立不安。

  他稍稍侧眸瞧着身旁的霜澶,眼下霜澶垂着眼睑,不曾与他对望,沈肃容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一般,滚了滚喉结,小心翼翼又如饥似渴得瞧着霜澶的面庞。

  今日不知是谁人替她画的妆面,教那红烛映着,更显得她娇俏动人,这样的妆面要教她日日画给他看才好。

  也不好,若日日都画,旁人也凭白见着了,他的细幺,他得小心藏起来。

  沈肃容的眸光从霜澶的眼睑,渐渐下移至她的面颊,想来前几日已然有婆子替她开了脸,眼下这样近都瞧不见她脸颊上细细的绒发,再往下,就是她细白的脖颈,那里还有一颗细小又平滑的红痣,也不知是今日烛火昏黄,还是房中的地笼烧得过热,霜澶的肌肤微微泛红,将那颗痣也称得艳丽非常,好似在朝着他顾盼身姿,他尝过了霜澶唇瓣的滋味,亦尝过她脸颊耳畔的馨香,可那颗痣,不知从什么时候仿佛烙在了他的心口,时不时得教他痛痒上三分,却又甘之如饴。

  正这时,霜澶侧过面来,沈肃容好似那倒脏的贼人,教那霜澶瞧着不禁心下一骇,遂逃一般别过了眼神,慌乱得起了身,于那桌上摸了酒壶,又自斟自饮了起来,他沈肃容竟还有今日,何为酒壮怂人胆,他眼下便是,三两杯下肚,沈肃容才稍稍平复了心绪。

  霜澶自然不晓得如今沈肃容的心情,她现下只道今日的青瓜都是白吃了的,后颈处有一股热流不住得要往上冲,神思都混沌了起来,眼瞧着沈肃容起身,又眼瞧着沈肃容去喝酒,沈肃容所作她都瞧得清,可已然无法思虑这些了……

  霜澶抬手拍了拍脸颊,兀自醒了心神,“今日你竟还又差人抬了十六口箱子来,我又用不着迎亲,给我也是无用的。”

  霜澶骤然出声,倒教沈肃容吓了一跳,手中的酒水差点教洒了,继而闷声道。

  “那是我给你的聘礼。”

  “你以为我不知,你是瞧顾公子给了我十六箱,便也要在这上头较劲的。”饶是霜澶先前再想着要如何稳下心神,可酒量这事就是谁人都救不了的,现下她已然是醉了,才会这般口不择言……

  沈肃容闻言,心下一骇,遂放了酒盏回转过头,见着霜澶眼神迷离脸蛋染了红晕,才意识到,他的细幺莫不是醉了?

  如此一来,沈肃容反倒撇去了那局促不安之感,微微扬了唇角,复转过身朝霜澶走去,待至床踏边,就见霜澶抬手将他一把拉坐了下来,喃喃道。

  “那些皆是身外之物,我也不看重那上头的……”

  “其实我原给你另备了聘礼。”

  霜澶闻言,那朦胧的眼神霎时睁大了些,好似期盼更甚,“是什么?”

  只见沈肃容伸手探向内襟,顿了顿,才慢慢抽出一个信封来,双手递给了霜澶。

  霜澶敛眉接过,复小心翼翼得揭开了封口,里头是一张脆黄的纸,霜澶抖了手腕,那纸便如鸟儿展了翅一般铺展开来。

  霜澶眼下是醉了酒,上头小字模糊,已然不大瞧得清,可她还是歪了头蹙了眉,细细得去瞧。

  只堪堪瞧见了两个字,喉间就好似被堵住一般,少时便开始抽噎了起来,一时泪如雨下涕泗滂沱。

  这是她的身契,上头还有亲爹的红手印……

  霜澶埋首呜咽着,转头抱着沈肃容,口中呢喃,“你怎的待我这般好……”

  沈肃容先头还在为怕这件聘礼不讨霜澶的喜而提着的心,眼下早已让霜澶的泪抚平了他心下忐忑的一切纹理,却又在一角猝然升起一丝愧怍来,他的细幺当真是教他心疼的,她不要十里红妆,只一份身契,就已然教她涕泗流涟了……

  沈肃容将霜澶手中捏着的身契轻轻抽了出来,遂起身拉着霜澶朝那地笼走去,霜澶不明所以,亦步亦趋得跟着,继而便见着沈肃容将那张脆黄的宣纸折成细条,往地笼里扔去,那地笼里的炭火原是只余星星点点的红晕,待那宣纸才触碰到炭火,便陡然扬起一捧火苗。

  沈肃容眼瞧着那张身契被吞噬殆尽了,才拉起霜澶至自己面前,抬手拭去她眼睑上挂着的泪珠,“细幺,今日还有一桩顶要紧的事体要做。”

  霜澶迷蒙了双眼,微微转动了眼波,这要紧的事体在她想来已然是有些费劲的了。

  “是什么顶要紧的事体?”

  沈肃容低下头,吻了吻霜澶颤动的睫毛,遂默然不语,而后抬起手,将霜澶整个儿抱在了胸口,霜澶原是好好的站着,转瞬就成了窝在沈肃容的胸膛之上了,一时惊呼,惊慌失措得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处去放。

  沈肃容却不再理会霜澶,抱着她跨步便往那床榻之上去了。

  霜澶被沈肃容放在床榻之上,不稍半刻那沈肃容就如泰山压顶一般追了上来,霜澶已然是神思漂浮,眼睁睁瞧着沈肃容如何宽衣解带,又如何来抽她的系带,可她身上的衣物比那男子的襕袍繁复得多,那内衫竟是连系带都找不到,那沈肃容的额上皆是细密的汗。

  霜澶见状,借着酒劲下意识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霜澶浑然不觉,这一笑于那沈肃容听来,当真算不得好事,沈肃容一时赫恼,还管什么内衫的系带在何处,顺势便覆在了霜澶的身躯之上,垂下头,跪坐起身子,似是那最虔诚的信徒,从霜澶的眉眼一路往下,至那丰盈的唇瓣,又至那细白的脖颈,最后停在那枚平滑的小痣上,做了他第一回 见着这颗痣时心下便无意识晕起的不堪,这般久了,眼下才终于得偿所愿……

  他滑动了双唇,不住得摩挲吮吸着它……

  霜澶未经人事,哪里吃得消这番挑弄,随即婴咛了声线,似哭求。

  沈肃容停了手,覆在霜澶的耳边,蛊惑道,“细幺,莫怕,若是痛,便说与我。”

  霜澶教那沈肃容松了口,眼见着沈肃容要来拉她的亵衣,脑中不自觉得就冒出从前在李掌柜那头誊抄的话本子,口中迷迷糊糊道。

  “原来这顶要紧的事体,就是御佳人……画梅……戏蕊?”

  沈肃容眼瞧着霜澶檀口一张一合之际,可说出的话却教他惊颤不已,恍惚间以为他听错了的,一时舌桥不下,遂暗哑了声线问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霜澶已然醉的不清,哪里听得明白沈肃容的话,只弯了眉眼朝他望着。

  沈肃容心下一声喟叹,遂覆了上去。

  罗帐之下,胴体交叠不休,那雕花镂空的檀木床榻,不知是哪处的栓头松动了,只听得吱呀的声音连绵不断络绎不绝,却在女子哭求声传出之时,那吱呀声也随之消失在了冬日的夜里……

  夜色静谧,唯有红烛火光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