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有春愁>第79章 冬至2 还是细幺最懂我。

  许若昀那事儿霜澶原还想寻了机会问一问沈远, 又想着沈远是沈肃容的心腹,倘或有心要瞒她也未必会与她说实情,还是等沈肃容回来了亲自问他的好。

  因着霜澶心神不宁, 青徊再提议要出门霜澶便无多大兴致,倘或是要吃些什么, 差沈远去买便是。

  平日里霜澶仍是与敛秋青徊一道窝在房里, 再叫霜澶去做女红是万万不能的了, 故而霜澶总是于一旁习字看书,说是看书,一仄日过去都未必能瞧见她翻一页的, 已然快两月了, 却不知沈肃容究竟何时从观里回, 若回了可会来宅院瞧她……

  这日霜澶心里头委实没底, 故而悄么儿去寻了沈远, 将沈远拉至一边,遂轻声问道。

  “你家公子已然去了好些日子,你可知他是择了哪一日去的观里?何时回?”

  沈远默了半晌,才道,“奴才不知。”

  霜澶闻言遂敛眉, 心道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都撇下脸面了,不过是问问沈肃容何时回罢了,这也说不得么?

  “沈远,你如今这样可不好, 日后若是讨媳妇……”霜澶眼波回转,心下正思忖着该不该在替他讨媳妇这事儿上头威逼。

  不想正这时,后头传来清冷的声音, “你莫问他了,他确实不知晓。”

  霜澶心下陡然一惊,全身都似是僵住了一般,待见沈远朝她身后抱拳作揖唤了一声“公子”,她才渐渐回过神,复缓缓回转过身,瞧着那人的身影怔神。

  天凝地闭,还未到下雪的辰光,可寒风凛冽,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股风,兀自吹起那人的大氅,露出里头一袭月白的衣摆,再往上是窄月褐皚的腰封,更称得他秀逸出众。

  他模样生的好,她向来是知道的,可眼下这般久的辰光不曾见,竟莫名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来。

  霜澶只望着沈肃容发呆,已然忘了言语。

  半晌,那沈肃容才略挑了眉,扬了唇角,朝霜澶伸出手来。

  霜澶见状,哪里还分得清甚子丑寅卯的,赶忙提了裙摆上前将手放入沈肃容的手中,心道她恐怕便是顶没用之人了,教沈肃容的美色吃得死死的,半点挣脱不得,他不过朝自己伸了手罢了,便恨不得扑到他怀里去,矜持二字如何写,全然忘却了!

  只沈肃容在堪堪触碰到霜澶的手时眉头轻蹙,“你的手,怎的这般寒凉。”

  霜澶却好似听不到沈肃容说的话,只将脸埋入沈肃容的胸口,遂又兀自将两只手从沈肃容的手上错开,而后穿过他的腰际,抱住了他。

  霜澶心腔的一角,从知晓得有月余见不着他时便好似被磕了个口子,眼下她将他抱得严严实实,那一角好似才稍稍有些许补齐。

  她有许多话想说与他,想问问他怎的说走便走了,都不曾与她好好告个别,连个归期都不曾有,就教她生等。这般想着,霜澶的眼底好似有惊涛骇浪从眼底汇成一股股细流涌出……

  沈肃容原被霜澶那满怀一抱便有些怔然,随即心下便燃起一撮小火苗,随着鼻尖缠绕的果香愈发浓郁,那撮小火苗渐渐燃烧了起来,从未有现下这般教人热切过,真好,沈肃容想,眼下他就好似那出远门的男主人,宅院里有人等,有人盼……

  他们二人的思念终于对等了,他这一月余对她的想念现下好似终有了回应,再不是他一人于那情海里独自沉浮……

  沈远早就不知去了哪里遁地,左右眼下这处也无人理他的。

  只沈肃容胸口渐渐潺热,是霜澶落了泪,他心下微动,一时不知是为她炽热的不带半点遮掩的思念而欣喜,还是为凭白又教她伤心难过而自责。

  半晌,沈肃容遂回过神,轻抬起手,正想为霜澶拭泪。

  不想霜澶抬起头,一把将他推开,随即便见她双目微红,檀口微张。

  “我且问你——”

  只见她话才说了一半,好似想起什么,遂低下声音,绵言细语道。

  “那许若昀遭不测,可是你下的手?”

  沈肃容闻言,才刚舒展开的眉头便又轻敛,霜澶的话教他不自觉便想起那晚的事来,许若昀于他跟前说的污言秽语好似皆重来了一遍,他说霜澶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沈肃容蓦得闭了眼,妄图将脑中的不堪散去,但委实艰难,那日他明知许若昀说的都是假的,却还是轻易被激,他不自觉得便想再瞧一瞧霜澶是如何肤如凝脂手如柔荑的,那晚他也确实如此做了……

  只肖想一想霜澶的螓首蛾眉也教旁人一览无余过,他便怒火中烧……

  沈肃容再睁开眼时,已然强自敛了思绪,遂开口道。

  “他那般轻薄于你,我要他一条子孙根,已然算是客气的。”

  霜澶自然不知他才刚心下的波涛,只大骇,“这可如何是好,他可是协办大学士许家的公子!”

  沈肃容面色渐凝,“你我这般时日未见,才刚开口你便要与我谈论旁人的事体不成?”

  霜澶愕然,一时语塞,瞧着沈肃容面色不好看,随即垂下眉眼,撇了唇角,三分委屈道。

  “我只是担心你,这事因我而起,万一日后事发,岂不是我连累了你?”

  沈肃容听罢,心下一怔,霜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然如冬日里的暖阳,肆意暖了他的心房,亦将才刚他那点子自顾较劲的浑噩不岔一扫而空。

  沈肃容垂眸,心下微微叹气,复向前一步,缓缓靠近霜澶,低了声线道。

  “细幺,我也甚是想念你。”

  沈肃容说罢,缓缓抬手捧起霜澶的面颊,遂勾了唇,就这般覆了上去。

  霜澶愕然,她才刚是在说担心他,沈肃容为何要兀自说想念?又为何要说也?

  只一瞬的惊慌失措之后,霜澶心下亦柔软,是了,沈肃容好似是瞧穿了她的心思,她的絮絮叨叨不过是在诉说‘想念’二字罢了,他说他也想念她,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欢愉的事么。

  霜澶遂踮起脚尖,加深这个突如其来又盼望已久的吻。

  这个吻不过浅尝即止,却已然教霜澶神思混沌不能自己。

  待沈肃容直起腰,置于霜澶面上的手却还不曾放下,遂抬了拇指描绘了一遍霜澶的唇形,心下不禁想起从前作画时总觉那连绵不绝的山峰最是摄人心魄,眼下方知那时的年少无知见识浅薄,何物至夺人心魂,近在眼前罢了。

  霜澶羞赫,随即垂下了头不作声,沈肃容拉起霜澶,就要回房,待至房门口,青徊与敛秋已然在等着福礼了的。

  “见过公子。”

  沈肃容瞧见敛秋,眉头轻蹙,霜澶见状,赶忙道。

  “从前翰墨轩的敛秋。”

  沈肃容闻言,睥了眼敛秋,遂朝霜澶道,“我记得,从前在世安居时,她为你说过话。”

  是了,云氏入府第二日,齐嬷嬷道点心是她送的,还是敛秋跪出来为她说了话。

  “她眼下得罪了主子,被赶了出来,幸好碰上我与青徊……”霜澶碍着沈肃容的脸面,自然也不好直白得去说是得罪了云氏。

  不想沈肃容后头又道,“你心善,不若给了她钱物替她去外头置宅子?”

  霜澶自然不愿,“我与敛秋从前便情同姐妹,眼下她有难,我如何能撇下她的?”

  那敛秋听罢,也跪了下来,“公子便让奴婢与姐姐一道吧,奴婢眼下吃的不多了,日后也会少吃些,少花些钱银……”

  一旁的青徊听罢,噗嗤一声笑出来。

  霜澶强忍了笑意悄么儿拽了沈肃容的衣袖,轻轻摇晃着。

  沈肃容心下一怔,霜澶撒痴他当真是头回见,罢了。

  沈肃容蓦然发现,他的底线正在向她不断的妥协。不,准确来说,他那点子劳什子底线好似就是用来给她突破的……

  想罢,默不作声地进了屋,青徊心领神会,忙带着敛秋下去了。

  沈肃容回头看向仍旧站在门边的霜澶,揶揄道,“还不进来么,前头你说思念于我,想来都是假的。”

  霜澶愕然,随即跨步进屋,见着沈肃容留下了敛秋心下也是欣喜异常,忙为他倒了茶水讨好道,“你怎的污蔑于我。”

  沈肃容但笑不语,随即解了大氅,从内襟里头掏出了一个绒布揭开,里头还有一枚小盒,打开小盒,内里是三张绢布,上面写着不同的日子。沈肃容只道这是他特意找观里的老师父算的日子,他才从观里回来便马不停蹄得往这处跑了,就为着教她挑了日子……

  霜澶一瞧,随即羞红了脸面,嘴上却佯装不解,“这是什么日子,我怎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肃容含笑解释,“统共三个日子,一个是五日后,还有个是下月里,都是年前,不过老师父却说春后这日子最好,最合咱们的八字,可我却觉着等不及春后了,故而拿来你瞧瞧,左右都教你做主罢。”

  沈肃容的轻描淡写却教霜澶一时又惊又喜又口沸面热。

  沈肃容见状,忙见缝插针道,“我觉着五日后的这个最合心意。”

  霜澶已然听不下去,耳尖都似是要滴出血来一般,羞煞人了,“我瞧明日才最合你心意!”

  沈肃容挑了眉眼,将霜澶一把拉入怀,于她耳边轻声道,“还是细幺最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