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有春愁>第66章 霜降3 倘或哪日我也教人欺辱了,你可……

  翌日, 霜澶醒来时天色还早,顺着窗户向外瞧去外头还未大亮,许是宿醉, 霜澶扶额,脑子是混沌不清, 自己昨夜好似只喝了一杯酒水, 便醉了, 后头好似还被人搀回了房间,到半夜又做了好些梦。

  梦里仿佛有一个人在瞧她,同她说着什么话, 可眼下除开这些, 霜澶脑中是一片空白, 只记得昨晚是中秋, 旁的一概记不清了……

  莫说脑子木了, 连带着身子都懒惰了,只生躺着便不想去动,更不想起身,只呆愣得瞧着帐顶发呆。

  等等——

  昨儿仿佛还唤了顾长安的大名?

  霜澶骤然想起,一颗心随之提了起来, 倏地爬起身,只恨不得即刻便要去那顾长安面前负荆请罪去。

  待下了地趿了鞋,才发现此处竟不是她之前休憩的偏房,随即拿了件罩衫披在肩上,顾不得头昏脑涨得便去推门。

  霜澶一脚跨出了房门, 至廊下去瞧,原是那顾长安的小院,想来昨日她是醉得厉害, 图了方便便教睡在这头的,不禁抱赫,心道日后再不能贪杯。

  深秋早晚本就凉,寒意扑面而来,霜澶起得急,身上穿的又单薄,随即拢了衣襟,复回房去了。

  教那冷风一吹,心绪已然清明了许多。

  霜澶心道她想来是守礼的,怎会那般胆大妄为得去冒犯顾长安,直呼名讳之事多半是梦里发痴……

  倘或眼下直肠子去问了,反倒徒添一桩事体……

  可万一呢?

  霜澶一时心下烦乱,待洗漱毕了重整了衣冠,方才出门去。

  待出了屋,虽说都是一个小院,可霜澶住的屋子与那顾长安的屋子却也离得不近,霜澶一路过去,待至那顾长安的房外的院子,小心翼翼得探头朝内望去,只见房门大开,想来已然起了,却不知人在不在屋内的。

  正当霜澶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之时,身后陡然传来声音。

  “昔春,站这儿作甚。”

  霜澶心下大骇,一回头,才瞧见是顾长安小院的一个女使。

  先头在小院里见过几回,故而是认识的。

  只见女使手里拿着吃食,想来是给顾长安的。

  “你今日如何,可有头痛?”那女使见着霜澶,关切道。

  霜澶木讷得摇了摇头,只道并不觉得头如何痛的。

  女使莞尔,“想来也不会痛的,昨儿都子时了公子还特意差人给你送了醒酒汤的。”

  霜澶愕然,一颗心竟又提了起来,“昨夜公子进我屋了?”

  “公子只吩咐了喂你喝醒酒汤,想来不曾进你屋的。”

  霜澶心下微松,“公子已然起了么?今日怎这般早。”

  “我也不知,今日天不亮便已然起了,却是只在房中坐着,才传了饭食,想来昨夜酒多了睡得不好罢。”

  霜澶闻言,心下踱起了边鼓,随即向那小女使笑道。

  “姐姐不若将膳食给了我罢,我去给公子送去。”

  那女使倒不曾多想,随即将膳食递给了霜澶。

  霜澶接过,继而便向院内走去,横竖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倘或自己当真冒犯了,趁早认了错才是。

  待至门口,虽那房门开着,霜澶还是轻叩了门。

  “公子,奴婢给您送早膳。”

  说罢,霜澶竖着耳朵留心听着里头的动静,顾长安不知在作甚,屋内一点声响都不曾有,别是又去睡回笼觉了?

  霜澶退开一步,瞧这门大开着,也不像是还在睡觉的架势。

  正纳闷,里头传来顾长安的声音。

  “进来吧。”

  霜澶做贼心虚般心下一紧,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入内。

  只见顾长安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待见他坐在桌旁,霜澶才能瞧见他的眉眼。

  瞧着好似与平日里头无异,想来昨日多半是发痴梦了的。霜澶稍稍放下心,将食盒置于桌上,又将里头的膳食摆放了出来,布好膳,随即双手递了筷子给顾长安。

  顾长安倒也是正眼都不瞧霜澶,单手接过,不多言,便用了起来。

  霜澶许是心虚,今日异常殷勤,帮着布膳便罢了,嘴里的话还格外得多。

  “公子,这道桂花糕,秋日里头独有,您尝尝。”

  “这酱菜看着是外头熟食铺子买来的,不像是小厨房自制的,公子您尝尝看。”

  “公子,这金乳酥你也尝尝,牛乳隔笼蒸的呢。”

  霜澶正说着,顾长安好似兴致缺缺,不过用了三两口便不再用的,继而啪得一声放了筷子。

  其实声儿并不大,只霜澶心里有鬼,那一筷子倒像是拍在了她脑门上,一时闭了口,再不敢吱声。

  不想那顾长安也不再吭声,屋内一阵静默。

  霜澶心里头好似油煎一般难受,委实是记不清昨夜她究竟是如何放肆的。遂眼波流转,试探道。

  “公子今日心里头不畅快么,可是昨日酒多了头疼?奴婢去小厨房再要碗醒酒汤来?”

  语毕,霜澶微抬了眸去瞧顾长安的反应,也不见他面色如何难看的,心下犹疑,顿了顿,又道。

  “若是奴婢有什么伺候不周到之处,还望公子明白示下……”

  “你竟不知?昨夜的事体你竟都不记得了?”

  声儿不大,语气平缓,却教霜澶心跳陡然加快,心下诧异难不成昨日不是做梦?真教她喊了顾长安的大名不成?

  霜澶想罢,心下自是后悔莫及,好端端的喝酒水作甚,眼下只恨不得磕头认错了。

  “奴婢昨日酒多昏了头了,大言不惭唤了公子的名讳,还望公子莫与奴婢一般见识。”

  不想那顾长安闻言只敛了眉,状似不解,随即如梦初醒满微张了口。

  顾长安的反应一应落在霜澶的眼里,霜澶心下大惑,竟不是为着这事儿么?难不成昨日她还做了更罪无可赦的事么?一时心里头也没底,遂老老实实垂了眉眼。

  因着顾长安是坐着的,故而微抬了头去瞧霜澶,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下忍不住揶揄。

  “人不说酒后吐真言么,我看没错,想来你心里头想唤我名讳许久了吧。”

  不待霜澶有应,顾长安又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日在许府你也是如此,顾长安——”

  霜澶大骇,只恨不得钻地洞里去,一时是又羞又恼,眼瞧着顾长安还学着她当初的样子,连脑子都来不及回转,随即上前一步一手捂住了顾长安那口无遮拦的唇。

  ——

  顾长安唇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已然教霜澶全给捂住了。

  屋内鸦默鹊静,门未关,可外头却连风声都不曾有。

  霜澶蓦得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缩回了手。

  一手将那只合该立即被砍了都不为过的手捂住,倒似是捂住了她最后的脸面一般,只手心里头还有前头顾长安那唇边灼人的气息,在提醒着她——

  别肖说什么胆大妄为负荆请罪了,怕不是顾长安想她是明火执仗无所顾惮了的。

  霜澶一时惴惴不安诚惶诚恐,悄么儿抬眉想去瞧顾长安的反应。

  不想顾长安也在瞧她,一时四目相对。

  霜澶楞神,心下战战兢兢,倒是连眼神都忘了躲开。

  少时,倒是那顾长安先败下阵,别过了眼神。

  “公子恕罪……奴婢当真是无心……”霜澶咬了唇,怯怯道。

  顾长安却不作声,也不道责怪,也不道无碍。

  外头传来寥若星辰的几声鸟叫,不知是顶上还算暖和的日头哄骗了,还是被院内的几棵树上还未来得及转黄的树叶晃了眼,左右是落了单,停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得叫着。

  霜澶屏息凝神,只眨巴着眼睛,等那顾长安的发落。

  良久,才听得顾长安轻声道。

  “有一事,我想问一问你……”

  霜澶心下一动,只肖过了今日这关,莫说一事,万万事都无不可的。

  “倘或哪日我也教人欺辱了,你可会为我出头么。”顾长安说罢,复回过头,稍抬了眉眼复看向霜澶。

  霜澶愕然,这话问的没有来由,‘也’?

  这顾长安从前被欺辱过么,怎的用‘也’?

  霜澶猝然想起昨日在顾府,那顾老爷那般对待顾长安,难不成眼下顾长安是对昨日的事情耿耿于怀么?

  霜澶抬眼去看顾长安的额角,已然瞧不出什么了,想来是快好了的。

  继而怯生生道,“下回再遇摔茶跌碗的,奴婢会竭力替公子挡下的,绝不教公子再被砸着了。”

  不想那顾长安却好似不满意,蹙眉道,“我眼下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你可会为我出头么。”

  霜澶心道这顾长安怎的这般为难人,替他挡下还不够么,难不成下回再去顾府,她还得上前去与顾老爷以及顾府一众小厮拼命不成么。

  可她一个小小丫头,如何替他出头?

  “奴婢不过一个寄人篱下俯仰由人的丫头,如何在顾老爷面前替公子出头呢?”

  顾长安不罢休,又问,“不说他,倘或换了旁人呢,你可会么。”

  霜澶瞧那顾长安这般执着,仍旧看着她,目光灼灼,倒似是她不说出个教人满意的答案来便不罢休的架势。

  一时困惑,他是个顶聪明的人,那许若昀在他这头都讨不得好,谁人能欺辱了他去?

  遂不解道:“公子乃圣人殿内唱了名的状元,何人敢将公子欺辱了去?”

  霜澶说罢,与顾长安四目相对,却一时无言。

  屋内又是一阵静默。

  霜澶也不知从心下打处腔室哪儿冒出来的心虚,蓦得别过了眼眸,再不敢去瞧那顾长安的一双眉眼。

  良久,才听得顾长安的声音。

  “罢了……”

  一声轻轻的叹息,竟透着一分失望?霜澶只道是她听错了的,不待她说甚,便又听到顾长安的声音。

  “你说的有理,自然无人来欺辱我的。”

  顾长安说罢,遂勾了唇角,面上复带了笑意。

  霜澶也不知道这顾长安葫芦里头在卖什么药,心道眼下这关算是过了罢?

  桌上的膳食已然凉了,霜澶随即去拾掇。

  正这时,便瞧见顾寅从外头跑了进来,额上还冒了细密的汗。

  只听得顾寅唤了声“公子”,便不再吱声了。

  想必是顾寅又有要事与顾长安说的,霜澶心领神会,随即拿了食盒便出门往外去了。

  霜澶待出了小院,便径直往小厨房去了.

  可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到后头的顾寅在喊。

  霜澶回头,见顾寅与顾长安正向她走来,想是顾长安有事体吩咐,遂向顾长安走去。

  少时,那霜澶复至二人跟前,只瞧见顾寅低垂着头不作声。

  顾长安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默了半晌,才听到顾长安轻启了唇,面色凝重。

  “我眼下要出门一趟……”

  “沈府的二夫人昨夜故去了……”

  “你……可想要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