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有春愁>第60章 秋分3 我瞧你如今是疯魔了,立威立到……

  “我怎记得原你在张府时, 是在小厨房当差?”

  有么,自己竟还说过这般大言不惭的话?只先头对顾长安谎话说得太多,哪里就记得那样清楚的。

  “奴婢……奴婢……”

  霜澶一时不知该如何圆这个谎, 若眼下说自己原在小厨房当差,保不齐待去了顾府是要露两手的, 到那时候又该如何?

  不过横竖在小厨房也不用样样都会的, 打杂烧火也不是不行, 就说自己原在小厨房只是做粗使活的就成,过了眼下这关再说。

  “奴婢原在小厨房时——”

  不待霜澶说完,那顾长安煞有介事得轻轻一拍脑门, 佯装恍然大悟道。

  “嚯, 倒是我记差了, 你未曾说过在小厨房当差, 你只说过你弄撒了酒水……”

  那顾长安轻裘缓带, 拖长了尾音,意有所指得朝霜澶睥了一眼。

  霜澶扯了嘴角,叩了牙关,心道这顾长安不知是哪路来的阎王,也不知中了状元后圣人给封官挂职了不曾, 若没有,都不稍去什么翰林院当劳什子的从六品了,直接去大理寺掌邢狱审案件想来是一绝的。

  一时面红耳赤,才刚想要说谎,却不想被当场拆穿, 眼下更是如鲠在喉。

  正这时,只听得外头的驾车的顾寅“吁——”得一声,马车骤停。

  随即便听到顾寅的声音。

  “公子, 到了。”

  霜澶眼下还正在车厢内跪着,外头的顾寅叫了,霜澶一时不知该起该跪。

  半晌,才听得那顾长安“啧”了一声。

  “还不起,怎的,我若不应你还不教我下车了不成?”

  霜澶闻言,赶忙站起身,却不想一时不察,径直撞到了车厢的顶上,“哐”得一声,直把人撞得头晕脑胀,可眼下哪里敢唿痛,忙稳了身子掀了帘子下马车去了。

  外头的顾寅不明所以,原还想伸手扶上一扶,然则霜澶哪里来的脸叫扶,缩着手便要兀自跳下马车的,可才刚委实跪得久,这一记跳下去竟不曾站稳,腿脚一麻便又瘫软在地。

  霜澶这一通现眼倒将顾寅吓了一跳,顾寅朝地上的霜澶瞧了一眼,一时也不知当不当扶的。

  正这当口,那顾长安也掀了帘子从车厢内出来,正要下马车,便又瞧见了匍匐在地的霜澶,略蹙眉,嘴上调侃道。

  “倒也不至于从车上跪到车下的。”

  “旁的不说,莫把顾寅吓着了,以为我是这般不通情达理之人。”

  顾长安说罢,随即撩了袍子向府内走去,边走边笑。

  那顾寅陡然被点了卯,也不禁笑出了声,随即朝霜澶伸出手去。

  霜澶只道从前在沈府,自己如何说都是沈霂容身边最得脸的大丫头,行事不说从未出过差错,可平日里教导院里的小女使就没有不服的。

  怎的眼下到了顾长安这里,便是说多错多,做多也错多的,当真是没脸透顶了。

  霜澶想罢,倒不曾去拉那顾寅的手,而是就着一旁的马车起了身,因着身上还着了斗篷,故而这一摔倒不曾有伤,又朝顾寅颔首道了谢。

  再去看那顾长安,已然至那门口了,霜澶抬头一瞧,心道此处竟不大像是个正二品通正使司的府邸。

  顾寅瞧出了霜澶心下的疑惑,随即朝霜澶道,“此处是我家公子的私宅,今日太晚了,倘或回府吵闹了旁人要说的,故而今日先歇在这头。”

  顾寅说罢,随即朝顾长安跑去,替那顾长安叩门,不多会儿里头便有小厮应了来开门。

  霜澶仍旧站在马车旁,也不知眼下当不当跟着。

  那顾长安回头瞥了眼霜澶,随即敛眉,便径直入内去了。

  顾寅顺着顾长安的视线一回头,瞧见霜澶一动不动的,随即又一溜烟得朝霜澶跑来。

  “姑娘,快入内吧。”

  霜澶诺诺应了,跟在顾寅身后,也入了宅院。

  霜澶才刚踏入宅院没走几步,便听得身后“吱呀”一声,霜澶回头,是那守夜的小厮正在关门。

  这一关,竟好似将喧嚣都关在了外头一般,宅内夜阑人静,只余脚下步子的沙沙声,正是偷闲躲静的好去处。

  先头霜澶对着顾长安了解并不深,只知他是通正使司家的嫡子,想来也与沈肃容交好,旁的一概不知,竟不知怎的凭白在外头置私宅。

  那顾长安原在前头走着,不知怎的一个回头,不想瞧着那‘昔春’正在门口发呆,随即朝顾寅使了个眼色,便拐往内院去了,再不管旁的。

  顾寅得了令,随即又调过头来找霜澶。

  “听公子说你叫昔春?”

  霜澶还是头回这么被叫,一时心下不惯,险些露出马脚来,继而轻声“嗯”了一声应下。

  “昔春姑娘,还请随我来吧。”

  “顾寅,莫叫我姑娘罢,原我也是奴婢,日后还望你多担待的,如何承得起一声姑娘?”

  那顾寅咧了嘴角应下。

  霜澶跟着顾寅入了内院,又入了一间偏房,霜澶进屋一瞧,一应倒比柳氏小院那处更好些。

  “这屋内只我一人住么。”

  “原这处私宅小厮女使也不多,屋子还有好些空置着的,你安心住下便是。”

  “不知公子眼下打算将我安置在何处做活?”

  “这我倒还不知,等明日起了再问过公子吧。”

  那顾寅说罢,又道让霜澶好生休息,随即退出门去了。

  霜澶心下唿出一口气,随即坐在那床沿上。

  原想着待出了沈府便又另谋一番出路的,先头还妄想去私塾教书写字,却不想绕了一圈仍是于府中做丫鬟。

  霜澶心下索然,随即拉了斗篷上的系带,撇了对襟,正想去洗漱的,一起身,不想屋内连盆水都无,自己初来乍到,自然不好去寻人烧水的。

  正当霜澶心下悒悒不乐之时,外头响起了叩门声,是顾寅。

  “昔春,可睡下了?我才刚教人备了热水,可要替你拿进屋去?”

  霜澶陡然一喜,心道这顾寅当真是能干至极了的。

  “如何好这般麻烦你,我自来罢。”

  霜澶推开门去,又跟顾寅道了谢,将那两桶水提进了屋,待擦了身子洗漱了便睡去了。

  ……

  翌日,霜澶又起了个早,待出了屋,心道勤快些总是无错的,随即一路寻了小厮女使问路问到了小厨房,继而便就着小厨房现成的,随意拿了些不易凉的吃食装了盒,又一路问着路问去了顾长安就寝的屋子。

  才刚入了顾长安的小院,顾寅倒不曾见到,却于那小院中的凉亭里头见着一丹唇外朗的女子,边上还有一随身的女使,霜澶一时心下没底,也不知这是谁人。

  全当不见自然是失了礼数,可若上前行礼,连这人是谁名谁都不知,如何见礼?

  话虽如此,霜澶还是轻敛了眉心向那凉亭去了,待至亭下,随即向那女子恭恭敬敬得福了礼。

  正当霜澶起了身要走时,只听得一声“慢着。”

  便被那女子叫住了。

  霜澶无法,只得又上前去几步,待近了,霜澶才明白那女子为何叫住自己。

  那凉亭的石桌上也放着一食盒,想来这女子也是带着吃食来等那顾长安起身的,眼下自己俨然是撞了枪口了。

  果然,那女子起了身,从那凉亭里头端面而来,说是下台阶,可饶是霜澶低着头,却连她的鞋面鞋尖儿都不曾看见,想来这女子是有个好家世的……

  这人莫不是顾长安那名不见经传的妾室?可按理她不该在顾府么,怎的眼下会在此处?

  霜澶低着头,心下百转千回,瞧着那女子的罗裙因着走动而泛起涟漪,不多时便到自己眼前。

  “你是何时于这宅内伺候的,竟瞧着这样面生。”

  “回主子,奴婢才来宅院不久的。”

  左右叫主子总不会出错,昨日才来,若说的实话免得又要被她刨根究底,届时难免说到许府沈府的,旁生枝节……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果然,霜澶只恨自己今天献殷勤不是时候,还为投石便想问路,眼下就要栽跟头了。

  霜澶的沉默倒似是教那女子恼了,一旁的女使随即横眉道。

  “主子问你话呢,哑巴了么。”

  “回禀主子,只是些早膳的吃食。”

  “哦?如今这宅院里,都是你在给景略送一应的饭食?”

  霜澶心道,不过是瞧见了食盒,便已然要兴师问罪,倘或自己如实相告,岂不是火上浇油。

  “主子误会了,里头的这些并非给公子。”

  霜澶话音刚落,不想那一旁的女使竟抄起手,照着霜澶的面颊便甩下一个耳光。

  只听得“啪”得一声,霜澶委实想不到竟还有这般蛮横不讲理之人,一时不及应,竟是结结实实挨了个满满当当得一个巴掌。

  霜澶一手抚着面颊,一脸的不可置信,微仰了面,瞧了眼那女使,又看了眼那女子,见那女子正好整以暇得勾了唇角,想来那女使这般作为很合她心意才是。

  霜澶随即垂了视线。

  那女使见霜澶不吭一声的样子,想来瞧霜澶是个软柿子,口气愈发不善。

  “凭你是谁,也敢随意框主子的。”说罢,甩起手掌照着霜澶的脸面竟又想打下去。

  这回霜澶有了防备,反手便将那丫鬟的手腕抓住。

  那丫鬟也不曾想到霜澶会还手,一时不岔,“我替主子教训你,你竟还敢还手?”

  说罢,竟是要像个市井泼妇一般,伸出两只手朝霜澶舞来。

  霜澶只得勉力招架,心道今日前头还当这女子是个有家世有修养之人,怎的眼下这身边的女使竟能这般不要体面的!

  正这时,那小院内的房门“哐”得一声,竟是被一脚踹开的。

  “郑殊,我瞧你如今是疯魔了,立威立到我跟前来了。”

  那声音听着没有怒极,却透着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