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说完, 就伸手请蒋少明和卓睿往里走, 却全然没看出来,蒋少明已经呆了。

  这地方他原先来吃过, 味道挺好的, 也挺正常的,可没人给他说会做专场啊。再说,他定的时候也没人给他说啊。

  蒋少明是生怕卓睿误会了, 张嘴就想解释。

  不过那句我们不是还没吐出口, 他的手就一把被卓睿紧紧的握住了。卓睿的力气是在游轮上经历过考验的,所以蒋少明压根没有反抗的本事,就被卓睿拽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 他还能看见那两个服务员在瞧着他们, 笑眼弯弯的,而且还相互说了几句什么, 蒋少明直觉她们在说自己,一定的。

  可惜,已经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等着进了院子,卓睿才将手放开, 蒋少明一边看着满院子的红灯笼与同心结,外加满院子的一对对看起来就甜蜜的情侣们, 忍不住小声跟卓睿吐槽, “你拽我干什么, 我定的时候他们也没说今天是专场, 要知道我就不定了, 我得跟她们解释,你瞧瞧那副样子,肯定误会了。”

  说着,蒋少明还回头看了看,果不其然,跟其中一个服务员对上了眼,蒋少明挺气愤,人家倒是很大方,冲着他们甜蜜蜜的笑着,还祝福,“情人节快乐!”

  快乐个头!

  蒋少明立时就扭过了头,他看着卓睿,卓睿脸上也没露出什么不满,可也没高兴的意思,就试探的问,“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吃吧。我还知道好几家呢。”

  卓睿看他一眼,问他,“你说今天哪里不是这种气氛?”

  蒋少明就回答不出来了,就有点郁闷,想着你也不是喜欢我,怎么就定了今天这日子。可他一不敢说,二是即便是七夕,正常吃饭的地方还是有的,还是他没问好,他没脸说,就闭嘴了。

  卓睿其实不是凶他的意思,他是自己在回忆,怎么就当时没注意,选了这日子。而且,又是节日又是礼物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明明双方都没意思,就凑的很有意思了。这会儿瞧着蒋少明蔫了,他也不好意思,只是不知道怎的,却没换个地方的意思,“没事,就这家吧。只当看他们过节了。”

  蒋少明就说了句,“会误会的。”

  卓睿就问他一句,“今天在哪里吃不误会?不就吃个饭吗?走吧。”

  蒋少明一想也是,干脆跟着走了。

  只是,他们显然太小看专场这事儿了。他俩刚刚站在原地说话,早就有内场的服务员等着准备接待,只是瞧着他俩有事,人家有眼力见没上前而已。这会儿他俩没事了,服务员自然就上来服务了。

  先问了句,“先生,您是有预定吗?”

  蒋少明就点点头,“对,蒋先生。”

  服务员立时就笑了,查了查说,“哦蒋先生您好,您的定的包房今日改名为凤求凰,在这边,请跟我来。”

  一听这名字,蒋少明就忍不住吐槽了,“不是梧桐苑吗?”

  服务员笑的特职业,“七夕专场,全场都改名了。您看,这间原来叫做青松苑,如今改名叫做鹊桥仙。”

  蒋少明一看,果不其然,房间的名字都用红字糊上从新写了。他忍不住夸奖了一句,“哎呀,我说你们可真敬业的。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家饭店,我就没见过这么应景的,名字都改。”

  服务员哪里知道,他这是郁闷呢,只当他喜欢,连忙说,“是我们老板要求的。老板虽然是外国人,可对中国文化特别的喜欢,只要是中国节日,这边都会举办专场,而且都有应景的改动,老顾客都知道的。”

  一句话彻底将蒋少明给堵住了,老顾客都知道,那就是说他不知道呗别怨别人,就因为他不是老顾客呗。

  蒋少明那个郁闷啊,好在很快就到了梧桐苑哦不凤求凰,很快闭嘴了。但显然,今天这事儿就是过不去了,到了门口,门口又站了两个俏生生的小丫头。

  蒋少明就有点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那两个小丫头看见他俩后,眼睛就冒光了,然后直接行了个蹲礼,就唱到,“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话一出,蒋少明脸就黑了。

  他算是知道凤求凰怎么来的了,感情在这儿。这么美好的寓意,蒋少明看了一眼卓睿,人家面不改色心不跳,他也不好意思发飙打断,毕竟过节吗?再说,他也知道,泯然众人里,别人不会说什么,要是闹起来,恐怕日后饭店里都会流传有个蒋先生在七夕节怎么怎么的,谁知道会不会传到他的圈子里,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听了。

  结果两个丫头显然专门练习过,非但没有停下的意思,唱完四句后面还接着“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等着唱完了,五分钟都过去了。

  不过好在,那两丫头在唱到最后的时候,终于将大门打开了。两个人又分别站在大门两边,扬起胳膊,带起大袖,说了声,“请。”

  蒋少明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往前走过去,试图跟这堆人说再见,吃完饭之前他不会出来的,出来后他再也不会来这里的。结果到门口就让两个丫头给拦下了,丫头一人拿着个大红色的精致的同心结,笑眯眯地说,“请别上吧,这是今天的祝福。”

  祝福个头。

  蒋少明一手接过,就进了屋。

  等他回过神,就瞧见卓睿站在外面,居然在给小费。他也不好阻拦,只能干眼等着,等着卓睿进来关了门,忍不住就说了句,“闹心死了,怎么还给小费?”

  卓睿就说他,“白看了。”

  蒋少明也知道,不能白看啊,一瞧小姑娘们就专门排练过,情人节就一天,一个包厢也就接待一桌客人,不给小费多不好意思。他就是……没这么郁闷过。

  瞧这事儿办的,十岁的孩子都比这办得好。

  倒是卓睿,不但坐下来了,还用手摆弄着那个同心结,问了声他,“你这如坐针毡的样子,是多不愿意跟我一块过节啊。”

  蒋少明可不敢承认,“没,我其实是怕你误会。”顺手就给卓睿倒上了茶。

  卓睿抿了一口,就问了句,“我要是没看错,你也是同性恋吧。怎么,怕我误会你对我心有所属?”

  这就有点私密了。若是平日里,蒋少明是断然不可能聊这个的,这种事他也就跟林白嘟囔两句。还是原先的时候,林白叹气自己什么时候能追上男神,蒋少明叹气怎么就没一个让他看对眼的。不过现在也没这机会了,林白追上男神了,他还处男呢。

  但今天吧,七夕,还情人节专场,好像聊起这个就特别自然,蒋少明就乐了,毫不犹豫的回应他,“少来了。我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

  卓睿就觉得这话听着格外不顺耳,蒋少明也反应过来,连忙说,“哎呀,别误会,你挺优秀的,我是说类型。我不喜欢精英型的,咱俩虽然看着不像吧,其实一类人,精明强干,只是你已经修炼到家了,我刚开始。但总体来说,就是一类人。我觉得自己活得挺累的,两个这样的在一起,岂不是更累。我其实喜欢简单点的,学霸型,在学校里教书育人之类的,特别有学识又亲和的那种。”

  卓睿哪里想到,蒋少明跟自己品味还那么相似过,他找卢江,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只可惜失败了。如今……他倒是对这类的不感兴趣了,毕竟不是一类人,处着太麻烦。还不如找个跟自己一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彼此了解,多舒服。

  不过这话他没说,就问了句,“那你倒是容易,刚从学校出来,学霸还不多?”

  蒋少明抿了口茶,就摇头,“没有,我单身,母胎单身。没遇见合适的。”说完,蒋少明就乐了,“怎么感觉在相亲啊,我历史都全交代了。睿哥,这太不公平了,反正今天都凤求凰了,咱就聊聊呗,你喜欢什么样的?有合适的我给你介绍啊。”

  他想了想卢江,长得是不错,可就一白斩鸡,真不知道卓睿看上什么,这口味太迷了,忍不住就问出了口。

  他以为,礼尚往来,卓睿总归会告诉自己吧,结果就见卓睿笑了,给他倒了杯茶说,“算了吧,你先搞定你自己吧。”

  这家伙居然就含糊过去了,蒋少明颇觉得不太痛快,想要再问问,结果门就被敲响了,喊了一声进后,服务员就鱼贯而入,一道道菜就上来了。

  这话题自然就打断了,等着他们出去,蒋少明倒是还想继续追问呢,结果卓睿实在是太老奸巨猾了,张口就说了个他不能不听的事儿,彻底堵住了他的嘴,“卓舒要接管卓氏,你知道吗?”

  卓昊的事儿是蒋少明和卓睿一起办的,这中间怎么回事,蒋少明是都知道的,他又不是笨人,若是应当应分的,卓睿不会专门提,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卓舒自己的想法?”

  卓睿就喜欢小混蛋这聪明样,两个人聊天简直太舒服了,欣赏的给小混蛋夹了个虾,这才说,“她准备这么做。”

  小混蛋顿时就明白了,“她想饶过你吞了卓家的股份。可真是……”蒋少明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卓舒了,这不是个笨蛋吗?她才几斤几两,以为整卓彦志一家她挺厉害的,就真厉害了,那还不是他和卓睿事先把工作都做了,障碍都清理了,否则的话,哪里会有这么顺利。她还准备骗卓睿?蒋少明觉得自己已经挺聪明的了,可也没敢生过这种念头呢,你看这不还请客讨好呢,卓舒居然放弃了傍上卓睿的机会,反水了。他想了半天,最终找了个词形容,“脑子进水了。”

  蒋少明对此有理有据,“吴老太太在卓家纵横这么多年,虽然跋扈,可她能哄了卓老一辈子,又能让卓彦志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当真没点手段可能吗?咱们不动手,老太太就得收拾她。”

  这点卓睿也同意,点头道,“老太太的确会出手,不过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他这么一说,蒋少明的眼睛就瞪大了,他插手卓家的事儿,就是因为卓昊找他事儿,他报复。可卓氏的事儿,蒋少明后面就是只提供帮助,不插手了。因为在他的概念里,虽然卓睿跟卓家断绝了往来,那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卓字,若是有朝一日卓氏真的需要被收购,那也是卓睿的事儿。他表现的太积极,卓睿会误会。

  以后他有了资本,瞧见好处肯定会上的,但那是以后的事儿,起码现在,他并不愿意跟卓睿交恶。

  可卓睿现在的意思是……

  蒋少明没敢说,倒是卓睿替他说出来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卓氏庞然大物,睿福吃不下来,我到觉得,不如咱俩合作?”

  蒋少明心里简直高兴死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哎呀,这要是办成了回了董事会,他就不信,他们还是那副虽然你上去了,可我不信任的模样。

  只是,他又不好意思表达的太兴奋,就挺矜持的端了杯酒,凑活卓睿,“那谢谢睿哥了,睿哥你真好,这样的好事儿都想着我。”

  显而易见,蒋少明高兴想憋住也不容易,这睿哥的甜度就加了两个加号,卓睿都感觉出来了,可瞧着见识给少明那股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模样,他愣是没说出口,跟他碰了一下,喝了这杯酒。

  就是酒杯不太对劲,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大红色,上面还印着四个字“鸾凤和鸣”。

  因为这则好消息,蒋少明一高兴就喝多了,然后就把问卓睿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事儿就给忘了,等着回了家早上睡起来了,头蒙蒙的这才想起来。卓睿到最后都没告诉他,真贼!

  今年七夕是周五,第二天就是周六。

  所以蒋少明也没班上,倒是林白,八成挺好奇卓睿知不知道昨天是七夕,又给蒋少明打电话打不通,早早就跑了过来。蒋少明醒了的时候,他都在蒋少明家里吃完早饭了,看见他下来就冲他说,“你昨天怎么了,喝得那么大。”

  蒋少明还记得是卓睿找了代驾,送他到了门口。至于自己怎么走进来的,他就忘了。

  他揉揉脑袋,就应了一声,“有点高兴事,喝多了。”

  然后就瞧见林白的眼睛瞪大了,八卦的光芒开始闪烁了,立时就说,“公司的。”林白顿时眼神就变了,哼了一声,“七夕你谈公司,真有情趣。对了,卓睿知道吗?”

  蒋少明就想到了自己的疑问,说道,“不知道吧,但是,你不知道我去的那家昨天是七夕专场,不知道多暧昧,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说走他也没让,还跟没事人似的看了全场,还问了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说他怎么想的?”

  林白就说,“这就怎么解释都行啊。要不是他喜欢你,趁机跟你过节,正乐不得呢。要不是他不喜欢你,坦荡无私心底宽,自然不觉得需要避讳。”

  蒋少明直接给他了一个脑瓜崩,“你说废话呢!不就这两种情况吗?”

  林白揉着脑袋就说,“不过我觉得是后者,毕竟都喝醉成那样了,他还能把你送回来,你想想,咱们圈子里可能吗?”

  蒋少明一想也是,这个圈子的确没那么绅士。他松了口气,可又不知道怎的,还有点淡淡的失望,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自我解释是,对自己魅力太小感到失望吧。

  蒋少明和卓睿过了个各有心思的情人节,卓舒那边已经手脚利索,将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老太太不肯转让股份,那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支持她当董事长了。

  卓家掌握的股份和蒋家不一样,蒋东方当年屡次扩张,虽然没有上市,但却经历过几次投资,手中的股份有限。而卓老爷子大概觉得儿子多,所以留在手头的多。即便经历了上市等多次融资,他手中的股份依旧保持着绝对优势,占有量打到了67%。

  67%的持股权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卓家对卓氏无论任何时候都有高于三分之二的表决权,对卓氏享有绝对控制。

  也正因为这个,就足够老太太在卓彦志干了这么多不利于公司的事儿后,还能毫不费力地再任命一个董事长了。董事会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卓舒将董事会会议的时间安排在了情人节过完的第一个周一,这几乎是最快速的时间了,她想着,只要周一过了,她就是卓氏的董事长,到时候老太太又在她手中,即便是卓睿生气,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却万万没想到,周末家里就出了事,卓彦志在看守所让人打了,直接送了医院,通知了卓家。虽然卓舒压根不准备去,可卓培杰却是个要脸的性子,对于卓舒对老太太做的,他虽然不同意,但因为一是在家里,二是老太太的确这些年过分了,所以虽然不愿意可没说话。但卓彦志这事儿,卓培杰却是要求卓舒跟他一起去了医院看看。

  卓彦志被打的挺严重的,卓舒到那里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还没醒来呢,头上包着纱布,脸上到处都是擦伤,身上倒是看不见,只是瞧着他这模样,也轻不了。

  医生说是胃出血,外加脑震荡,需要再观察。卓培杰又问了问,卓舒不愿意听也不关心,直接去了问了看守所的人,“谁打的?为什么呀?”

  对方倒也没隐瞒,“他同宿舍的舍友,昨天进来就把人打了,我们问了问,应该是他欠的赌债的事儿。”

  卓舒就明白了,卓昊玩的就够大的,卓彦志肯定更大,他进去的匆忙,又跟老太太交恶,恐怕对债主没交代,人家这是警告他们要钱了。

  卓舒懒得管,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爸不停的咨询医生。却不知道,这会儿,一直在厨房帮忙的刘妈趁着没人,端了盘子水果,偷偷进了老太太的房间。关了门之后,冲着老太太说,“老太太,您让我通知的我都通知了。”

  装睡的老太太的眼睛顿时睁大了,点了头。

  又等了两天,就到了周一,开董事会的那天。一大早,卓舒就让人替老太太换了新烫好的衣服,还给她梳妆打扮了一下,然后才推着去了公司。一路上包括到了公司,老太太都很配合,见了人就微笑,半点没有不合体的地方。

  卓舒对此倒是满意的不得了,只当是老太太是想通了,要跟她合作。

  可变数就发生在了董事会开到了一半,需要老太太宣布她支持谁的时候,刚刚还好好的老太太,一拿到了话筒却立刻哭起来了,用那只能动的手紧紧的握住话筒,大声喊道,“救命啊,卓舒虐待我,她逼我的,救命啊!”

  卓舒哪里想到老太太会来这招,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下意识就想抢话筒,解释,“不是。”

  却不料正落了老太太下怀,老太太吼了一声,“你松手啊,让我说啊,我是你奶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与此同时,早就等待着的吴家的兄弟们,也闯了进来。

  好好的董事会,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