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前, 言澈戳着米饭叹了口气。

  “怎么了?”葛女士将小汤盅摆上桌子,看到他坐在餐桌前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有些担心,“怎么了小少爷?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言澈抬起头冲葛阿姨笑笑, 摇摇头道:“没有, 都是我爱吃的。”

  “那你怎么不吃呀?”葛阿姨把盘子往言澈这边挪了挪,“再不吃,一会儿该凉了, 小心胃不舒服。”

  言澈依言夹起一筷子笋丝放进嘴里, 见葛阿姨放心地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瞬间又恢复了蔫嗒嗒的模样。

  宗先生又又又去国外出差去了,这一次异常的久,要去两周时间, 而且事关核心技术,合作方保密度很高,他想跟着去也不行。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 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这句歌词完美地诠释了言澈最近几天的生活状态,睡觉的时候冷飕飕的, 言澈不得不把猫咪先生从沙发搬回了床上,把枕头拍得松松软软的,然后团成一团窝了进去。

  画画的时候,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言澈看了一眼,是陌生来电。

  不是很想理会。

  自从上次摊牌之后,司家人沉寂了一段时间。

  言澈以为事情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以后大家没什么事就不必联系了。

  没想到几天之后就接到了司禾打来的电话, 对方先是就以前的事情和他道歉, 然后又一通示弱, 可怜兮兮地哭诉维持一个再婚家庭有多么的不容易,姿态放得异常得低。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希望言澈可以原谅他们,让以前那些不愉快统统过去,重新成为快快乐乐的一家人。

  言澈被她哭得无措的同时又觉得很匪夷所思,上次话都说得那么绝了,司家人为什么觉得他还会回去?

  言澈要和那个家断绝关系,无论他是不是要和宗以牧结婚,这点都从未变过。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司禾真正看重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即将与之结婚的宗先生呢?

  要不要和司家做生意那是宗先生工作上的事,言澈是不会去干涉的。

  他果断地拒绝了司禾的请求,并且直言自己和司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希望他们不要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然后就挂了电话。

  自那之后,言澈时不时地就会接到司家的来电,除了言铭之外,司禾、司扬、司翰轮番上阵,甚至言星冉都打来电话哭着认错。

  言澈无语到了极致,索性把他们统统拉黑,结果司家人又换手机号联系他。

  幸好现在放暑假了,不然言澈估计他们还会到学校去找他。

  看到陌生来电,言澈两只手上都是油彩,索性选择了忽略,任由手机在一旁的桌子上响到自己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手机发出了「叮」的短信提示音。

  言澈瞥了一眼。

  “你是不是不敢接电话?”

  是有点不敢接,被烦怕了。

  过了几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锲而不舍地响了很久。

  难道真的有事?

  言澈还是抽了张湿巾擦手,接起电话。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是一个清亮的男声,语气中透露出来者不善的意味。

  言澈对这个声音没什么印象,怀疑对方可能是打错了,“请问你是……”

  “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言澈也不好说自己以为是骚扰电话,故意不接,只好找了个刚才在忙的理由搪塞对方,“那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司明轩。”

  ——

  宗氏大楼对面的咖啡厅。

  言澈一眼就看见了司明轩,他坐在咖啡厅的玻璃墙边,穿着时尚,贵气逼人,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正一派闲适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呜-有点紧张肿么办?

  言澈深呼吸给自己打气,开门下车。

  司明轩的视线扫过言澈,并没有作停留,直到言澈推门进入向他走过去的时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言澈身上。

  他两腿交叠,右手臂搭在椅背上,冲着言澈诧异地挑挑眉,“你是言澈?”

  他和言澈虽然当了十几年亲戚,但除了在家族聚会上远远见过一面,其余时候并无交集。

  印象中姑妈家的继子是个很瘦很沉默的男孩,总是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小西服,默默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吃东西。

  今天一见,脸还是那张脸,但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眼前的青年虽然有些拘谨,但是唇红齿白,眉眼疏阔,司明轩一时有些愣神。

  言澈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你好”

  “呃……”两个人互相打量,相对无言。

  言澈汗:这也太社死了吧,先生,救救我。

  言澈有些受不了此时尴尬的气氛,率先打破了沉默,“司先生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回过神来,司明轩恢复了怡然的状态,昳丽的脸庞露出玩味的表情,扬着下巴道:“司先生?咱们好歹是名义上的表兄弟,你不用这么客气吧?”

  对方倨傲的态度让言澈感觉很不舒服,他提醒道:“司先生,你说有关于宗先生的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我才来的。”

  “听我爸说,你想和司家断绝关系?”

  言澈没有和他绕圈圈的兴致,直截了当道:“司先生如果没有事情要说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司明轩冷下脸来,“还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言澈站起身来。

  司明轩见他真的要走,连忙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坐下吧。”

  言澈见他不再废话了,便回来坐下。

  司明轩抛出一个问题,“你觉得以牧为什么会同意和你结婚?”

  这不是废话吗?

  言澈反问:“不是商业联姻吗?”

  “额……是商业联姻。”司明轩换了一个问法,“我和以牧离婚还不到一年,你觉得他会这么快就爱上你吗?”

  “不知道。”言澈摇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这算不算相爱。

  宗先生对他很好很好,他觉得宗先生起码挺喜欢自己的。

  不过……

  言澈看着司明轩道:“不过我觉得先生他应该是不爱你的。”

  “谁说的!”司明轩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我和他结婚三年,他怎么可能不爱我!”

  “他如果爱你,就不会同意和我结婚了。”言澈认真道,“先生他不是这样的人。”

  “呃……”刚才音量有些大,周围有人侧目。

  司明轩让自己平静下来,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这才道:“你说他不爱我,是因为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

  司明轩看着窗外过往的车辆,仿佛回忆一般喃喃道:“无论什么,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会让人送到我面前,即使再贵,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嗯嗯嗯,宗先生是这样呢,壕壕的好。

  司明轩摸着中指上的鸽子蛋,“我喜欢T牌的高级定制,他就直接让人每年订购全系列新款送给我,每一件都不下百万送了整整三年。”

  买买买,确实是宗先生的风格,言澈默默地想着。Carlos的油画宗先生已经送了他七八幅了,数量太多,以至于他不得不把画从卧室挪到了画室里。而原来挂着《湖边绿意》的地方已经挂上了他在法国完成的那幅《先生正在钓鱼》。

  “你知道他每个月给我多少零花钱吗?”

  言澈摇摇头。

  “一千万。”司明轩睨着言澈,目带鄙夷,“你知道一千万是多少钱吗?普通人不吃不喝一辈子都攒不到这么多钱,但这只不过是以牧一个月给我的零花钱而已,他有一个月给你一千万吗?”

  还真没有,宗先生给了他一张不限额度的信用卡,确实没有给他一千万。

  于是言澈十分诚实地说道:“没有。”

  司明轩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继续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给你这么多钱吗?”这次他没有等言澈回答就直接说道,“因为你是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穷学生,从小养在我姑妈家才有幸能接触到上流社会的圈子,当然不可能和我相提并论了。”

  言澈有些无语,“既然宗先生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和他离婚啊?”

  提起这个,司明轩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不过是说气话,我哪知道他是真的生我气了,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弄得我不离也不行了。”他眨了眨眼睛,将湿意憋了回去,“但是即使离婚了,以牧也还是疼我的,他担心我离婚以后过得不舒适,把我们住的别墅送给我了,还单独给了我三亿的赡养费。”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司明轩有些口渴,他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抿了口水,又恶狠狠地对言澈说道:“所以你最好别得意的太早,小心最后人财两空。以牧心里是有我的,他迟早会发现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他的。”

  “为什么呢?”言澈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和宗先生相处的点点滴滴,“我觉得我和先生也挺适合的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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