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疯了吧, 处处处,处什么对象,我和沈长言怎么可能会处对象。”
听到这句话的陆清河几乎是从座位上弹射而起。
他瞳孔放大, 面色慌张,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后,虽是并非本意但也实实在在的吸引到了办公室里其他人的全部注意。
马跃僵在原地,手脚还保持着和人说悄悄话的姿势。
他是死也没有想到陆清河反应会这么大, 竟然直接当着沈长言的面就这么把这句话给喊了出来。
彼时八卦言论中心的另一位主人公还在和陈浩商议有关恒河钢厂的调查事宜。
大家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不已, 却也都因为陆清河的突然反应而被迫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马跃背后密起一层冷汗,他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 脑子里刚「嗡嗡」两声就听见沈长言又习惯性的拿起手指在敲桌子。
当着领导的面直接非议领导个人感情私事, 马跃脑海里冒出来了三个大字。
“完、犊、子!”
“马跃。”
果不其然,沈长言的目光直接越过跳起来离了马跃三尺远的陆清河。
被领导当众点名,马跃恨只恨自己怎么没等这活阎王出了办公室的门再来找陆清河这个大嘴巴八卦。
于是连忙从座位上起身, 马跃着急解释,“不是沈队,你误会了,我没说你……是老陆他, 是他早上来了还没睡醒, 话才听到一半也没琢磨明白就开始胡咧咧。”
沈长言的目光这才又落到陆清河的身上, 他问, “陆清河。”
陆清河说,“关我什么事?是马跃, 他突然凑过来问我,他说, 说我俩是不是处对象来着。”
“马跃。”沈长言放低了声线, 虽是问责, 但语气里倒也没有像陆清河那样的气急败坏。
“哎哟我的妈呀,不是,真不是。”这时候才明白对方误会了什么,马跃着急起来, “这真是老陆他搞错了,我的老天爷,我说你这脑瓜子里到底装了什么能想成这样。”
马跃说,“沈队,我确实问了老陆你俩是不是谈恋爱来着,但是我不是问的不是说你俩一块儿在谈,我问的是你俩,我是在问你俩是不是背着咱刑侦队,偷偷分别和其他人在谈。”
陆清河慢了半拍才接收到信息,他诧异出声,“啊?”
马跃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伸手再将陆清河给拽回自己的身边来,他胳膊肘子往这人咽喉处一锁,大着嗓门儿就开始质问。
“你丫想什么呢,胆大包天还敢对沈队有非分之想,就算你小子有意思,人家沈队能看上你?”
“就是,咱压的都是贺法医和林老师,有你什么事儿。”
“咱老陆这是孔雀开屏都没他自作多情了。”
办公室里突然哄笑出声。
陈浩小声和沈长言解释说,“前两天大家打赌呢,说是沈队您究竟是喜欢楼上的贺法医,还是省城来的林老师,估计马跃想作弊所以偷摸跑去陆哥那里打听,结果叫陆哥给误会了。”
误会了,确实误会了,这误会可真是误会大了还。
刑侦队难得有这么其乐融融的时候,见大家气氛都还不错,沈长言也没生气的时候,有人大着嗓子喊了一句。
“反正大家都打了赌,要不趁着沈队今天也在,干脆直接帮咱把奖给开了吧。”
“就是就是,还省得让马跃东打听西打听,万一这家伙作弊给假消息,那咱们和他押相反答案的人岂不是亏大了。”
沈长言听完,便柔声问了一句,“马跃押的谁?”
原本众人也就是开着玩笑,没指望沈长言能参与进来,平常最不爱与大家扎堆玩闹的人这回能主动开口来问,大伙儿震惊之余更多的还是兴奋。
“马跃押的贺法医。”
“陈浩押的省城林老师。”
“陈璐押的也是贺法医。”
众人纷纷喊叫出声,互相出卖起了身边人押下的赌注。
贺月云刚从省城回来就赶回了市局,她拿着DNA的报告资料打算来交给沈长言,结果还没进刑侦队的门就听见里头说笑热闹的厉害。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贺月云拿着档案袋进了门。
平常难得看到这样的光景,刑侦队往常都是市局最严肃最压抑的一个部门,今天一进门瞧见所有人一窝蜂的全部涌在沈长言的办公桌前,倒是把那男人给遮了个严实。
贺月云觉得好奇,便问他们,“你们刑侦队的案子全都破了?”
难得来了个当事人,起哄八卦的气氛也空前高涨起来。
马跃满肚子坏水儿的上前把贺月云拉进人群中,他说,“咱们刑侦队平日里太压抑了,大家耐不住性子就聚众打了个赌。”
贺月云把周围的人全都看了一圈儿,她好奇来问,“打什么赌?”
马跃偷偷凑到人耳边说了一连串,讲到重点时,贺月云的脸色才开始风云变幻起来。
“说什么呢!”
姑娘瞪着人娇嗔一句,抬头瞧见沈长言,却看那男人坐在人群中,微垂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倒是也没阻止这番闹剧。
“我看你们刑侦队的人,一个一个还是工作太少给闲的,寻不着事情做倒是拿人家其他科室的人寻开心。”
贺月云倒是琢磨起了沈长言为什么不说话的门路来,照理他不是会由着别人瞎起哄的类型,这般不言不语的做派,或许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这资料你们自己拿着,下回我可不会主动给人送下来,你们也不许再拿我玩闹说笑,要是再让我听见你们这样,我就……就要你们沈队好好整治整治你们。”
话说完了,脸红通了,提到沈长言的名字,现场的起哄声倒是更大了起来。
贺月云扔下资料逃走的时候,面色上的红晕都一路染到了耳朵根上去。
只等这帮子人笑够了,闹够了,沈长言这才惯例拿手指头敲着桌面来收拾残局。
“差不多得了,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马跃见沈长言站出来喊了这个「停」,他自然也不是不懂「点到为止」的道理,于是不再带领大家起哄胡闹,只缩了缩脖子打算回到自己座位上时,就又听见沈长言说。
“马跃,上楼去跟人贺法医道歉。”
“道歉?”马跃吃惊,他不明白,“咱们大家伙儿开玩笑而已,贺法医也不是小气的人,她不会当真的。”
沈长言嘴里叼着烟,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当真?”
马跃说,“贺法医刚刚,不也和大家一块儿笑的挺开心吗?”
“那不然呢,她不笑要怎么办?和你们翻脸?把我们刑侦队的办公室给砸了。”
“……”马跃迟疑,他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沈长言坚持,“上去道歉。”
态度摆的这么明,大家自然也不敢反复提起这个玩笑出来捉弄他人。
只是闹了这么一出,刚刚陆清河情绪过激的反应现在倒是没人记得了。
众人寻了没趣都各自慢吞吞的回了自己的座位,沈长言抬头叫了陆清河一声。
“陆清河,拿上你的椅子坐过来。”
“我?”陆清河抬手指着自己的时候略有几分迟疑,他问,“为什么是我?”
“什么为什么是你?”
以为又要说什么腻腻歪歪的肉麻话,所以陆清河小心凑近沈长言一些,他压低了声音偷摸着,“有什么事儿晚上再说吧,众目睽睽之下不太合适。”
沈长言被人给逗乐,于是也学着陆清河鬼鬼祟祟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说,“说工作呢,处对象的事情晚上再和你谈。”
听见「对象」这两个字,陆清河险些没跳出来伸手捂住沈长言的嘴。
他快速的收拾了自己桌上的东西然后拖着座椅跑来。
沈长言盯着人看了一阵儿,瞧见陆清河整理好手里的资料乖巧落座后,这才偏头凑在他耳边说,“脸怎么这么红?”
“闭嘴。”陆清河气急,却再不敢像刚刚那样不管不顾的跳脚起来,“你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就先坐回去。”
“倒也没什么事儿。”沈长言转着自己手里的钢笔,他说,“就是想叫你过来说说话而已。”
陆清河快被气死,他问,“沈长言你是不是有病?”
“我刚还帮你解围呢,你就这么骂我?”
“你解什么围了你又?”
“你不是在那儿说,沈长言和陆清河在处对象。”
“这话是老子说的?”胸口闷着的一口气真的快要把人给背过去,陆清河拿笔的手都开始颤抖,“那他妈是马跃说的,是马跃说的。”
“可你表现的也太明显了,正常玩笑哪能有你那样大的反应。”
“那我怎么反应,我还跟他嬉皮笑脸?”
“我刚刚的反应不就很好吗?”沈长言自卖自夸,“你听句话耳朵就红,这叫不打自招。”
“你……你还有脸说,刚刚大家开玩笑,你那反应不就等于默认吗?”
“我那是默认?”对于陆清河的解读,沈长言也感到十分诧异,“我就差没把胡说八道四个大字印在脸上了。”
“你还,你,我真是懒得和你说。”
“干嘛?吃醋?”
“吃你个头。”
“别醋了,我不是让马跃上楼给人贺法医道歉了吗?”沈长言说,“道了歉她就不会误会的。”
陆清河听完撇嘴,“怕就怕他上楼去胡说八道,说是沈长言非让他来的,那人家可不是误会的更大发。”
“倒是也有这种可能。”沈长言认可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和陆清河保证说,“那一会儿中午吃饭如果遇见,我再当面和她道个歉。”
——
马跃还是坚定的沈贺党,尤其沈长言刚刚没有否认也没有制止众人的起哄,然后还特地要求他上楼道歉的行为。
虽然不情不愿,觉得开个玩笑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但是出于礼貌找到法医室的时候还是「十分热心」的和别人说明了来意。
其中特别着重表达了「沈长言要求自己必须立刻上来道歉」这一点,也是相当顾及到了女生的心情。
道完歉,下了楼,人家贺法医说过「没关系」后还高高兴兴送了自己一盒从省城带回来的糕饼。
贺月云说,“这个特别好吃,我排了快两个小时的队才买到,你拿去和你们办公室里的人都分一下,还有沈长言他不喜欢吃甜,我记得有一份苏打饼干,那个不甜,你叫他吃那个就成。”
马跃欣喜的伸手接下这份好意,他说,“谢谢贺法医,不是,应该谢谢月云姐,您可真是个好人。”
“哪儿的话,原本出差就是要给大家带好吃的回来,何况这还得是托了你们刑侦队的福,不然我哪能这么隔三差五的往外头去跑。”
“哈哈,您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是在夸咱还是损咱。”
“嗯……夸损各半吧。”
道歉还算顺利,大家交谈的气氛也十分融洽和睦,马跃欢欢喜喜拿了「战利品」下楼来,结果还没进门,就瞧见正对着办公室大门的沈长言的办公桌上又趴了两个人。
“沈队,你俩干嘛呢?”
马跃冷不防的凑过来,陆清河险些又从座椅上弹起,好在沈长言一只手按着他的腿,这才没让这颗人形肉弹发射成功。
陆清河有一瞬慌乱,但是很快又镇静下来,唯独这颗心脏「砰砰」乱跳的厉害。
落在膝盖上的手指被人抓进手心里,再用力捏了捏后,才听见沈长言镇定自若的说了句。
“我们在说恒河钢厂的事情?要一起来听?”
话毕还大方的给他马跃也挪了个位置出来。
“不不不,我自己手里的活儿都没做完呢,就不叨扰您两位讨论别的事儿了。”马跃先是摆手拒绝,跟着才记起自己手里还拿着一盒糕饼,于是又忙献宝似得迎上去说,“对了沈队,这是咱月云姐特意在省城带回来的好东西,知道你不吃甜,人家还特意拿了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苏打饼干,要我交给你呢。”
饼干是单独包装起来的,说是特意给他准备的也绝不为过。
马跃把东西给沈长言搁在办公桌面上,然后又给陆清河分了两块儿牛皮糖。
“就给我这个?”陆清河拿着东西有些不大服气,他喊道,“沈长言那么大一包呢。”
“人沈队那是月云姐特别交代的,再说盒子里总共就这么点儿东西,其他女同事都没吃你倒在这儿争了起来,怎么着要不我干脆把这一盒全都给你。”
“……”陆清河斗嘴不过,干脆气愤愤的把这糖纸撕开。
沈长言伸手拿起自己桌上的苏打饼干,他抬手重新扔回马跃手中的盒子里说,“我不吃这些,拿去一块儿给大家分了。”
“诶,好叻。”
等人走了,陆清河才仰头往自己的椅背后头一躺,刚刚跟马跃斗嘴没赢,这时候阴阳怪气起沈长言倒是很有一套,“哎哟真成,现在贺法医直接变成月云姐了。”
沈长言见惯了陆清河这副别扭的样子,也没多解释,只是整理了自己桌面上的东西就起了身来。
陆清河喊他一句,“你干嘛去?”
沈长言头也不回的说,“上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