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辆车在撞过来的时候已经减速了, 所以也只是将车门撞凹了一块进去,恰巧支棱出来半片边缘锋利的金属板,划破了林子晋的裤子, 直接伤到了腿。

  但好在不算特别深。

  裴鸣从副驾驶探过身, 面上表情平静的吓人,可通红的双眼和冰凉的手却无法掩盖他此刻慌乱和恐惧的心情。

  林子晋咬着牙将自己的腿从那片金属板下挪开,自我感觉似乎没伤到骨头, 于是推了裴鸣一把:“下车。”

  裴鸣胡乱地抹了把眼泪, 小心地将他从车上扶了下来。

  “我没事,”他刚转头便看见一道黑影从那辆车上跳了下来, 飞快地向反方向跑去, “去追那个傻逼, 今天不弄死他我跟他姓。”

  见林子晋还有力气威胁人, 裴鸣一颗心放下不少,却仍守在他身边:“那个不着急, 我先打急救电话。”

  “缺心眼啊你?”林子晋蹙眉, “现在不抓他万一他跑了怎么办?我白挨撞了?”

  裴鸣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将那条受伤的腿慢慢放平:“林哥你信我, 他跑不掉, 先去医院。”

  “你......”

  林子晋咬牙切齿地扭头刚要瞪他,却看见裴鸣眸中翻涌的愤怒和惊慌。

  他的心似乎被那目光刺了一下, 剩下的半截话终于还是没说出来,垂下眼:“......行吧。”

  那道伤口其实不算特别严重,和伤筋动骨比起来算是万幸。

  裴鸣小心地用纸巾将他腿上的血污擦干净, 露出下面着实有些骇人的狭长伤口。

  他鼻子一酸, 眼泪又无声地掉在林子晋肩上。

  林子晋叹了口气, 忍着痛安慰他:“这不是没死吗?怎么哭得像我要不行了一样?”

  “是我没保护好你。”

  “我又不用你保护, ”林子晋说,“倒是我对不起你,早知道这个疯子今天来追车,我就不该和你一起出来。我出事了无所谓,你要是......”

  “什么叫你出事了无所谓?”

  裴鸣的声音隐隐带着戾气,骤然冷了下来。

  林子晋移开目光,在他怀中动了下身子,扯到伤口后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其实他也真的很后怕。

  自己这种苟延残活着的人出事就算了,裴鸣刚二十二,大好年华才开了个头,如果真的被他连累着死在这里,那他做鬼都要愧疚死。

  救护车来得很快,将两人送到了最近的一处医院。

  原本覆在伤口上的纸巾被血浸透了,裴鸣在车上又换了几张纸,可到了医院后依旧全湿透了,又开始滴滴答答地向地上流着血。

  裴鸣在他身边,一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肩,似乎生怕这个人突然像一阵烟一样消失。

  他们挂的急诊,先去抽血化验。急诊科医生拿着化验单,面色有些凝重地说:“血小板太低了,得打一针止血敏,你是他家属吗?”

  裴鸣点了点头。

  医生龙飞凤舞地在单子上签了字:“取药,快去快去。”

  裴鸣连忙接过单子,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林子晋本来听见医生那句“血小板低”正有些心惊胆战,看见裴鸣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慢点你,小心把牙磕掉。”

  裴鸣回头看了他一眼:“林哥,等我回来。”

  医生在旁边用笔敲了敲桌面:“别演得和生离死别一样,后面还有人等着看病呢。”



  其实那道伤原本不深,但因为林子晋血小板太少,所以血止不住,一直流个不停,这才显得格外骇人。

  “回家两天别见水,”医生说,“还有你这个身体情况很差,免疫力也低下,回去好好调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五十岁人的化验单。”

  他说着,眼神带了深意地看了眼裴鸣:“小年轻有想法很正常,但是要节制,别天天搞得昼夜颠倒,这样身体能好得了吗?”

  裴鸣面上一红:“其实,其实......”

  林子晋抬手就在他腰间软肉上毫不客气地掐了一下,似乎在警告他慎重说话。

  “下一个。”

  医生抬头向门外喊了一声,明摆着开始逐客了。

  裴鸣刚搂着林子晋从急诊室出去,迎面便看见一个女人穿了一身职业套装,手里拿着个麦克风,正在候诊厅里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人。

  记者来得还真快。

  他脚下方向一转,将人护在怀中,回头便进了卫生间。

  “干什么你?”林子晋抬眸,“怎么来这儿了?”

  裴鸣带着他进了隔间,将门关好:“外面有记者,带你进来躲一躲。”

  医院卫生间的隔间很小,站两个大男人有点挤,但胜在还算干净,没什么味道,足够他们两人在里面躲一会儿。

  “啧,烦啊。”

  林子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这帮记者鼻子真长,这才一个多小时就追来了。”

  他本来想站直,但扯到了伤口,当即痛得低吟一声,额上冷汗就下来了。

  “林哥,你靠着我站吧,”裴鸣说着便将他揽向自己怀中,“这样不会碰到伤口。”

  林子晋“嗯”了一声,试探地向后靠去,撞上了一片温热的柔软。

  他无端想起了昨晚两人在家里睡觉时裴鸣的怀抱,那阵莫名其妙的安心感又悄无声息地露出头来。

  “这几天谢谢你,”他轻声说,“辛苦了。”

  林子晋并非不知好赖的人。

  暂且不说平日早午晚餐,单说他喝醉那天能陪他连一晚上的麦,也足以让他明白裴鸣的温柔。

  虽然他刚开始因为一些事对裴鸣带着些偏见,但后来证明所有偏见都是营销号的一面之词。两人相处下来满打满算三个来月,裴鸣所有的贴心他都看在眼里,心中堵着的那些不悦早就烟消云散了大半。

  至于剩下的那些,他暂时还不太清楚是为什么。

  裴鸣搂着他瘦削的腰,掌下的衣物单薄,似乎再用力便能直接触碰到其下的皮肤。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白皙的后颈,忽然有一口咬上去的冲动。

  就像打个标签,宣誓所有权一样。

  “林哥不用谢我,”他咽了口唾沫,低声道,“说起来我还欠林哥一条命。”

  林子晋敲字的动作顿了下,反手又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说什么混账话呢?”

  “就刚刚嘛,”裴鸣微微低头,凑近他的耳朵,“书上说,开车的人在遇见危险时会下意识地让自己远离危险,而将副驾驶甩向要发生撞击的方向,这是人的求生本能。”

  他轻轻叹了口气,细微的气流掠过林子晋的耳尖。

  林子晋忽然觉得自己耳朵敏感得要命,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下:“......你说话的时候别离我这么近。”

  裴鸣却像没听见似的,唇若即若离地贴着他耳畔,只要再低一点便能径直吻上去:“林哥,你在保护我,是吗?”

  “我没有,”林子晋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有些快,可还是下意识地否定道,“偶像剧看多了吧小朋友?”

  裴鸣挑眉,毫不客气地直接在他耳尖上轻轻咬了一口,哼哼着小声道:“林哥,你又喊我小朋友。”

  “你真是条狗吧?”林子晋只觉得自己身侧一阵酥麻,“咬我干什么?”

  “昨天刚和你说过,不许再把我当小孩子,你同意了。”

  裴鸣的声音软软地拖着尾音,撒娇似的控诉着:“林哥,你不讲信用。”

  林子晋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身子软了半边”。

  小明星虽然放缓了声音,但却仍在他耳畔低沉地响起,漫不经心似的在他心头轻轻撩拨着,让他呼吸莫名有些紊乱,头皮发麻。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别贴我这么近。”

  “可是林哥,这儿就这么大的地方,”裴鸣似乎得寸进尺似的又向前蹭了蹭,“我不和你离得近些还能去哪呀?”

  林子晋蹙眉,想起了昨晚的梦。

  梦中两人做的姿势也是裴鸣在他后面,以一种极为强势的态度将他牢牢制在身下,缱绻又满是情/欲地从他的耳畔舔舐到颈后。

  那种酥软感愈发强烈,让林子晋觉得连呼吸都变得炽热起来。

  这种感受实在太陌生,他有些惊慌地低喘一声,在寂静的隔间中显得格外明显。

  裴鸣的动作顿了下:“怎么了?”

  “没事,腿有点疼。”

  林子晋含糊着随便扯了个理由,想从裴鸣怀中出来,却听见他低声道:“别乱动。”

  “那你放开我,”他说,“我自己能站着。”

  裴鸣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快,但还是依着他的话慢慢松开了手。

  林子晋的手机屏恰到好处地亮了起来。

  曾希发来消息,说公司的车已经到了,让他们两个绕开前门的记者在后门汇合。

  林子晋瞬间松了口气:“曾姐到了,我们走吧。”

  裴鸣咽了口唾沫:“林哥,你先走,我一会儿再出去。”

  “为什么?”林子晋有些奇怪,“就算被拍到你和我一起也没什么关系吧?”

  “不是,我......”

  裴鸣咬着牙在心中叹了口气,继续说:“算了,你在隔间外面等我一会儿。”

  林子晋“嗯”了一声,推开隔间的门出去,背影莫名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在隔间外站了几分钟,那种脸红心跳的奇怪感才慢慢地消失。

  难道真的是因为太久没有性/生活所以才这么敏感?

  但最让他尴尬的是裴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裴鸣没有喜欢的人,说不定两个都需要解决问题的成年人还有那么点可能一拍即合,你情我愿的一夜风流合该不是什么坏事。

  可裴鸣有喜欢的人,自己这样就显得很不道德。

  林子晋叹了口气,抬手敲敲门:“你在里面干什么呢?好没好?”

  裴鸣的声音过了几秒钟才响起,低哑得不正常:“再等我一下。”

  “你没事吧?”林子晋说,“是不是之前车上......”

  “林哥。”

  裴鸣喊了他一声后顿了下,呼吸似乎有些急促:“你先......别和我说话了,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