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起来, 林子晋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仍被裴鸣拥在怀中。

  其实被人抱着的感觉也不错。

  他没完全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在裴鸣怀中蹭了蹭,结果听见一道低哑的声音于耳后响起:“林哥, 别动。”

  林子晋“嗯”了一声, 懒洋洋道:“早。”

  “早,”裴鸣说,“先吃药再吃早餐。”

  林子晋伸手去摸床头的药盒, 却发现里面空了:“药没了。”

  裴鸣有些不舍地松开抱着他的手, 慢慢坐起身:“有备用的药吗?我去拿。”

  林子晋抬手随手指了下门外:“二楼书房吧......你去找找,可能在靠墙那个柜子的二层。”

  裴鸣依言下床去帮他找药。

  他刚出去, 林子晋身上的懒散就倏地消失, 猛地从床上下来, 踉跄地跑到卫生间。

  他本来以为昨晚会因为应激反应而难以入眠, 但还是低估了裴姓安眠药的威力,不仅一夜好眠, 而且还做了个梦。

  梦的内容有些难以启齿。

  其实他常年服药, 因为药的副作用已经好久没有这方面的冲动了, 可昨晚却实实在在地做了那种梦。

  梦里自己是下面的那个, 压在身上的是裴鸣。

  原本温驯的小狗不再听话, 变得更像一匹狼,沉默地吻着他, 肆意地在他身上征伐掠夺,但在彻底侵入的那一刻,梦境戛然而止。

  林子晋换了套新衣服, 欲盖弥彰地将湿了的裤子用手搓着洗了, 紧接着便靠在洗手池旁叹气。

  是不是真的因为禁欲太久, 所以才会将身边的人当做性/幻想对象?

  可他明明根本应付不来这种超近距离接触。

  林子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裴鸣, 以至于卫生间的门被人打开时他还愣愣地站在原处。

  裴鸣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有些担忧地上前两步,刚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他却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腰正好撞在了洗手池边。

  林子晋痛得倏地扭曲了表情,紧接着一只手便覆了上来,轻轻揉了揉。

  “林哥你怎么了?”裴鸣担忧道,“疼不疼?”

  林子晋沉默地摇了摇头,将他手上的药拿走。

  “没事,”他说,“快点准备吧,和公司法务部的约在九点半。”

  裴鸣将信将疑地离开,林子晋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被他知道昨晚梦见了什么,自己估计可以直接换个星球生活了。

  每天说着不喜欢,不想住,问他什么时候滚,到头来却在梦里悄悄垂涎年轻肉/体这种事真的有够社死的。

  裴鸣压根不知道自己曾参与过某人的梦,吃完饭后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等他。

  林子晋换好衣服从楼梯上慢慢走下去,看着小明星靠在玄关处低头玩手机,觉得这幅场面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大概是一月份两人出门给狗仔递素材时,裴鸣也是这么等自己的。

  只过了没到三个月,他却忽地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初那些抵触和厌恶的情绪似乎随着时间流逝烟消云散了,现在横梗于心头的是纠结和不爽。

  纠结是因为很久没被人保护过了,现在感觉有点新奇。

  不爽则是因为他一直觉得年长的人合该护着小孩,现在却反而被小孩保护了,让他莫名有些不爽。

  裴鸣抬头,唇边勾起一个温柔的笑:“林哥,走啦。”

  林子晋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嗯”了一声。

  他其实挺讨厌这种被动的,会让自己很没有安全感。

  但实际上......也挺好的。

  周末早上的小区里没多少人,晨练的大爷大妈都牵着狗回家了,通往车库的小路上只有他们两人。

  林子晋拧钥匙发动了车,忽然道:“一会儿去公司......你那个队友也在。”

  “嗯?”裴鸣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罗意池吗?”

  他们小破团一共四个人,只有这位dancer罗意池签的公司最正规靠谱,但凡他上点心和经纪人说想要资源,也不至于糊四年,最近居然靠脱口秀爆红,俨然要彻底从偶像转型成喜剧艺人。

  林子晋将车从小区门口开了出去:“他可能会和你说一些奇怪的话,你不要在意。”

  “奇怪的话?”裴鸣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其实他之前就和我说过的啦。”

  林子晋目光一凝:“......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裴鸣瞥了他一眼,面上微微泛了红:“喊我老板娘什么的,还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一定要邀请他。”

  林子晋在方向盘上轻敲的食指动作顿了下:“......婚礼?”

  “他说着玩的,”裴鸣说,“林哥你不用放在心上。”

  林子晋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就见小明星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上,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他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裴鸣。

  人家小孩刚到法定结婚年龄就被自己拐来签协议结婚。

  本该风花雪月的大好年岁却被迫跟他捆绑在一起,人生第一次结婚连个婚礼都没有,只有一张趁着月黑风高偷偷去民政局领的证。

  跟私奔一样,还没有私奔的名分。

  林子晋多年不心软,一心软同情就和决堤要开闸泄洪的潮水一样,浩浩荡荡一发不可收拾。

  他轻咳一声:“那你......想吗?”

  裴鸣似乎愣了下:“想什么?”

  “我的意思是......”

  林子晋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你想办个婚礼吗?如果你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不行,等我和公司商量一下。”

  裴鸣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他在说什么:“你说什么?”

  “算了,”林子晋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你不想就算了吧。”

  “我想!”

  裴鸣似乎想去抓他的手,可又意识到他在开车,于是只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道:“林哥,我想的。”

  他说完后顿了下,克制不住语气中的欣喜:“那你是不是不会赶我走了?”

  “这个看情况,”林子晋打了下方向盘,拐上了高架桥,“话说回来,你不是喜欢别人吗?办完婚礼说不定你喜欢的人就和其他人跑了也说不定。”

  裴鸣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声音轻快地说:“他不会和别人跑的。”

  林子晋冷哼一声,情绪不明:“你倒是挺信任他。”

  裴鸣刚想说什么,却见他瞥了一眼后视镜,突然向左边转,又从高架上下来了。

  车里的导航连续提醒了三遍“偏离航线”,林子晋却没有理会,依旧顺着这条路向前。

  裴鸣被晃了一下,扶住车上的扶手:“林哥,怎么了?”

  “有人跟我们。”

  林子晋轻轻吐出一口气,手上动作没停,换个上桥口又回了高架路。

  京城高架桥错综复杂,十分适合用这样的地形把跟车的甩掉。但林子晋上上下下高架桥几次,身后那辆黑车却将他们咬得很紧。

  “啧,”林子晋蹙眉,“烦死了。”

  裴鸣低声道:“林哥,是昨天的人吗?”

  “我不知道。”

  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颤着,再一次从高架桥上下来,却向一条没有车经过的路上而去。

  “林哥,为什么要......”

  “他加速了。”

  之前林子晋没被追过车,只在和同行聊天时知道还有这种事儿,就学了一招高架桥绕路甩人,但没想到这次碰上的是块硬骨头,在发现对方意图在桥上甩掉自己时骤然提速,隐隐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高架桥上来往的车不少,林子晋不敢用别人的生命冒险,只能仓促间做了这个决定,却发现身后那辆车速不增反减,死死咬着他们的车尾巴。

  “林哥,停车吧,”裴鸣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丝颤抖,“不然可能......”

  林子晋咬着唇:“这条路不能停车。”

  “可......”

  “你报个警,就说在这儿有车追尾,”林子晋说,“他估计只会追尾迫停,应该没有其他的......”

  他话还没说完,却忽然听见一阵轮胎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突然提速,轮胎的胶皮声和柏油马路的摩擦陡然增大,“嗡”地一声换了车道,由后向前而来。

  林子晋没想到这个私生会这么疯狂,居然直接冲着他们的车撞了过来。

  他来不及判断那辆车到底要从左边还是右边别过来,电光石火之间下意识地向左后方极限调了个头,将裴鸣坐着的副驾驶往远离那辆车的方向甩去。

  似乎是注意到林子晋将驾驶座这边挡在前面,那辆私生的车猛地急刹车。轮胎发出一声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但因为刹车距离太短,最终还是撞在了驾驶座的门上。

  林子晋本能地向副驾驶躲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左耳似乎有一瞬间的失聪。

  所幸那疯子刹车了,不然今天他绝对活不下来。

  他急促地喘/息一声,发现自己身子似乎麻了半边,还没来得及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听见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吼在自己身侧响起:“林哥!”

  林子晋动了动唇,刚想安抚他自己没事,却见原本米白色裤子的布料正慢慢氤氲开一片猩红的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信女今日祈祷:放假能正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