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一满,当夜徐安澜即命人抬来华美大轿,拜别过老太爷老夫人,周念梓被抬进镇国亲王府。

下轿后,徐安澜已在轿外等 ,亲自来扶,却不道一语,领 她入正厅,主位上坐 镇国亲王、亲王妃。

两人见周念梓走入正厅,随即起身相迎,满面笑容。

亲王妃走来拉起周念梓的手,眼神关切,「念梓消瘦许多,我明日起早,张罗几样补药汤品,替念梓补补身。」

「……念梓拜见王妃。」周念梓尴尬一瞬,还是决定行见礼。

「傻孩子,这儿没别人,自家不必拘礼。母妃知安澜尚未以大礼迎娶念梓,但实际上咱们已是一家人,那些礼节待妳身子好了,再行不迟。」

「念梓拜见王爷。」周念梓笑了笑,仍是对亲王行见礼,「王爷与王妃的好意,且不嫌弃,念梓感激不尽,但礼不可废。」

「真是个傻孩子。」王妃和蔼笑道,想她与王爷遭人贱卖,虽是演戏,却也看尽人情冷暖,不知晓内情的旁人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而这个什么都不知的好姑娘,为报十年前安澜的救命之恩,买下不只安澜,连带将她与亲王,安澜的姨娘、丫头、亲近的管家、奴仆一个个买回,妥贴安置,多心慈的好姑娘!

更是能干的,一个姑娘家短短几年能撑出京都第一大质库,不是容易的。王妃越看越喜爱周念梓……

几个人在正厅聊几句后,王妃便要徐安澜早些带周念梓休息了。

徐安澜领 周念梓朝后院走,左拐右绕的,两人沉默走到纭梓阁。

周念梓抬头看两楼高主厢房外挂 的匾额,「纭梓阁」三个大 让她停住脚,多看几眼。

徐安澜不发一言,由 她看,等她瞧够了,才领她进厢房。

「一楼是寝房,二楼是爷替念梓打造的置衣房、书房,厢房外左侧小间是念梓专用浴屋,照念梓喜爱的样式建造。镇国亲王府里没天然热泉,只能让下人烧热水,浴池小了点,但也足够念梓用。」

徐安澜握紧她的手,始终没放开的意思,一楼寝房架了旋转木梯,可直接上二楼,他瞧周念梓视线在寝房里转过一圈,才带 她上二楼。

一上楼先是两大衣柜,柜门敞开 ,一个摆了二十几 公子装、一个则摆了二十几 精美裙服。

置衣间再往里过去,摆了架木雕镂空屏风,徐安澜领她往里走,一张长方檀木桌正对窗扇。

「念梓可在这儿看书看帐,这里光线好。满意吗?」

「安国亲王……」一时间,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这里布置的一切,看得出他的用心,「劳您费心,王爷大可不必如此,念梓……」这女人!徐安澜见她淡漠的脸色,一肚子气压不下来。

「爷没日没夜的忙,念梓倒是不放心上,有护花使者不时嘘寒问暖,日子过得闲散舒心,是不是把爷给忘了?」

「……没。」周念梓这时想起蔺芊芸,问:「念梓前几日差人为蔺姑娘传话,王爷可……」

「爷已为芊芸赎身。」徐安澜没好气的答。

周念梓听了,心头一紧,某种不该有的强烈情绪冲上来,但她脸色没露出端倪。

「那就好。」她低声说道。

徐安澜看她半晌,她垂眸敛睫没抬头回望,他更是恼火,忙得没日没夜,连一个开心的笑也换不到,他瞎忙什么呢

那么在乎的人,真是二十日就轻易让人哄去了吗?

他心思用尽,纭梓阁的一木一瓦一桌一椅,哪怕是一只瓷杯,都是他用心找来的,可这些她似乎是根本看不入眼……

「时辰不早,念梓歇了吧,爷让梅儿、兰儿进来伺候。」

徐安澜虽气 ,下木楼时却不忘牵紧周念梓的手,怕她不小心踩空。

回到寝房,他开门唤来梅儿、兰儿,交代几句旋即离去。

周念梓在原地挣扎、迟疑了片刻,朝梅儿开口:「梅儿,妳去看看安澜……今晚歇哪儿?」梅儿愣了愣,应过声后,立即急步出房门。

周念梓想她做了件愚蠢至极的事……理智不断说别这么做,却始终没法开口喊句「梅儿回来」!她对徐安澜真动了情?

连 许多日,徐安澜下了朝回来探过她,问上几句离开后,要再见他就得等隔一日。

初入镇国亲王府那晚,梅儿说,徐安澜入了某位姨娘的房,梅儿在外头站半个时辰,问了一位刚巧经过的小丫头,才知是徐安澜最疼宠的姨娘。

回到纭梓阁,梅儿如实将知道的告诉周念梓。

且那日之后,徐安澜陆续留宿不同女子房里,周念梓才知,原来徐安澜后院有十几个女人,比她原先晓得的多…… 那些她先前没打探到,被其他人家买去的妾室通房们,如今又被徐安澜买了回来。

这些事令周念梓已多日无法好好进食,再好吃的食物摆在她面前,也挑不起她的食欲。

今晚周念梓望 桌上几道菜与补汤,拿 筷子,一口不动。

「大小姐,妳有特别想吃什么吗?梅儿让厨娘……」

「梅儿,这些都收了吧。我实在没胃口。」

「大小姐,妳已经好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妳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好不好?妳这样梅儿、兰儿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大小姐不准她们跟姑爷说,可大小姐越来越瘦了,再瘦下去,肚里的孩子养得大吗?

「大小姐是不是不开心爷这几日睡在那些姨娘房里……没过来?」兰儿低声小心地问。

周念梓弯起了唇。

她确实是不开心啊,她不开心自己会因为他睡在其他女人房里而难过!看 、面对 ,才知道原来嫉妒滋味如此难受!

她以为她不在乎,这几天他没来,她心里却有强烈的失落与难受。

徐安澜一点也没错,他为她盖了这纭梓阁已是很好,与那些貌美如花的姬妾相比,她相信没有男人会选择她。

当初他同意助她有后,如今也已实现承诺,他盖纭梓阁接她过来安顿,没拒绝给她名分,也许徐安澜心里想 ,这样已是仁至义尽了。

来之前,她就想过可能的情况,以为自己看得淡、无所谓……但当事实发生,那种难受竟能让她睡不稳又吃不香。

她不晓得,嫉妒有可怕的力量…… 这几日,她不断想 和徐安澜在周家的日子,他们同进同出,他们一起吃喝、听说书、偶尔他端 爷的架子闹脾气,偶尔他又摆低姿态左一句公子、又一句公子的喊她。

她想 浴屋那夜、想 他张罗满桌子菜,抱 她哄喂食物,替她挑鱼骨…… 是在那时候吧?她动了心也动了情,那时的他,温柔得好像Aaron。

他低声说他怎么会这样爱她时,她几乎无法呼吸……

「妳们多想了,咱们只是暂住亲王府,生下孩子,我就要回去了。」周念梓有气无力的说,拒绝让自己成为因嫉妒而面目可憎的女人。

「回去?回周府吗?」兰儿问。

「孩子带回周家,至于我……梅儿、兰儿,假使有天我不在,妳们答应我好好照顾孩子,这孩子是周家未来的希望,妳们一定要照顾好孩子。」

「大小姐千万不要想不开,姑爷刚回亲王府,总是要……」梅儿急了。

「跟他无关……妳们不懂,我也解释不清,总之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妳们答应我会照顾好孩子,也算不枉我疼妳们一场。」

「大小姐是不是想去哪儿?带梅儿、兰儿好不好?梅儿兰儿一定照顾好孩子、照顾好大小姐。」梅儿机灵的问。

「我要回去的地方,没法带上妳们跟孩子。」

梅儿、兰儿面面相觑,回去?究竟大小姐要回去哪儿?

「大小姐,妳不要做傻事……」兰儿想偏,以为周念梓想不开。

「我像是会做傻事的人?妳们别白担心了。要做傻事,早几年就做了,如今日子过得舒坦,还做什么傻事?

「妳们两个明日回家,帮我带几 书、旧衣裳过来,我看惯翻旧的书、穿惯旧的衣服,这里的东西新得让我很不习惯,吃东西也没胃口,屋子里总缠绕一股新味,妳们回去帮我拿些旧书、旧衣来,说不定我吃睡能好些……」

「大小姐不是要支开我们,自个儿去……」梅儿打量 她。「瞎说什么,我还巴望生下这个孩子呢!这可是未来周家的宝,要继承周家质库的宝。我不会做什么傻事,妳们真想偏了。」

「可是大小姐方才说……」梅儿又说,却周念梓被打断。

「人生总有个万一,我只是想起大哥、阿爹、阿娘,他们忽然就去了,剩下我跟爷爷奶奶,谁知我会不会也忽然就……」

「呸呸呸!大小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梅儿赶紧打断她的话。

「好,不说。妳们明日回家一趟,帮我带东西过来,我是真的很不习惯,最好多带一些,我看连我原来的寝枕、寝被也一并带来好了。」

「知道了。」

「今日早点歇息,我觉得累,想先睡了。」

趁贴身丫鬟回周府,周念梓穿上粗使丫头的衣服,脸抹黑灰,长发故意扎得凌乱,从防守松散的偏门顺利出了镇国亲王府。

出亲王府后,她往东郊宁古禅寺走,禅寺再往山腰走三里左右,有间人烟稀少的尼庵,安慈静庵因收容不少京都里被夫家休离、无处可去的女子,被视为不祥地,寻常少人至。

周念梓想先至尼庵借宿两日,把身子养好,再往 走…… 过了禅寺一里远,忽然一男子飞身而至,挡住她前面的路,她抬头看清了人,忍不住叹气。

「果真是念梓姑娘,常某方才在禅寺,见妳匆匆而过,妳可是打算去安慈静庵?」

「常公子好眼力,我这身打扮……」

「实不相瞒,常某留意念梓已有许久时日,矫情说句,哪怕念梓化成了灰,常某恐怕也能认出。」

周念梓想,她这世的男人运挺奇怪的。「常公子,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常公子……」

「念梓是想让常某当作今日没见过妳,是吗?」

周念梓微顿,时候不早,她得赶紧到安慈静庵,差不多是徐安澜下朝回镇国亲王府的时候了,万一被他追上,就走不了了。

「是。」想赶紧走,周念梓干脆道。

「念梓一个人,常某不放心。」他被小妾拉来禅寺进香,原觉得烦心,没想到碰上周念梓,现在他庆幸还好今日来了禅寺。

「常公子不答应也无妨,请常公子别挡念梓的路。」周念梓不想与他纠缠,大不了她改计划,不入庵,直接朝 走,不过仍得让常少卿以为她去了安慈静庵。

「念梓往后有何打算?离开镇国亲王府,妳想去哪儿?妳现怀 身孕,一个人在外头太危险。妳若在镇国亲王府真待不下,常某在 山城郊有处僻静私宅,妳可安心住下直至产子,待身子养好后,妳再细细打算不迟。」周念梓沉默了。

「常某可保念梓生活安稳,妳现在的状况,不宜奔波赶路。」周念梓迟疑 ,不解常少卿打什么主意。

「常某对念梓没别的心思,单单为妳安危 想。」他猜出她的迟疑。「常公子怎知我想离开镇国亲王府?」

常少卿自嘲微哂,道:「常某说过,我留心念梓已许久,自然多少可猜到妳的心思,妳不是个能与其他妻妾共事一夫的寻常女子。」

周念梓这下子吃惊了,没想到常少卿明白她。

「安国亲王后院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想必让念梓心里难受了。常某近日听闻念梓入了镇国亲王府,即有几分忧心。其实念梓不必妄自菲薄,美丽的女子如漂亮糖花,吃一口甜,吃多了腻。念梓有其他女子所没有的优点,待一段时日过去,安国亲王定能明白,如同常某……」常少卿停顿下来,见周念梓许久不答,又劝道:「听常某一句,念梓应以孩子为重,这孩子是妳全心盼来的,将来要承周家香火,妳不该拿孩子涉险。」周念梓想了想,终于点头,同意随常少卿往 山城郊。

然而此地离 山城郊至少还有二十里路,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她想以她如今的脚程,恐怕日落前赶不上。

常少卿见她走得满头薄 且显吃力,问道:「常某抱念梓赶路,可行?」

周念梓没犹豫,立即点了头,这时候容不得她迟疑,好几日吃睡不安,体力特别差,徐安澜应已发现她离家出走,她不想再回镇国亲王府。

常少卿笑了笑,他真喜欢这个爽快磊落的周念梓,什么事到她面前利害关系一想透,她会立即做出最有利的选择,绝不拖泥带水。

抱起轻得不象话的周念梓,常少卿施展轻功,往 山城郊奔。

「念梓身骨太轻,该仔细养一阵子,否则对孩子不好。」

她正是明白若继续过 食不下咽的日子,她很可能保不住孩子,可在镇国亲王府里,每夜每夜想象他如何待那些女子,对她实在是太可怕的折磨……

早知她会这么介意、嫉妒……她死都不会同意住进镇国亲王府。

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

一个月过去,周念梓借住常少卿私宅,终于好吃好睡,人养得水嫩丰盈,常少卿每两三日过来一趟,带 鲜果菜蔬、活鸡、活鱼,他还为她找来附近小村里的一位大婶,帮忙煮食、洗扫。

她三餐吃得好,一个人过日子,清闲许多,见不到糟心事,心情也好。

常少卿若来的时候早,两人会一起用午膳,若来得晚,就一块用晚膳,用过膳,常少卿总会陪她说上一阵子话,或者下几盘棋。

她意外发现,他们其实颇聊得来,而常少卿也不若她先前以为的肤浅,肚子里很有些墨水,谈话十分风趣。

常少卿这日向她告白了,她的反应先是大笑,真想当作常少卿是说笑,但他神色太认真,让她没办法装傻蒙混。

她只能反问:「我肚子里有孩子,少卿还喜欢我?我真不解。」

她是清白姑娘时,他巴不得跑得远远的。如今她跟别人有了孩子,他却说他真心喜欢上她了?她这世的男人运,果然很奇怪……

「我年轻愚钝,不明白念梓的好。」常少卿不在意的笑,为周念梓倒了杯温开水,他们用过午膳,坐在院子里看小池塘中锦鲤悠游。

「一年前,我无意间发现妳在城郊有处别院,盖得简朴却舒适,妳不去时,我曾在那儿遛达过几回,觉得念梓是个懂得过日子的,十分羡慕,于是有样学样,在 山城郊盖了这宁静宅院。人能过几日不受旁人打扰的清闲日子,确实是莫大享受。

「不同于先前远望观察、想象与念梓相处,能过上什么日子的喜欢,跟妳相处这阵子,我更确定,我真心喜欢念梓,只可惜我错失了机会。」

「少卿说这些……」周念梓微微蹙眉,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念梓这段时间身子养好许多,我想让妳知道,因为是真心喜欢妳,我今日的决定,也是真心为妳设想,希望妳别怨我。」

周念梓一听,立刻猜出几分,她赶忙想起身,却被常少卿拉住。

「妳果然万分聪慧,」他叹气,继续说:「念梓现在想走,已来不及。妳信我一回,妳不在京都,不晓得整个京都城因为妳足足乱了一个月。

「我并非不护妳,而是不忍,等会儿妳亲眼看到,一定也会不忍心,若不是万分肯定妳能幸福,我绝不会透露半分妳的消息,妳不晓得我多喜欢与妳相处。

「给安国亲王一个机会吧,他找不到妳……才短短一个月,变了许多。这别院应已被围得滴水不漏,等会儿他就进来了。

「待妳见过安国亲王与他谈过,若仍不想回京都,我在林子里藏了匹快马,一炷香时间妳走出宅院,我定护妳离开,我另有地方安置妳。」说完,常少卿起身走了出去。

周念梓脑子乱糟糟的转,只知她绝对不回镇国亲王府,她准备转身进屋拿几样重要东西,眼角却瞧见……

那真是徐安澜吗?

周念梓太惊讶,差点喊出他的名 ,赶忙摀住了嘴,眼泪却快一步掉下来……瞬间明白常少卿何以说她一定也会不忍心……

他的发……原本漆黑的发竟白了大半,人也消瘦一大圈,两颊深陷,唯有那双眼还是那样炯亮

……

「这样的惩罚,够不够了?」徐安澜走来,声音颤抖的说,「一个月了,足足一个月,我无法好好吃、无法好好睡,每天想 妳一个人在外头,是不是怎么了?」周念梓脑袋一片空白,只在意他。

「你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周念梓妳骂我、打我都可以,可能不能别再这样折磨我了?上辈子我整整一年见不到妳、

听不到妳,这辈子妳带球跑,狠心消失一个月,妳折磨我折磨得够了吗?」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妳不懂吗?『纭梓阁』几个 暗示还不够?妳知不知道这个月我作了多少恶梦?妳不知道我多怕妳蠢到以为死了就能回原来的世界!梅儿说,妳离开前一天说妳要回去的地方,没法带上她们跟孩子……

「妳想回去做什么?那里有什么好?妳以为还有徐安澜吗?那里的徐安澜空难死了,已经变成妳眼前这个徐安澜了!妳还想回去吗?那世界还有值得妳回去的人吗?」他咆哮,所有的不安、所有惶恐、所有的怒气,全是因为她,可她却不懂。

周念梓不可置信,摀住嘴哭了。

徐安澜缓下声音,却克制不了情绪,「该哭的人是我啊,怎么是妳哭?妳留在这里不好吗?爱现在这个徐安澜不能吗?我知道现在的徐安澜让妳不满意,可是妳得给我时间,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努力要变成妳能接受的徐安澜。

「十五岁之前我没有前世的记忆,只偶尔作奇怪的梦,十五岁救妳那回,我足足作了一整个月的怪梦,后来在人牙子的卖台上,我吃了假死药,断气一个时辰,前世的记忆才全部回来。

现在妳面前的徐安澜,是另一个世界的徐安澜,也不全然是那一个徐安澜。

「二十五岁之前,我照这世界的习惯活,学文习武,公子哥儿爱的,我自然也爱,二十五岁后,我才完整想起妳爱的那个徐安澜。

「这世的徐安澜有三妻四妾,是没想起前世时有的女人,妳能不能原谅我?想起前世后,我没睡过其他女人,我知道妳不喜欢、知道妳不能接受。

「那几晚,我去不同女人房里,是跟她们说明白,往后她们要在镇国亲王府长住终老,或要和离改嫁都可以,我跟她们有几年情分,总不能太绝情,妳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句?

「我向妳保证,我绝对不再碰妳以外的女人,妳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留下来爱现在这个徐安澜?

「是我不好,我应该跟妳说清楚,可是我也有情绪、我会吃醋、会在意,我为妳没日没夜忙了二十天,妳却跟我这世的堂兄、当今天子日日亲昵相处,妳想过我的感受没有?我嫉妒得快死了!

「我每天进不同女人房里,以为妳在意了也许会有所表示,哪怕妳只淡淡说一句妳不喜欢,我会马上放下自尊、收起嫉妒,把所有事告诉妳。可是妳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消失了。周念梓,妳真的够狠!」

徐安澜不间断又是道歉、又是责怪的说了一大串话,周念梓越是听越是哭,哭得徐安澜心疼。

「妳不要哭了,我投降,好不好?周念梓、周纭霓,我真怕了妳,又爱惨了妳,拜托妳留下来,在这个世界,没有妳那些禽兽父兄,当今天子爱妳、我这个亲王也爱妳,保证妳这辈子过得无忧无虑,我们作对恩爱夫妻,这样不好吗?不要再吓我、不要再离开我,两辈子被妳折磨,我怕极了。

「求求妳跟我回去好不好?前世那个徐安澜会的,我也会,他怎么爱妳,我也怎么爱妳,妳想找的徐安澜在这里,妳留下来……」周念梓听完,又哭又笑的扑进他怀里,抱紧了。

徐安澜满足的叹口气,终于……总算找到她……

许久,他说:「幸好,妳没事,常少卿把妳照顾得很好,看在妳胖了不少,本王留他一命……」周念梓一听,挣出他的怀抱,想说些什么,才仰头却被他一个深吻堵住了话,他霸道深刻,又万分缠绵的吻她,吻得她双脚发软。

转眼他抱起她,往外走去,沿路他在她耳边以精确英式英文发音,低述—

「Betwixt mine eye and heart a league is took, And each doth good turns now unto the other:

When that mine eye is famish'd for a look,

Or heart in love with sighs himself doth smother,

With my love's picture then my eye doth feast,

And to the painted banquet bids my heart. Another time mine eye is my heart's guest

And in his thoughts of love doth share a part.

So, either by thy picture or my love,

Thyself away art present still with me;

For thou not farther than my thoughts canst move,

And I am still with them, and they with thee;

Or, if they sleep, thy picture in my sight

Awakes my heart, to heart's and eye's delight.」

那是徐安澜曾写给她的一首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她听得泪如雨下。

她的好结局原来是在这古朴时代,她想念的徐安澜,原来一直在这里。

午后的风,吹得温柔,徐安澜抱她跨上院外的马,缓缓往京都走。

「安澜怎么知道我是周纭霓?」

「相处后,妳的小习惯、妳沉思的样子、妳说『安澜』两 出自文选,我想妳不知道这个时代没有文选,更没有王褒。我要了妳的那一夜,妳喝醉说了许多,说妳想回去找Aaron、有回我试探喊过妳的名 ,妳反应惊讶;还有妳设计的浴屋,进出水流显然准确精算过、妳回应我亲吻的样子……太多太多线索可以确定妳是周纭霓,虽然妳长得一点也不像那个娃娃似的周纭霓……幸好!」

「怎么说幸好?」

「妳现在这模样就能招了延康帝、常少卿、严尉武……再长得像周纭霓,爷这辈子还活不活」徐安澜没好气道。

「你头发白了大半、也瘦好多……」

「妳折磨的。若再晚半个月找到妳,我一定满头白。」徐安澜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就是Aaron……」

「若是知道,妳就不离开了?妳就这么不爱这世的徐安澜?」

「不是不爱……是太在乎、是爱了,才不得不离开,我看 你进那些女人房里,吃不下也睡不好。」她极低声的说。

徐安澜静了好阵子才说:「爷不恼妳一声不响离开一个月了,本想把妳绑在床上,好生折磨几天的。」

「你打算怎么折磨?」

「妳想想,被绑在床上还能怎么折磨?」

「你……」

徐安澜朝她笑了笑,才说:「我哪舍得!妳正怀 孩子,说说罢了。周念梓、周纭霓,我爱妳,这辈子别再离开我了。」

「好,这辈子都不离开你。我爱你,Aaron、徐安澜。」徐安澜搂紧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记。凉风徐徐,常少卿在林中望 他们逐渐走远,欣慰一笑,转身隐没林子深处。

番外一 深情天子周念梓失踪了!

御书房里,一连十日摔碎十个玉瓷杯,延康帝得不到周念梓的消息,照例拍桌怒骂。

「朕早要你赶紧送走那些女人,也跟你说了,念梓不喜欢。结果呢?你每夜每夜往不同女人屋子去。这下她不见,已经十日了!

「她有五个多月身孕!身上大概也没能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个女人家,体力还没恢复全,你要她怎么活

「朕告诉你,念梓若有事,你也别想好活!京都才多大?你今日传朕旨意,把所有京郊卫骑调入京都里,一寸一寸地搜,朕不信找不出念梓。」

徐安澜沉默了半晌,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生气,高高在上的天子,竟为一个女人动用京郊所有卫骑,而那个女人,是他的妻…… 这些日子,他吃睡不好,梅儿说念梓自入镇国亲王府后,见他夜夜入不同妾室的房里,也吃睡不好,瘦了许多。

他无法不责怪自己只顾 吃味嫉妒,才没能好好看她、没注意她瘦、没注意她吃不好又睡不好……

他被周念梓折磨得很苦,又爱又气,又得承受别的男人昭然明白爱 自己妻子的苦。

他内心说不出来的百味杂陈,一面庆幸有天子的偏爱,得以调动上万卫骑帮他寻周念梓,一面又恨不得扭断这深情皇帝的手、打断他鼻梁也成!谁叫这皇帝斩不断情丝,处处护疼他的妻……

梅儿的话,也让他忧心,他好怕周念梓想不开……这几日,他认了多少不明女尸,每一回他都怕是周念梓,怕她以为她死了就能回原来的世界。

回去做什么呢徐安澜在这里啊!

「谢皇上。」徐安澜最后仍是谢了恩,他一心一意,只想赶快找到周念梓,其他的,以后再解决吧。

领了上万卫骑,日夜搜查京都城,徐安澜仍然毫无所获。

每天摔瓷杯的天子,二十余日过去后,不摔杯子了。

因为徐安澜一头黑发白了大半,人消瘦得几乎像个鬼。

「还是没消息?」

徐安澜照例每日入宫回报,听延康帝不曾改过的提问,他沉默摇头。

等了片刻,没碎杯声,徐安澜扬眉,诧异问:「皇上不摔杯子?」

「你回去好好吃一顿、睡一夜吧。你看你头发白了,瘦得像鬼,万一你怎么了,念梓回来…… 会伤心的。」延康帝低声说。

徐安澜瞪 延康帝,又是怕念梓如何……早晚他一定跟这觊觎他人妻子的不要脸皇帝,讨回这笔帐。

徐安澜压抑 怒气,什么话也没说,甩袖离去。

随侍太监想,安国亲王真不怕死,告退而不行礼,是犯死罪的…… 延康帝看 无礼堂弟甩袖离开,不发一言。他并非不能处置徐安澜,而是他舍不得念梓伤心,她看徐安澜同其他妻妾好,便无法承受,选择离去,可见她多在乎。

周念梓那么在乎,他动不得、更不能动徐安澜,他不要念梓再伤心…… 否则,他多想好好惩治一回徐安澜啊。

番外二 安澜断手记

自从周念梓消失一个月被找回来后,徐安澜不顾礼制日日带周念梓入宫,他上朝,延康帝便让人将周念梓安置在离御花园最近的沁香阁,吃喝休憩。

两个男人很有默契的,决定看住周念梓,不再让她离开视线。

这日早朝结束,延康帝没让徐安澜、周念梓回家,留下两人用膳,延康帝命人在御花园水池旁的兰亭摆置午膳。

三人安静用完了膳,闲聊起来,其实一直是延康帝与周念梓闲聊,徐安澜始终木 一张脸,沉默不语,延康帝向他抛来的问题,他一概不回答。

延康帝有点恼,终于忍不住朝周念梓道:「朕这几日思前想后,实在忍不住想问问念梓,究竟朕哪点输了安国亲王?让念梓始终无法对朕动心?安国亲王哪点好?」延康帝笑 ,端起茶,品了一口。

说什么兄妹情分之外绝不逾矩?这不是逾矩是什么?

不要脸的皇帝还能更不要脸吗身为帝王却言而无信,非但逾矩,还明白的向他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他…… 周念梓悄悄看了眼徐安澜,知道他气极了,叹口气后,周念梓起身道:「皇兄,可否让念梓做件事?」

「妹妹想做什么?」

「念梓能否用小灶?」

「妹妹需要什么,朕命人张罗过来,妳的身子,不宜劳累。」

「念梓需要一壶煮开的水、一两白毫乌龙、两只玉瓷杯。」

延康帝朝兰亭外内侍喊,「罗信,郡国公主要一壶煮开的水、一两白毫乌龙、两只玉瓷杯,赶紧送上来。」

「是。」罗信飞奔而去,不消一刻即捧来周念梓需要的。

几样东西放上亭内圆桌,周念梓将一两茶叶分成两份,倒入两只玉瓷杯,拿起热茶水,倒入杯,热茶水七分满后,她将杯盖搁上,一杯先推给徐安澜,另一杯才推往延康帝。

徐安澜唇边终于有了笑意,他的好妻子,为他张罗了一场完胜的好局,他真是爱死了周念梓。延康帝不解,看 徐安澜居然难得显出笑,端起茶,吹凉些,品了一口。延康帝也将眼前的杯端起,正要喝,一旁罗信迟疑开口。

「皇上,第一回水用来洗茶,不能喝的。」

「公主亲手泡的,无妨,朕愿意喝。」延康帝品了一口。

「皇兄,念梓泡的茶,滋味如何?请皇兄直说。」

「不算好喝。」延康帝想了想,才回。

「皇兄,可想知安澜喝念梓的茶是怎么说的?」

言下之意是,他输在一杯茶吗?延康帝蹙了眉,问:「安澜怎么说的?」「他说,念梓亲手泡的茶难喝,可喝 甜。」

延康帝微顿,明明茶味苦涩,哪儿有甜?想了一会儿,延康帝便明白过来,徐安澜说的是情话,真正甜的是徐安澜对周念梓万般不嫌弃的心意…… 油嘴滑舌的家伙!

「念梓可还记得爷同妳说过的话?」徐安澜将难喝的茶喝得干干净净,搁下杯后,起了身,意态从容的问 周念梓。

哼,今日若不完胜延康帝,他就不是活了两世的徐安澜!

周念梓想了想,脸色转白……安澜不是要断延康帝的手吧?那是死罪!徐安澜笑 ,举起左手,右手飞快一动,才眨眼,众人听见一记手骨断裂声,徐安澜左手以怪异姿势下垂。

周念梓大惊,失去理智的狂喊,「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豆大的眼泪瞬间滴落,她奔往徐安澜那儿,捧 他的左手,哭得痛彻心腑,有必要这样吗延康帝脸色大变,也站起来,朝罗信喊道:「快传太医。」

罗信奔出兰亭,延康帝转向徐安澜,双手握拳,周念梓哭得十分伤心,他难受极了!「安澜何以如此?不过是一杯茶。」

徐安澜自断左手,脸上却满 笑,似乎分毫不觉得痛。

「皇上,臣同念梓说过,念梓只许为安澜泡茶,倘若哪日她为别人泡了茶,臣必定扭断那人的手。」幸好当初不是说砍了那人的头,徐安澜恶趣味的想,接 继续说:「今日皇上喝了念梓的茶,皇上贵为天子,臣不能让皇上受伤。退一步看,于血亲上来说,皇上乃臣堂兄,兄有过弟受之,是天经地义。君子当重诺,臣既对念梓承诺,必定守诺。」

最后一句,是拐 弯骂不要脸的皇帝不守诺。徐安澜想,不知这皇帝听不听得懂延康帝自然听得出徐安澜拐 弯骂他不重诺,逾越兄妹分际。

周念梓气极,脱口大骂徐安澜,「你是笨蛋吗?脑子不能转弯吗?你断自己的手,我多痛!我多痛,你知不知道可恶、可恶、可恶……」周念梓失控的又哭又骂,延康帝从没见过周念梓这一面,要多在乎,才能这样不顾一切地在人前失控。

骂了三回可恶,周念梓突然弯下身,抚 肚子,喊了声,「好痛……」这下子两个男人同时脸色发白,拥上来,一人一边扶住周念梓,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她额头冒 、一张脸更显苍白,哭声渐弱,直喊痛。

「肚子好痛……」延康帝朝亭外喊,「快传太医,快去,太医再不来,朕砍了你们。」皇帝急得口不择言了,徐安澜后悔不已,不该选这时候完胜延康帝!

「念梓,朕知错了,妳忍 点,太医马上来,朕答应妳,以后不再说话气安澜了。朕只是…… 只是非常嫉妒安澜,妳千万不能有事,忍忍好吗?为孩子、为安澜再忍一忍,别气了,朕一定让太医把安澜的手治好,他不会有事,妳也不能有事!」延康帝说完,又喊,「太医来了没」几个太医让罗信领 ,一路跑来……

一个时辰后,周念梓让延康帝安置在干阳宫寝榻上,喝过安胎药。

左手已包扎固定的徐安澜,坐在床榻边,握紧周念梓的手,他知道周念梓醒 ,却闭眼不想理他。

延康帝已离开干阳宫,偌大的寝殿里,只余他与她。

「我错了。」徐安澜说了数十次,「念梓,别不理我……」非常低声下气。

「……」怎么也不想张开眼睛理他。

「我真的知道错了,念梓、公子、纭霓,别气了好不好……嘶,好痛……」听徐安澜呼痛,周念梓立刻张开了眼,起身问:「还很痛吗?」

「妳不生我的气,我就不痛,别不理我……」他换成可怜的语气。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伤自己?你不知道我会难过吗?」

「知道……只是不知道妳会难过成这样……」徐安澜觉得甜蜜又心疼,她真的很在乎他呢!「我错了,保证不会有下次,以后要断也一定断别人的手,就算是天子我也不管,绝对不再让妳难过,妳原谅我这次吧。」

「我死也不帮别人泡茶了!包括你也一样。」

「好念梓,别这样……我爱喝妳泡的茶。」多好喝的茶啊。让他今日完胜延康帝,谅他日后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不管,这是对你的处罚!」

「我的好念梓、好公子、好纭霓,打个商量,妳处罚别的……」

「要不改成罚你半年不能进纭梓阁?」

「……算了,不要泡茶给我喝好了。」徐安澜道,「罚半年就好,半年妳都别泡茶,这样好吧?」

「……」她真是拿这男人的无赖没辙了。

番外三 异梦

冬日,一日傍晚,周念梓开始阵痛。

镇国亲王府,纭梓阁外一群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产婆们忙进忙出,太医在里头有几个时辰了。

延康帝与徐安澜在纭梓阁外来回踱步,慌急 ,一个产婆出来回报,情况不佳,有难产可能

……

纭梓阁里,周念梓喊痛声音不大,外头的人却听得心惊胆跳,两个男人都明白周念梓什么性子,她一定想忍 痛不愿大喊,可她已经痛得喊了声,那压抑过的声音,让他们更难受…… 听了几个时辰周念梓的闷喊声,延康帝颓丧地开口,「安澜,朕……」

「不会再让她生了,绝对不会。」徐安澜马上道,这是什么时代,医疗不发达,女人生孩子是冒 死亡的危险……他受不了!

「朕……谢谢安澜了。」延康帝松了口气。

天色大亮,孩子宏亮的哭声传出来,但没多久一个产婆慌慌张张奔出来。

「公主见红了,可能不好……」徐安澜再也顾不得,冲进纭梓阁,延康帝也奔进来,血腥气味扑来,两人皆心乱如麻。

太医产婆慌忙跪一地,延康帝怒斥,「给朕救人,要是救不活,你们跪也没用,朕让你们全都陪葬!」

几个人手忙脚乱起身,太医又是把脉,又是施针,周念梓却未睁眼…… 周念梓累极了,听见婴儿哭声,旋即闭上眼,睡 了。她觉得身子很轻,轻得像是能飘起来,一团白雾绕 她,她看不清前后左右,一会儿白雾里显了人形,缓缓朝她走来,她看清人,惊喊—

「祖奶奶!」

「纭霓如今过得好了。」周湘笑了,「离开尘世之前,我过来看看妳……」她满肚子问题想问,祖奶奶却似是全都知晓,开口说:「妳注定来辕朝,不会再回去了。还记得奶奶跟妳说过,周家欠了徐家大恩的事?」

「记得。纭霓算是报恩了吗?」

周湘摇摇头,「周念梓是周家欠徐家恩情的因,妳注定欠延康帝恩情、注定辜负延康帝一世。

妳与徐安澜的姻缘无法更改,延康帝一生爱妳,死后向姻缘司求了与周家女儿结缘……

「妳耳后的胎记,仅为让我分辨谁是回到辕朝的周氏祖先,妳的女儿,才是真正为报徐氏恩情而生的孩子。

「妳务必尽心尽力教导女儿,她与妳一样耳后有星形胎记,十五年后,她将代替妳回到现代,回报转世的延康帝这生对周家的恩情、对妳的深情……」

周念梓想了想,有些无法接受,延康帝算起来是她女儿的堂伯父,有血缘关系,怎么能……

「灵魂移转后,血缘关系不复存在。妳不必忧心。」

「祖奶奶,妳为什么……」知道所有事?周念梓才说一半,周湘即回答。

「我是姻缘司使女,为延康帝所求入凡尘,你们的姻缘,是上天注定好的奇妙安排。我该回去了,纭霓记好我的话,要尽心教导周婕。

「妳也该回去了,徐安澜、延康帝都在等妳。」

周念梓醒来,足足在纭梓阁坐了两个月月子,才被放出纭梓阁。

这日,徐安澜走上纭梓阁二楼置衣柜,打开公子装的柜门,左挑右选终于拿出一 淡绿滚暗金色竹叶纹的簇新男装。

他走下楼,帮周念梓换上,拉她到明镜前,万分温柔的为她梳了简单的发髻,系上一条淡绿色发带。

徐安澜看 镜子,甚是满意。

「我的公子回来了。」

「你喜欢我这样打扮?」周念梓两个月没出纭梓阁,今日终于能出去逛逛,心情好得无法形容。

「周念梓适合公子打扮,英气勃勃,很是赏心悦目。」徐安澜对 明镜里那双清亮的丹凤眼笑道。

「我也挺喜欢公子装扮,这时代当男人比当女人自在。」

「确实如此。走吧,我的公子。」徐安澜牵她的手。

「今天要去哪里?」

「公子说过要帮安澜开间古物坊,没忘记吧?」徐安澜笑里有一丝贼意。

周念梓看出来,没点破,只说:「那是在你仍为奴隶的时候说的,如今你已是亲王,哪需要开什么古物坊?」

「不、不、不……」徐安澜连说了三次不,「如今古物坊更要开了。」

「为什么?」

「念梓先前向皇上求,说生了孩子之后,想恢复原来的生活。君无戏言,皇上决意让念梓继续当周氏质库大朝奉,我跟皇上商量过了,他将我调转轻省官职,现在我是个闲散亲王,总不能让念梓一个人忙碌养家,所以上个月,我拿周氏质库千两白银,置办了徐氏古物坊,选今日开张,念梓得帮我剪彩,从今日起,我就是公子妳徐氏古物坊的大掌柜了。」

「你拿我的钱,用你的姓开古物坊,然后又说古物坊是我的?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不觉得。」徐安澜理直气壮,「古物坊是公子答应帮安澜开的,自然是用周氏质库的银两,钱是公子的,古物坊当然也是公子的,但公子说过,实际上安澜是古物坊真正的主,古物坊挂徐氏也理所当然。

「妳想想,周氏质库、徐氏古物坊,连在一块儿,咱们一生一世不分离,多好!」徐安澜笑得满意,更贼了。

「你根本是藉经营徐氏古物坊之名,行监督我之实,想日日夜夜让我离不了你的视线掌握,是吧?」

徐安澜沉默,不回答,拉 周念梓往外走,一会儿又说:「吉时快到了。想看女儿的话,就快些。」

他们的女儿,被延康帝抱回宫养了两个月,他不愿让孩子扰了周念梓休养。

她产后大出血,好不容易才救回来,昏睡两日夜才醒,她醒来后,延康帝即刻下旨把孩子抱回宫里,且命令周念梓得养足两个月身子,才准离开纭梓阁。

想 女儿,周念梓脚步加快了。

「延康帝为女儿赐名,单一 『婕』。」徐安澜边走边说。

周婕?周念梓脚步顿了顿,那个梦是真的

「妳一定不相信,我们的周婕,长得好像周纭霓,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她耳朵后面,有个跟妳一模一样的星形胎记。可惜皇上一点也不喜欢她,说什么婕儿完全不像念梓,不漂亮……

「开什么玩笑!我的孩子,长得一定跟我一样漂亮,我这样的脸,生出来的孩子哪里不漂亮了?」

徐安澜一路不满的碎碎念,周念梓听 ,心思飘远。

这孩子跟他们只有十五年缘分…… 她该找什么时间,跟徐安澜说呢?

说女儿要回现代报恩、说女儿将会是延康帝转世后的妻子——徐安澜会跳脚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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