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祸水冤家>第五章

徐瑀玲人在律师事务所上班,心却在外头飘游。

她一手托 下颚,一手拿原子笔轻轻敲 活页夹,节奏规律。一双眼睛彷佛作梦似的迷蒙半张 ,唇角含了朵要开未开的笑靥,桌上电话不知响过几声,仍唤不回她在外游荡的神智。她想 昨天古维瀚手提 大包小包购物袋,都快拿不了了,依然执意无论如何都要牵她的手,就算只勾到她小小的无名指都好,昨天吶……

「……玲玲……徐瑀玲!妳给我清醒点!」童澔火大地吼。

办公区其他同事可惊吓了,他们平时温和得像半个淑女的老板,竟会喊人喊得如此有气魄,最重要的是,他喊的对象是他非常宝贝的女秘书耶!

全事务所的人都知道,老板对徐瑀玲满意到视她如珍宝的程度。

有人窃笑,因为徐瑀玲发呆的模样很希罕,因为老板吼人很带种,更因为接下来很可能有好戏看。

事务所的同事、律师们,只要是正在办公区晃的人,全停下手边的事,专注看 他们。

桌上电话还在响,徐瑀玲被吼声惊了一秒,才意识到电话铃声,瞄了老板一眼后,她抓起电话,「童律师事务所,您好。」

「中午一块儿吃饭,有时间吗?」古维瀚的声音清晰传来。

「维瀚?!中午会不会太赶?」她不好意思地瞅了瞅老板,用唇语对他说了句无声的话。对不起,等我一下。

「我过去接妳,你们事务所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我保证在一点半之前送妳回去办公。」他以为她是担心她赶不回事务所。

「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太赶,不是我。」

「我两点前回公司就可以。」

「那我们直接约餐厅见。」

「我过去接妳,十二点,先这样,掰。」古维瀚没采用她的提议。

徐瑀玲对 断线的话筒傻笑了几秒。他真是个标准的大男人,这是她昨天跟他约会后的最大心得。在他的标准里,没有女人提东西、付钱这回事,接送女士是基本礼仪,为女士开车门、拉椅子更是基本得不能再基本的礼仪……

「可以回神了吧!」童澔实在受不了,她梦幻似的表情,让他连翻几次白眼。

女人爱上他,他受不了,这个徐瑀玲没爱上他,也没让他放心多少啊!天啊!恋爱的女人都这么不理智吗?

「对不起,老板。」她这才放下电话,站起来。

「妳……」童澔原本一肚子火要发,看她恭恭敬敬站起来,顿时气又消了。唉,判她留校察看好了,说不定她真的只是一时失神。

「方易笙负责的陈达商标侵权官司数据我找不到,妳帮我找一下。他临时请半个月年假,下个星期要开庭了,这关头把案子丢给我,气死我了!」

他越说越气,仔细想想,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碰上爱情都没理智。

方易笙耶!是律师事务所里,除他童澔之外,号称最理智、最冷酷、最厉害的杀手等级律师耶!

结果勒?没头没脑碰上一个不满二十岁的爱情逃犯,他大律师顿时精神耗弱、理智尽失,随手丢下二十多件正在诉讼、准备诉讼的官司,搭上七四七飞越大半个地球,飘洋过海追爱人去!幸亏老天爷保佑,他童澔心脏超强,没给方易笙活活气死,还有力气接下他二十多笔的烂账!唉!罢了、罢了,他只拜托好心的老天爷,麻烦给他没关系,烂账给他,也OK,就是千千万万别给他恼人的爱情啊!

有他老爸、老妈,眼前的徐瑀玲、跑掉的方易笙,这些活见证,他真看怕了。

「好,马上找给你。方律师请半个月,他负责的其他案子资料我也一并整理出来,要交给孟律师还是谷律师呢?」

「孟御日、谷隶函手边的案子都超载了,整理出来的资料,全放我桌上。」

「好,我会另外整理一份案子进行的日期顺序表。案子数据我会全部先看过,如果有要补足的法条、先前判例,我会尽快找齐。」

「谢谢。」童澔感激不尽,看来她刚才真的只是一时失神,她还是那个会把工作做好的最佳秘书。「没有妳,我一定很惨。」

「老板的 Pay 给得好,我怎么可以不努力工作。」徐瑀玲笑说。

童澔看 她,往常他们也偶有类似对话,但她不会笑得这么甜,那股甜从她眼底自然而然地流出,爱情啊,虽然恼人,不过它的力量真的很伟大。

此刻的徐瑀玲看起来更漂亮,不过比起星期六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艳,现在的漂亮,让人舒服多了。

她的眼镜换成无框镜架,不再遮去她大半张脸,穿了件淡紫色丝光衬衫、黑色A 裙,腰间系了条银炼,一双黑色低跟鞋,脸上抹了淡淡粉妆,整个人看起来干练中透 温柔。

童澔忍不住多看几眼,赞赏的点点头说:「妳今天看起来很漂亮,淡紫色衬衫很适合妳,新换的眼镜也很适合妳。」

「谢谢。这些是古维瀚挑的,他眼光很好。」

「当然好,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太多,从广告小明星、影视大明星到门当户对的娇贵千金,帮女人挑东西的眼光,要不好也很难。」童澔有些故意,他真的不希望见自家秘书太认真,最后落得一身伤的凄惨下场。

他理解她的心情,但不理解古维瀚,像那样的男人,为什么会选择徐瑀玲,他怎么想都想不透。

「老板,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真的会照顾好自己。」聪明的徐瑀玲一点就通。

童澔点点头,满意她的响应,转身要走时,忽然想起一事。

「我家客厅那扇落地窗,到了晚上会变成镜子,妳知道吗?」她楞了楞,不懂老板怎么忽然说起他家落地窗,那与她何干?

「不知道。」

「喔~」童澔喔了半天才断声,然后笑得贼兮兮的说:「古维瀚说妳做鬼脸的样子—— 很、可、爱!」

她整个人呆住,想起那天,她背 古维瀚做了好多鬼脸……

天吶,落地窗变成镜子的意思是,她那些因为对他非常不满意才做足的鬼脸,全被看见了?!童澔看她傻掉,笑得可开心了,继续说:「他说他想不懂妳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他起先以为妳跟其他女人一样,因为他的背景,对他特别谄媚,可是妳背 他做鬼脸的样子,似乎非常讨厌他。」她双手掩脸,尴尬指数直接破表。原来他都看见了!难怪他会说:「做人要诚实一点,不然迟早得内伤。」

「妳到底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啊?」童澔很白目地故意追问。

尴尬又懊恼的徐瑀玲,忙 想中午吃饭时要怎么解释鬼脸这档事,耳边听到老板白目的追问,她放下手,恶狠狠给他一个白眼。

「做人不要太白目,小心我把案子堆到你桌上就不管了!反正那些法条、判例不是我这个小秘书的份内工作!」

「大人,我不敢了!请原谅小的一时口误,我再也不敢问妳喜欢或讨厌古先生了,请原谅我。」童澔立刻开口求饶。开玩笑,要是她不帮忙补齐法条、过往判例,他不就要忙到死?她就是这里好用,不只是个秘书,根本就可以拿来当律师用。

徐瑀玲是法律系高分毕业的高材生,明明可以考到律师执照,却窝在他的律师事务所当个小秘书,其实是大材小用了些。偏偏他用惯了这根大材,已经到了缺她不可的地步,害他只剩一半意愿说服她去考律师执照。

「算你识相!」再赏他一个白眼后,她绕出办公桌,准备进数据室找数据。

「玲玲,这话我大概说了几百次,但我觉得妳不考律师执照真的太可惜了。」

「你说了八百七十九次,我有纪录。我也第八百七十九次回你,『我没意愿当大律师。』老板,像我这种人……有再辉煌的成就,都没有意义。」

以前她不解释为何不想考执照,是以为童澔不会明白,现在,知道他调查过她的背景,她相信他会懂她的意思。

童澔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她好一会儿。如果爱情有改变的力量,他希望徐瑀玲被改变,不过,就不晓得古维瀚是不是有一些些爱上她?不晓得他们最后的结果,是伤害,或者能幸福地在一起?

这个多变的世代,爱情走到尽头是幸福的机率,挺低的啊!

他忧心地想,希望徐瑀玲自我调适良好,不管受伤或幸福,都能好好给他活 ,继续当他一百分的秘书,剩下的,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两人互相淡淡抛出一笑,各忙各的去。

有时候没说话要比说话有力量得多,对徐瑀玲来说,她看见童澔无声的关心,那就够了。

连 快两个礼拜的工作日,古维瀚每天中午找她共进午餐。

一个星期过去,徐瑀玲仍是没提鬼脸事件,每次话到嘴边,想到要解释的一大串过往,她便无力。

为什么背 他做鬼脸当然好解释,但真要深入解释她讨厌贵公子的历史渊源,话就长了,要说出口也心痛,所以,她一天拖过一天。

不过这段时间,古维瀚让她过得既惊奇又甜蜜,惊奇的是这些日子他夜夜睡客厅长沙发,要不是他老爱拉她的手,不时偷她颊边、唇上的吻,她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完全没有吸引力的女人。

已经十多天了耶,他竟然还不想上床!老用一句「美好的事,值得等待最适当的时机」来堵她,现在的情况颠倒,彷佛她对他的身体有多饥渴似的。

性这回事,不都男人比较耐不住吗?

她没追问他说的最适当时机到底是啥时,一半是赌气,不想输给他,他是男人都不急了,她当然也不急。虽然每天看 他系条单薄浴巾,上半身滴 水出浴室的画面,养眼得让她口干舌燥,不过她确定,她一、点、都、不、急!

剩下另一半她真的不急的原因,是他真的让她尝到像是在恋爱的甜蜜。

他们之间还不到拥有彼此的亲密,却时时弥漫 暧昧渴望的甜蜜,古维瀚每天中午找她吃饭,有时约她在餐厅、有时会像今天一样,他先买来餐食,牵 她的手到附近公园凉亭午餐,不管周遭有人没人,他时不时就会碰触她,她的脸、她的发、她的手、她的唇,都是他大掌游走的目标。

她喜欢他牵她的手,那是种比男女之情更亲密的感觉,彷佛他们彼此相属、彼此依靠。他们第一次牵手,是第一次约会时,他带她逛百货公司……

「想什么?笑得那么幸福。」古维瀚的声音忽然插拨进来,她的胡思乱想瞬时中断。阳光很耀眼,明明是很热的正中午,他们坐在公园凉亭里,却坐得舒心自在,风偶尔吹拂过来,稍降闷热。

啊,今天是星期五,她应该可以考虑做那餐一直没做成的墨西哥菜,第一次约会血拚得太疯狂,最后两人只能找餐馆用餐。

她喝了一大口果汁,笑说:「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牵手。」

她记得当时,他在百货公司地下停车场停妥车,替她拉开车门,伸手问她,「徐瑀玲小姐,我想牵妳的手,可以吗?」

那正经八百的问话与表情,活像从民国初年风气未开时代走出来的人,逗得她想笑。她没说话,直接把手迭至他大掌上,当时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奇异。

「我本来不想说,不过那次牵手,我被妳电到。」古维瀚若无其事的解释后,喝了口果汁。

以为他在开玩笑,她瞟了他一眼,「骗人的吧?」

「真的!当时妳没有触电的感觉吗?」他的神情很认真,带点微弱的困惑。

她摇摇头,很坚定地说:「没感觉。」

「所以不是静电,是妳真的带电。」古维瀚做出结论。

什么静电又带电的?她闷笑。

「什么电不电?我不相信你被电啦。」

他放下手中的色拉盘,拨拨黏在她颊边的发丝,头靠近她、气息靠近她、声音也靠得好近好近,用恍如黑管低调浓醇的嗓音说:「我也不想相信,一直告诉自己那是静电,可妳说妳没感觉,那表示……我不想相信的事发生了。

「有没有人对妳说过,妳有让人 迷的吸引力?第一次牵手,我真的被妳电到……

「我喜欢那种感觉,微微地、麻麻地刺痛,像是有丝火花,钻入毛孔,烧进心窝,热热、温温的,一种怎么说都说不完全的感动。瑀玲,我要吻妳。」

话落,他的唇覆上她唇瓣,第一口尝到优格色拉酱的酸甜,他的舌探进她贝齿后,黏热地缠她的小舌嬉戏,缓慢吸吮、温柔爱抚她口内每一寸柔软肤壁。

她嘤咛、他喘息,他的手牢牢托 她后脑,吻得更热情、更浓烈。一阵风吹来,彷佛连公园里的绿叶都为他们欢愉跳舞。

古维瀚热烈地想,从没有一个女人能使他愿意这样放肆,陌生人的眼光、公开的场所,他什么都不顾忌,只想吻她,一回又一回……

徐瑀玲脑袋昏沉,他蜜糖般的话语,是施了咒术的魔法,她软成泥,瘫在他怀里,由 他品尝、由 他以舌抚触、需索。

她迷迷蒙蒙地懂了,原来第一次牵手,他奇异的表情是她电 他啊…… 她感觉到幸福,又多了点得意。

他们吻了许久许久,古维瀚终于不舍地松开她。他摸摸她的脸颊,沙哑 声音说:「真希望可以不上班。」他终于能理解何以君王不早朝了。

「你是老板,上不上班应该很自由,我就不行了。」徐瑀玲双颊绯红,激荡的心绪平静了大半。

古维瀚是个恋爱高手,他的亲吻、他的温柔、他说得自然却彷佛调了蜜的醉人情话,常让她醺醺然。但她总会想起童澔的提醒,他交往的女人何其多,他为女人选衣服的眼光、说情话的温柔,自然都是最好的……

最好的,是因为他有过的对象太多,练习也多,所以,她常告诫自己,听听就好,不要全当真。

古维瀚微笑,不知她心绪早已千回百转,说:「梁秘书对妳很好奇,一直想看看妳。」

「梁秘书对我好奇?好奇什么?」

「好奇妳有多美,让我 迷得连 十多天都把中午时间挪出来找妳吃饭。其实,当老板才是最不自由的人。」他忍不住又碰碰她的脸,她的肤质很好,白里透红,又细又嫩。

「我可看不出来你哪里不自由。我每天得一点半准时回去上班,你只要两点前进公司就好,比起我自由多了。」她皱了皱脸,吐舌,语气有些小抱怨。

「往常,我中午只有二十分钟吃饭,为了妳,我对梁秘书低声下气,千拜托万恳求,才能把时间延到两点进公司。不过,梁秘书已经下最后通牒了,今天最后一次让我两点进公司。下星期,要不要换妳到我公司吃午餐?」

她认真偏 头想了会儿,去找他,来回车程半小时,一个小时吃中餐,其实是够的。

「也可以。」然后,她俏皮地、不自觉地又拧出小鬼脸,吃了一大口色拉。

「算了,吃中餐的事我再想想,也许,还是我来找妳好一些。」他不想正中午她顶 大太阳来回。

她却把他的再想想朝别的方向解读。去他公司,是不太好,人家毕竟是大老板,她跑去,他底下的员工又多了一项八卦,也许他并不想对外承认她这个「奇特」的交往对象……

古维瀚朝她笑笑,她刚吃一口色拉,优格酱汁沾在嘴角,他用拇指轻轻擦去,想起她刚才的鬼脸,说:「妳做鬼脸的样子,像个可爱的快乐儿童。」

鬼脸?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应该顺 他的话,多少解释一下吧?唉。

「那个……鬼脸……童澔说他家的落地窗,到了晚上就变成镜子……」她尴尬地想 ,要解释到什么程度?

「他告诉妳我看见妳做鬼脸的事?」

「嗯。我……我其实一直很讨厌……你这种类型的男人。」她咬咬唇,心想,这是她该说的话吗?她莫名其妙巴 人家养她一年耶,却当 他的面说讨厌他这类人,简直不象话。

「我这种类型的男人?『这种类型』是指什么?」

「含金汤匙出生,轻松继承祖业就有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钱,好看到没天理,随随便便就能招来一堆不知死活的女人—— 这种类型的男人。」

含金汤匙出生?轻松继承祖业就有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钱?好看到没天理?古维瀚笑,他只承认好看这项,至于其他,完全是她的误解与不了解。

「为什么妳讨厌这种类型的男人?继承家业不用奋斗就有钱花不好吗?人好看不好吗?」

「唔……」她拉出一长道语助词,「好看是没什么不好……算了,童澔知不知道我是私生女?」她状若无事的问,其实心头有点揪紧。

不晓得古维瀚会怎么看待她……

嘿,她管古维瀚怎么看?他们又不是约好要不离不弃一辈子,不过约了在一起一年而已。

「知道。」他回答。

其实,这也是他更确定要答应她无厘头要求的原因之一。

在公园看她哭的那个晚上,他只隐约感觉他们拥有相似的灵魂气味。

跟童澔聊过后,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管她、抛不下她的原因,他跟她,压根是同类型的人,他们同样不被承认、同样被排挤、同样寂寞……

「所以你也知道我父亲是谁喽?」她语气轻快得过分了。

他微蹙眉,不喜欢她的伪装,更确切的说法是,他不喜欢她在他面前伪装。

「知道。徐氏集团已故二代少东,徐纬泓。」

徐纬泓?徐瑀玲呆楞半晌,听见这名 ,她说不出哪个地方感觉酸酸刺刺的,这名 与她的世界……真是久违了。

「瑀玲?」她恍神得太明显,古维瀚出声喊她。

「嗯……童澔调查得真彻底。」又是轻快得似乎要飞起来的语气。

「妳不需要在我面前掩饰真正的情绪。」

「掩饰?我没有啊。」

她笑得很甜,那份甜看在古维瀚眼里,很碍眼。

「妳有。」他的语气虽轻,灼亮的眼却像犀利的刀,轻易就能剖开她。

被看得不自在,徐瑀玲心虚地清清喉咙。

「既然你都知道,我长话短说。我生父,就像你这类男人,好看、多金,换女人比换一件一九九的便宜衬衫还方便,我母亲傻傻被这种男人骗了,以为生下我就可以留住男人的心,所以,我讨厌你们这种类型的男人。」

古维瀚沉默地听,阳光还是很刺眼,他却在她脸上看见一抹阴暗,那阴暗让他涌起如涟漪般一波波往外荡开的心疼。

「我记得我刚到童澔家,妳对我的态度几乎可以算是谄媚……」

她脸上的阴暗骤逝,添上几分调皮,笑 解释,「童澔说你被美女缠怕了,变得讨厌美女。你知道那天为了做符合你口味的餐点,我多辛苦吗?几乎每道料理都要分两份做,累死我了。

「我明明就讨厌你这类男人,居然还辛苦帮你做晚餐,我气自己气得要死,当然不想让你好过,既然你讨厌美女,刚好那天我打扮得还算美,干脆让你讨厌个彻底,我越谄媚,你就越讨厌,最好讨厌到没有食欲、吃不下饭……」

古维瀚哈哈笑了,终于明白她的心思,觉得有趣。

「本来是讨厌妳的,不过看见妳在我后面做鬼脸,我觉得好奇,就不讨厌了,加上妳厨艺好,我更难讨厌妳。」

「拜托!那是你的口味太怪异,不是我厨艺好,我本来想整你,口味故意做得很淡,没想到你吃得挺高兴的。」

他摸摸她的头,现在的她,说话的语气真像个孩子。

「我喜欢清淡的食物。」他淡淡地说。他必须吃清淡的东西,久了变成习惯,习惯就喜欢了。

「真是淡得不象话。我以为像你这种应该惯吃重口味美食的大老板,不喜欢清淡。」

「妳还不了解我。现在还是讨厌我吗?我想在妳眼里,我跟妳生父,仍是同一类人吧?」她先是耸肩,想了一会儿才说:「有时候,感觉上你们很像;大部分时候,感觉又不一样。我想……我不太讨厌你。」

「希望有一天,妳不只是不太讨厌我,还能喜欢我,因为,我满喜欢妳的。」

古维瀚微笑,那笑让徐瑀玲看得傻了。她神思不济地想,一定是她错看,怎么他说「满喜欢妳」的眼神,真诚得让她怦然心动,几乎要信以为真?

「维瀚,你说过我们需要培养一点感情基础,但我希望你……自然就好。」

「自然就好?」他问。

「你不必刻意说好听话,不必说你喜欢我,我们之间,不必演到那种程度。」她一鼓作气说。

「妳觉得我说喜欢是演戏?」

「你轻易说喜欢的感觉,就像我生父!你们一时高兴随口说喜欢,却不去想听的人会怎么看待,男女之间的喜欢,不光是感觉,还隐含期待。」

「即使我真心喜欢妳,也不能说?即使我的喜欢里,隐含妳说的期待,妳一样觉得我是在演戏?」他皱眉反问。

这样近似告白的话,却正好打中了徐瑀玲的不安。

「你喜欢我什么?我不喜欢你随口就说喜欢我!像我这种一无所有的私生女,还克父、克母、克亲人,你喜欢我哪点?」她已经够惨,没有本钱再输掉真心。

「你的绯闻女友从广告明星到名媛千金,你是交往过各种好条件女人的男人,我无法相信你会喜欢我。我真的很讨厌跟我生父一样,对女人随便的男人!」她越说越大声,像要说服他也告诫自己,她没有因为他的话动心。

「妳开口要我养妳一年、跟妳上床,妳对我的态度难道很认真?我们—— 」之间,只有我是从头到尾都认真的人!古维瀚原想这么说,可后面的话却被她硬生生打断。

「所以,我才希望我们随便到底,连戏都不必演!这样可以吧?时间差不多,我要回公司了!」徐瑀玲怒极站起来吼,一吼完,她转身跑掉。

古维瀚看 她的背影,并没追上去,看她狂奔的姿态,他淡淡的怒气顿时消失无踪。这女人,实在是个孩子,连吵架都像孩子,不给对手反击机会便自顾自的逃跑。

没想到他们竟用吵架结束午餐约会,他们的第一次吵架啊……

笑了笑,他收拾她留下来的残局—— 剩下两口的色拉、不到半杯的果汁。

吃光她剩下的,他又笑了。也许,他比自己愿意承认的,还喜欢徐瑀玲,天知道,他可不曾吃过哪个女人吃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