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川水为湛>第49章

  郁泞川关了灯,两人安静地入睡。唐湛望着黑暗中身前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小川到底想自己如何呢?为什么自从在一起了以后,他做的每件事对方似乎都不满意?

  他不想同郁泞川闹矛盾,不想因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自己在那琢磨半天。

  于是他缓缓挨近郁泞川,从身后用一只手环抱着对方,双唇抵在他的肩颈处,喷吐着热气。

  “我想明白了,是我不好,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其实这不过他的套词,他根本没想明白,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不想让郁泞川再生气。好不容易找他过个年,他不希望是在彼此心里藏着事儿的氛围下度过的。

  郁泞川自黑暗中睁开眼,转身正对着唐湛道:“你真的想通了?”

  “嗯!”唐湛用力点头。

  郁泞川的表情一下子松动了,连眸色也柔和起来。他抱住唐湛,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感谢你的理解。”

  唐湛其实都没搞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就跟着傻乐。他搂紧了对方的腰,为自己机智地化解了这次危机而暗喜不已。

  看来无论是和同性恋爱还是异性恋爱,直男认错必备的几句口诀还是要熟记于心的。甭管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直接认下就好,毕竟家庭和睦最重要。

  唐湛抚着他的头发,非常享受这种氛围。

  第二天一早,郁泞川先醒,他有些艰难地掰开唐湛缠在他身上的手脚,掀开被子小心翼翼下床,去为全家准备早餐。

  唐湛是在食物的香气里自然醒来的,他先是伸了个懒腰,接着听到自己肚子发出了一声饥饿的呻吟。他揉揉肚子,从床上坐起,叫被窝外的空气冷得一哆嗦。

  在床上磨磨唧唧穿戴整齐下了地,翘着头发开门出屋,结果一眼和坐在桌边吃早饭的郁吉吉视线对个正着。

  对方嘴里正扒拉着粥呢,一见唐湛这飞扬的发型就笑喷了。

  “哈哈哈哈哈哈,唐哥你这什么新潮发型啊?”小孩儿坐板凳上两腿乱蹬,笑得手舞足蹈,“火箭头吗?”

  唐湛连忙用两只手掌按住自己的头发,特顾及形象的让郁吉吉别看别看。

  “还不是你家没电吹风吗!我这头发本来就软,平时一定要用发蜡抓起来才能见人,不然就软趴趴没个型儿。昨天洗好了没吹就睡了,能不炸毛吗?”说着他快步走向灶间,将郁吉吉的嘲笑甩到脑后。

  郁泞川煎饺子,见唐湛进来了,冲一旁水槽努了努嘴,道:“给你挤好牙膏了,牙刷是新的没用过的,一旁热水瓶里有热水,你兑点冷水再刷牙。”

  唐湛照着他的吩咐调好一杯温度适宜的刷牙水,弯腰冲着水槽刷起牙。等他刷完了牙,搞好了他那一头乱毛,郁泞川的煎饺也做好了。

  他在前边端着饺子,郁泞川在后边端着醋碟,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堂屋。

  郁吉吉也没光顾着自己吃,已经十分机灵地给两人盛好了粥,还放好了筷子。

  唐湛坐下来,同两人一起吃了顿虽简单却舒心的早餐。这样平淡又温馨的早晨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原来吃早饭也可以是一件这样愉悦的事,他以前从来不知道。

  “对了,大伯呢?”喝了口粥,唐湛突然想起一早上还没见郁大磊呢。

  “大伯六点就起了,刚吃了碗粥这会儿出去散步了。”郁吉吉说。

  “大伯起挺早呀。”唐湛有些惊讶。

  “那是你起太晚了!”郁吉吉一脸嫌弃,“这都九点了,你才刚起。不过我也要批评你一下,哥。”

  郁泞川好好吃着饭被点名,挑了挑眉,看向自家弟弟,听他怎么说。

  “以前你在家的时候都是七点就起的,怎么出去读了个大学,反而懈怠了,今天八点了都没起,这粥还是我忍不下去了自己煮的呢。”

  唐湛看了眼碗里:“怪不得有点稀……”

  郁吉吉白了他一眼,敲敲桌子:“哥,粥我自己煮没事儿,但你可不能犯懒啊,不要把大好光阴浪费在睡觉这种无聊的事上!”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说得唐湛肃然起敬。可以啊,几个月没见,小孩儿觉悟都这么高了?

  郁泞川慢条斯理吃着粥,一针见血道:“我又不跟你似的,还有成吨的寒假作业。我就算起晚一些,也不用怕作业做不完。况且整个寒假,我就今天一天起晚了一个小时,你对我是不是有些太严苛了?”

  这一个小时,还是因为在思考该怎样在不惊醒唐湛的情况下起床才晚的。

  郁吉吉摆摆手,严肃道:“由小见大,平时也不能马虎啊。”

  唐湛好笑地问郁泞川:“他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热爱学习。”

  郁泞川唇角啜着抹笑,说:“他说他以后想学医,所以要加倍努力学习。”

  唐湛是真的没想到,对郁吉吉很有些刮目相看。他端起碗与郁吉吉的相碰,敬酒似的:“不错哦,祝你心想事成!”

  郁吉吉双手捧着碗:“谢谢谢谢!”

  吃完早饭,唐湛帮着洗碗。他发现他还挺享受这种生活,或者说很享受跟郁泞川一起过日子。

  “以前我看电视的时候,特别羡慕人家爸妈一起洗碗。”唐湛接过郁泞川手里沾着洗洁精的碗,冲过水放到一边,“就觉得在水槽前一边说着话一边洗碗,两个人看起来特别和谐。”

  倒不是说他真的觉得洗碗这件事很有趣,只是对于家庭的缺失,让他向往一切看起来美好的夫妻行为。

  郁泞川明白他的心理,深知这种向往,所以越发心疼他。

  “那你以后每天都陪我一起洗碗呗。”

  “行啊。”唐湛冲他笑道,“这个活儿我乐意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对了。”唐湛突然想到什么事,手上动作一顿,问对方:“你上次说你有个创意,是什么来着?你这人,我不问你也不说。你都和秦逍说了,就是不和我提。”说到最后,他声音渐小。

  碗都洗好了,郁泞川擦了擦手,靠在水槽边,忽然凑近了在唐湛脖子而耳后嗅闻起来。

  “什么味儿啊?”

  唐湛被他闻的莫名其妙,不是很放心地抬起自己胳膊闻了闻:“没味儿啊。”

  “不可能。”郁泞川斩钉截铁,“我明明闻到好大的醋味。”

  “操!”唐湛一张老脸差点挂不住,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憋得万分难受。

  郁泞川看了眼灶间门口,只有几只小母鸡悠闲地啄食着地方的谷物。他快速而轻柔地在唐湛脸颊上亲了一口,道:“别吃醋了,只是个初步设想而已,影都没呢,秦逍那人就是借着这个跟我搭话而已。等我想好了,想仔细了,做一份商业计划书给你过目行不?唐总。”

  唐湛心里甜滋滋的,被对方亲到的地方仿佛冰淇淋一样慢慢融化了,只留下芬芳甜美的气息。

  他还想和郁泞川多温存片刻,尝尝这朵栀子花的花蜜。刚凑过去,院子里响起郁吉吉的怒斥声:“你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唐湛脚下一趔趄,差点吓得腿软。

  郁泞川扶住他的肩,看向门外:“出去看看。”

  苏米亚有着一头浓黑发亮的长发,这是她身上唯一还称得上“青春”的地方。因为常年的劳作,她的肌肤显得黝黑粗糙,才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已经布满风霜,身形也十分干瘪。

  作为少数民族,她的五官有别于汉人,显得深邃立体。山根很高,嘴唇很薄。

  郁家两兄弟继承了她的所有优点,并将之发扬光大。特别是郁泞川,美貌呈几何递增。

  她早年嫁到温泉村,本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苦就苦一些,再穷也没有她老家穷。可在生完第二孩子没两年,她丈夫因为修房子,从屋顶摔下,竟然就这样丢下他们母子走了。

  她没有勇气接过这个家的重担,也自觉养不活一家老小,于是她逃了。抛下幼子和残疾的大伯,在温镇附近的宁远镇,找了户三十多了还没讨着老婆的单身汉,匆匆二嫁。

  那之后的十年,她再也没回来过,只是不时会托人送个几百块钱给郁泞川,还是偷偷瞒着丈夫的。

  近两年,孩子大了,她也老了,她和现在的丈夫没有孩子,就又想起了被自己抛弃的这两个孩子。

  “吉吉,妈妈就是想来看看你们,给你们送点年货。”苏米亚举了举手里的腊肉和腌鱼。

  郁吉吉拦住了门,不让她进:“你少假惺惺了,这里不欢迎你,赶紧麻溜的滚!”

  苏米亚满是难堪,垮着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吉吉!”这时,郁泞川出来了,两步走到他身边,一见门外的苏米亚,什么都明白了。

  他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低头道:“你先进去,我和她说。”

  郁吉吉一脸义愤填膺:“你可别心软。”

  郁泞川心里一声叹息,推了他一把:“去吧。”

  郁吉吉气鼓鼓走了,半道被没摸清状况的唐湛一把拉住。

  “怎么啦?门外谁来了?”

  郁吉吉挠了挠脖子,不是很想在唐湛面前说这些糟心事。

  “我妈。”

  “你妈?”

  那不就是他丈母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