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声音，顾司然面上划过一丝惊奇。金属质勺子被突然放进杯子里，擦过杯沿发出筐嚓一声，几滴奶咖色的液体飞溅出来沾落在桌面上。
顾司然想也没想就直接抬脚走向谢意臣所在的那个卡座。
距离越来越近，面庞越来越清晰，顾司然走近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谢意臣侧趴在桌上，眼皮不止的颤动，嘴里念念有词，口语模糊听不清。
顾司然悄声走到他身侧，怔怔得盯着他的侧脸看。
上一次游乐园是两人放假之后第一次见面，后来有一次谢意臣喊他一起去篮球场打球，还是因为宋栩有要事脱不开身。
谢意臣对他的态度转变顾司然心里一清二楚，在为这些变化感到欣喜雀跃的同时，关系亲密带来的隐患逐渐浮出水面。
谢意臣会不会只是把他当成普通朋友，而不是在渐渐的喜欢上他。
看着面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顾司然情不自禁的抬了下脚，却不小心带倒了脚边的易拉罐。
三四瓶易拉罐倒成一片，发出哐当的清脆声响。
地上三四瓶，桌上也摆了四五瓶空了的啤酒罐，还有两罐放在手边没有开。
怎么喝了这么多？
顾司然眉心皱起，谢意臣面色通红，嘴里的呢喃渐渐低了下去。
他弯下腰，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伸出另一只手在谢意臣红的发烫的脸颊上碰了下。
谢意臣却在这时被脸上冰凉的触感给吵醒了，朦朦胧胧的撑起眼帘，眼前的人影飘忽不定。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酒精影响了判断：“你是谁啊？”
顾司然没有把手收回，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你猜我是谁？”
“宋栩？”谢意臣眨巴眨巴眼，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烫在了顾司然的心上。
顾司然收回手，没有计较被认错的事情，将脚边被带倒的易拉罐划拉到一边。
“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
谢意臣撑着无力的手臂从桌上缓缓爬起来，试图把脑袋里的酒精晃出去，“你是顾司然？”
“嗯。”顾司然扶了他一下，竟有些欣慰，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湿润，“你很伤心？”
不知道是不是顾司然的错觉，喝醉酒的谢意臣乖的不像话，说话时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眼神像是没睡醒，总是半磕着眼帘睁不开，话语含含糊糊的。顾司然感觉他嘴里含了颗酒心巧克力，吐出来的气息里酒精混含着几分苦甜。
想尝尝。
顾司然只是随便一猜，没想到谢意臣竟然点了下头，嘴角向下弯着：“嗯，我现在很伤心。”
“为什么？”
谢意臣吸了下鼻子，迷蒙的眼神一直盯着顾司然不放。
珍珠般大的泪珠就这样从眼眶里滚出来，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顾司然拧着眉心，这滴泪像是滴在了他的心尖上，烫的他的心生疼。
他连忙伸手帮忙拂去，无措的安慰：“你别哭。”
面前人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听了这声安慰，越来越多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滚出来。
谢意臣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睁着眼睛净掉眼泪。
顾司然用手擦不干净，索性拉上里衣衣袖拢住半个手心，尽量的按捺住心里的心疼，稳着力度给他擦。
“顾司然，我没有姥姥了……”
哭了一会，谢意臣才瘪着嘴冒出这样一句话。
话里哭腔很重，足以听出来面前人的痛楚。其实谢意臣很伤心，不只是因为姥姥去世了。
他想说给顾司然听，但是脑袋里被灌满了酒精，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能从最开始一点点说。
顾司然停下手，眼里流露出不忍的情感。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亲人去世的难过了，此时此刻，对谢意臣的话除了心疼，他分辨不出来还有什么感受。
“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这么伤心吗？”
“不止……”
“还有什么？”顾司然又抬手给他擦了一下。
“我马上就要出国了。”
酒吧里舒缓尽兴的纯音乐还在如轻缓流水一般缓慢倾泄，喉间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脑海里所有的画面思绪都被洪水瞬间冲走，空荡荡的不知道要给出何样反应。
“什么？”
默了半晌，顾司然才怔着神情，强忍着喉间的苦涩问了一声。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于犀利阴暗，谢意臣被吓了一跳，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朋友垂下了脑袋。
“我家里人让我跟苏妤结婚不然就跟他们出国，可是我不喜欢苏妤，我不想跟她结婚。”
耳边的话怎么听都怎么觉得玄幻不可思议，如此戏剧化的情景竟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喜欢的人身上。
不管遵守其中的哪一条，谢意臣都要离开。
顾司然眼中涌上迷茫，“不能全部都拒绝吗？”
谢意臣摇了下头，委屈道：“不能，否则会被关小黑屋的。”
说着，眼泪又夺眶而出。
小黑屋，那是谢意臣最害怕的地方。
谢意臣的父母在谢意臣小时候就出国打拼，因为你过程的苦与累，他们几乎把自己之后的希望都托付给了谢意臣。
因为缺少管教，谢意臣逐渐长大后，姥姥姥爷开始管不住他。
初中时因为被父母发现不读书变成了混混，几乎每一年赵涓晨回国，谢意臣就一定会被关进那间小黑屋里。
里面没有灯也没有光，一次就是三天起步，因此谢意臣极其惧怕那间屋子。
即使跟赵涓晨的关系依旧剑拔弩张，缺在一些重大的决定面前，谢意臣再如何极力的反抗，也没有决定的权力。
“顾司然，我不想出国唔……！！”
明明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力缓过神来，谢意臣却盯着眼前人湿漉漉的双眼分了心，他只犹豫了一秒就吻了下去。
抬手抗拒是下意识的反应。顾司然擒住肩膀上具有阻力的两只手腕，稍微用力反折在谢意臣的身后。
唇瓣被顾司然擒住没有一丝同情的蹂躏着，眼前蒙上一层生理性泪水，视线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手臂与肩膀的交接出倏然传来一阵刺痛，谢意臣下意识的将嘴里的滑腻推出去一些，声音模糊不清。
“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