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寂垂着眼帘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动，拗气一般没说话。
宋栩见他欲言又止，向着他迈了一小步，“你别不说话啊。”
“你自己不是说有矛盾就要解决吗？你不跟我说话，我怎么解决？”
两人之前约定好，不管怎么样，有事就要说。
听他把自己的原话搬出来，程寂这才泄气将人扶起来，有些别扭的说：“我们这不算矛盾。”
“那你生气了？”
“也没有生气，就是心里不舒服。”
程寂说心里不舒服，其实就是吃醋了。
宋栩又一次因为谢意臣鸽了他。
但又因为谢意臣是宋栩最好的朋友，他家里发生了突发事件宋栩肯定会第一时间担心。正是因为程寂什么都明白，所以这口醋不管含在嘴里多久最终都还是要吞进肚子。
宋栩双手攀着程寂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闻言也垂了眸。
听到谢意臣家里出了事情他瞬间也跟着慌了神，一心只想着担心谢意臣的情况，却忘记了顾及程寂的感受。
“对不起。”他默声半晌才抿唇低声道。
程寂抬头看他，宋栩脸上的神色满是抱歉。他心里滑过一丝不忍，伸手将人推进怀里，侧脸贴在他的小腹上。
“阿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温热的温度隔着厚软的衣物逐渐传过来，程寂紧紧贴着布料细细感受着。
男朋友和好朋友之间，很少有人能果断的做出抉择。也很少有人两方都能兼顾到。
这两者对宋栩来说都很重要，宋栩本就是个心软的性子，让他比常人更快的在两者之间做好选择，还是有些为难他。
想让宋栩不为难，又能够每一次都第一时间选择他。看来只能让顾司然加大力度了！
没等宋栩接话，他就直接扯开了话题：“等放假了我去桉城找你玩好不好？”
“上次去桉城都没见到你就回去了。”
程寂上一次去桉城还是大一国庆的时候，本想着借机会去找宋栩，结果他的好叔叔就带着他溜了一圈便打道回府。
桉城和汉城虽然在一个省，但是一个南一个北，光是一个来回坐高铁也要不少钱。即使程寂这么说，他心里也还是有愧，只好点头应下了。
“好，到时候你来的话，记得提前跟我招呼一声。”
程寂抬起头来，脸上的郁闷一扫而光，“好。”
时间也差不多了，约车的司机已经发了短信过来。
宋栩又检查了一遍准备离寝，程寂跟着站起身，“我送你去机场吧。”
两人的氛围才好起来，宋栩便没有拒绝。
陈改和张至衍也跟着一起送到了校门口。
“宋栩，路上注意安全。”张至衍叮嘱道。
不过就是去机场，寝室里三个人却还是跟了出来。宋栩温笑着点头，人站在冷风里，心却不被这冰冷的温度影响。
陈改看了他几秒，还是走上前沉吟道：“谢意臣家里如果出了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只要是我们帮得上的就一定在所不辞。”
张至衍连忙点头应和，“对。”
寝室就那么大，刚才宋栩跟程寂说的他们也全都听见了。
陈改张至衍跟谢意臣不算特别熟，但是宋栩的朋友就是他们的朋友。
宋栩心里感动，可他也还不知道谢意臣家里发生了什么。正不知道要怎么回复，程寂就放好行李箱走了过来。
“好了，有事肯定会找你们，没找你们就是什么事也没有。”程寂说完就赶人回去，“你们赶紧回去吧，别在外面吹感冒了。”
“宋栩有我呢，别担心啊！”
说完就拉着宋栩转身上车，两人看着计程车驶远才回宿舍。
***
桉城第一人民医院。
“很抱歉，病人体内的癌细胞广泛转移最终导致多器官功能衰竭，我们已经尽力了。”
“节哀顺变。”
电梯门刚打开，这样一句没有温度的话语就传进了谢意臣的耳朵里。
霎时间，好像有东西从天而降，砸在他的身上，身心被生生撕开，鲜红的血液汨汨的往外冒。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迷茫起来，就连走出电梯的勇气，在这一瞬之间也荡然无存。
苏妤和谢子扬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闻言也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没了声的谢意臣，苏妤眼里滑过一丝心疼。
谢子扬是谢意臣的父亲，常年在国外工作。商战经历无数自然也学会了隐藏情绪，痛心的情绪的在他脸上转瞬即逝。
他叹出一口气，伸手挡了一下即将关上的电梯门，粗粝的大掌在谢意臣肩膀上拍了下，“快去看看你姥姥吧。”
说完就立马抬脚离开了电梯。
他其实也要坚持不住了，可是他是父亲，不能在儿子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谢意臣的脚像是被装进了千斤重的沙石，沉重的让他无法抬步。
他做了几个月的心理准备，最终在这个消息到来之时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尽数击溃。
苏妤深刻明白失去亲人的痛，两人多年未见，一见面竟是因为谢意臣的姥姥病危。这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电梯门好几次要关上，都被苏妤伸手挡住。最后来了人，苏妤才抬手拉着他的衣袖将已经僵硬的人拽出了电梯。
她张了张口，还是道：“谢意臣，节哀顺变。”
“姥姥被病痛折磨了这么久，这对她来说，或许才是一种解脱。”
苏妤离开了良久，谢意臣才找回全身的感觉，拖着已经僵木的身子一顿一顿的向手术室走去。
手术室的门口零零散散坐了两三人，妇女捂着脸坐在右边的长凳上，指缝间不断传来呜咽声。谢子扬揽着她的肩膀坐在旁边，心痛到了极致，脸上尽是迷茫的神色。
相比起他们，坐在对面的老人脸上神情淡漠的像是一个局外人。只是那微微发着颤的双腿却出卖了他。
见到外孙过来，他立马就拄着拐杖站起身，脸庞上瞬间爬满慈爱的纹路，“小臣啊，快过来。”
“姥爷好久都没见到你了，让姥爷看看我的宝贝外孙长肉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