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咳声在无人回答的沉默里响起,关峋拿掉罗璟明手里的烟,他以为会有点难,但其实轻而易举,因为夹着烟的那只手在不停地颤抖。
关峋用手代替那根烟,和罗璟明十指相扣。
“想试试抽烟?”
湿软的滤嘴被关峋含住,他抽了一口然后吐出。
罗璟明看向他,路灯朦胧的暖光中,关峋连抽烟的样子都值得他目不转睛。
“聚会好玩吗?”罗璟明问。
“一般般吧,也就那样,还不如跟你在一起有意思。”关峋实话实说。
但罗璟明没有高兴起来,关峋透过一层薄薄的烟雾看到他有些发红的眼眶,愣了愣,赶紧把烟掐了。
关峋凑过去,半边身体紧紧挨着罗璟明,歪着头担心地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了?受委屈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有味道。”
“什么味道?烟味?”
“香水味,”罗璟明呼吸渐渐急促,“别人的……”
他平静的表情一点点碎裂,眉头痛苦地皱起,每一道皱痕都像刻在关峋心脏上,让他也跟着突突地疼。
“没有,我洗过澡了,”关峋跨坐在罗璟明腿上,小幅度地张开双臂:“你再闻一闻,抱抱我,我身上只会有你的味道。”
罗璟明迫不及待地抱紧了他,鼻尖抵在他的颈窝深深嗅着,身体却抖的更厉害,他好像冷到极致的人,在关峋身上用力地汲取哪怕一点温暖。
他摇头,在否定关峋的话:“你要跟别人走吗?”他颤着手抓紧关峋的上衣,“抛下我,跟别人走?”
“没有!听我说,听我说,”关峋不断地抚摸着罗璟明的头发和后颈,“是误会,我没有撩卓一然,我们在做戏,为了让罗璟浔吃醋,做戏你明白吗?他在追你哥,我帮他一个忙而已。”
该死,关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解释这件事,但他就是觉得罗璟明知道了,罗璟明就是能什么都知道!
“不要提别人的名字!”
天空骤然一亮,关峋清晰地看到罗璟明望着他的,将要破碎的目光,同时映亮的还有罗璟明满手的鲜血,血渍弄脏了白衬衣和长裤,顺着手肘缓慢地往地毯滴落。
“你受伤了!?”关峋抓住他的手借着路灯细看,手掌不知道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伤,好几道口子,血根本止不住,一直在流。
第一道雷声落下,在关峋脑中炸裂成一片空白。
“你是傻子吗?!”关峋吼他,“我去叫医生。”
他想起身,罗璟明却牢牢地反握住他的手,一点也不放松,关峋气的连名带姓叫他:“罗璟明!放手!”
罗璟明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点破碎逐渐癫狂:“别走,别走……”他手握的很紧,血液因此流的更多,但他像完全感觉不到痛楚。
“我不走我不走,”关峋看的心惊肉跳,低头去亲吻罗璟明的额头,想要安抚他:“我不会走的,你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
关峋的手上也都是血,他因此也颤抖起来,眼泪突然一颗颗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
外面开始下雨,如关峋白天所说是很大的雨,雨点拍打在落地窗上,又急又密。
“别哭…”
罗璟明无法放开手,他只能一点点吻去关峋脸上的泪水,两人在嘈杂的雨声中接吻,又咸又苦,又甜又难以割舍。
雨幕将他们隔绝在这一小方天地,没有别人,没有时间,只有彼此。
关峋首先从中抽离,他没忘记罗璟明的伤势和精神状态。
“我腿麻了,”关峋抽了抽鼻子说,“你能拉我起来吗?我想回卧室。”
罗璟明点点头,他还是有点愣愣的,和关峋一同从沙发上起来。
关峋终于能离开客厅,他牵着人慢慢地走到玄关鞋柜处,无奈地举起两双交缠在一起的手按下按钮,然后再慢慢走向卧室。
罗璟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完全成了关峋的附庸,像风筝跟着它的线。
卧室门没关,关峋拿脚踢开,里面一片狼藉。
关峋眼尖看到几片沾着暗红鲜血的碎瓷片,他牵着罗璟明小心绕开地上的东西,两人双双躺倒在床上。
他们的手暂时分开了,罗璟明突然说:“门还没关。”
关峋抬头,卧室的门的确还开着:“没事的吧?”他转头,发现罗璟明一直盯着那扇门。
“我去关上,好吗?”关峋说。
罗璟明摇着头,但他还在看那扇门。
于是关峋爬起来迅速地把门关上,他转身,罗璟明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右手被枕头压着。
关峋将门反锁,一步步走向罗璟明,看到他将双臂张开,等关峋嵌进他身体里。
关峋躺进去,那样合适。
[好吧,我们不再一起漫游,]
关峋突然想到这首诗,他凭着记忆轻声念出来:
[消磨这幽深的夜晚,
尽管这颗心仍旧迷恋,
尽管月光还那么灿烂。]
罗璟明吻他的后颈,虔诚地,如亚当对待夏娃。
[虽然夜晚为爱情而降临,
很快的,很快又是白昼,
在这月光的世界里,]
关峋摸到枕头下有一把枪。
[我们仍在一起漫游。]
他转过身,紧紧地抱着罗璟明,眼泪簌簌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