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晟屿回家之后,和傅谨言打了一个招呼,傅谨言在修剪爬进阳台的粉龙宝石藤曼,他一回头,付晟屿就已经进了卧室。
傅谨言站起来,察觉到付晟屿情绪不佳。
他摘下橡胶手套,洗手后推开了卧室的门。
付晟屿正伸展四肢趴在床上,精神不济的样子。
傅谨言走过去,坐到床边。
“你在网上又被骂了?”付晟屿没答,傅谨言又问,“还是考砸了?”
付晟屿扭过头来:“咋一个比一个扎心呢?”
“我倒想盼你一点好,可是没有啊。”
付晟屿做了一个捂心脏咳血的动作。
傅谨言拍了拍他的细腰:“你看看你,蔫头巴脑的,小太阳咋了?转不动了?”
付晟屿闷声闷气地说:“小太阳快熄火了,快给我添一把柴。”
傅谨言很想更正他,太阳烧的不是柴火,是内部的核聚变反应,但是算了,在付晟屿身边呆久了,傅谨言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言哥,举报你的不是路修。”付晟屿是因为这件事情心烦。
傅谨言偏头:“嗯哼?”
“我当时以为是他,还揍了他一顿。他的死,是不是我真的有间接的原因啊?”
付晟屿抓住傅谨言的手。
“我今天才知道是刘念嘉,我让他明天去你的学校办公室澄清,然后对你道歉。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你已经被停课了,路修也已经没了,言哥,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的坏事都冲咱们来了?一切都变得好糟糕……”
傅谨言明白了,一帆风顺的付晟屿,波折接踵而至,才陷入了情绪低谷,感到挫败。
“付晟屿。”傅谨言手指碰了碰他的嘴唇,“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那么好。”
付晟屿注视着傅谨言。
“是吗?”
“是啊。”傅谨言推了他一下,“欸,我们明天出去玩吧?”
付晟屿听到出去玩,支起了上半身。
“去哪里?”
“不知道,我看别人恋爱都有甜甜的约会。”
“啊呀最近事情多,我给搞忘了。”付晟屿一拍脑门说,“不过言哥,跟你在一起我感觉每天都在约会。”
有心情甜言蜜语了,说明小太阳已经多云转晴。
傅谨言提议:“去博物馆?”
付晟屿把“嫌弃”在眼睛里打成字幕。
“博物馆有什么可去的,我从小到大去了不下十次。”
“海洋馆呢?”傅谨言想了想说,“我想去看海豹和北极熊。”
付晟屿:“大型水产市场。”
傅谨言:“天文馆?”
“你自己就有一个望远镜,还没看够吗?”付晟屿苦着脸说,“言哥,咱能想一点儿年轻人该去的地点吗?咱们是去约会,不是学校组织学习。”
傅谨言放弃了。
“那你说嘛。”
付晟屿:“那我来决定?要不我们去看电影?”
傅谨言摇头:“家里没电视吗?还省钱。”
“那去夜店蹦迪?”
傅谨言猛摇头:“犯罪分子大本营。”
付晟屿一摊手:“去网吧得了,我教你打游戏去,以后加上逸哥,咱们一家三口开黑。”
“堕落少年收留所。”
……
当夜幕降临,傅谨言看着头上闪来闪去的“浮空岛”三个字时,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这地方我不敢进去。”
傅谨言光看着附近阴森森的气氛就浑身抗拒。
“这不是酒吧,只是清吧。”
“有什么区别?”傅谨言离得远远的,“我以前有个研究生女同学,就是去了三次清吧,怀孕三个月,做B超说是双胞胎。”
“……”付晟屿捂着额头,“她喝的是酒吗?是女儿国子母河的水吧?”
“反正我不进去。”
“没事的啦,咱俩都怀不了。你看我,虽然我喝酒蹦迪泡网吧,但我还不是一个好男孩?”
傅谨言被付晟屿强行拖了进去。
跟被拖进盘丝洞的唐三藏差不多。
傅谨言一进去就紧张地咽口水,这地方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遮挡设计,将大厅分割成一个个包厢,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的。
空中回荡着靡靡之音。
一个男侍领着他们走,灯光昏暗,傅谨言走得磕磕碰碰的,只好拉着付晟屿的衣角。
傅谨言悄悄问付晟屿:“这么大个档口,为什么灯都不点几盏?省电费吗?”
付晟屿回答:“营造气氛吧,不过你这么一说也很有道理。”
“难怪我那个女同学误入歧途,你听听这唱的歌,你看看这氛围,一进来就让人想……”
“让人怎么?”
付晟屿在一片昏暗中,看不清傅谨言的表情。
“让人想谈恋爱。”
傅谨言听到付晟屿轻轻嗤笑了一声。
傅谨言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脱口而出:“你笑个屁。”
付晟屿惊道:“卧槽言哥,你说脏话了!”
傅谨言赶紧捂嘴:“我没有。”
“你说了,我刚没录下来。”
“我没有。”
傅谨言死不承认,都怪这个鬼地方,让人堕落,使人沉沦。
总算坐到了属于他们的包厢,菜单上都是些诸如“血腥玛丽”、“长岛冰茶”的怪名。
付晟屿主动说:“言哥,我来替你点吧?”
傅谨言不需要他代劳,直接跟男侍说:“我要一杯莫吉托。”
付晟屿睁大了眼睛,狐疑地在傅谨言身上打量。
“言哥,你真的没来过夜店吗?我看你点酒点得挺熟啊,我现在严重怀疑。”
“哼哼。”傅谨言得意地说,“周杰伦唱过这歌。”
“你还听周杰伦呐?”付晟屿更惊讶了。
不一会儿,男侍给他们端来了各自的酒水,付晟屿的是一杯透明的酒,里面沉着一颗橄榄,傅谨言的像是一杯雪碧,冰块上还飘着一枚薄荷叶。
“七十几块钱就这么一小杯吗?!”傅谨言比划了一下付晟屿的杯子,“化学课上的小漏斗都比这个大!”
付晟屿憋着笑。
“你又笑我。”
“我可没有。”付晟屿解释说,“酒吧差不多都是这个价,这家还算实惠。”
“是实惠。”傅谨言没好气地说,“多客气啊,抢钱还送你一杯酒。”
“哈哈哈……”
傅谨言猜付晟屿肯定心里在骂他乡巴佬,郁闷地抿了一口自己的酒,他以为跟柠檬汽水一样,结果酒味直冲鼻子喉管。
“咳咳咳……”傅谨言咳出了泪水。
“好喝吗?”付晟屿问。
“不好喝,剌喉咙。”
付晟屿把自己的递过去。
“那你尝尝我这个。”
傅谨言这次不敢乱喝了,只碰了一下酒液,用舌头舔嘴唇。
“怎么样?”
“更难喝。”
傅谨言把两杯都推给付晟屿。
“你不喝了?”付晟屿问。
“喝五块钱就够了。”
傅谨言主要是体会一下传说中的夜店,是挺新奇的,就是费钱。
驻唱歌手现在唱的是苏芮的老歌《牵手》,傅谨言喜欢听,吃着付晟屿给他加点的小吃拼盘,悠闲地跟着哼起来。
“……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付晟屿又出馊主意:“言哥,我还没听你唱过一首完整的歌呢,要不你去小舞台上唱一个?”
“想我死你就直说。”
傅谨言不能说五音不全,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登台表演,他只能原地表演一个钻地缝。
“那我去。”
付晟屿跑去跟驻唱歌手说了几句话,就取代了人家的位置。
灯光幽暗,付晟屿棒球帽一压,将自己的脸隐藏起来。
付晟屿开始拨了两下吉他。
“这首歌献给我的……”付晟屿停顿了一下,“爱人,傅先生。”
“唔哇……”
一个男生这么表白,在小酒馆里引起了躁动。
傅谨言臊得不行,幸亏大家谁也看不清谁。
然后付晟屿像模像样地弹唱起来了。
傅谨言想都没有想过,他还有这一手。
“我是只化身孤岛的蓝鲸,有着最巨大的身影……我未入过繁华之境,未听过喧嚣的声音,未见过太多生灵,未有过滚烫心情,所以也未觉大洋正中,有多么安静……”
“你的衣衫破旧,而歌声却温柔,陪我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流,我的背脊如荒丘,而你却微笑摆手,把它当成整个宇宙……”
温柔的嗓音随着简单的吉他伴奏,蔓延到了傅谨言的心里。
他没有听过这首歌,但是歌词十分触动他。
看得出来是付晟屿精挑细选的。
付晟屿的声音比酒更令傅谨言心醉,以至于一个女人站在傅谨言身前一分钟,他都没注意到。
“傅谨言教授?”
“啊?”
傅谨言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人。
“是……杨曼女士?”
是和傅谨言相亲的那个女医生,傅谨言一般会刻意记人的名字,以免不礼貌出糗。
“原来大教授也泡夜店啊。”杨曼开了一句玩笑,“我可以坐这里吗?”
“请坐。”
第一次来酒吧放纵,就撞见认识的人,傅谨言稍微有点尴尬,搞得他都没有心情听付晟屿唱歌了。小舞台上的付晟屿一直盯着他看,盯得傅谨言心虚。
杨曼心细,察觉到了他和舞台上那位眉来眼去。
“你男朋友?”杨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