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7点30分,一名中年男子疑似在明珠大桥中段跳桥,警方尽全力救援,据了解,中年男子是因为投资生意失败寻短见,正在僵持中,一名市民身穿某奶茶玩偶服,电光火石间,将中年男子控制救出,情形十分艰险,千钧一发……同时也提醒各位市民,明珠大桥已经恢复正常通行,海城经视台现场为您报道。”
女记者对着镜头说完,侧身到旁边。
“你好,感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请问可以摘下头套,透露您的姓名吗?”
“不能。”付晟屿咳嗽一声,“就当我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吧。”
“好的热心市民。”女记者把话筒塞雪王嘴里,“请您形容一下刚才的情形,以及您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玩偶装扮?”
“目的嘛,当然是为了迷惑他,让他放松警惕。”
“嗯。”女记者,“那是什么促使您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我能有今天,当然少不了我爸妈的栽培和老师的熏陶,这件事情,还要从我六岁时第一次看奥特曼说起……”
“呃。”女记者打断他,“简短描述一下您见义勇为的心情就好了。”
“等等……我屁股有点漏气,我是不是快扁了?”
付晟屿用手堵着屁股拿话筒继续发表感言。
“总而言之,就是从小在心里埋下了一颗光的种子,在人类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天降正义,请记住,我们的城市一直守护在snowman的守护之下……”
女记者几次三番才夺回麦克风,结束了采访。
傅谨言站在原地不动,混乱的现场,警察媒体人群好久才散开。
雪王接受完采访大摇大摆走到傅谨言面前,跳了一段扭屁股的舞蹈,动作笨拙滑稽,傅谨言没有心情跟他逗乐,正要离开之际,被臃肿的雪王搂在怀里。
“言哥,我跳得咋样?”
近在咫尺的,再熟悉不过的少年嗓音。
就好像周遭的嘈杂在这一瞬间都消音了,只剩下付晟屿的声音,神奇地让傅谨言的心安定下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
傅谨言抬起头,想逃出他的拥抱。
“我去练科目三,你说咱俩是不是缘份天定?注定我是拯救你的那个人……别动。”付晟屿威胁他,“别动昂,再动我亲你了。”
傅谨言不敢再推他了。
“穿着这身衣服的人可以为所欲为嘿嘿嘿。”
反正是隔着一层玩偶衣服,傅谨言没那么抗拒,而且这么大个娃娃抱起来很有安全感,就像小孩躲进怀抱之中。
“傅谨言,我们需要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警察的出现破坏了付晟屿的享受。
付晟屿郁闷道:“凭啥啊?妨碍交通,扰乱公共秩序的又不是他。”
“只是协助我们调查,做一下笔录。”警察警告他,“你别呜呜喳喳哈,我们念你见义勇为,没追究你。”
傅谨言点头答应:“好,我愿意配合。”
付晟屿问他:“言哥你一个人能不能行啊?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我还没坐过警车呢。”
傅谨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可以,你去练车吧。”
“行吧。”
付晟屿依依不舍,但他现在不能耽误时间,因为他的气已经快漏没了,撒腿跑下了大桥。
傅谨言坐到了警车的后排。
年轻警察冲他笑了笑。
“你别紧张。”
“嗯。”
“哥!等等我!”
付晟屿冲回来,钻进了后排。
“你不去练车了?”傅谨言惊讶。
付晟屿嘿嘿一笑:“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一个人?”
“你谁啊?”警察警惕地问。
“snowman。”
“哦,嗯?”警察回头问,“你是付晟屿?”
付晟屿:“我不是。”
“你就是。”警察肯定说,“我看你电视剧长大的。”
“可别,你比我舅舅还大。”
“啧,跟网络上传言一样嚣张。”警察启动了车子,“以你的成长路线,下次再见到你可能在我们的审讯室。”
付晟屿一秒钟乖巧,把搁在前座靠背上的膝盖放下来。
“肯定见不着警察叔叔,我现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明年准备拿海城市道德标兵。”
一路到公安局,除了警察询问事情来龙去脉以外,傅谨言其他时间都沉默不语。
付晟屿也单独被喊去问话,虚心地接受了警察叔叔的批评教育。
“我们不提倡过激行为,下次不许擅自行动哈。”
“哎好的警察叔叔。”
付晟屿出来看傅谨言坐在不锈钢长椅的一侧,也坐过去挨着傅谨言。
“言哥,咱俩没事儿了,回家吗?”
“我想等……傅家齐的结果。”
“那我陪你等。”
傅谨言扭头问他:“你志愿还没填吧?”
“大后天之前交上去就行了。”
“嗯。”
傅谨言再次恢复沉默。
“哥你饿不饿?咱们干等也是等,我去给你打饭。”
付晟屿出去了半个小时,打包了几个菜回来,简单地吃了午饭。
“哥,这附近餐馆不多,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嗯。”
傅谨言点点头,夹着菜往嘴里塞。
一双筷子递过几块肉,送到了傅谨言的碗里。
“言哥,你多吃点儿肉。”
“我不要,你还在长身体。”
傅谨言又准备给他夹回去,付晟屿把碗端开。
“我长得已经差不多了,比上个月还重了两斤,我准备减肥来着,不然接不到戏。”
傅谨言看了他一眼,继续闷声吃饭,付晟屿收拾的碗筷。
两个人在长椅上又坐了一个下午,年轻警察才出来。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警察讲述道,“是这样的,傅家齐和前市长家的千金结过婚,但不出五年,就被岳父家嫌弃是个绣花枕头扫地出门,离婚后的傅家齐做过生意,但都失败告终,后来他靠社交手段,也结交过几个……女人,但后来沉迷上了赌博,前后欠下地下赌场、高利贷等一共一千八百四十一万元,他对赌博的事实供认不讳,说你曾资助他的二十几万根本不够他还债,被社会人士追债之下,走投无路,想让你帮他承担债务。”
付晟屿越听越气。
“他凭什么要我哥还啊?没这规定吧?!”
“你先别激动。”年轻警察说,“从他承认的事实来看,你的父母早已离婚,当初法院把你判给母亲,他之后从未按时给过抚养费,而且从法律上,你也没有承担他这些债务上的义务。我们将对傅家齐进行公诉,但你的二十几万……可能是拿不回来了。”
“嗯,好。”
傅谨言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
“谢谢你们。”
“不客气。”
傅谨言和他握手之后,和付晟屿走出浦新区公安局时,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一轮红彤彤的夕阳正垂在江面上,把江水也染红了一半。
付晟屿还在那骂骂咧咧。
“我就知道那孙……那谁,他压根不敢跳江,就是为了威胁你。言哥,你把你所有的钱都给他了?”
“我……很快就发工资了。”
傅谨言低头走着,走到了观赏明珠塔最佳的地点停下,靠着栏杆欣赏黄昏,不过他不敢像付晟屿那样,直接蹦上去坐在栏杆上。
“付晟屿。”傅谨言忽然问,“你现在……还要继续追求我吗?”
付晟屿低头看他。
“为什么不啊?”
夏日傍晚,柔和的光线给傅谨言的头发和睫毛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影。
他良久才开口说:“你也看到了,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对啊。”付晟屿说,“你现实中比我想象得更好。”
傅谨言抬起头看他,付晟屿笑容调皮,又暖暖的。
“我真羡慕你。”傅谨言发自内心说。
付晟屿不解地问:“羡慕我?”
“嗯。”
如果他也像付晟屿一样,如果他也有一个还算美满的家庭环境,他就不必战战兢兢瞻前顾后,会拥有足够底气去喜欢一个人,他毫无顾忌地奔赴向爱情。
“我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就过得很辛苦。她明明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师,但是为了负担我的生活和医药费,她要跟菜市场的小贩讨价还价,要跟流浪汉抢废品……我可能……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或者拖累。”
“言哥,你才不是负担。”付晟屿笃定地说道,“你是……美好。”
付晟屿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措辞。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气质跟别人完全不一样,就是特别干净……言哥,埋在砂子里的钻石跟砂子一个样,但这不是钻石的错。”
傅谨言被人夸赞,羞涩地浅笑了一下。
“那我把那个秘密告诉你吧。”
付晟屿惊喜地问:“咦?真的?”
“嗯,你把钱包打开。”
付晟屿不知道他要钱包干嘛,但是照做,打开钱夹后,最显眼的就是付晟屿保存的和妈妈合照,拍照地点背景是明珠塔,也就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后面有游客也在照相。
傅谨言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了黄的照片。
“小孩儿。”傅谨言把两张照片放到一起,说,“其实我们两早就见过。”
同一时空下,他们都和妈妈在拍合照,在对方的照片里,成为彼此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