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什么, 问吧。”
“崔莹让你留在江城这么多年，到底是因为什么？”
蔡少峰松开手，似乎已经放弃挣扎，缓缓背靠在沙发上, 道：“她在做一单大生意, 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处心积虑。可就像你了解她的事情一样，她过去的一切很血腥, 甚至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虽然通过一些手段洗白，重新换了新的身份, 但做过的事情, 又怎么可能被完全抹掉，各国警方还是一直在盯着她, 中国这边更是不例外, 已经全面禁止她入境, 她没办法，因此想到了我。”
黎川不解问：“崔莹手底下不缺有用的人, 而且比你更聪明，但她最后却选择了你，我想听听原因。”
“你的意思, 我看上去很愚蠢么。”蔡少峰心里非常不爽，但抬眼看到黎川的眼神, 瞬间又不敢再有什么意见，“确实，我比不上崔莹那些手下, 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做什么事都很谨慎, 也不会像我这样那么快就容易被抓到马脚，但是，用你们警察的话来说，越是看上去没问题的人，他往往问题越大，尤其当一个人无论怎么查，他都仿佛跟漂白剂一样，一尘不染，那就更有问题。所以，我刚好完美契合这些点，底子不太干净，但胜在悔过自新，目标自然会小很多。”
这跟自己想的差多，黎川没再说什么，他的关注点也不是在这上面，之所以要问，单纯是想确定崔莹是不是这种想法，很显然，数年如一日，崔莹跟当时接触时没有太大的改变，这对秦澈之后的工作来说，算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我们回到刚才问题，你刚才说，崔莹让你留在江城，是因为一桩生意，什么生意值得她处心积虑这么多年？”
蔡少峰道：“具体我不太清楚，你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她内部的成员，对她的事自然是一无所知。再者，她让我来江城的时候，并没有交代我很多，只是说让我先留在江城，至于什么时候用到我，她自己之后会跟我联系。”
黎川并不是不相信蔡少峰说的这些话，以他对崔莹之前的了解，这种做事风格确实很符合崔莹的一贯作风，“你继续往下说，具体的你不知道，那就说点大概的，她让你待在江城，不至于现在一次都没找过你。”
“这十几年来，不管你信不信，她确实一次都没找过我。”
“一次都没有？”
“对，一次都没有，无论是电话，还是选择其他方式，都没有。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
“你不会主动联系她？”
蔡少峰很干脆摇头，不带一丝犹豫，“她送我回到中国境内的时候特意叮嘱过，只要她自己不主动联系我，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了解她，那应该很清楚如果我不好好听话的下场是什么。”
黎川很清楚，但他并不想跟蔡少峰聊这个话题，“最近，崔莹应该联系你了吧。”
见无法再敷衍，蔡少峰只能如实点下头。
但内心还在挣扎，并没有立刻把所有事情都抖出来。
他先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用打火机点燃后，猛吸了一口，然后觉得口舌干燥，弯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慢慢细品，而是直接一饮而尽，把茶杯重重放回到桌子上。
因为动静太大，苗研跟袁昭站在外面听的很明显，两人迅速打开门闯进去。
但看到黎川安然无恙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后，尴尬又带着疑虑，袁昭问：“前辈，你……没事吧？”
黎川转头应道：“我没事，你们先出去吧。”
苗研跟袁昭转眼去看蔡少峰，发现这人手一直紧紧抓着茶杯，明明茶杯里面已经没有茶水，但蔡少峰却还是没放手，似乎要用力把茶杯给捏碎。
袁昭小声问：“他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该不会想趁我们出去的时候对前辈下死手吧？”
苗研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道：“放心，你前辈厉害着的，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拿下秦队。”
袁昭想想也是。
虽然黎川身为法医，在这方面表现很不错，但跟真正的老法医比起来，实力还是差很多，还不至于能让秦队这种人动心，所以，肯定在其他方面还有更出色，更过人的地方。
“那我们，出去？”
“先出去吧，我相信黎法医能搞得定。”
两人默默带上门，在走廊外继续守着。
蔡少峰这会才放开茶杯，在烟灰缸上弹了一下，“看来他们对你的实力，是相当的有自信心。”
黎川姿势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的眼神自始至终也全都在蔡少峰的身上，因此，他非常清楚蔡少峰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你抽屉里面，藏着枪吧。”
蔡少峰没回应，算是默认。
黎川也并不担心暴露自己，实话跟他说：“如果刚才你掏出枪，并扣下扳机，我可以很确定告诉你，死的人，一定是你。”
“这么说的话，我还得感谢自己胆怯了。”
“是的。”
蔡少峰此时才真正确定，跟前跟他对坐的人，并不是在装腔作势。
黎川也清楚蔡少峰其实还是想从自己的身上找到突破口，之前的所有行为，不过都是在试探他的态度，要是发现他有一丝的动摇，蔡少峰就会趁机咬住他的喉咙，直到他因此松手。
所以，他给了蔡少峰这个机会。
但是现在，试探时间结束，他要回归正题。
“说说吧，崔莹最近找你，是不是你刚才说的所谓生意要开始了？”
“对，生意要开始了。”
“什么生意？”
“在说这个之前，我希望警官你能给我一个承诺。”
黎川帮他说：“你想让我保你性命，对吧？”
蔡少峰毫不犹豫点头，“我承认我不该上崔莹的贼船，我只是因为她长得很漂亮，身材火辣，又很聪明，所以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可自拔爱上她，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那么可怕的一位女人！”
黎川这时候终于笑了，他眼里尽是冷漠，对蔡少峰这句话更是觉得可笑，“你后面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及时跳船？”
蔡少峰起身，两手拍着桌子，激动道：“我也想啊，可是我已经没办法跳下来，她让她的手下旁侧敲击，不，是威胁我，如果我敢拒绝，那她就让人办了我！我不想死，我还想好好过普通人的生活，要说错，都是她的错！”
黎川突然发问：“你跟她睡过了。”
蔡少峰顿时愣住，整个人顷刻间瘫软下去，支支吾吾道：“对，我跟她睡过。”
“按照崔莹的酒量跟那些嗜血的经历，她不至于强迫你，所以是你主动的，却反过来倒咬一口，你脸皮够厚啊蔡少峰。”
“我……我……要是她提前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跟她睡的！”
“哦，是吗？”
“……”
蔡少峰心有点虚，头不自觉低下去，最后实在没办法狡辩，只能承认，“对，是我一时昏了头，但我是真的想跟她好，可没想过，她会是这种人！”
黎川没兴趣听这些风流韵事，也不感兴趣，他迅速把话题转回正轨，“还是说说她让你做的事情吧。”
蔡少峰重复前一刻的话，“我需要得到你们的承诺，保证我不会被她的人给杀了。”
“没问题，警方之后会保证你的人生安全。”
“她想从江城这边运一批货。”
“什么货？毒品？”
“我不清楚，大概率是吧。”
黎川若有所思。
如果崔莹想要从江城这边运毒，那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江城既不像江州那边有水路可以直接闯，也不像云滇那边紧靠金三角，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其他方面，都绝不是崔莹会考虑的。
可如果不是毒品，那运货的“货”又是指什么？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蔡少峰道：“她说这批货很重要，不能出任何意外，但她不需要我做什么，只负责盯好你们秦大队长就行，到时候会有人跟我做对接。”
黎川问：“什么时候？”
蔡少峰道：“崔莹给我的日期是一个月后，具体时间需要等他的通知。”
“她最近还有没有其他动作？”
“有。”
“是什么？”
蔡少峰没直接说，而是拿出一张纸，用钢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
两人就这样在办公室大概聊了半个多小时，苗研跟袁昭站在外面有些担心，一直在走廊边转悠，但这又是黎川要求的，他们也只能在外面干等。
终于，吱呀——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袁昭第一个走上去，“怎样，他没为难前辈你吧？”
黎川抬手拍了他一下肩膀，“没事，我们走吧，该问的我都问了。”
袁昭瞥眼去看里面的蔡少峰，仍然还坐在沙发上，只不过此时此刻的蔡少峰，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并不像刚才那般一副很刚的样子，像是被什么打击到了一样。
“前辈，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嗯，他跟霍宗泉的死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