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喻衡又戳了戳弟弟。
喻冉纠结地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小声嘟哝了一句：“明明我才是不会游泳的那个啊。”
“那假设你会游泳，我们两个不会, 你先救谁。”喻衡似乎是跟这个问题杠上了, 非得从弟弟得到一个答案。
喻冉哀嚎一声用被子蒙住了脸。这个问题跟妈妈女友掉水里先救谁是一个性质的，都不好回答啊。
“有那么难回答吗？”喻衡看弟弟纠结这么久也没得出一个结论很是不满，拉下被子，掐着弟弟的脸蛋说，“快点说。”
“救你就你, ”喻冉半是无奈地说，“我先救你。”
明知道这个答案惨杂着一些水分，但喻衡还是很满意，揉揉弟弟的脑袋：“这样还差不多，去睡觉吧。”
“哦。”喻冉也确实是困了，打着哈欠爬回自己的床上，背对着喻衡把被子蒙过头，确定喻衡看不到里面的状况才偷偷摸摸拿出手机，跟穆然聊了会儿天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午夜的a市依旧灯火璀璨, 热闹如白昼。
屋子里开着暖气，穆然穿着睡袍, 端着一杯酒赤脚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看着窗外。
门铃响了一声就没动静了，穆然身子一动，放下酒杯过去开门。
门被打开，喻衡站在外面。
“你早就猜到我会来找你？”喻衡在喻冉睡着后又离开了酒店, 打了车到了这里。到了公寓门口，知道这里外人不能随便进入，还在思考该怎么能在不通知穆然的前提下进去，结果保安问了他的姓名就顺利放行了，显然是穆然一早就打点过了。
“我不认为你会轻易放过我，毕竟我拐了你弟。”穆然走进了餐厅，站在酒柜前挑酒，“要喝什么？”
“你还敢说！一提起来我就来气！穆然，你是我兄弟，也是他的哥哥，你不觉得这种做法很无耻吗？”没了喻冉在身边，喻衡不再压抑脾气，愤怒看着穆然，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揍一顿。
穆然没有反驳，只是又问了一遍：“喝白的还是红的？”
喻衡吐出一口浊气，压下脾气说：“啤酒吧。”
穆然讶异：“你不是不喜欢和啤酒吗？”
“啤酒便宜，”喻衡冷笑一声，“就算倒了也不可惜。”说完甩了甩手，蓄势待发。
穆然完全不紧张，甚至还有心情笑，依言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打啤酒，带着喻衡走到了落地窗前。
屋里没开大灯，只靠一盏落地灯照明灯光有些黯淡。
两人盘着腿并排坐在地上，面朝窗户，兀自打开一听啤酒，各自先猛灌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脾气从喉咙一路流到胃里，混沌的思绪总算清明了一些。喻衡改变了坐姿，曲起一条腿，眯眼看着远处的霓虹灯，许久才惆怅地吐出一句：“为什么是他？”
穆然把啤酒放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身子微微后仰，闭着眼反问：“为什么不能是他？”
“他是我弟，也是你弟。”
“可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穆然说，“不管是跟你还是跟我。”
喻衡喝了一口酒。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这个问题他也问过喻冉，其实事到如今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可他就是执着地想知道。
“记不清了，也说不清楚，”穆然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非他不可了。”
喻衡叹了一口气，又开了一听，拿在手里也不急着喝。
“我跟爸妈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小冉能平淡幸福地过完一生，就算一辈子无作为也没关系，只
要他能开心快乐。”
“我也一样，”穆然说，“就算我们在一起了，这个愿望依然可以实现。”
喻衡苦涩一笑：“沾上这种感情又怎么能平淡，而且小冉的职业你的身份都这么特殊。”
穆然拍拍他的肩膀：“我会保护好他，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你能确保可以保护他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
“一辈子那么长谁都不能保证未来也会如此。如果你不爱他了呢？到时候小冉怎么办？”
穆然眉头紧蹙，很不喜欢喻衡的这种假设，语气微冷：“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
喻衡不说话。
穆然继续说：“如果我连这个都不能保证，也不会决定开始。”
“我对小冉的爱不比你们少，只是性质不同。”穆然说，“你们能疼他一辈子，我照样也能爱他一辈子。”
喻衡淡淡一笑，与他碰杯：“希望如此吧。”
穆然也笑了，一口干了剩余的酒。
“其实，我之前也怀疑过你的性向。”喻衡说。
穆然启拉环的手一顿，扭头看喻衡。
“认识你二十多年了，从没见你谈过恋爱，似乎对女生根本不感兴趣，聊天的时候也从来没聊起过这个话题，我就在猜想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生，可如果说你喜欢男的，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哪个男的表现出过半点的兴趣。”
“你也可以认为是我除了小冉对任何人都没兴趣。”
“你倒是意外的深情，跟你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符。”
穆然的长相太具欺骗性了。眉眼自然微挑，唇比一般男性要薄，光看脸很多人都会以为他是风流的多情种。可事实上他比谁都深情纯情，对感情忠贞不移。即便是在刚认清对喻冉的感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纠结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去去放纵去找其他人验证。
放在几个月前，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二十八岁的茗伊老总，a市黄金单身汉no1是个老处男。就连喻衡一度也以为穆然就算没有对象应该也是有固定床伴，毕竟以他的身份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或许还有个别的男人。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多金帅气又看似风流的男人却对自己的弟弟情深似海。
想到这里，喻衡突然用肩膀撞了一下穆然，问他：“你和我弟有没有那个过？”
“你看我像我柳下惠吗？”穆然笑而不答，挑着眉反问他。
喻衡瞬间垮下了肩膀，虽然知道十有八九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当穆然亲口承认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冷静。
“操！穆然你真他妈是个混蛋。”
穆然笑得更欢了，能让从来不爆粗口的喻衡说出这句话看来是真的被气到了。
看好友一副想发飙却又极力强忍的样子，穆然恶趣味发作，继续刺激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们也从没想过柏拉图，既然在一起了做这种事很正常吧。健全的交往本来就是生理心理都要兼顾啊。”
“靠！”喻衡把他至今学会的粗口都送给了穆然，“你丫的，我弟他才十八岁！十八岁！”
“所以成年了。”穆然一脸认真。
喻衡被气笑了，捏瘪了一个空罐子：“你比我想的还要无耻。”
穆然打开一罐新的递过去，笑着承认了：“也许吧。”
关于这一点他不否认，他就是无耻了，自私了。自私的让喻冉过早地经历了这种事。可是，这也是因为他太爱喻冉。他对喻冉的爱太浓烈太执着也太疯狂，在这段感情的一开始，他也有过不安。他自然是相信喻冉的，但他
还是太小了，才十八岁，思维方式还没有足够成熟，或许他所说的爱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如果某一天幡然醒悟，对这条道路没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抽身离去，那他该怎么办？
所以他自私地让喻冉真真正正的属于了他，在两个人之间构建起更加深入的羁绊。他甚至无耻地想过，如果能让喻冉爱上与他做爱的感觉，那是不是就能让他一辈子离不开自己了？这个想法把穆然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此可怕的想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宛如魔鬼。那段时间，他看喻冉的眼神盛满了愧疚。
喻衡在穆然的公寓呆了一个多小时。凌晨一点的时候，一打啤酒正好也全部喝完，两人站起来，面色都很正常，脚步平稳，丝毫没有醉意。
穆然把喻衡送到门口：“明天就让小冉回来睡吧。”
喻衡背对着他换鞋，闻言冷笑一声：“想都别想，这几天他跟我睡，你别想把人从我身边拐走。”
“有什么意义呢？”穆然靠在墙上，双手环胸，“等你走了，我们还是住在一起，你想拦都拦不住。”
“我乐意不行啊。”喻衡白了他一眼。
穆然扯了扯嘴角：“你开心就好。”
“干爸干妈那边知道你们的事吗？”离开前喻衡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还没有，”穆然说，“小冉现在还小，不急着告诉他们。”
“哼，现在倒知道我弟小了。”喻衡冷笑，对于自家的宝贝弟弟已经被人吃了这一事依旧耿耿于怀。
穆然耸耸肩也不辩解，淡定地随他说。
喻衡本来是想来兴师问罪的，却没想这个过程如此平静如此和谐。两个人甚至都没红过脸，只是平静地喝了几罐啤酒，说了一堆废话。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或是最平静的出柜了，没有谩骂没有争执，更加没有动手。当然这不是因为喻衡对弟弟不关心，只是因为那个人是穆然罢了。
如果今天抱着喻冉亲的不是穆然，而是其他男人，他早把人拖出去扒皮抽筋，哪会只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喻衡走进电梯里，穆然站在外面，突然叫他：“阿衡。”
“干嘛？”
“谢谢你。”穆然笑容真挚，“谢谢你当初带我去那个小公园踢球。”否则他如何能遇见这么好这么好的人。
喻衡没说话，但是嘴角也上扬了一个淡淡的弧度，按下了关门键。
喻衡已经走了，穆然却仍然在门口站了好久，眼睛盯着玄关处的灯，思绪却飘远了。
“嘿，小家伙，你站在这里是在看我们吗？要不要一起踢球？”已经十四岁的穆然身高轻松超过了窗台高度，脚踩着足球双手抓着防盗窗栏杆与屋里的小不点说话。
“妈妈不准我出门。”小不点有些怕生，往后面躲了几步，说话的声音又轻又奶。
小不点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还很小，估计他的妈妈也是担心他会遇到危险才不允许他出门吧。小不点长得白白嫩嫩，一双眼睛又大又圆，亮晶晶的很可爱，穆然被看得心都软了，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袋从防盗窗里递进去，“哥哥请你吃糖。”
小不点皱着鼻子犹豫了很久，最终抵不住糖果的诱惑，用小胖手抓住塞进了嘴里，甜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散开，糖果的美味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开心地跺脚。
穆然也笑了，又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果展示给他看：“哥哥这里还有很多，都给你好不好。不过糖吃多了会牙疼，不能多吃，所以一天只有一块，明天的哥哥明天再给你。”
“哥哥明天还来吗？”
“来呀，
以后我每天都来。现在哥哥要回家了，明天我再来找你。”穆然把手伸进去捏捏小家伙的小脸蛋，滑滑嫩嫩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又多捏了几次。
小不点也不躲，嘿嘿笑着仰着脸让他捏，然后踮起脚趴在窗户上对穆然挥手：“哥哥再见，明天要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