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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孩发现了。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没办法，如果不看看他，祁华灿觉得自己可能要喘不过来气了。
那个小孩果然可怜，祁华灿听说小孩儿的信息素紊乱竟然带出了疗养所，疗养所保住了小孩的命，但是却没有彻底解决小孩的信息素紊乱。
每次看到那个小孩痛苦的生不如死，祁华灿总是会面无表情的站在无人机的另一端看着，他心里并不是难过。可他又不敢开心。
他看到那个小孩比他还痛苦，就算是分化成高阶了又怎么样，还是要因为信息素紊乱痛苦一辈子。
一直稳定不下来的熵乱就像是定时炸弹，而倒计时的时间表，在祁万看到眼前弥漫蓝色色烟雾时就已经开始倒数。
每次看到信息素紊乱的新闻，祁华灿都能想到这个小孩估计是个短命鬼。等熵乱超过阈值，那人就没了。
看，那人比他还痛苦。看，他也不是特别差嘛。可他也高兴不出来。
再次反应过来时，便是祁华灿盯着手中的寓意着长寿健康的花束。就在刚刚经过花店的时候，因为花店的小妹说了句：“客人要买花吗，今天花店刚进了一批花，花名很好听，叫……，……花的寓意也很不错呢，是健康长寿的意思。”
祁华灿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只是在听到寓意长寿的时候脚步不自觉的顿住。
祁华灿抱着手中的花束，他甚至没有听进去花店小妹的介绍，连花名也没有记住，满脑子都是花的寓意。
长寿健康吗？
那他希望小孩儿可以长寿一点。
——
祁万并不知道那些花的由来，甚至再次见到祁华灿的时候都是模模糊糊的对上脸，并不敢直接确认。
在刚醒过来的时光里，祁万的意识非常模糊。他躺在床上大多时候其实是在发呆，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就连父母那段时间都担心是不是止疼剂大多了，把脑子也给打迟钝了。祁万说不清楚，但是那段时间他的大脑好像真的停止运作，经常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偶尔在护士姐姐来查看情况的时候问答几句。
尽管对外界一切事物的反应都很迟钝，祁万都还是能感觉到身侧病床上的病友时不时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
身旁床位上的病友很奇怪，他经常盯着祁万发呆，却又从来都不问祁万任何问题。
祁万不清楚祁华灿的病情，只知道祁华灿也是信息素暴/乱的受害者。可不知道为什么，祁万在偶尔几次回头，刚好撞进祁华灿注视他的眼神时，祁万只在里面看到的满目的荒芜，一片死木成灰的落寞。
在祁万还没有看懂，没有想明白祁华灿眼中的荒芜时，医院根据不同病人的稳定情况进行了重新划分病房，祁万也从双人病房搬去了单人病房。
——
“只是你忘记了。祁万。小时候的医院里我们见过的，只是你忘记了。”
贺衍看到过祁万。当时他被拉着去某个科室，路过一间病房的时候，里面那个小男孩似乎是刚刚从什么大病里痊愈。
小男孩有些迷茫的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门上有透窗，贺衍刚好与他对视。
小祁万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人，脸上似乎有些茫然。他坐在了门边，什么也不说，就隔着玻璃窗坐着。
那一片玻璃是可以拆掉的，贺衍在第一次见到祁万的时候并不知道，两个小朋友只是在匆忙的视线里互相对望了一眼。
当小贺衍没忍住好奇再一次过来的时候，小祁万盯着门外的小贺衍看了一会儿，然后蹲在地上把门上的透窗玻璃卸了下来，拆掉了。
从病房门的透窗里伸出了一截手，递出来一朵纸叠的玫瑰花。那是祁万入院之前的手工课学的，然后他就没有再去学校了。就待在急救室躺了几个月，手工课的作业也还没有交。
而贺衍则是因为贺衍的爷爷查出来肝脏病变，听了医生的话在医院养着，以防万一看看。贺衍便时不时去陪着爷爷，喜欢乱跑的小贺衍就这样碰见了小祁万。
爷爷有护士姐姐陪着去散散步，贺衍就每天都会去陪那个小朋友。
这还是贺衍第一次收到花，在刚看到的时候小贺衍明显愣住，动作迅速的低下头去看门上窗户的门内景象。
地上都是散落的粉丝折纸，而小祁万坐在一堆粉色折纸中间给他递来一朵折纸玫瑰。小贺衍的脸上有些烧，但还是伸手收下递过来的玫瑰。
小祁万的医室在走廊的尽头，小贺衍便每天偷偷过去，就贴着门坐在门外。祁万躺在床上，面朝着医室的门。等到看到外面那个小朋友过来的时候，小祁万就会从床上下去，走到门边坐下来。
他们沿着那个玻璃窗，偶尔说说话，因为他们并不认识，祁万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怎么开口，大多时候都是贺衍在和祁万说话。祁万就静静听着，然后偶尔会从拆掉玻璃窗的窗口递出来纸玫瑰。
那时候贺衍便有了一个意识：这是他的小玫瑰。
他养在那扇门后面的小玫瑰。
小贺衍似乎是大胆了些，手放在了门窗的框上朝着门内的祁万摊开手心，祁万看着那摊开的空空的手心，一时间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小贺衍便将五指又张开了些。
然后门内的祁万伸出了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贺衍摊开的手掌里。
贺衍握紧了他的小玫瑰。
他们每天都这样隔着门坐着，自从第一次贺衍朝着祁万伸手之后，他们之后每次只要说话的时候就会这样，两个小朋友的手交叠在一起握着。
小祁万有次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磕在了门窗的框上面，刮出来一条很细的血痕，把小贺衍心疼坏了，捧着小祁万的手呼呼问他疼不疼。
之后贺衍就不让祁万随便乱动，每一次都是贺衍把自己的手放在门框上，让祁万的手放在他手心里握着。
那时候他们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是贺衍不想让祁万受伤。
——
祁万渐渐变得没有那么迟钝了，在听贺衍讲故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会生动的多起来，但是小祁万很快便后悔了。
原来那些迟钝真的是因为止疼剂，当祁万不再那么麻木，对贺衍笑的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也开始经常半夜被信息素紊乱疼得醒过来。
当小祁万再一次白日里惊醒，惊疑不定的坐在病床上，下意识的看向病房门口却没有看到小贺衍的时候，祁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空荡。
在他正失落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门。
！是小贺衍！
祁万不顾发烫的后颈从床上直接下去，来到门边坐下。
两个人依旧是十指相扣的握着，彼此直接隔着一扇门肩并肩。只不过这一次祁万过于沉默了，他甚至是在贺衍朝着祁万伸出手之前，就主动伸手握住了贺衍。
他好疼。
贺衍依旧在门外、靠着门和祁万说着他今天在学校学到了叠纸玫瑰的方法。他们的手工课老师竟然也教了。贺衍说着便有些羞赧，“可是我上课的时候走神了……”，那个时候他在想病房里那个给他叠过纸玫瑰的小朋友，第一次在课堂上走了神，老师讲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贺衍有些羞赧的低下头，明明门的另一边的祁万看不到，但是贺衍还是下意识的将脑袋贴的离门更近了些，耳朵尖有了些泛粉。“可是我上课走神了，不过我会好好学的，下次就能送给你。”
贺衍将手心里祁万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另一边的祁万像是回应一般同样握紧了贺衍的手。贺衍贴着门，不自然的垂下眼，抿紧了嘴，耳尖上的红色染红了整个耳朵，红的发烫。
可是贺衍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儿了，祁万按在他手心里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祁万其实握的很小心，疼的在里面靠着门板掉眼泪呜呜咽咽的，伸到他面前的那一双手，他抓紧了，可是又不敢抓点太紧，以为别人也会怕疼呀。
可是，真的好疼。
小小的祁万，虚虚的握着贺衍的伸过来的手，很珍惜的轻轻握着，可是还是好疼啊，好疼好疼，眼泪溢出眼眶，“吧嗒吧嗒”的掉在医院的白色瓷砖上，他好想抓个什么东西在手里，但是他又不能抓。
祁万放在贺衍手心的手，因为竭力遏制而颤颤巍巍的发着抖。
他只是个小朋友，可是他觉得他好像明白了护士姐姐说的忍不住的时候可以叫她。
叫她来干吗呢。
不知不觉，祁万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眼泪，可是他什么都不想说，他害怕吓到门外的另一个小朋友。这是他在医院这段时间唯一的朋友了。
门外的人突然抓紧了祁万的手，抓的很紧很紧，紧的祁万有些发疼，
祁万看着被紧紧抓着的手，懵懵的说着：“你，你抓疼我了。”
但是门外那个一直安慰他，一直照顾他的小贺衍，第一次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松开手，贺衍完全没有搭理祁万，只是将祁万的手握的更紧。
祁万靠着门，他知道贺衍在另一边肯定也是靠着门，说不好他们还正好背靠背呢。
祁万动了动手腕，发现门外的那个人完全没有松手的迹象，便也不再乱动了。
抓的紧一点也好，起码能让祁万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他是真真切切有一个人在身边陪着的。
“别哭。”一向话多的贺衍第一次有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略显木讷的说着：“你别哭，明天我也给你叠小玫瑰，好不好？”
“好。”
可是祁万还是掉了眼泪，因为后面的疼来的太猛了，后颈一阵阵的发烫发疼，他想伸手去抓，可是祁万清楚在这个时候用手去抓去挠腺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除了护士姐姐手中的止疼针，他只能这样握着贺衍的手慢慢撑着。
小祁万还是没有忍住，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因为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门外的小贺衍给祁万递了纸巾进来。好怪，贺衍明明也是一个小朋友，但却总是在哄祁万，连递给祁万的纸巾都是带有狗狗头印花的纸巾。
祁万说了喜欢狗狗，所以贺衍偶尔遇到带有狗狗压花的纸巾，便买了下来。没想到还真有递给祁万的一天。
祁万在看到纸巾的时候，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哭了也没关系，哭了也有玫瑰花。”那个小小的贺衍靠在门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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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朵粉色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