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16号情人>第18章

  知晏不会处理枪伤,家里更是只有简单的绷带和药物。

  还是顾景淮的人有条不紊安排了医生过来——清洗崩裂的伤口、止血、换药,最后给自家昏迷不醒的上将打了一针安定。

  知晏:“……”在他看来,这实在是多此一举。

  不过那个面熟的副官擦着汗告诉他:“上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是趁医生不注意自己跑出来的,我们谁都拦不住。”副官叹了一口气,看向知晏的眼神里多了一层深意。

  顾景淮已经被搬到了一楼客厅里临时搭建出来的小床上,那床又窄又短,导致他的手脚有一部分都不规整地掉落在外面。虽然医生给他打了一针安定,但他的眉头还是蹙着,睡得不怎么安稳的样子。

  他光裸的上半身缠满绷带,但仍然能看出宽肩窄腰的身材轮廓,身上的肌肉线条相当紧致漂亮,不过现在全被没擦洗干净的血污挡住了。要不是亲眼看见他身上的伤口,知晏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跑来找自己麻烦的。

  知晏站在楼梯上,和那张小床隔着十几米远,眼里的神色是半信半疑。

  副官当然也看出来了,暗地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知先生,可能您不太清楚……”

  “什么?”知晏正在走神,没听清。

  “……周顾两家联姻时是白纸黑字签订了合同的,婚姻对于他们这些逐名逐利的人来说不过是一道利益樊笼。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也能猜到大概都是些互利的条款……如今上将先行毁约提出要离婚,周家当然不答应了。”

  副官看了看知晏的脸色,又继续说道:“而且,我跟在上将身边最久,知道他这个举动实在操之过急,如果徐徐图之谋好后路的话,以他的手段想必能将风险降到最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于人。”

  副官深觉自己已经太多嘴,但话都说到这里了……

  “知先生,上将是为了谁才一定要冒险离婚,又是为了谁把自己置于险境……唉,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也不清楚,但上将这么疯魔的样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身为下属,说出这些话来实在是逾矩,但副官离开小屋前,看着那个在楼梯上愣神的少年,想了想又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希望您可以再给上将一次机会。”

  知晏也不知将他的话听进去没有,脑子里乱得厉害,一会儿是顾景淮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画面,一会儿是他目眦欲裂的让自己滚的画面。小屋外已经被他的人守得密不透风,一楼只有知晏和医生面面相觑。

  知晏不禁头疼……早上小亚撒上学时怎么给他解释家里多了个活人的事情呢。

  到半夜,顾景淮身上的高热终于降下去一点,白人医生蜷在椅子上睡得打鼾,知晏轻轻走到那小床边蹲下来,看着顾景淮冷峻迷人的侧脸微微发呆——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复杂的男人?

  他强大、英俊,有非常坚韧的意志,好像对任何事情都运筹帷幄似的。他也洞悉人心,对少年的爱慕了如指掌,因此从不放任自己意乱情迷。可那些情事稍歇后的亲昵,或者每一个普通早晨的吻别后,他真的可以清醒地掌握着自己的情绪吗?

  “……服了你了。”知晏喃喃道,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眉梢,忽然又气极,重重在他的侧脸上一拧。

  他这一下是用了真力气了,等放开手后那脸颊上立马出现一个青白指印。

  知晏吓了一跳,生怕把他拧醒了。可仔细一看时,他还无知无觉地睡着,眉心有个浅浅的川字。

  墙上的壁灯开得很暗,暖黄的光线让人昏昏欲睡。知晏把脑袋枕在膝盖上,在白人医生看不见的地方又悄悄伸手拧了顾景淮几下,都是在他没受伤的地方,如此方才解气。

  时针指向三点,他打了个哈欠,满腹心思地就要睡去时,一片静谧中忽然响起个温沉暗哑的男声——

  “掐够了吗?不如趁我的知觉还没彻底恢复时多掐几下。”

  知晏吓得一凛,猛地一抬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对上一双疲惫却放松的眼,顾景淮缓了几口气,没上麻药的肩背立马传来一阵痛感。他用还能抬起来的那只手朝知晏招了招,压低声音道:“过来。”

  这会儿他又没了方才索要戒指时低微,只是说话很费力的样子。知晏才不会听话挪过去,反而朝相反的方向蹭了几步,眼睛瞪着他不说话,很是戒备的样子。

  顾景淮无奈道:“……不把你怎么样,就看看。”

  知晏还是摇头:“这样也能看。”

  顾景淮似乎说了句什么,知晏没听见。

  “你看,隔太远了,我说话你是听不清的。”顾景淮用了点力气,却不小心呛到,咳得肩上的绷带浸出殷红。

  知晏不是很信任地考虑着,最终还是站起来一步一挪地朝小床边走过去:“说吧,现在我能听见了。”

  “站着不累吗?”顾景淮敛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着吧。”

  知晏一边嘟嚷着“你真麻烦”一边把椅子搬到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旁边,然后盘着腿在上面坐下。顾景淮好像这才满意,虽然很狼狈地躺在一张临时拼出来的破木板床上,但气势仍在,漆黑深邃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知晏的动作,好半响,才问道:“解气了吗?”

  知晏也没有偷偷掐人被人发觉的羞愧,反而头一偏,低哼道:“没有。”

  他耳边听见顾景淮似乎在吃力地找什么东西,过一会儿手上一沉,知晏低头一看,是一把格洛克手枪,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手上。

  “你干嘛?当真以为我不敢开枪打你吗?”知晏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同他对视,虽然是虎着脸,表情也凶,但顾景淮还是看得浑身一阵舒坦——凶一点也挺好,总比前段时间对他不理不睬的要好。

  顾景淮伸手握住他那截细瘦的手腕,竟然意外地没被摔开:“没有以为你不敢,是想让你解气。”

  他单手牵着知晏,不是很灵活地给枪上膛开保险,然后仔细告诉知晏应该怎么扣动扳机瞄准:“你可以瞄准大腿或者手臂,胸腹部我建议还是不要了,因为如果我一枪就晕过去的话你也就看不到我痛苦的样子了……格洛克的后坐力不算大,但你也要拿稳……防止脱靶……然后,唉……别哭了,怎么认真教你还哭呢?”

  顾景淮颇为头疼地抬臂给他擦眼泪,掌心一片湿润:“又不是让你一枪把我打死,解气而已,只要不伤及内脏其他都好说。”

  少年怒目圆睁地瞪着他,就是水亮的眼睛里不断有眼泪滚出来,挂在他瘦尖的下巴上:“我倒是想一枪把你给打死!”知晏抹了一把脸,没能稳定情绪反而哭得更凶了:“……可是我不想去坐牢!”

  顾景淮说:“不会坐牢的,我会让律师处理好。”

  知晏把枪摔在他身上,砸得他闷哼一声:“你想死别拉着我!你这个坏蛋混蛋王八蛋!烂心眼的红心火龙果,扒了皮的发芽绿土豆!!”知晏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最后想到一个狠的:“你还以为你自己很值钱吗?离了婚的老男人是时刻在贬值的!!!”

  顾景淮不仅没生气,反而被他骂得笑起来。

  知晏又怒又气:“你笑什么?我说话很好笑吗?!你本来就——”

  说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点破了什么,当即咬住唇,咽下后半句话起身就想走,却被顾景淮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他用的力气很大,知晏一个没站稳就朝他跌过去,顾景淮没躲没让(当然他想躲也动不了),在知晏摔下去时一把捞住他。

  知晏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子,这么重砸下去,顾景淮和木板床同时痛吟了一声,随后副官和几个黑背心破门而入,便看见自家上将和那少年纠缠在一起,搞得床都裂了(不是),副官在担心上将的伤势和担心上将的情路之间犹豫了两秒钟,果断拦住其他几个准备进门的人,重新退了出去!

  顾景淮被砸得进气多出气少,声音都虚了几分,但开口却是愉悦道:“对,我是个离了婚的老男人。”

  知晏想起来,可面对着他这副残破的身躯都不知道从哪里借力:“……撒手!”

  顾景淮非但没撒手,反而用左臂将他环得更紧:“不。”

  “……你可以开枪。”他干燥的嘴唇贴在知晏柔软的耳廓上,重重叹了一口气:“虽然就算打我一枪也于事无补……但我希望这么做你会好受一点。”

  知晏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是你会好受一点吧!”

  “对……”顾景淮竟然毫不脸红地承认了。

  知晏说:“你真卑劣!”

  “是。”顾景淮动了动嘴唇,牙关颤抖:“我既卑劣又糟糕,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

  知晏鼻息间全是渐渐浓重起来的血腥味,他撇了撇嘴,说道:“烂人,你去和别人结婚吧,我不要你了。”

  他轻声细语,全然不像之前张牙舞爪怒目而视的样子,但顷刻间就将顾景淮戳得心肝肺哪哪儿都疼,他揽紧了怀里的人,道:“不结了,我错了……什么政治联姻,我再也不做这种事了,我后悔了,行不行?”

  知晏沉默良久,带着点鼻音问他:“……那你们有孩子吗?”

  顾景淮心里钝痛,右肩的弹孔似乎移位到了心脏上,让他有种难以自控的跌坠感:“怎么会?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他妈都没碰过他。”顾景淮有点着急,深觉这误会大了,似乎怕知晏不再相信,立马把枪拾起来,没上保险栓的枪口就径直抵在他的太阳穴上:“除了他也没碰过别人,我平时忙得要死……真的……我再骗你你就开枪打死我……”

  知晏抬手捶了他一拳:“不忙你就要去乱搞吗!”

  顾景淮被他捶得险些拿不稳枪:“不是这个意思。”

  “烂人!”知晏又骂他,这次鼻音更重。

  顾景淮看不见他的脸,右臂动不了,只能放下枪用左手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后颈,认真道:“对不起,知晏。”顾景淮尽量放松身体,好让知晏趴得舒服一点。

  沉默间,他们分享体温,心跳共鸣,知晏在一瞬间看到了顾景淮的脆弱,他心里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难受:“……医生说,让我不要想你。”

  顾景淮的呼吸一窒,麻木的右手又开始神经质地抽痛:“……医生?”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好像在Asa一岁时,因为无法独自派遣的抑郁情绪,知晏去看过心理医生:“我努力按照医生说的做,从来不在Asa面前掉眼泪,我已经是个很不合格很差劲的家长了……可是他长得真的很像你,我就忍不住哭了一次。”

  “Asa好懂事,他几乎很少哭闹,只是那次可能被我吓到了,所以也跟着哭得厉害。”知晏颠三倒四地说:“我有时候真是觉得自己自作自受,明明你说过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但我没你这么强大,总是控制不住。”

  顾景淮缓了一阵,才能做到声音平稳地开口:“对不起,这些我都不知道……”

  知晏幅度很小地晃了晃脑袋,感觉到有湿凉的液体滑落在颈侧:“本来我也不想给你说的。”他趴在顾景淮剧烈起伏的胸腔上,道:“但你实在太过分了……我真不想理你。”

  “……嗯。”顾景淮伸手挡住他妄想侧头看自己的脸。

  “每次我把你赶走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又进步了一点。”知晏被挡住了视线,只得重新将头埋下去:“吃一堑长一智……我变得这么聪明,还都是你的功劳。”

  顾景淮不敢领这个功劳,他的四肢百骸全都陷进一种消极的无望中,胸口破开一个大洞,知晏的每一句话都会从那里惊掠起一阵刺骨的风,他只能揽紧瘦削的少年,一遍遍道:“对不起,知晏。”

  知晏被他急喘换气的呼吸节奏弄得耳朵痒:”除了对不起呢。”

  除了对不起,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听他这么讲,顾景淮竟然破天荒地紧张起来。他食指微蜷,是个下意识想去摸烟的动作。

  重复道歉,是因为顾景淮想到那些无法补偿和挽回的事,指腹下是微凸的疤痕,就像以往很长一段时间盘踞在他心上躁怒和不安。

  受伤的右臂开始抽疼,顾景淮籍由这清晰的疼痛来组织措辞,他本来有很长一段话想说,一些误会或是痛悔,但此刻好像觉得那些营字造句都是多余——

  在知晏仍然愿意听他说的这刻,在他已经没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这刻。

  “我是个谨慎、吝啬还自高自大的人。”顾景淮喉头滚动,艰难地吐出一串话来:“我的爱不值钱,它甚至卑劣又糟糕,但是……”就像把对准自己的枪口交给少年一样,现在也把所有的选择权也交给了他:“……卑劣的爱也好,糟糕的爱也好,我只有这些了。”

  他的喉咙哽得厉害,失血过多让他的视线都无法聚焦,他只是单臂抱紧怀中的人,用了好大的力气才问出来:“我只有这些了……你要不要?”他喘息得很急,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被拒绝的结局,但还是固执地一遍遍问他:“全都给你,要不要?”

  —

  七月十六号,小亚撒的幼儿园里举行运动会,规模不大,但所有家长都挺重视的。

  小亚撒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红,尽管如此,紧蹙的眉尖和漠然的表情还是让他在一众小崽间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冷声拒绝了两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生给他送的小蛋糕后,终于忍不住向知晏问道:“妈咪,他什么时候离开?”

  站在知晏身侧的男人也同样吸睛,他站得像个卫士一样笔直,身上还穿着没来及换下去的西装,外套被他抱在手臂间,衬衫扣子解了三颗,在偶尔低头听知晏讲话时会露出一个稍显温和的笑意。

  “看你比完赛就走。”顾景淮代替知晏回答道。

  小亚撒挤到两个大人的中间,牵住知晏的手宣誓自己的主权:“可是我并没有邀请你。”

  “可以了Asa,是我邀请他来的。”知晏晃了晃他的手,朝他眨了眨眼:“你不会不给我面子,对吗?”

  亚撒斜眼去看面带笑意的男人,最终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要说勉强有多勉强的样子。

  到底还是小孩心性,没一会儿就把这里的不愉快忘了个干净,甚至有个环节需要家长协作完成的时候他也没对顾景淮表现出太大的抗拒。只是眉梢眼角都写着对他的不喜欢,等知晏去休息区喝水的时候,亚撒抱着手臂站在顾景淮的对面,下巴一抬,有几分倨傲地说:“别以为你是……,你让妈咪哭过很多次,我不会原谅你的。”

  聪明如他,将那个单词含糊咽过去。

  顾景淮半蹲在他面前,西装裤上沾了泥也不在意:“……以后不会让他哭了。”

  小亚撒上下打量他一眼,刚准备开口时知晏就回来了,他拿了张手帕给小亚撒擦脸:“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顾景淮和亚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同时说道:“没什么。”

  知晏挑眉,明显不信的样子。

  下午的时候亚撒不小心摔了一跤,不严重,知晏没怎么担心,倒是顾景淮摘了手表和领带,走到场地里去,蹲在亚撒身边纠正他的跑步姿势:“你的发力点不对,所以才会摔跤。”他调整了一下男孩儿手臂的摆位和动作,语气认真但不严厉,像师长,但又好像多了些亚撒无法分辨的东西。

  “可以了,现在照我说的试试。”顾景淮松开手站起来,顺势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亚撒明明不喜欢和除了知晏以外的人过于亲昵,但对于顾景淮的举动却不觉得讨厌。

  算了,看在妈咪的面子上。

  疯玩了一整天,小亚撒的背心整个都湿掉了,知晏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小亚撒又累又困,一直打哈欠,一上车就睡着了。

  顾景淮开车把他们送回去,用外套当被子盖在小孩儿身上刚好,下车时他就连着衣服把睡着的男孩抱起来,小小的一团,骨骼和肌肉都正是在发育的时候,抱在怀里像柔韧的云,知晏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个差劲的家长,相反的,他把亚撒照顾得很好。

  顾景淮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有种涩痛无力感——终究是他追不回来的时光。

  走到小屋门口,知晏要伸手去接,顾景淮没放手:“你抱得动吗?”

  在他看来知晏自己都还稚弱秀气,眉目间那点成熟偶尔还是会犯点傻气的样子。顾景淮抱着小孩儿一旋身闪了进门,稳稳当当地上了楼,把睡得东倒西歪的小亚撒放在床上,恶作剧般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记仇的家伙。”

  做完这些,他才转身下楼,看见知晏在整理小亚撒的书包,顾景淮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说话的时候把知晏吓了一跳。

  “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儿。”知晏怨怪地瞪他一眼,顾景淮不置可否,站了会儿,忽然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知晏刚才被他吓到,压根儿就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我今天表现还可以吗?”顾景淮说。

  知晏低头捣鼓书包,白皙的脸颊微微鼓动,用顾景淮听不清的音量说道:“你该去问Asa。”

  顾景淮朝他贴近一步,被衬衫包裹的笔挺身姿有种蛰伏的力量感:“我就问你,”他无赖一般,低头用气音在知晏一点点攀上粉红的耳旁说道:“你那天说看我表现,到底是哪方面的表现?嗯?”

  顾景淮已经准确掌握了不要脸的精髓所在,甚至无师自通地觉得自己这么一个‘时刻都在贬值的男人’就该厚脸皮一点,提起那天狼狈的,低声下气的一直问知晏‘要不要’时也丝毫不觉丢脸。

  因为知晏肯给他一句“看你的表现”已经让他如获新生了。

  “说话就说话,别站这么近。”知晏不满地将他推远,为脸红挽尊一样说道:“也就一般般吧。”

  顾景淮心里发软,又在他这么铁面无私的时刻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那是今天都在陪Asa了,你这么评价对我不公平。”

  知晏拍掉他试图过来牵自己的手,却无意间看到他右手的手腕内侧上忽然多出来的纹身:“咦?这是什么?”

  那几条简约却灵动的线条还没掉痂,但寥寥几笔间已然在青色的静脉上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轮廓来。

  等顾景淮把袖子挽起来,知晏才彻底看清那个纹身的样子——是一只形态很轻灵的小燕儿。

  顾景淮很喜欢的样子,带着知晏的指尖去轻触那些婉转的线条:“好看吗?我自己找人设计的。”

  知晏的手指抖了下,落在他跳动的脉搏上:“……也就一般般好看。”

  “反正我喜欢。”顾景淮并不拆穿他的口是心非,也只字没提自己去纹身时被好友嘲笑是个‘热血小年轻’,他只是很克制地捏了捏知晏柔软的手指,说道:“我今天很高兴。”

  哪怕抛下一堆没有处理完的事务从国内赶过来只为一场幼儿园运动会,哪怕在他还没完全摆脱周家对他的制肘和那些利益牵绊,只为这个单纯能看到他脸红的时刻,就很高兴。

  “再给我一点点时间,等我都解决好所有事情……让Asa的下一个生日回国过好吗?”

  知晏明白他话里的深意,却只说:“不知道,下次你自己来问他吧。”

  “唉……”顾景淮叹了口气,那小子可难搞多了。他揉了揉知晏的头,说:“行,你去休息吧,我走了。”

  顾景淮今天还得回国,他俯身抱住知晏清瘦的身躯,宽阔的背脊将那些错综复杂的权利和迷局都挡在身后,他抱住少年就像抱住自己仅有的且少得可怜的温柔和真心。

  顾景淮说:“知晏,等我。”

  他曾经收到过一枚刻有名字缩写的戒指,就在时刻许久后,他也在自己手腕上刺下同样寓意的纹身——他终于迟钝地一点点学会少年当时纯粹的爱和欢喜,他被这感情撑得胸腔发胀,也甘之如饴让他们变成自己的软肋和弱点。

  如果时间再早一点,没有那么多来不及解释的误会和纠缠,他会在那天从火场里把少年抱出来时就问他——

  我是个烂人,我的爱不值钱,但全都给你,要不要?

  唉,我的文笔也是个垃圾,但写都写了,大家就看一看吧,今天也十分谢谢大家的观阅和留言(????_????)

  ps:完结倒数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