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有桌椅, 边野又抱了许琢云一会儿,便让他先坐下,端来一盘洗干净的草莓。

  鲜红饱满,个头硕大, 远远就能闻见清甜。

  小时候许琢云喜欢吃镇上卖的酸口便宜草莓, 洗干净了蘸白糖一口一个。

  后来草莓越来越甜, 也越来越贵, 家里不能经常买, 只要许茵什么时候提回来一袋, 他都能开心好几天。

  而边野从来都不吃,就算许茵专门给他留,也是一样不吃,就说不喜欢。

  许琢云一直怀疑边野骗他, 现在瞧着边野表情没有一丝异样着吃草莓的样子, 证实了想法,默默从果盘里挑了颗最大的塞进边野嘴里。

  一大盘草莓吃光了个干净,许琢云忽然想起一件事:“阿野, 你是不是收集了很多草莓味的东西, 比如糖啊酒啊什么的?”

  边野迟疑地点头, 扬眉:“你怎么知道?”

  许琢云憋着笑不肯说, 拽着边野的手臂问他把东西藏在哪里。

  边野牵起许琢云回到室内, 沿着走廊拐了三次弯,来到储藏室门口。

  打开门, 许琢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房间将近八平米, 层叠的柜子环墙紧凑摆放。

  第一个冰柜里满满当当放的都是酒, 许琢云趴在透明的柜门往里看, 酒瓶上除了中文, 还有英文,法文,日语,韩语,俄语,西语,像把整个地球都浓缩了。

  第二个柜子是冷柜,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草莓糖果,最多的就是他喜欢的安昌手工糖,软糖,硬糖,牛扎,糖果铺子里所有种类这里都有,还有很多他没见过的其他。

  许琢云沿着柜子走,打开第三个柜子,里面摆放的都是草莓味到的物品,香味扑鼻,有香水,香氛,香薰,空气清新剂,卡片香纸,尽是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第四个柜子里则是各种各样的毛绒制品,玩具和抱枕居多,都是粉色系,茸茸软软地挤在一起,看上去像大户人家儿童房的标配。

  许琢云合上最后一个柜门,心口如同浸了水一般沉甸甸,稍微晃一晃,水就能漫上眼眶。

  他第一次知道边野准备了这些是边野醉酒意外表白的那天。

  可是,边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的?他以前打工赚到的钱,还用来偷偷买这些吗?

  眼泪滚下开,许琢云仓皇地抬手抹掉,被边野搂住。

  “别哭,”边野擦掉许琢云的眼泪,声音很温柔,“虽然你哭起来也很好看,但不要经常哭。”

  许琢云硬把眼泪憋回去:“这些都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边野回答:“有些小玩具是我很早以前无意中看见,猜你会喜欢,就买下来了,原来藏在我屋子里,前段时间才搬过来。酒和糖有以前买的,也有最近买的,但保质期都很久,不用担心过期。但这里的大部分是这两个月才添置的。”

  “你以前就买好的那些,怎么一直都不送给我?”许琢云仰头看他。

  “买了一个,就想给你买更多,一件件单独送怕你嫌烦,就想以后找个理由一口气全部送给你,但没想到越攒越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边野微笑着,“有段时间我心里别扭,送给你,怕你看出我的心思,可是又觉得总要让你看出来,如果你看见这些还不明白,我说不定会有点失望。”

  “从一点点越来越多,和感情一样,积攒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琢云心疼,在心里说句傻子。

  “不过这些甜的不可以一次吃太多,吃多了坏牙,对身体也不好。”

  许琢云又哭又笑,打了个喷嚏,笑着说:“嗯,我慢慢吃。”

  说吃就真的要吃,许琢云在柜子跟前瞅了半天,打开一包软糖,吃了两颗,然后就被边野赶着去刷牙。

  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也都是双人份。

  他们俩站在镜子前面一起刷牙,许琢云忍不住笑,拿着牙刷的手抖啊抖,边野也被他逗得发笑,白色的泡沫糊了一下巴。

  脸也要重新洗。

  洗完了,边野给许琢云把脸擦干:“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琢云清嗓子:“这件事它说来话长,还有点惊悚,你先去喝口水,做个心理准备。”

  边野好奇得很,回到客厅,真的接了杯水喝,在沙发上坐下,准备好听许琢云讲。

  “其实,你喝醉之后老是做的出格事不是打人。”

  “那是什么?”

  “是亲人。”

  边野没反应过来。

  “你喝醉了四次,亲了我四回,最后一次给我表白了,说你喜欢我,还说有很多草莓味的东西,都可以给我。”

  许琢云有点心虚地掩饰自己想吓唬边野的出发点:“之前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跟你说,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眼睁睁看着边野原地变成雕塑。

  这冲击程度对边野而言不亚于他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那天。

  天塌地陷的。

  边野指关节顶住太阳穴:“四次,是哪四次?”

  “第一次是你和Alex他们在酒吧应酬,醉了,我把你送回地下室照顾你,你一下把我给拉到床上就亲了,第二次是你和重叠成解约之后,我知道你醉后会亲人,所以特地让你把酒买回家喝,本来想赶紧走的,但你又把我抓到床上去亲。”

  “第三次是在方一宁家的院子里,有人把酒和果汁放一起了,我以为我拿的是果汁,谁知道是酒,你喝完就醉了,居然在花园里把我摁在树干上亲,还被方一宁看见了。”

  “第四次,是你生日那天,我正给你介绍我准备的专辑,估计你是太感动了,一下就……”

  边野的神情精彩纷呈:“亲了哪里?”

  许琢云努努嘴:“嘴巴。”

  边野扶额:“到什么程度?”

  许琢云回忆着:“前两次都是很浅的那种,后来深了一点点,后两次稍微重一点点,但是都没有伸舌头,你放心。”

  边野确认许琢云不是在开玩笑,低头沉默了好长时间。

  许琢云戳戳他的脸:“好啦,你别有什么压力,我不介意的,也就第一次吓了一跳。”

  边野叹息:“琢云,照这么说,我第一次…非礼你,都已经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了。”

  “没有非礼那么夸张。”

  “就是非礼,哪怕我情难自禁,我醉后发酒疯,也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

  “好,那我原谅你,这下没事了。”许琢云脑袋靠在边野肩上。

  边野问:“你那时候怎么想的?”

  “刚开始吧我以为你讨厌和我接触,之所以会亲上来,是因为我找你接吻那次刺激到你了,把你给带歪了,后来我又猜你把我当成你女神了。”

  “你生日那天跟我表白,我还打趣你表白错人了,结果你说你没有,你喜欢的就是我,说得特别人认真,我当时世界观都崩塌了。”

  边野意识到一个问题:“所以苏梦燃带走你之前,你已经知道了我喜欢你。”

  “嗯,当时不敢百分百确定,但隐隐约约能猜到了,我想让你顺利比完赛,所以比赛前硬装不知道,结束之后才问了你。”

  “你担心他的话暴露你,其实我早就知道啦。”

  许琢云语气很轻快,说这话的时候像个炫耀自己能预知未来的小孩。

  边野笑起来。

  原来他不是正人君子。

  清醒的时候忍着,一喝醉就原形毕露。

  “不过阿野,你喝醉的时候超级可爱,虽然动作很不老实,但话讲得特别纯情,要不你再喝醉一次吧。”

  许琢云说完,猛然意识到自己也说了可爱这个词。

  说的当下并不觉得肉麻,只觉得想让边野知道他在自己心里有多好。

  他理解边野了。

  边野揽着许琢云的肩膀:“我现在也可以说很纯情的话,还是不要醉了。”

  “为什么!”许琢云觉得可惜。

  边野带着笑意:“醉了影响某些功能。”

  许琢云几乎秒懂,锤他一拳。

  “琢云,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边野包裹住许琢云的手,轻轻揉捏。

  “你问。”

  “我生日那天,你在我家,到底做了什么梦?”

  许琢云忽地脸红。

  边野吻他耳廓:“你说你什么都没梦着,是骗我的,对不对?”

  “…对。”

  “到底梦见什么了?告诉我吧,我想听。”

  “我…梦见…我们接吻了,舌吻,你还用舌头喂我吃糖。”

  许琢云栽倒在沙发上,脸埋在抱枕里。

  边野又是一阵心跳加速。

  在一起半年,他还是能因为许琢云的某个举动,某句话,某种心思,心动地无法控制。

  他以前不敢确定在许琢云手机里看到的那几条搜索记录到底代表什么,现在他敢了。

  边野伏在许琢云身侧,拨开身旁人滑落的黑发,对着白皙透红的耳朵轻声说:“原来你那时候就对我有感觉了。”

  耳朵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红。

  “可能我本来也是同性恋吧。”许琢云闷闷说。他的脸埋在抱枕里,呼吸有点不通畅,下一刻,抱枕被抽走,视野颠簸,他一下子被边野抱到了身上,一起躺在沙发上。

  胸膛想贴,胯骨也挨蹭。

  边野伸手够来一颗草莓硬糖,撕开包装含在唇间,慢条斯理的。

  许琢云心脏怦怦跳。

  然后被边野扣着后脑吻上来。

  那颗糖被边野送进他的口腔,小小的一颗糖很快化开,他唇齿间是牙膏的薄荷味和糖果的酸甜。

  唇舌烘出灼热,他们亲得越来越深,夏天的睡衣柔软轻薄,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一吻结束,许琢云跪坐起来,低头看了看,咽一下口水,又看向边野的眼睛。

  边野这次没有阻拦。

  许琢云便隔着布料碰了一下。

  边野浑身肌肉隆起,目光和表情都不再掩饰。

  许琢云试着用边野对待他的方式来,生疏,但边野已难耐至极,躬身把许琢云勾过来亲吻。

  时间好像被放慢,又像被加速。

  呼吸平稳后,两人极近地对视。

  “你骗人,根本没有多快。”许琢云控诉。

  “已经很快了。”边野搂着他笑。

  .

  收拾好被弄得褶皱的沙发,两人换了一套衣服,相拥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卧室是全景落地窗,窗帘微微摇晃,门口的吸顶灯洒下微光。

  本来许琢云只打算和边野亲一下就互道晚安睡觉的。

  可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刚刚的画面,心里那种不管不顾想要更多的想法更加强烈,在被子下勾着边野的肩膀不让他走,把浅浅的吻变成了深吻。

  边野又快被勾得上火,碰着许琢云的鼻尖:“该睡了。”

  许琢云忽然间大胆开口问边野有没有准备东西。

  边野一愣,听懂,缓缓回答:“有。”

  许琢云看着他:“我想试试。”

  边野五脏六腑一瞬间被点燃,可是他还是摇头。

  “你是不是,不好再来一次?”许琢云意识到什么,摸摸鼻尖。

  边野笑着摩挲他的脸:“不是,会疼。”

  “顾放说也会舒服的。”许琢云眼睛亮亮的,“我现在不怕了。”

  许琢云在边野怀里蹭来蹭去,特别地坚决。

  没人能拒绝爱人如此的邀请。

  他们又滚到了一起去。

  亲得天昏地暗,什么害羞,顾虑都不存在,像两团一点就着的火星。

  边野一直很温柔,但某刻,许琢云真的痛了,声音带着哭腔,边野就亲他的眼睛鼻子和颈侧,咬牙压下躁动,不停夸他漂亮,哄他放松,说很爱很爱他。

  等到他平复,才一同陷入。

  潮汐一样,只是无限缩短着涨潮退潮的时间。

  是爱人构筑起的,温热又柔和的潮汐。

  夜晚悠长,他们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