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的性格与温柔的长相极为不同, 直爽健谈,一身白色休闲服配运动鞋,像个青春年少的高中生。

  她也在浙江长大,和林鸿一样都很擅长聊天, 没多久许琢云就和她聊开了, 加了微信, 毫无陌生人之间的隔阂,

  在酒店的露天酒馆喝了一大杯啤酒, 许琢云提议去走走, 问陈念想去哪里。

  陈念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深吸了一口气,许琢云以为她想去玩什么极限运动,结果只听见她微微笑着说:“我想去看林鸿拍戏。”

  许琢云心说这可太容易了,笑起来:“没问题, 包在我身上。今天林大哥在补拍海边的戏, 特别晒,你把帽子带上。”

  两个人沿着繁花盛开的小径往片场走,到了地方, 林鸿要他低调, 所以许琢云没有惊动别人, 自己带着陈念走进后方的遮阳棚中。

  一个年轻的男场务跟许琢云打了招呼, 看见陈念之后冲他挤眉弄眼:“小许, 这就是你金屋藏娇的小女朋友?”

  许琢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别瞎说, 念姐是我的朋友。”

  场务笑得特别内涵, 被许琢云轰走。

  许琢云指着远处的导演棚说:“陈念姐, 给你介绍一下剧组的创作团队吧, 卷发黑衣服的那个是摄影指导, 他旁边是负责灯光道具的,他们俩审美一绝,那个光一打,我感觉我在镜头里比平时能好看个十几倍。”

  许琢云挨给陈念介绍他们剧组的大咖,讲到方绍平的时候,他还特别热心地补充了很多他拿过的奖,说了一长串,才蓦然间发现陈念已经很久没开口说话了。

  他扭头去看,发现陈念脸色苍白,柳叶眉紧锁,脸颊两侧居然有冷汗滑落。

  许琢云蹙眉:“姐姐,你怎么了?”

  陈念手指紧紧攥着许琢云的袖子,指尖惨白:“小许,我们走吧,我可能...有点中暑了。”

  陈念有些站不稳,许琢云赶紧扶住她的手臂:“我去喊剧组随行的医生。”

  “不用!”陈念阻止他,“先走吧,离开这里就好了。”

  许琢云还犹豫,陈念却坚决地抓着他的袖口摇头。

  他只好扶着陈念离开了海滩,回到镇上的小广场,让陈念在长椅上坐下,他飞奔去路边小店买了瓶水,再回来时,广场上的钟一声声响着,鸽子哗啦啦地飞,可是陈念已经不见了。

  许琢云给陈念打微信电话,无人接听。

  无法,许琢云沿着来时候的路飞奔而上,越过了一排又一排建筑,在狭窄的小巷中和无数人擦肩而过,不知道跑了多远的路,终于在小镇东边的教堂院子里找到了陈念。

  陈念的帽子已经摘掉,短发不再蓬松,湿哒哒贴在脸上,看上去很脆弱,没有一丝最初的明媚阳光。

  “陈念姐,你到底怎么了?” 许琢云喘着气走到她身后拍她的肩,陈念猛地一抖,吓得许琢云立刻收回手。

  许琢云话音焦急:“陈念姐,如果你病了,就给林大哥打个电话,我们一起送你去医院,不要自己一声不响地跑开,异国他乡,遇到危险怎么办?”

  陈念抬眸看着他,眼里很悲伤:“对不起小许,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情绪?”许琢云皱皱眉,这才反应过来陈念大概不是中暑,只是心里有事,引发焦虑的躯体反应。

  “小许,你陪我说说话吧。”陈念笑了一下。

  许琢云听话地在陈念身旁坐下。

  陈念问:“你说,人只要犯过一次错误,就会受一辈子惩罚吗?”

  许琢云摇摇头:“不是的,姐姐,你别钻牛角尖,犯错很正常,改掉就好了,不会有人追着你不放。”

  “何况,你一定确定是自己的错吗?”

  许琢云无心的话让陈念溃不成军,她双手捂脸,肩膀颤抖,泪水从指缝里低落在地面。

  许琢云最不能看女孩子哭,他赶紧拍拍陈念的后背安抚她:“陈念姐,难过的话就哭吧,你心里有什么事情,不和我说没关系,但一定要让林鸿哥知道。”

  ·

  陈念没有和许琢云说太多,许琢云并不意外,只是晚上的时候送来一块小蛋糕,说自己白天的失态让他担心了。

  许琢云笑笑,蛋糕很好吃,拍了张照片发给边野。

  之后的两周,陈念自己风风火火去了不少地方,有时候林鸿陪着,有时是他陪着,又变回来时的开朗健谈。

  许琢云偶尔都怀疑那天她的失态是否是记忆错乱。

  陈念在这边待了快一个月,临走前在一个酒庄和林鸿一起请许琢云吃大餐。

  林鸿吃完饭去片场赶戏,许琢云和陈念一起回去,路边有很多迷你花店,陈念去买一束香根鸢尾,付钱的时候发现忘带钱包,许琢云这些天充分见识了她丢三落四的本性,代她给了老板钱。

  老板包好一束花塞许琢云手里,许琢云递给陈念,笑她:“念姐,你明天的飞机,记得把自己带去机场。”

  “你别奚落我了,”陈念抱着花深深吸了口气,“好香,你闻闻。”

  许琢云凑过去动动鼻尖,果然芳香扑鼻。

  走到楼下,陈念想起房间里的花瓶打碎了,这束花没地方放,索性把花给了许琢云:“等一下还你钱,花送给你,算送别礼物吧。”

  许琢云乐呵呵抱着花打开酒店房门,摸黑把花先放桌台,过去拉灯绳的时候,毫无征兆地被揽着腰拽进一个怀抱里。

  带着熟悉香味的怀抱。

  “阿野?”

  边野没有说过他要来,许琢云特别惊喜,攥住他的衣角想仔细看看他,可话还没说就被边野捏着下巴堵住嘴。

  边野手上和嘴上的力气都很大,许琢云的腰不自觉在他手中抖了一下,他嘴里还有一颗陈念刚给他的薄荷硬糖,没化,被边野的舌尖恶狠狠地勾走咬碎。

  刺激的薄荷味道弥漫进鼻腔,疾风骤雨一样的吻让许琢云喘不过气,推了边野,但边野连换气的机会都没给他,把他禁锢得越发牢固,压在橡木门上反反复复地深吻,直到许琢云站不住了才停了动作。

  许琢云陷入边野怀中,呼吸一大口空气,胸口急促起伏,抬起头瞪着他,委屈气道:“你干什么!才刚见面就这么凶!”

  边野深邃的眼睛里暗流涌动。

  刚说完,脸侧又被边野手掌托起,剩下的话又被封住。

  这次不凶了。

  边野没完没了地亲他,许琢云抗拒过后,陷入了这个轻柔而深入的吻里。

  逐渐找到了节奏,仰着头,放弃矜持,双手搭在边野肩上回应他。

  窗外最后一丝日光也消失,远处房屋七彩灯光亮起来,照出两个人朦胧的轮廓。

  教堂塔顶的钟楼敲响晚钟,边野终于放过许琢云,但鼻尖还抵着,唇若有若无蹭:“琢云,我一个半月没看见你了。”

  “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许琢云心化成一滩水,没忘了再发点脾气,偏过头:“那你也应该温柔点,一上来就啃很吓人。”

  边野把许琢云的脸掰回来:“她为什么送你花?还有糖。”

  许琢云反应过来,眼睛睁大,惊讶:“你看到了?什么时候来的?”

  “六点多到的,我在房间里等你,你没来,我就沿着路出去,刚好看见你们俩一路走回来,不仅看到她送你东西,还看见你们有说有笑,勾肩搭背,你来我往。”

  边野声音有点凉,眉眼沉着,刚刚吻他那股缠绵悱恻的温柔劲又没了。

  许琢云无奈道:“有说有笑就算了,勾肩搭背和你来我往是什么意思?”

  “有点夸张,但是你确实拽她手臂,帮她拎包,和她拍照,拍完还互相挑照片。”

  “琢云,我不喜欢你离她这么近。”

  这话很霸道。

  许琢云无语望天,走去泡了一壶花茶,给边野倒了一杯:“过来喝茶。”

  意思是喝点水清醒一下。

  边野一口气喝完,在沙发上坐下,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他,一定要等他解释。

  许琢云抱着手臂站在他面前:“刚刚那是陈念姐,我跟你提过的林大哥的女朋友,我们聚餐完林大哥要去拍夜戏,所以我和她单独先回来。”

  他去把花抱过来:“着本来也不是她买来送我的花,是她自己想买,想起自己花瓶碎了,后来才改变主意要送我。”

  “薄荷糖是吃完饭的时候酒庄老板给我们的,我衣服没口袋,陈念姐替我收着,刚刚是我忽然想吃,她就把糖拿出来给我。”

  “她明天要回澳洲,所以我和她拍了几张合照,帮她拎包是因为她在系鞋带,”许琢云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拽了陈念手臂,心烦道,“剩下的我忘了,你看见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许琢云越解释越生气,感觉自己像个被怀疑出轨的渣男,表情也变得硬邦邦,没好气儿地睨着他:“边野,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干嘛连这种醋都要吃,到底我们谁才是小孩?”

  边野眼睫垂着。

  他从来知道许琢云是个喜欢肢体接触的人,以前和许琢云关系好些的男生的待遇和他差不多,许琢云也毫无顾忌地往人家身上扒拉,至于女生,许琢云绝对不会去占便宜,但天生就对接触的界限不敏感。

  许琢云是无心的,像小动物一样亲近所有人,是他心胸狭窄,每次都控制不住地不爽。

  可是他没资格让许琢云因为他失去和别人交往的权利。

  爱不是控制。

  边野轻叹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伸手一捞,把许琢云的身体往后拉,许琢云一下子跌坐到边野大腿上,被他圈在怀里。

  边野的下巴蹭着许琢云的头发:“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你可以收花,可以和任何人合照,做什么都不用给我解释,下次我再这样,你就咬我,别生气了。”

  边野一诚心道歉,许琢云几乎立刻就不生气了,还被这道歉引得有点想笑。

  只是他们此刻紧密相贴,姿势太暧昧危险,许琢云浑身不自在,动都不敢动,拧了拧边野的胳膊:“你先松手,让我下去。”

  “你原谅我我再放。”

  灼热的气息扫过耳边,环在腰上的手臂收紧了,隔着薄薄的衣裤,许琢云和边野胸膛大腿紧贴处的皮肤越来越烫,他只好保持下半身一动不动,侧仰起头亲了一下边野的下巴,催他:“原谅了,快松手。”

  边野放开了手臂,许琢云赶紧从边野腿上起来,紧张兮兮瞟一眼,然后挤进边野和沙发扶手之间的地方,斜着身子倚在他身上。

  “真的原谅我了?”

  许琢云脑袋蹭着边野肩膀点了点:“本来也没特别气,我是被你问烦了。”

  “对不起。”

  “好啦不用再道歉了。”许琢云笑笑,拉住边野的手,“阿野,我知道你现在特别特别忙,事情一大堆,抽空坐了很久航班过来一次想给我惊喜,结果下机就看到男朋友在陪别的女孩买花,不高兴也可以理解。”

  “我以后会合理地和人保持距离的。”

  许琢云很有原则,边野勾着笑嗯了一声,再次捧起许琢云的脸埋头亲他。

  许琢云勾着边野的脖子回吻。

  刚开始还很纯洁,到最后又变成惹人意乱的那种。

  接吻这件事情是很容易过火的,尤其是对于出于热恋期,却因为工作不得不整整一个半月没见,交流也被时差阻隔的他们俩来说。

  怎么样都不够,牙齿打架,舌头发麻也无所谓,无论如何都要把对方口中的氧气掠夺个干净。

  四十多天未见滋生出的激烈思念,见不到的委屈,通通在此刻成为点燃火焰的燃料。

  拥抱的姿势变了几轮,最终许琢云侧着躺在边野怀里,依然坐在他腿上,边野在过程中的变化全然被他感知。

  结束深吻之后,许琢云的脸色已经在朦胧灯光下红得不成样,又变成一动不敢动的僵硬木棍。

  他睁着眼睛看边野。

  压着但还是很快的呼吸,克制的表情,有些泛红的喉结,还有微微皱起来的眉头,凌乱搭在眉间的发丝。

  全都很性感。

  表情、动作、错乱的心跳,皆因他起。

  许琢云不是第一次见到边野这样,但是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吸引他。

  一个念头在许琢云大脑里萌生,理性短暂地阻止了一下,很快被感性驱走。

  他大胆地,毫不回避地,伸手触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