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 许琢云手又一抖,险些砸了手里的碗。他结结巴巴:“没什么啊,就是,就是和以前差不多, 有团白光, 突然那么一闪吧, 就这样了…”

  边野口罩下紧紧抿着的唇放松了。他刚刚一直挺烦躁的, 还以为许琢云梦见了什么人, 没有就好, 太好了。

  瞬间就不怎么难过了,边野过来人一样安慰他:“别不好意思,这没什么的,正常生理现象。”

  许琢云眼角一抽, 表面“我懂我懂”地点头, 心里反驳了八百遍。

  正常?这能正常吗!

  如果这正常,那他就不正常了!

  喝完了糯米圆子粥,他哼唧:“我等一下把被子洗了再走。”

  “不用, 你又不是裸睡。”

  “可是...”

  “不说这个了,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外壳, 内页, 光盘,歌词本都很好看。”边野换了话题, 眼里的笑意很明显, “谢谢你来给我过生日, 这么用心给我准备礼物。”

  尴尬记忆被揭过, 许琢云终于放松, 对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有一箩筐话说,也笑起来:“那当然,我可是按照你喜欢的风格做的。”

  等许琢云吃完东西,边野换了鞋,推着行李箱在门口给司机打电话。

  许琢云站在他旁边:“走这么急?不是还有四天才比赛吗?”

  “要提前过去熟悉场地和设备,还有很多需要现场沟通的流程。”

  “那你小心,不要再被苏梦燃暗算了,我再去找警察局问问看能不能找回你的电脑。”

  “没事,不用这么累,公司已经有人在处理这件事了,找了专业的谈判团队和小偷交涉,你好好准备开题要提交的东西就行了。”

  等到边野人消失在玄关,公寓的黑色木门也被关上,许琢云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来得及试探边野。

  都怪那个梦!

  许琢云咬咬牙去把被子给洗了。

  虽然真的没弄上去,这这毕竟是边野的公寓,边野又那么喜欢干净,还是洗洗好。

  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许琢云陷入了史无前例的茫然惶恐,上网搜:梦见和铁哥们舌吻还...了是怎么回事,和上次一样只搜到些乱七八糟的抖机灵答案。

  本来打算亲自提问,但想到之前提问收获到的不靠谱回答,许琢云叹了口气,关了手机,一个人躺在小床上试图顿悟。

  平心而论,虽然他对男同性恋已经没那么抗拒了,但也不至于能欣然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更别说做梦对象居然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简直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五好青年,之所以会有这么惊悚的一出,一定是因为这段日子接受太多影像刺激,短时间内被逼出了些反向的反应,何况还有个边野一个月里亲了他三次。

  许琢云点点头,放了心。

  第一件烦心事解决了,第二件又占据了心头。

  可是、我、喜、欢、你、啊

  许琢云双手盖在脸上,恶狠狠地搓了搓,呲牙咧嘴地想:边野这家伙到底喜欢谁????

  他从高中的时候起就知道边野喜欢一个短发女孩,这么些年打探了不少信息,比如个子挺高,眼睛很大,人很可爱,喜欢小动物,家住绍兴后来搬到北京去了,在脑子里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即便没见过,但对许琢云来说,边野有喜欢的女孩这事一直是板上钉钉的,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来,鱼离开水就会死一样,是不可撼动的事实。

  这女孩,总没可能突然变成他啊...

  许琢云陷入迷思。

  现在回想,漏洞确实也有,就比如他没见过她半张照片。

  许琢云忽然又想起边野第二次喝醉,抱着他说那幅画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当时他压根没有细想,现在琢磨,边野的的确确未曾主动说过他暗恋的人是个女孩,只是在最初被他抢过画逼问的时候仓促承认。

  难不成,难不成真是他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难道真的和顾放说的一样,边野在骗他,其实边野一直以来都喜欢他???

  所以边野真是gay??

  灵魂几问直击许琢云脆弱的心灵。

  他裹紧被子,还是觉得荒谬过头。

  没道理啊,兔子不吃窝边草,就算变态了,哪有人专门挑自己发小下手的?

  许琢云越想心里越发毛,脑子越混乱,恰好顾放此时哼着小曲回来了,他丧着脸从床上探头,幽幽喊了一声顾放的名字。

  “卧槽!怎么有人啊!”顾放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埋怨,“你在怎么不开灯呢?”

  “我心烦。”

  “难得,天天傻乐成这样,还有事能让你心烦?烦什么说来给哥听听。”

  许琢云牙齿轻咬舌尖,纠结一会儿还是说了:“顾放,你老是开我和边野的玩笑,还说他是gay,理由是什么?”

  顾放搁下手里的东西,疑惑:“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许琢云含混道,撕手指上的倒刺。

  顾放有一大把证据可以说,但想到边野说的帮他保密,只好说他是瞎说的。

  “不信,你之前有鼻子有眼的,怎么我现在问起来就是一句瞎说?”

  顾放不知道许琢云为什么突然叫起真,心说你们俩祖宗饶了我吧,万般无奈牺牲自己:“因为我是个猥琐的男同,我看见帅哥就喜欢yy,你们俩这条件那是绝配,我就畅想呗,自己得不到爱情就去yy别人,你没听说过吗?而且我后来不是也说了,你们俩是友情,铁打不断的真友情,你还不满意啊?”

  许琢云没被这通说辞说服。

  顾放开玩笑一贯不收敛,原来都是他求着顾放不要再说他们俩怎么怎么样,可是一旦正经问起来,顾放却成了避而不谈的那个。

  很难不怀疑其中有些他不知道的原因。

  他试图撬开顾放的嘴,又装可怜搬出那套理由:“我要拍同性片,你知道的,非常无敌无比需要这方面的知识,你之前怎么想的就告诉我吧,求你了。”

  “那行吧,”顾放把他的篮球放好,“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好多次吗,同类的直觉,我看见边野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会喜欢女孩,不过这都是我的个人看法啊。”

  拧了瓶矿泉水,顾放走到许琢云床边,把许琢云盖在脸上的被子扯开,八卦之心燃烧:“许琢云你很不对劲啊,从实招来,发生什么事了?”

  许琢云眼睛转转,翻身背向顾放,蚊子哼哼一样说:“边野说他喜欢我。”

  “噗!”顾放一口水喷出来,全洒许琢云后脖子上了。

  许琢云愤然而起,怒视着他:“喂!我刚洗了澡!”

  顾放手忙脚乱地抽出好几张纸递给许琢云:“这不能怪我啊!任何一个人听见这消息不都得这反应吗?”

  顾放凌乱了。

  什么意思啊,边野让他保密,自己先憋不住承认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什么时候表的白,怎么说的?什么地点,有没有仪式?是冲动说的还是策划已久?”

  许琢云放空双目,死鱼一样又躺下,机械道:“昨天他生日,我带礼物去他公寓,他喝了点酒,然后他..把我给,,.”

  顾放捂住了嘴:“不是吧,他把你给强了?”

  “强你个头啊强!”许琢云弹起来给了顾放一掌。

  顾放揉揉头顶,也觉得自己太扯了,讪笑:“对不起啊,我又猥琐了,边野当然做不出这事儿,你继续说。”

  许琢云刚要开口,脑子里的弦一响。

  确实也强了,只不过是强吻。

  边野吻他的画面无孔不入地钻进他脑子里,许琢云脸又红了,不打算说了,忍着那点燥意逼问:“所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就快点告诉我,我烦都快烦死了。”

  许琢云看出顾放在纠结,坐起来,表情认真:“二哥,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论我听见什么,都不会打人骂人咬人。”

  顾放看许琢云这愁容满面的样子,选择背叛边野。

  “边野亲口跟我说过,说他一直都喜欢你,而且只会喜欢你。”

  心里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从昨天夜里就悬在头顶的剑扎下来,一下把他摇摇欲坠的心给扎了个对穿。

  许琢云愣了,捕捉到一点:“一直?”

  “对啊,也就你这么傻,才看不出来,他对你那么好,比我前任对我好多了。”顾放酸不溜秋。

  许琢云本能地不相信。

  “可是我对他也很好啊!我们俩这关系,谁对谁好不都是应该的吗?怎么会是喜欢呢?”他着急地反驳,搜肠刮肚地给边野解释,“或许是他搞错了,你听错了,或者...”

  “不是,”顾放有些残忍地打断,拍拍许琢云的脑袋,“喜欢就是喜欢,他这么大的人了,不至于连这个都分不清楚,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迟钝的。”

  许琢云继续挣扎:“可他讨厌我抱他,你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讨厌这个?”

  顾放无奈解释:“越喜欢才越珍重,因为你的靠近对他来说是负担,你能懂吗?”顾放是真怕许琢云不懂,又说得通俗了点,“人都是欲望动物,喜欢的人一直往你跟前凑,又是搂又是抱的,难道你受得了吗?”

  “就比如,上次你们俩给周生拍照的时候。他会不自在,还去了卫生间。”

  顾放给边野留了点面子,点到即止。

  许琢云心中警铃作响,不敢相信一样看着顾放:“你的意思是,边野他,那个什么了?”

  顾放摊手:“到底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但总归不太好受,周生的拍照的尺度那么大,他又不是性冷淡。”

  咔嚓一声,许琢云的三观碎了。

  不知道是窘迫更多,震惊更多,还是惊慌更多。

  他是个很喜欢肢体接触的人,越喜欢谁越粘着谁,以前粘着许茵,后来是边野。如果顾放说的是真的,那他以前缠着边野一起睡,求边野和他接吻,动不动就凑在他身边靠着挨着蹭着,这些...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