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燃的崩溃达到临界值, 表情狰狞:“你他妈才胡扯!我就是见过他!许琢云的词那么好,凭什么只给你一个人写?”

  苏梦燃早就注意到了边野原创曲目的歌词。

  歌词的类型、体裁、写作方式千变万化,但不论哪一种风格,却总能和曲子百分百契合。

  简练又风趣, 直白而不失深度。

  这样优秀的作词人, 凭什么要一直为一个一分钱都付不出的穷小子写词?

  他几次三番在音乐平台上联系那位化名为云的作词人, 得到的回答都是拒绝。

  云是个男生, 回复佷温柔, 但又不容置疑。

  只是不断地说, 他时间不多,只有精力给边野一个人写词。

  苏梦燃把云的作品打印出来,贴在自己卧室的墙上,开始幻想云的模样。

  后来, 只需要稍微查一查, 他就把云和边野身边总是出现的那个男孩对上了号。

  叫许琢云的男孩。

  总是蹦蹦跳跳跟着边野一起去花园坐着,给边野带各种各样的小东西,笑起来很好看, 皮肤很白, 琥珀色的眼眸像玉石一样莹润。

  暗暗观察了一段时间, 苏梦燃觉得自己或许见过许琢云。

  他从相册里找到一张古老的照片。

  照片里, 黝黑羸弱, 塌肩驼背的他和一个琥珀色眼珠的少年并肩站在一颗老榕树下,少年笑着, 和江南春末的风一样轻盈, 仿佛带着青草的清新。

  遗忘的回忆疾风骤雨般涌进他脑海。

  苏梦燃记起自己高一那年跟苏沉葛去江南小镇拜访, 在镇上停留了半个月。

  苏沉葛被诬陷的时候, 他就在后门, 目睹少年为苏沉葛出头的全过程。

  他当时想,怎么会有这么爱管闲事的人。

  晚上,他满心阴郁地在河边逗弄蚂蚁。

  拿糖果引诱来一群,把矿泉水浇在蚁群之上,看黑不溜秋的小东西挣扎扭曲,心中无比满足。

  男孩不知从哪里过来,摁住他的手,对他说不要这样折磨蚂蚁,然后尽力煽动蒲扇,把一滩水吹散开。

  年少的许琢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他喜欢,许琢云便皱皱鼻子说他这样不好。

  他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不好的,这世界层层分明,他生来就能这样把蚂蚁踩在脚下。

  许琢云像看犯人一样看着他,开始认真地反驳。

  他耷拉着眼睛,心说吵死了。

  可是离开之前,他看见许琢云手里的破旧MP3,却鬼使神差地把自己将来要去学音乐的计划说了。

  许琢云有点惊喜地说:“我也有个学音乐的朋友,他唱歌特别好听,以后一定会成为国内最棒的歌手,你们说不定会认识呢。”

  苏梦燃说他才会成为最棒的歌手。

  他只要当第一。

  许琢云迎风笑着:“你嘛,大概比不过他,但是要加油啊,加油学音乐,别再淹蚂蚁了。”

  一语成谶。

  苏梦燃迫使自己不要再回忆,整理了不太好看表情,并未透露自己和许琢云的渊源:“边野,关于他,我从来没骗过你,你不用揣测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因为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或许有那么一点喜欢,或许只是单纯在意,又或者只是觉得好玩。”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但无论如何,我不太想看到你如意,他讨厌同性恋,我也希望他也能厌恶你。”

  苏梦燃说完话,看见边野八风不动的神情有些松动,表情终于重归来时的高傲。

  边野拿这个没办法,他还是赢了一局。

  电话响了,江勉有事找他。

  苏梦燃如释重负地整理衣角地褶皱,走前留了最后一句话。

  “边野,太有天赋的人本就遭人妒忌,我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大公司我都找人通了风,没人会签你,你就不要再试图翻出什么风浪了。”

  边野看着他,隐去心里的嘲弄,表情淡淡:”我确实找不到公司。”

  苏梦燃一笑:“那是肯定的。”

  说完话便离开。

  ·

  边野签约寰艺的消息还没有公开,消息灵通的圈内人先知道了。

  消息传到江勉耳朵里,他正和手下老艺人谈笑风生的悠然模样陡然严肃,火速给正在直播的苏梦燃发消息,让他赶紧下播。

  苏梦燃莫名其妙,有些可惜地跟粉丝们说不能再直播了,有求必应地答应了粉丝们的各种请求,接连做了五个撒娇的动作,关掉了直播软件。

  江勉匆匆走进苏梦谈的直播房间:“边野去寰艺了,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怎么可能?你搞错了吧。”苏梦燃眉毛挑得老高。

  “你自己看微博。”

  苏梦燃打开微博,寰艺时代官微已经悄无声息地关注了边野。

  这是什么样的信号,不言而喻。

  苏梦燃看了好几秒,把手机往桌上一摔。

  怪不得见面的时候一副淡定的样子,怪不得那次见面无论怎么看他都处于下风!

  昨天,边野明明亲口说了自己找不到公司的!原来都是假的?

  他被边野当成猴耍?

  操!

  苏梦燃脸色阴晴不定,表情难看得像吃了屎,怎样都想不通边野怎么和寰艺搭上的。

  他拜托经理打点了嘉年华、悦海、合兴这些有交情的大公司,力求万无一失,但唯独没考虑过寰艺。

  因为他曾经找人打探过,秦苒根本就不打算在他们这一届毕业生里签人。

  “边野不可能有寰艺的人脉,他在学校的时候和透明人没什么两样,秦苒从来没注意过他,而且他之前说过不会去寰艺的!”

  “你怎么会在这种问题上掉链子?”江勉头疼得很,“你不会以为他说不想就是真的不去吧,你把他的路都堵死了,寰艺难道不是最合理的选择吗?”

  苏梦燃怒道:“我没那么傻!但寰艺今年的新人季已经结束了,按理说不会再有人了,再说,寰艺签人比重叠城还要难上千倍,他现在是有污点和负面新闻的艺人,怎么可能通过?”

  江勉揉揉心口,打算回去吃点降压药:“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稳住心态,节目里好好表现,要是能拿冠军,你基本就能稳住地位了,任他怎么折腾,都难居你之上。”

  走之前,他带了点警告地补充:“不过你以后还是少自作聪明了啊,他看上去不是会忍气的,可别回头要报复你。”

  苏梦燃慌张了一阵,心里像被千万蚂蚁啃咬。

  他立即去找白洛,确认事情没有败露之后,愤怒地砸了桌上的琉璃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