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事吗?”

  “没事, 就是想说,”许琢云顿了顿,“你真好。”

  话说完,他听见边野在电话那头笑了:“挂了, 节目组找, 记得多定几个闹钟。”

  于是乎, 许琢云激动得不行, 第二天六点钟破天荒自然醒, 抓起两件衣服塞进包里, 拿上手机和手机充电器,穿了件薄T恤和黑色短裤奔向机场。

  他一路打量着航站楼的装潢,照着网上搜的流程打印机票、安检、登机,顺利上了飞机, 终于在二十一岁这年知道了直上云霄是什么感觉。

  边野给他买了靠窗的位置, 飞机平飞之后,许琢云拉开遮光板,贴在窗户边看风景。

  万里高空在他脚下, 遥远而渺小城市群挤在山脉与河流之间, 毫无遮挡的太阳悬在远处, 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

  下了飞机, 许琢云撒开腿跑出来, 出口有不少接机的人,举牌的, 打电话的, 抱孩子的, 但他一眼就看见边野。

  黑衣黑裤的高挑男生在人群中最后站着, 口罩外的眉眼带着淡妆, 手里还有一杯奶茶,对上视线之后朝他招手。

  许琢云特别开心,背着包跑过去,撞进边野怀里:“就抱一下!你别躲。”

  边野没躲。

  他在练习以单纯的态度接受许琢云的亲昵。

  八月的广州似蒸笼,贴在一起太热,许琢云很快松开手,颈间被暑气蒸出一层薄红。

  边野把奶茶递给他:“草莓味加冰,快喝吧。”

  许琢云接过来,捧在手心,冰凉感仿佛能穿透皮肤。

  边野拦了辆出租,带许琢云先回酒店休息。

  房间是双人标间,刚好可以住两个人。

  边野的日用品整整齐齐地摆在电视柜上,许琢云把包扔在旁边,空调开到最大,懒洋洋往床上一趟,继续查攻略。

  “想去哪玩?”

  “想去珠江坐游轮,还有广州塔,还有…”

  许琢云话没说完,房门被敲响。

  边野伸食指压唇比了个嘘,许琢云乖乖闭嘴,边听见边野的经纪人在门口交代明天的安排。

  “明天中午开始录,二轮是考验临场表演能力的,你没问题,对了,给你联系了另一个妆造老师,这个做舞台妆有经验,看见换人了别惊讶。”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王哥。”

  走之前,经纪人听见房里似乎有声响,敏感地往房里探头。

  边野快速把门合上了些,经纪人识趣地后退一步:“没工作的时间你自由安排,但刚出道没多久,事业心还是要有的啊,公司不会干涉艺人谈恋爱,但切记小心点,别被人拍到了。”

  边野说:“您误会了,我没有…”

  经纪人哈哈大笑:“行了,谁不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啊。”他放低声音,“注意安全措施啊。”

  边野听懂了,耳垂罕见地有些红,经纪人露出一种看透一切的表情,掉头离开。

  许琢云攥着奶茶杯不敢动,越听越离谱,门一合上,有些无语地问:“你的经纪人真奇怪,都不听你解释。不过你屋里又没真的藏女朋友,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打个招呼啊,他应该能认出我吧?”

  “你要拍戏了,早晚也要进圈子,我怕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别认识为好。”

  许琢云又问了边野录节目的时候的事情,听得津津有味。没多久就到傍晚,冷气吹够了,他们打车去了珠江边。

  夕阳将落,江水奔流,粼粼闪烁着橙光。

  一艘艘客轮、渔船、货轮推开江水,留下长而开阔的水波。

  榕树在绿道投下交错的阴影,许琢云跑在前面,不厌其烦地拍了好多好多照片,累了就把手搭在围栏扶手上,看远处的风景,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了边野取景框里的主角。

  拍够了照片,许琢云饿了,他们过天桥,随便找一家人不多的小店,点了特色的艇仔粥,肠粉,炒牛河。

  菜香四溢,许琢云也不顾有点烫,兴奋地狼吞虎咽,店里才播了三首歌的功夫,面前的盘子和碗就已经空了。

  他揉揉肚子,觉得没吃饱,又去旁边小摊买了碗糖水糖水,一勺勺往嘴里送,头顶浅色的发旋随着动作晃动。

  边野没事做,认真看许琢云吃东西,看得心情舒畅。

  出去的时候,许琢云跟在边野身后,被门槛绊了一下,膝弯一软,马上要栽倒,边野眼疾手快地侧身,弯腰揽住他臂弯,把人提起来,无奈道:“怎么不看路?要是我不在,你就得摔破皮了。”

  “第一次旅游,激动嘛,”许琢云借力站好,嘴甜卖了个乖,“谢谢哥哥。”

  边野下一句话戛然而止,因为一声哥哥晕头转向了好长时间。

  许琢云买了夜游珠江的船票,夜色完全降临,游轮驶离码头,两岸有灯光秀,把夜幕染得五彩斑斓。

  夜风还是热的,他们站在船舷,小臂相贴,也热烘烘。

  许琢云有些累了,但不想错过景色,坚持站在甲板上,实在腿酸,就把自己的重量压在边野身上,边野会意,便朝他的方向用了点力气。

  许琢云一怔。

  他想起小时候,他累了或倦了,和同学吵架没吵赢委屈了,都是这样靠着边野,仿佛是理所当然,从来没问过边野是否愿意借他肩膀。

  “阿野,你会不会嫌我烦?我睡相差,总是缠在你身边,经常麻烦你帮忙...”

  “不会,\"边野摇头,“是你不要嫌我烦才对,许琢云,将来的某一天,就算你会讨厌我,也不要让我知道。”

  许琢云莫名其妙地看向边野,只看见一个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侧影。

  客轮路过一个临江小区,灯光秀终止,楼盘在夜色里矗立,星星点点亮着光。

  许琢云看见低层露台上一对夫妻正在相拥,心忽然很软,向往道:“我也想买这样的房子,临江,有一个很大的阳台,随时都能看对岸的风景,和喜欢的人一起喝个酒什么的,一定很浪漫吧。”

  边野沉默一会儿,笑了笑:“是啊。”

  下船之后已经很晚了,来不及再去广州塔,边野提议下次他有时间再去,带着许琢云离开,沿着一条老街漫步。

  周围的人说着听不懂的方言,许琢云在水果摊挑水果,用蹩脚的粤语跟大爷对话,惹得大爷哈哈大笑。

  他笑呵呵地跟大爷学了几句地道方言,一句句教给边野,一点没发现边野学得心不在焉,一直在盯着他被夜风掀起的衣摆看。

  舟车劳顿又疯跑半天,许琢云累得够呛,回去后就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趴趴地摊在床上闭目小憩。

  浴室水声潺潺,边野洗完澡出来,催促他快些去。

  虽然很疲惫,但许琢云到底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强撑精神去洗了澡。

  但这个澡洗得极其让人生气。

  先是热水器不知是不是坏了,明明拧到凉水的一边,水温还是烫得要命,许琢云在花洒下跟犯病似的左右横跳,脚底着火一样。

  好不容易结束折磨,他打算把头发吹干,插上插销,吹风机居然也罢工,最强档还不如他自己上手扇。

  怎么一轮到他就全坏了?!

  许琢云愤怒地拿毛巾抓了两把头发,一时半会擦不干,他不想弄湿衣服,索性只穿着一条七分裤从卫生间出来。

  小房间里,电视柜前的壁灯开着,边野在桌前重温明天的节目流程资料,对他说明天的时间安排。

  许琢云听得认真,走到边野身旁低头去看资料,发梢的水珠滑落,滴在边野的颈侧。

  他眼疾手快地用手指一抹,成功堵截那滴水珠往下落。

  然后他就感受到边野的脖子一瞬间绷紧了,如同野兽摆出的防御姿态。

  许琢云:…又被嫌弃了。

  许琢云指腹贴在边野脖子摩挲上的一瞬间,边野抬起眼,瞬间神经连同肌肉都进紧张起来。

  白皙高挑的身躯撞进他眼底。

  他不想这么低俗,但实在是很漂亮。

  脖颈到肩膀的弧度流畅,胸腹的薄肌裹着骨,腰身薄得仿佛轻易就能用手拢住。

  肤色很白,泛着被热气蒸出的红。

  边野没敢再往下看,猝然回避,扭身薅过身后的干净衣服,扬手搭在许琢云身上:“穿上衣服再出来。”

  “切,我身材比不上你,也没那么差吧?”许琢云不情不愿套上衣服,小声说,“我会找机会好好锻炼的。”

  边野:“…”

  两人早早关灯,各自在床上躺好,等待安稳入睡。

  许琢云很快就意识模糊了,但迷蒙中感觉脸颊有些痒,以为是被角戳到脸上,伸手整了整被子,可是痒意更重,似乎还在延伸。

  看来是蚊子。

  许琢云嘟囔了一句烦人,糟心地往痒处猛拍,蚊子没拍死,拍到一个半个掌心大的硬壳虫。

  他睁开眼!

  “好大的蟑螂!!!”

  许琢云简直想跳楼,他最讨厌虫子,会飞的大蟑螂更不必说!

  他疯狂甩动手臂,蹭一下子窜到相隔一米的边野的床上,躲在靠里的位置,死死搂住了被他动静惊醒的边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