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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予孑看着手里的杯子，笑了笑：“好。”
赵黎明偏头对他眨了眨眼：“放心，我不会嫌你烦的。”
冯予孑面不改色：“你嫌我烦我就不来了。”
“欸，别呀。”赵黎明往捞出锅里的鱼，“我不会嫌你烦的，你要来。”
冯予孑笑了笑，没接话。
一杯水喝完，冯予孑身上也回了暖，他洗干净杯子放回橱柜：“要让我干什么精细活。”
赵黎明拿起筷子从锅里夹出一块鱼肉递到冯予孑唇边：“你尝尝味道合不合适？”
冯予孑挑眉：“这就是你说的精细活？”
赵黎明吹了吹那一小块鱼肉：“对啊，快尝尝。”
“我自己来吧。”冯予孑伸手想接过筷子，被赵黎明躲开了。
“啊——张嘴。”
冯予孑：“.....”
两人凑得极近，近到赵黎明能数清楚冯予孑的睫毛。
冯予孑不太自在，但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一口下去咬到了筷子。
“.....”
赵黎明抽回筷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不好吃？”
冯予孑退开半步，点点头：“好吃。”
赵黎明满意的放下筷子：“好吃就行。”
“嗯嗯。”冯予孑胡乱点了几下头，急匆匆地逃回了灶台后边，一抬头，赵黎明那王八蛋满脸堆笑地看着他。
“你这脸皮也太薄了，这让我这个厚脸皮的怎么配得上你？”
冯予孑闻言彻底说不出话了，这话太过暧昧暧昧到他提醒他再次直视自己的不正常，冯予孑沉默良久，轻声道：“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赵黎明握着锅铲的手有点僵，脸上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好。”
一大桌子菜做好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冬天的天本来就黑的早，赵元修点上灯笼贴好对联，菜刚好上桌，天也正好黑下来。
堂屋里乱七八糟的家具被推到了一边，屋里摆上了一张大圆桌，圆桌下点着火盆，窗玻璃被擦得透亮，贴上了窗花，土爷难得穿了件红衣服，一家子打开电视一边看春晚一边吃年夜饭。
赵黎明的手艺确实是没什么可怀疑的，做的每一道菜都准确拿捏住了桌上的人，只是他自己却吃得心不在焉，麻木的往嘴里不停塞菜，脑子里全是冯予孑刚才那句“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赵黎明觉得，他应该是介意的，那之前的各种亲近和包容都是他自作多情了？赵黎明有点不甘心，但又没什么办法。
起初他察觉到自己对冯予孑的感情不对劲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不敢承认，但是经过一次次的确认和反复试探，他终于可以肯定，也坦然接受了自己喜欢冯予孑这个事实。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是恰好遇见这个人又恰好喜欢上他而已，跟寻常小情侣谈恋爱也没什么区别。
不对，还是有区别，他现在好像是单恋....
“唉。”
赵黎明想这事彻底想出了神，把筷子一放重重叹了口气。
土爷被他吓了一跳，差点碗都没拿稳，放下筷子反手就是一巴掌。
“大过年的你叹什么气？吓死我了！”
赵黎明尴尬的拿起筷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排骨，黄女士在旁边笑出了声。
吃完饭，赵黎明帮着洗完碗也没什么心思看电视，回屋打开电脑疯狂码字去了。
脑子里太乱，他需要暂时逃避一下，所以他决定用劳动来让自己忘记烦恼，但码了没半个小时的字，他又码不下去了，关掉电脑打开手机想找点其他的东西分散注意力，结果一解锁，桌面上又是冯予孑的侧脸。
赵黎明头一次感觉这么暴躁，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翻身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用力嚎了一声：“烦死了——”
堂屋里看电视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黄女士磕着瓜子：“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土爷捏开一个花生，转头继续看电视：“不知道。”
黄女士又把视线转向了冯予孑，但很明显冯予孑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赵元修牵住黄女士的手：“不管他，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黄女士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一家人恢复了安静，看电视的看电视，发呆的发呆，看电视看得正起劲，赵黎明突然出现在了堂屋门前，跟个门神一样杵着一动不动。
黄女士余光瞟见门口有人，转过头看了一眼，差点被赵黎明吓出心脏病。
“儿子，你干啥呢？”黄女士的声音都有些许颤抖。
“守岁！”赵黎明气势汹汹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大步走进堂屋往沙发上一坐。
于是嚷嚷着要守岁的赵黎明一声不吭地吃掉了半框沙糖桔，眼看他还要接着吃，土爷连忙把装沙糖桔的塑料筐从赵黎明身边夺走，以命相胁护住了最后半箱沙糖桔。
赵黎明抢不回来，只好委委屈屈的磕了一斤瓜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视上突然开始倒计时，屋外也渐渐开始有烟花爆竹的声音响起，赵元修带着黄女士和土爷出了大门，大门口是提前摆好的烟花和爆竹。
土爷兴奋的笑声和黄女士激动的尖叫穿过院子传到屋里，赵黎明抬头，隔着一个火盆，正对上冯予孑的眼睛。
“三、二、一！新年快乐！”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烟花在天上炸开，屋里却显得格外寂静。
赵黎明看着冯予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新年快乐。”
冯予孑看了他半天，最后垂下眼，也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几个长辈放完鞭炮回来却发现最爱凑热闹的赵黎明没有出去看烟花，反而安静地坐在原地嗑瓜子，感到有些许地震惊。
还没来得及问，赵黎明先站起身打了个呵欠：“都大年初一了，我回去睡觉了。”
黄女士发现自家儿子情绪有点不对劲，虽然好奇，但也没追问。
冯予孑也站起身：“叔叔阿姨土爷我也去睡了，晚安，还有....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黄女士笑了笑，“去睡吧乖乖，晚安。”
大年初一早上，冯予孑还是吃上了赵黎明做的奶黄包。
只不过之后的一整天，赵黎明都不知道躲在屋子里捣鼓些什么。冯予孑一天都没看见他的人影。
大年初二要开始出去拜年了，但赵黎明向来是不参与走亲访友的活动的，再加上今年冯予孑在家里过年，家里怎么都要有个人照顾着的。
走亲访友的活动从大年初二一直持续到初十，于是这几天家里只剩了赵黎明和冯予孑，除了吃饭的时候在一起，两个人平时都是在房间里各忙各的。
赵黎明年前玩儿嗨了，拖了不少稿子，这几天闲下来拼了命的在赶稿，六七天下来，他感觉自己都快秃了。
冯予孑作为一个高三的学生，则是在认真学习，毕竟离高考也不久了。再加上短短十几天的假期老师还布置了不少作业，冯予孑恨不得能把自己一拆为二。
几天下来，两人都形容枯槁，憔悴不堪。
赵黎明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被榨干了，神色麻木的坐在院子里不停地撸着煤球。冯予孑脚步虚浮，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旁边等着饭。
走亲访友三人组刚走完亲戚回来，黄女士心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坐在桌子旁边美美的照镜子：“你舅姑说我看起来又年轻了。”
说完抬起头，一看这俩人不人鬼不鬼的儿子被吓了一跳。
“哎呦，我的乖乖，你俩咋成这鬼样子了？”
赵黎明目光呆滞双眼无神：“码字码的。”
冯予孑：“背书背的。”
黄女士想笑又觉得有点不厚道，强行把笑憋了回去：“瞧把孩子累的，歇一歇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赵黎明叹了口气，把脸埋进了煤球毛里。
赵元修正好走过来，黄女士抬起头：“你看看你看看，生活把这俩孩子逼成什么鬼样子了？”
赵元修忍俊不禁，放下盘子，一本正经道：“我去找生活算账！”
赵黎明被逗笑了，抬起头，精神稍微好了点儿。
黄女士看着他俩的状态，还是有点担心：“要不出去走走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赵黎明单手支着下巴：“我倒是无所谓，年前的稿子都赶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个苦命的高三孩子，人都麻木了，你瞅瞅。”
冯予孑无精打采的抬起头：“我还好。”
黄女士咂了咂嘴：“你好个屁，学习要懂得劳逸结合的啊乖乖，我做主了，过几天元宵，我带你们去镇上赶灯会！”
赵黎明早就看透了他妈的套路，毫不留情道：“你就是自己想去。”
赵元修笑了笑，道：“她前几天就念叨着想去了，但是又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不好意思闹着去赶灯会，于是决定拉上两个儿子当挡箭牌。”
黄女士笑着打了赵元修一拳。
赵黎明懒得看自家爹妈打情骂俏，转眼看向冯予孑：“去玩玩儿吧，反正也要开学了，玩不了几天了。”
冯予孑点点头：“阿姨想去就去吧。”
黄女士乐开了花。
于是元宵节去逛庙会这件事就敲定了下来，元宵节当天下午，土爷临时决定要带上自己的小伙伴刘婶儿。
只是这样一来，赵元修的车就坐不下了，于是经过商议后决定，赵黎明带着冯予孑打车去镇上，到时候在镇上会合。
在大门前送走了长辈们，赵黎明才掏出手机来打车。等车的功夫，他先是回屋换掉了睡衣，又给煤球加满了粮。
赵黎明从堂屋出来时恰好遇见冯予孑也从屋里出来。
今天天气还算暖和，冯予孑只穿了件黑色的卫衣，浅色的运动裤运动鞋，头上戴了条发带，整个人高挑匀称，看上去活力满满。
赵黎明愣了愣，不太自在的夸了声：“帅！”
冯予孑笑了笑，但也不怎么自然。
赵黎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车到了，我们走吧。”
冯予孑点点头：“好。”
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刚认识那时候一样，礼貌又生分。
赵黎明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在车上无数次想找话题跟冯予孑闲聊，但一次次想开口，又带着些许遗憾地把话忍了回去。
一路无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到了镇上。
灯会开在楹花镇一个颇有特色的古街上，整条街上空都用细线吊着油纸伞，街道两侧摆满了小摊，卖吃的和各种好看的小物件，街道铺着青石板，很长，一眼看不到头。
赵黎明站在入口处给黄女士打了个电话，但对方明显是玩儿嗨了，一接电话直接来了一句：“你带着乖乖好好玩儿！我跟你爸在一起呢！你找不到我的！”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赵黎明拿着手机：“.....”
冯予孑不明所以，问：“阿姨他们呢？”
赵黎明收起手机：“额...她说他跟我爸在一起的，我找不到她。”
冯予孑：“？”
赵黎明抬手捞了捞头发，艰难道：“我带你玩儿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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