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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予孑无奈，用力了些：“赵黎明！下雨了！”
赵黎明猛地醒了过来：“什么鱼？什么鱼！”
冯予孑低头，伸手摘掉了他衣服上沾的小石头：“下雨了。”
话还没说完一道惊雷在天边炸响，豆大的雨点突然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冯予孑目瞪口呆：“你们这儿的天都变得这么快的吗？”
赵黎明一把拉住他：“快走！待会儿要下暴雨的！”
天上的星星和萤火虫早都不见了踪影，赵黎明只好带着冯予孑一路摸黑往回走，夏天的雨也就这一阵，两人到家雨也停了。
土爷在堂屋里看着电视，电视机还在放着晚间新闻，白炽灯橘黄色的灯光勉强照亮了昏暗拥挤的屋子，电风扇吱呀呀转个不停，赵黎明穿过小院走进堂屋，发现人已经睡着，并且已经开始打鼾了。冯予孑站在门口没敢进去打扰，静静在堂屋满口站着。
赵黎明走到土爷旁边蹲下，轻轻推了推他：“土爷，你今天吃药没？”
鼾声戛然而止，土爷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吃了的，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跑哪儿浪去了？”
“在路边睡着了。”赵黎明起身关掉电视和风扇，“回屋睡去吧土爷。”
“行。”土爷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起身挠了挠胳膊，“怎么淋成这个鬼样子？你们快去洗个澡，也早点睡了。”
赵黎明点点头：“好。”
土爷：“哦，对了，我今天刚买了新蚊香，之前那个不好闻，跟敌敌畏一样，这个是茉莉花香的，你和小娃子拿去点上。”
“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土爷站直了身板叉着腰，一本正经说：“晚安。”
赵黎明笑了笑：“晚安晚安，您老快去睡吧。”
土爷不动，转过头看向了冯予孑：“你的呢小娃子？”
冯予孑也笑了：“晚安土爷。”
土爷心满意足地趿拉着拖鞋回屋了。
赵黎明到电视柜前找到土爷所说的新蚊香，照着灯光看了看：“诶这老爷子，这明明是栀子花香的。”
冯予孑轻笑出声：“这很重要吗？”
赵黎明拿着一盘蚊香分成两份：“也不是太重要，但是他之前买的那盒蚊香就是栀子花香味的，他非说味道像敌敌畏。”
冯予孑：“敌敌畏是什么？”
赵黎明转头看着他：“？”
冯予孑歪了歪脑袋，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好吧。”赵黎明拿起打火机点燃蚊香，“一种杀虫剂。”
冯予孑走近了些，吸了吸鼻子：“跟这个味道很像吗？”
“这俩味道没有半毛钱关系。”赵黎明又点燃另一盘递给冯予孑，“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的。”
冯予孑接过蚊香，有点懵：“就拿在手上吗？”
赵黎明笑了，从蚊香盒子里拿出一个铁片，轻轻一掰开，对准蚊香中心的孔扎了进去：“放在离床铺木柜远点儿的地方，刚下过雨，屋里潮湿得很，小蚊虫多。”
“哦。”冯予孑接过他手里的蚊香，回屋了。
第二天一早，冯予孑还是照例被爷孙俩吵架的声音吵醒的，在这儿住将近十天，冯予孑已经习惯了这爷孙俩天天早上的吵吵闹闹，有时在床上听着还会被逗笑，赵黎明口才太好，大多数时候是以土爷落败告终。
听够了他才起床换好衣服推开门，赵黎明蹲在院子里研究一个什么竹编篓，土爷端着茶杯，放了根小板凳在堂屋门前喝茶：“那破鱼篓你修他干嘛，咋滴，不写书了？打算靠打鱼为生？”
赵黎明把手上的鱼篓翻了个面，拿着一根竹篾把一个窟窿补了起来，手上不停歇，嘴也不闲着：“您老是不是饿得慌？锅里有粥，要是咸的话你就喝两口，再加点水。”
土爷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往厨房走去：“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长本事了？你这是在说我闲得慌？”
“我哪敢？”赵黎明笑了笑：“蒸笼里有包子，今天是奶黄包。要是不想吃甜的还有咸菜包。”
“知道了。”土爷把茶杯放在窗台上，正准备进厨房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冯予孑，“小娃子醒了？快去洗漱吃饭。”
冯予孑点点头，反手关上房间门：“好。”
赵黎明转头看着他：“昨晚下过雨，有点潮，今天会出太阳，可以把窗户打开晒晒太阳哦。”
冯予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回屋把门和窗户都打开了。
“你在干什么？”
赵黎明拍了拍手上的灰：“修鱼篓啊，你不是没有去抓过泥鳅吗？吃过早饭我带你去。”
冯予孑眼睛一亮：“真的吗？”
赵黎明笑着点了点头，把最后一点竹篾头塞进了缝里：“骗你干嘛？快去吃饭。”
“嗯！”冯予孑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进厨房帮着土爷端菜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冯予孑越来越自在，土爷和赵黎明都是很容易让人亲近的人，赵黎明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不着调，但在某些时候是真的很会照顾人，无论是生活还是情绪，这着实让冯予孑觉得很舒服。
“吃饭了！”
赵黎明站起身把竹篓子扔到一边儿，慢悠悠的走到井边洗了个手。
土爷又把小桌子支在了院子里，赵黎明有些头疼：“土爷不是我说你，昨晚才下过雨，你看看你这一院子的葡萄藤，你是想让我吃雨水拌饭吗？”
土爷刚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盘子，盘子里装着包子，一听他这话就不乐意了，骂道：“吃点雨水怎么了？就见不得你这娇贵的样，雨水可是无根之水，喝了对身体有好处！”
赵黎明：“？您在胡说八道什么？”
土爷哈哈一笑：“看电视看到的。”
赵黎明扶额：“少看些伪科学吧，您还是个退休教师呢。”
“什么伪科学？”土爷一边指挥赵黎明把桌子抬上檐坎一边反驳，“我这是正儿八经的神话故事，你懂个屁。”
赵黎明哭笑不得，懒得再跟他争。
冯予孑在旁边听着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赵黎明叼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半，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粥：“行了，您快吃饭吧，今天不还有学生来找你去爬山么？老胳膊老腿的，吃不饱怎么跑得过他们？”
土爷又是一巴掌：“是爬山锻炼身体，又不是赛跑。”
“行行行。”赵黎明侧身躲开土爷的攻击，“您说了算。”
“臭小子。”土爷笑骂，“对了，你们两要是要去河坝里一定要注意安全，昨天下过雨，该涨水了。”
“河里有泥鳅？”赵黎明反问。
“没有啊。”
“那就对喽，我们又不去抓鱼。您瞧瞧您，比河里的龙王还操心，您是他派来招女婿的吗？”
土爷：“……”
吃过早饭，土爷换了身运动装出门了，冯予孑洗完碗从厨房出来，赵黎明递给他一双长筒雨靴。
冯予孑打量着这双看起来不太好穿的鞋，皱起了眉：“穿这个？”
赵黎明还是穿着老头背心大裤衩还有一双拖鞋：“其实也可以光脚，村里每年都在大大小小的水沟里撒石灰，也没什么寄生虫蚂蟥，但是怕你害怕。”
冯予孑想了想，问：“你穿不穿？”
赵黎明摇摇头：“我不穿。”
冯予孑把雨靴扔到一边：“那我也不穿。”
“行。”赵黎明也没多劝，点了点头，“那你去换双拖鞋吧，不然踩到水沟里鞋子湿了不好受。”
“嗯。”
一分钟后，冯予孑换了身黑衣服，穿着一双人字拖从屋里走了出来，整个人白的晃眼睛。
赵黎明看呆了，真心实意的竖了个大拇指：“你穿黑衣服真好看。”
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冯予孑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夸奖，不怎么自在的挠了挠头：“我们走吧。”
赵黎明笑了笑：“等一下，待会儿可能要出大太阳，黑衣服吸热哦。”
冯予孑愣住了：“真的吗？我想着黑衣服不容易弄脏。”
“骗你干嘛？”赵黎明看着他笑，“换一件吧。”
“那我去换一件。”冯予孑说完转身回屋换了件白色衣服。
赵黎明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是好看，穿白衣服也好看。
“走吧。”赵黎明抄起地上的桶扔给他，自己拿了一把锄头和鱼篓。出门时还顺手把大门背后挂的草帽扣在了冯予孑头上，给自己也戴了一顶。
出了门就是田野，赵黎明带着冯予孑沿着田埂一路往远处走去，直到来到了离河不远的一处水沟。
“这儿应该有。”
冯予孑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看不到。”
“那么厚一层泥，肯定不能让你看到啊。”
水沟两侧长满了野草，水很清澈，但水底铺了一层泥，冯予孑踢掉一只拖鞋，伸出脚尖点了点水面。
“好凉。”
“这水是从河里引来的，还不是最凉的，改天带你去山上玩儿，那儿的水更凉。”赵黎明笑了笑，把竹编篓卡在了合适的位置。
冯予孑把脚缩回来：“真的吗？”
“怎么老这么问，我骗你干嘛？”赵黎明拿起锄头开始赶泥鳅，“来，让开点儿，待会儿泥溅你身上。”
冯予孑退开两步蹲了下来：“这样真的能抓到吗？”
赵黎明不答话，拿着锄头在水沟两侧来回敲，敲到了篓子前。
“应该有。”赵黎明说完把锄头往旁边一扔，单手把篓子提了起来，里面有不少活蹦乱跳的泥鳅。
冯予孑凑近，往里面看了一眼：“哇，这么多。”
赵黎明嘿嘿一笑：“把桶拿过来吧。”
桶放的有点远，冯予孑小跑着过去拿，一脚踩滑摔进了水沟里，衣服湿了大半。
赵黎明闻声看去：“噗！哈哈哈哈哈哈——”
冯予孑坐在水沟里：“……”
赵黎明笑够了，把手上的篓子一丢，过去把人拉了起来。
还没等赵黎明走到冯予孑自己先弹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鱼！鱼跑了！”
赵黎明笑得喘不过气，用力把人从水沟上拉了上来。
“我真服了你了，鱼跑了就跑了，再抓就是了。”
冯予孑沾了一身的水，衣服直接湿透了，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草帽歪到了脖子上，眼睁睁看着泥鳅一条条溜走。
冯予孑有些失落的坐在地上垂着眼：“都怪我，鱼都跑了，对不起。”
“道什么歉？”赵黎明对他这种自责的态度感到有些诧异，“跑了就跑了，不怪你。”
冯予孑像是听到什么很奇怪的话，抬头看了赵黎明一眼。
赵黎明挑了挑眉：“怎么了？看我干嘛？”
冯予孑勉强牵了牵嘴角：“我这要是在家，又要挨骂了。”
听完这句话赵黎明愣了愣，在他身边坐下，然后伸手揽过了冯予孑的脖子：“这里谁会骂你？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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