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洲迟迟没有动，这个举动在青年的眼底似乎成了无声的拒绝。
姜念抿紧了唇，微微垂下脑袋，“抱歉，太突兀了，手机给我吧。”
他伸出手，月光下，一截雪白的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脆弱易折的。
姜念不信楚寒洲还不上钩，他从头到尾巴尖尖，每一个角度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就连伸出去的手腕也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青蓝的血管。
想他之前可不就是用这招钓了……校董的儿子还是学生会会长？
哦，钓太多忘了。
尾巴尖尖，是狐狸尾巴尖尖。
这次，没让姜念等多久，炽热的怀抱便拥了上来，体型的高差让姜念能完全被楚寒洲拢在怀里。
再一次被拥入这个怀抱，姜念的眼圈微微泛红，这一次倒不是装的，是真实的。
楚寒洲，你真笨。
不过这也让姜念坚定了要把楚寒洲追回来。
姜念浅色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准备下一步：“楚寒洲，我想喝酒了。”
喝酒好，喝了酒什么都能做，孤男寡男喝到情深时，做到最深处。
心底黄车乱创，姜念面上却不显，笑话，他好歹也是演过戏的人。
青年的表情仍然处于恍惚之中，似乎还沉浸在那些辱骂里。
楚寒洲便妥协了，“你先去沙发上坐，我去拿酒。”
姜念轻嗯了一声，余光瞥见楚寒洲开酒后，他挪到沙发上，先是悄无声息地把鞋子踢掉露出雪白的足尖，又扯开两颗纽扣。
最后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偷别人龙眼，结果被人和小土狗追了三条街然后创了马蜂窝变成发面馒头，终于流下了一滴伤心泪。
楚寒洲拿着红酒和杯子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青年抱着膝盖蜷缩起来的模样。
像落水的小猫。
楚寒洲克制住想要将姜念抱在怀里的举动。
刚才抱是因为姜念要求，现在姜念恢复过来后，不会想让人再看他落魄的模样。
楚寒洲想起高三的一幕，他发现姜念没有上课，找到厕所却发现姜念抱膝盖蜷缩在角落里哭，见到来人，像是头小兽一样透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暴躁：“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而他也知道自己撞破了什么大秘密，慌乱的离开，却被少年拉住了手腕，往他手里塞了颗糖：“不许告诉别人我哭了。”
这幅模样和所有人眼里的小太阳完全不一样。
楚寒洲没有感觉自己被欺骗了，相反觉得这是他和姜念之间的小秘密。
楚寒洲拢回思绪，把酒递给姜念。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小太阳已经变成大太阳，当然，是动词。
迟迟没等到楚寒洲抱住他，姜念：……
他装的还不够可怜？这不抱？正常人这个时候不应该把他往床上哄了吗。
不过没关系，姜念蹙了蹙眉又舒展开，他今天准备的鱼钩多，就算楚寒洲不上，也能砸死楚寒洲。
“谢谢，”姜念朝楚寒洲露出个苍白的笑，接过酒，握着发了会儿呆忽然一口吞完，他咽的有些急切，猩红的酒液便漫了出来，沿着下巴往下滑落。
姜念便若有所思：“脏了。”
他拉开衣领衣服，浅浅的露出雪白的锁骨。
下一刻就被楚寒洲拉好：“别拉开，会着凉，只是滴到了最外层的羽绒服。”
姜念：“……”
你榆木！
一计不成第二计，姜念苍白着小脸，软声道：“你可以继续抱我吗。”
大约是酒的缘故，他脸颊沁着微粉，乌黑的眸子拢了一层湿雾，像是不禁攀折的花苞。
平日里清冷的青年主动提出邀约，即便是前妻恐怕也没人能拒绝。
楚寒洲心底那种被鱼钩塞嘴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旋即就被他压了下去，姜念现在已经够伤心了。
他在想什么？
楚寒洲紧抿着唇，眉心蹙着，却还是伸了手把姜念拢到了怀里，“网上那些，我会让江离帮你处理，你最近不要再看了。”
姜念唇角微勾了一下，钓楚寒洲只是为了接近楚寒洲，他更想的是跟楚寒洲解释清楚白月光的误会。
眼下就是个最好的解释机会。
所以楚寒洲的话，姜念没回答，只是慢慢吊着，等到时间拉的够长了，空气中只剩下静默和生涩的红酒味，才似醉非醉的轻轻蹭楚寒洲胸膛，一只手缓缓抱住楚寒洲的腰身，软糯不清的咕哝，“楚寒洲，我以为你的白月……”
楚寒洲忽然捏着他的肩膀，轻轻推开姜念，“你先去房间睡，放心，今晚我不会回来，对了，酒我拿走了你不要再喝。”
姜念还保持着拥着楚寒洲的姿势，双手抱着空气。
姜念：“？”
他呆愣地看着楚寒洲大步走出门去，门晃晃悠悠，带着一声酸掉牙的吱呀声，啪，关上了。
仿佛在无声嘲笑姜念。
而起夜的霍南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姜念！你你你你撞鬼了啊？？你抱着什么？”
霍南用力睁大自己的眼睛，“什么都没有啊。”
姜念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没事，我梦游。”
霍南这才压下心跳，“原来你说睡相不好是真的，梦到了什么？”
姜念：“梦到我抱着一颗榆木告白，榆木说：我是木头啊，我不懂不懂。”
霍南：“啊，好奇怪哦。”
姜念却已经回到了房间。
霍南疑惑，不是说不和楚寒洲一起睡吗？
姜念大步回到房间，一脚把床边的北极熊周边玩偶创飞，坐在床上脸色不明。
真这么差？真这么差？？
姜念不信邪地翻出自己的笔记本。
《钓系法则》《如何成为团宠》《三句话让周围人为我花一百亿》《白莲养成大法》
可是看着看着，姜念唇角的笑淡了下来，以前的他为了获得别人的关注和拥护，做了多少功课。
努力变优秀，释放善意，好像只有把外表包装的精致美丽，才能掩盖掉内里的腐烂和荒芜。
可明明有那么多种方法的。
姜念看着那些笔记，他偏偏选了最坏的一种，所以最后遭反噬时，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姜念指尖停留了许久，任由手机的屏幕变黑。
他抱着北极熊侧身蜷缩了起来。
而楚寒洲快步走到浴室，直接拧开了冷水，当冰冷刺骨的水浇在他头上时，他才压下浑身的火热。
楚寒洲抬起被水打湿的眼睫，喘了口气。
还好，如果再晚一分离开，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对姜念做出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撑着墙壁，水珠顺着他苍白劲瘦的手臂往下滑落，逐渐弥漫起来的水雾遮住了那丝丝缕缕的疤痕。
楚寒洲拂过那些疤痕，眼神晦暗。
姜念做了个梦。
很多看不清面孔的人围着他，一会儿笑着说：“姜念啊，谁都喜欢姜念。”
一会儿语气又变得低沉古怪，夹杂着尖锐的愤怒：“姜念，听说了吗，那个姜念外表光鲜亮丽，其实都是装出来的，听说夏老师想要带他走，却被他一起拉进去了……”
姜念蓦然睁开眼睛，北极上空还是有些许阳光的，像是溏心蛋一样半遮半掩落在云层里，晒的人骨头都酥软起来。
姜念听到外面的客厅已经响起了一些声音，知道他们已经醒了。
姜念放下被揉了一晚上的北极熊玩偶，拉开了门，目光扫视一圈，没有看到楚寒洲。
似乎知道他所想，艾瑞思活动了一下身体，“在楼下晨跑呢。”
吃早餐的时候，楚寒洲便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回来，见到他们都在等自己，微微颔首，“抱歉。”
艾瑞思晃晃手：“没事。”
本来就没有很严谨，大家吃完早餐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开车出去。
发展到了现在，人类早已学会和自然相处，也改善了不少北极的问题，原本稀少濒危的北极熊也多了起来，姜念能看到不少北极熊妈妈带着孩子捕猎，它们庞大毛茸茸的身子几乎可以和雪地融为一体。
姜念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在A市时也看过不少主打安静回归自然的别墅区，但那些刻意制造出来的自然和真正的自然还是差别巨大。
那种纯澈，没有丝毫污染的气息。
姜念却盯着楚寒洲不怀好意，自从上车就坐在副驾驶，到现在过去了半天，他们救了三只海豹四只龟还被北极狼恐吓了一遍。
他都没能跟楚寒洲说上一句话。
余光瞥见霍南几个人在捡垃圾，而楚寒洲一个人站在不远处似乎在观望什么，姜念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状似无意地凑了上去。
他没发现，韩天娇在他后面打开了摄像头。
韩天娇在直播，但她只是一个普通刷视频的人，所以就算开启了直播间也没什么人，韩天娇没也没打姜念的名字。
她很矛盾，和姜念相处的半天来，她很清楚姜念和网上说的根本不一样，但网上那些话实在难听，韩天娇想让姜念当志愿者的事情散播出去，可又怕遭到网暴，她毕竟是个普通人。
所以只能这样，开个直播间，如果有人能看到了就最好。
但她低估了姜念的影响，尤其是昨晚拉了一波大仇恨之后。
韩天娇的直播间即便是半张脸，都瞬间来了一大批人。
【博主是谁，怎么跟姜念在一起？】
韩天娇声音有点颤抖，声音也有点闷：“我们是志愿者，姜念在帮助小动物。”
直播间：【呵呵。】
韩天娇没敢看评论区，而是把摄像头对准了姜念和楚寒洲。
却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