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深微微颤抖着,他想反驳余星河的话,但身体却是不听使唤。

  而余星河的一字一句仿佛将他扒光了、扔街上游行一般令人难捱。

  “大哥,你自认为为我放弃了余氏股份、为我亲手投下了让中科消失的赞成票。你敢说,这其中你没为自己考虑过一分一毫吗?”

  余星深的嘴唇动了动,没讲话。

  “当得知我还活着、并得到陆珩庇佑的那一刻,你应该偷偷窃喜过吧。虽然你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欺骗自己。可正如你所说,我们是一家人。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同样清楚你的一思一行。”

  “你应该闪过这种念头吧:啊~余星河在陆珩身边,深受陆珩喜爱,那这其中应该有不少利可以图吧。”

  余星深急切道:“不是的,我没有。”

  然而余星深在看到余星河盯着他毫无感情的双眼后,声音却是一点一点弱了下去。

  “最开始你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对我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与懊恼,你可以为我报仇、可以为我悲伤、可以时不时怀念一下自己逝去的兄弟。但这微弱的情感绝不足以让你放弃余氏、更不可能让你把自己手里的股份扔出来。”

  “那究竟是什么,促使你做下这一决定的呢?”

  “大哥,别把你那一套用来欺骗自己的说辞用在我身上,我太了解你了。”

  余星河一字一句把余星深的心思剖了个明明白白。

  “陆珩和我说他手里百分之二十的余氏股份是骗来的,你应该不可能没调查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呢,你也想用同样的方法反过来偏偏陆珩,让他也体会下终日猎鹰却被鹰啄了眼的滋味对吧。”

  “拿到授权书、弄死柯元、没想到还到手一个意外之喜——何江川。”

  “但你坑骗陆珩的计划却意外的在行动之初就被强行中断,因为你被一个更大的惊喜砸到了头上。那就是——余星河还活着、并且不知为何,深得陆珩的喜爱。”

  余星河慢悠悠的语气让余星深浑身发冷,捏着余星河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慢慢泄了力气。

  “比起骗陆珩一次,并将陆氏惹怒;显然是得到陆氏帮助的利益更大。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大哥你从小就被父亲手把手的灌输商人理念,你懂进退、明得失。于是你干脆利落的放弃了余氏百分之十的股份,把它当作陆氏的敲门砖,真的给了陆珩。”

  “中科,也是因为中间有我这个枢纽,你才毅然决然决定放弃的吧。”

  余星河的一字一句就像是戳在他心上一样,把他的心戳的满是窟窿,不知从何补起。

  “毕竟比起余氏集团、中科员工、甚至是父亲,都不如你自己的利益重要。不得不说,父亲很成功,他将你塑造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成功的继承人。”

  “你在内心深处一遍遍告诫自己,将自己塑造了一个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好哥哥,甚至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余星河凑到余星深耳边,像是给他下个判决书的法官一样。

  “只要得到我,就等于得到了陆珩的帮助。”

  “陆珩手里百分之三十的余氏股份、偌大的陆氏集团、以及之后陆氏带来的数不清的好处都触手可及。”

  “大哥,你说……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心里真的没有闪过这些念头吗?”

  余星河的话重重砸醒了余星深,他有过吗?他是这么想的吗?

  余星深在心里大声反驳着: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

  但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就好像……他其实是有闪过这些念头的。

  他好像在深夜里,一个人坐在桌前时,是想过这些事情的。

  他有吗?是这样吗?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余星深不敢再直视余星河的双眼,深怕那一双眼睛将自己的一切不堪全部暴露出来。

  余星河见余星深缓缓松开了手,也没有和人继续理论下去的欲望了。

  “那余先生,希望您以后可以不要再打扰到我的生活。”说完,余星河转身就走。

  余星深却还是心有不甘,“等等!”

  余星河不耐,转过身来,对着余星深微微拉下了自己的口罩。

  余星深见惯了余星河之前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样子。就算余星河现在的脸已经不是那么吓人、只是有些伤疤好后的肤色不均,余星深却还是被吓得后退一步。

  余星河低头看了眼余星深的脚,讥笑:“这就是你的后悔?”

  余星深也意识到了自己错误的反应,但他却被余星河的那一眼吓到了,没敢再上前。

  余星河重新带好口罩,这一次,看向余星深的眼神里带着鄙夷,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余先生,您以后离我远点,我们还能做个陌生人。别让我看不起你。”

  这一次,余星深竟是被钉住了一样,一步也不敢动了。

  而躲在远处的余星泠惊讶地捂着了自己的嘴,他自然听到了余星河和余星深的全部对话,也看到了余星河现在的样子,并且他还发现余星河就是那晚他撞到的怪人。

  余星泠一下子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都不知道该惊讶哪一个。

  余星河竟然没死?

  余星深早就知道?

  余氏被陆珩侵入要玩完了?

  余星深之前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合着是在做戏?

  想到这个,余星泠的火气突然又上来了。余星深那个老阴逼耍手段,还给他脸上来了一拳!

  余星泠的脑子里一团乱,不知这么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不知怎么面对外面那两人,只能把自己龟缩在这儿。

  直到他听到余星深车子的发动声想起,他才从草丛后面爬出来。

  余星泠摘着自己身上的草屑,抬头在看那栋漂亮的房子时,心情已经截然不同了。

  原来那栋房子、那栋和妈妈在时一样温馨舒服的房子,是余星河在住啊。

  怪不得呢。

  怪不得呢,和母亲布置出来的简直是一个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