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有三个入口:淫欲、愤怒和贪婪。——《薄伽梵歌》】
熙熙哥哥,能帮我么……
黑暗使人迷茫,嚣嚣的话更令谭熙不知所措。
上一次是:你教我怎么弄,好吗?
这一次是:能帮我么?
他的嚣嚣,总可以在有意无意间拿捏住他心里最柔软的位置。
教你,当然可以。你要学,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教你?
帮你,当然得帮你。你都这么问我了,难道让我冷眼旁观吗?
可是谭熙仍坐着没动,也没回答。他不知道,上一次是授业解惑,这一次是心软帮忙,那下一次呢?还会有下一次吗?还应该有下一次吗?
如果有,那他的嚣嚣又要使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吸引他、说服他、摧毁他?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要有这一次的越界?
谭熙关上灯之后就顺势靠在床头,等着他哥哥的回应,没再说话。
“嚣嚣。”谭熙叹了口气,用嚣嚣最理解的母语对他说,“这种事,你不需要我帮你。我们的关系……也不允许。或者说,我们不是可以做这种事的关系。”
谭熙的语气并不严厉,也不疏远。
他只是对嚣嚣陈述了一个事实,并且是作为兄长应该告诉弟弟的事实。
对嚣嚣陈述,目的却是劝说自己——悬崖勒马。
置身黑暗,不是甘愿跌下深渊的借口。
何况他们没有拉上最里面那层遮光窗帘,只拉了纱帘,外面暗淡的街灯透进来,这间屋子本也没有衣帽间里那么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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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嚣还是没说话,靠在床头安静地坐着,似乎是在跟他哥哥对峙。
哥哥向来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从来都不会出言反驳,只会点头支持。沉默,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明显的对峙。
“睡觉吧。”谭熙站了起来,难过地摸了摸嚣嚣的头。
这是谭熙第一次拒绝嚣嚣的请求,因为这是嚣嚣第一次对他提出过分的请求。嚣嚣不习惯反驳他,他也不习惯拒绝嚣嚣。
谭嚣还是没说话,乖顺地钻进被窝里躺下,却转身背对着仍站在他床边的哥哥。不仅转身,还蜷缩起来,用被子蒙住了头。
看嚣嚣这个反应,就像一只做错了事情羞愧难当的小狗,躲不掉,只能背对着他藏进被子里。
谭熙最受不了的,并不是嚣嚣对他几次三番的突袭,而是这种无言的躲藏。
他的嚣嚣被藏在孤儿院九年,又躲到西班牙三年……这么明艳照人的、令他心动的少年,为什么在他面前还要躲藏!
谭熙轻轻掀开蒙在嚣嚣脑袋上的鹅绒被子,嚣嚣也没硬拉着不让他掀。
“我难受。”嚣嚣还是背对着他,声音很低。
谭熙坐到旁边自己的床上,平静地给出指导性的建议:“你到年龄了,这种事你得自己学会控制。”
“你就要去美国了,我很难受。”嚣嚣说,“但是我会控制的。”
哽咽的声音愈发低沉,几乎要压碎谭熙的心。
不由自主地,谭熙起身便躺到了嚣嚣身后,隔着被子圈住了刚被他误会的人。
嚣嚣被抱在怀里的一瞬便哭出了声音。
“嚣嚣不哭,我只是去念个大学而已。一放假我就去看你踢比赛,好吗?”谭熙的脸埋在嚣嚣后颈处柔软的长发里,根本闻不够嚣嚣的味道,“我不是已经把academic calendar发给你了吗?到时候你把球赛的schedule也发给我,我看一下哪些是我可以飞过去看的。等你回巴塞罗那,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可以提前把一年的机票全都订好。”
嚣嚣却是越哭越伤心。
谭熙继续试图劝慰:“我去英国上学和去美国上学并没有区别啊。当初你要去西班牙踢球,我阻止过你,可是……你现在也很好,我当初其实没必要阻止。我说过我可以gap一年等你一起去美国,是你让我直接去的,不是吗?”
“我没有要把做这些决定的责任推卸给你的意思。我就只是想说,你不要伤心,我永远都是你哥哥,这跟我们住在世界上哪个地方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受任何事情的影响。”
“我知道我是你唯一的亲人,所以我向你保证,这辈子无论在哪里,我都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
“嚣嚣,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这么伤心吗?”
谭熙终于无计可施,只能抱希望于“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嚣嚣自己整理着说出来,排解一下情绪。
“不一样的。”谭嚣终于擦干了眼泪,仍背对着谭熙,“以后也不会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谭熙当然知道,早就已经不一样了。他喜欢嚣嚣,不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而是一个少年对另一个少年的难以启齿的情愫。
谭嚣说:“美国离西班牙比英国离西班牙远很多,而且你去上的是大学,不是男校高中,你应该很快就会交个女朋友。你这么有才华,这么温柔,这么帅……或许明年你交的女朋友会比我明年赢的球赛都多。”
谭熙无奈地笑了笑,笑的气息全都扑在了谭嚣的后颈:“我是一个去读书的人,不是一匹去育种的马。”
“反正将来……你会跟别人建立亲密的关系。”谭嚣叹道,“可能以后……我也会。”
你也会?
谭熙的呼吸不由一滞。
是啊,嚣嚣。以后,你也会的。
“可是,到底要什么样的关系才能亲密到能够自然而然地做‘这种事’?”谭嚣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了他哥哥放在被子外面的、搂着他的手,“如果将来别人都能碰我,那我想让你先碰。因为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永远排第一,什么都得是第一。”
“嚣嚣……”
谭熙都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嚣嚣也还握着他的手,却已经翻身用另一只手猛地掀起被子,将两个人一起蒙在了温暖的黑暗里。
长头发的少年总是对他太乖顺,以至于谭熙总是忘记,嚣嚣其实是苦训了三年的运动员。嚣嚣的每寸肌肉里都蕴藏着太多力量,一旦执拗起来,就像极夜笼罩北极圈一样不肯天亮。
谭熙从没想过那么光彩夺目的嚣嚣会一次又一次地用黑暗笼罩住他,而他又甘愿一次又一次地沉溺在与世隔绝的黑暗里,以及能够掩盖和包容一切错误的黑暗里。
这一次是嚣嚣的手放在谭熙的手背上,引着谭熙的手去触碰那处被布料遮挡的地方。
从两层布料,到一层布料,再到褪去布料……被子下面的黑暗里,谭熙根本分不清楚自己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的,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嚣嚣把他的手推了进去,还是他将嚣嚣的手托了进去。
谭熙的手掌终是碰到了、握住了那份最原始、最单纯、最真诚的炽热。
嚣嚣的手掌还覆在他的手背上,不允许他中途退却。
谭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对嚣嚣做这种事,而且还恬不知耻地用嚣嚣送给他的理由暗中说服自己,美其名曰:“帮”嚣嚣做这件事。
可是黑暗里有焦灼的温度、暧昧的气息、绝对的私密。
十八岁的少年无法一而再地拒绝他那么思慕、那么心疼的人。
另一只手不自觉地纠缠进嚣嚣柔软的头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谭熙已经将嚣嚣全然揽进怀里,让嚣嚣滚烫的气息在自己的胸膛上弥漫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嚣嚣放开了他的手,将手臂搭到了他的腰上。
“熙熙哥哥。”嚣嚣紧紧地攥住了他腰间的棉质睡衣,闷在他胸前的声音轻颤着,“你弄的……真的……很舒服。”
谭熙立刻停顿,根本不能去想,如果是别人这样抱着他的嚣嚣……如果嚣嚣在别人的触碰下说出这样一句话……
如果嚣嚣的性器被别人握在手里……
想到那样的画面,谭熙都能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在止不住地发颤。
嚣嚣没有催促他,只是难耐地攥着他的睡衣,整张发烧般温热的脸都扎在他的胸膛里,整个人也无助地蜷缩在他怀里。
生气的后果就是近似握拳的手不自主地添加了几分力道和急躁。
连一丝萌芽的、没有任何具体对象的想法谭熙都忍受不了。如果他的嚣嚣对别人说“你帮我”,如果他的嚣嚣对别人说“很舒服”,如果他的嚣嚣对别人说“我爱你”……
谭熙根本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生怕自己会忍无可忍地直接将嚣嚣据为己有。
不止于握着嚣嚣的阴茎帮嚣嚣套弄出精液。
也不止于唇舌交缠。
他要嚣嚣的全部,要他的嚣嚣身体上每一处的敏感都在他的手里燃烧出情愫的花火。
可他是嚣嚣的哥哥。
他不能再想下去。
“哥……”
怀里的人紧绷着颤抖,谭熙却忘了去挡住突如其来的那股温热。
狼藉沾了两人一身。可那又不是狼藉,那只是嚣嚣的单纯。
谭熙搂着在他怀里完全放松下来的嚣嚣,很想自私地问:你能不能,以后,不要跟别人做这件事?
或者,你能不能,以后,就算跟别人做这件事,也只停留在这个阶段、这种程度?
可是谭熙问不出口。
嚣嚣是个人,他想要嚣嚣活成一个人,而不是随开随关的机器,或者随意放置的容器。
他爱嚣嚣,他不舍得让那么辛苦的嚣嚣把这点肤浅的享乐都杜绝掉,更不舍得问嚣嚣——
你以后能不能只有短暂可控的欲念,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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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哥哥,我没想到会弄的到处都是。”谭嚣忽然推开谭熙,在两人之间摸索了一双手的黏腻。
谭熙掀开被子,脱下弄湿的睡衣,在嚣嚣手上和身上擦了擦,又胡乱擦了擦床单,边擦边说:“是我忘了帮你挡着,你先去冲澡吧。”
谭嚣立刻爬起来光着脚往洗手间走,又听哥哥叫住了他:“嚣嚣,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跟我道歉?”
“做错事情就是要道歉的。”
见谭嚣头也未回地走去冲澡,谭熙才意识到,他的嚣嚣是真的长大了。
可是才刚长大,怎么就已经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