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同时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双双转头。
傅栖楼压着眉头抿着唇，眼里的戾气简直要化成实体戳出眼睛。
他磨着牙根转过了头，哪个不长眼的天杀的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没见着林昑棠都要答应了吗？！没见着吗！？
他□□都要成功了啊他奶奶的，什么玩意儿竟然敢打断？！
但在他回过头看见人的时候，视线和脸色一起在瞬间暗了下来。
林昑棠倒是注意到了傅栖楼这个异常的反应，但是……
“谁在说话？”他抬头，看向傅栖楼的眼神颇为无辜。
他的视线被傅栖楼挡得满满当当，即使探过头去也只能看见傅栖楼身后的茂密树木。
听到这个问题，傅栖楼愣了半晌，末了还是没憋住，一边脸上的阴翳还没退去，一边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他的手搭在林昑棠的肩膀上，林昑棠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傅栖楼我艹你妈。”树林的那边又传来句骂声。
林昑棠沉下了脸：“什么东西。”
傅栖楼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用不着生气，只是自己搭着他的肩膀慵懒地站直了身子：“这件事我建议你还是跟我爸商量一下比较好，傅导演现在在海底拍寻找亚特兰蒂斯呢。他的组您申请进得去吗？进不去我帮你通融一下？”
“谁他妈的稀罕你们这些人的脏东西！”
直到这句话，林昑棠才算看清楚了那人，灌木丛里站出来的人肩膀上背着个相机包，瞪着眼睛伸手指着人的样子让林昑棠莫名的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得了甲亢。
“狗眼看人低！”那人见他俩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
“倒不是狗不狗的问题。”林昑棠早已经恢复了清明，现在面上又已经是平常那副冷淡的样子，单手揣着兜，垂着眼睛，“是你真的挺低的。无论是恩，还是……恩。”
他伸手比了比。
傅栖楼别过头去，努力忍着笑。
“别以为你那妈在评委里你就高枕无忧了，你这个庸才。”那个人丝毫没有因为道路尽头那两人的冷漠而气馁，相反的越说越激动，“你以为抢了丁学长的名额进了一中就前途无忧了！？我告诉你，你这种人，迟早跟你爸妈一起身败名裂！”
林昑棠被他这动静吓得浮夸得往后缩了一缩。
“进一中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事儿么。”他转头问。
傅栖楼点点头：“啊，一中很少收艺术生，卡得挺紧的。”“这样啊。”林昑棠转回过头去，扭了扭脖子，一派闲适，“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他抬起下巴，用半拉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人影：“他们求我来的。”
傅栖楼第二次发出了不合时宜的笑声。
—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呢。”在走去吃饭的路上，傅栖楼还是一想到就忍不住笑。
林昑棠都快被他笑毛了，往旁边躲了躲：“问你自己。”
傅栖楼在原地转了个圈，双手揣着口袋倒着走在林昑棠身前：“你说，你那是不是护短呢。”
林昑棠斜了他一眼。
“就是那种，妈妈看见孩子从楼上掉下来就能飞奔起来的。”傅栖楼换了衣服之后穿了马丁靴，比林昑棠稍高出一截，这会儿弯着腰，鼻尖刚好凑在林昑棠的嘴唇处，“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林昑棠看都懒得看他，伸手直接推开了他的脸：“看得上你算我眼瞎。”
“我也不差啊。”傅栖楼脸都被挤变形了却还在笑，“怎么都不考虑呢。”
“我考虑你大爷。”林昑棠不知怎么的脸颊有些红，快步向食堂走去。
傅栖楼站在原地看着林昑棠离开得有几分仓皇的背影，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笑了笑。
但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能让他笑下去。
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就这么夹在两个让人忙得手忙脚乱的活动里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傅社长一边要交社长的期中考核作品，一边还日常被老师点名去办公室教育几顿，回来的时候脸都挂成了苦瓜。
今天也没例外。
第一节 课下课团委的老师开会路过十二班进来催了他校庆的图，第二节课下课学生会的小卷毛又过来好说歹说地开始布置任务，第三节课下课数学老师就拿着傅栖楼忘写的作业来提人去审问了。
闹了一个早上，傅栖楼的早饭至今还在他的桌兜里。
傅栖楼被骂完回来的时候，林昑棠正坐在他的座位上借用他的笔刀，看见傅栖楼拿着作业回来，嘴角带着点笑：“哟，壮烈啊。”
“进去进去进去。”傅栖楼伸手赶他，“哭了都要。”
“说什么啊。”林昑棠低着头专注着手上的东西一边笑，“说说啊。”
“说说说说说说说说说个大头鬼！”傅栖楼丧得肩膀都塌下来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林昑棠身后的那一小点凳子上拼命挤他，“说叫你别影响傅栖楼同学学习！”
“我不。”林昑棠笑得更大了，手上稳稳的丝毫没有要挪位置的意思。
傅栖楼就这么心心酸酸地坐了小半拉屁股，委屈地语调都开始拖：“我不该在这里，我该在车底。”
旁边的体育委员和他隔着一条过道对坐着，把手上最后一块奥利奥掰了他半块，掰下来见半点夹心都没带还给他蹭了点过去：“别说了，兄弟懂。”
在傅栖楼惺惺作态地嘤了一声之后，林昑棠终于做完了手上的东西。
他慷慨地分了自己的大腿过去拍了拍：“叫声哥哥，给你坐会儿。”
傅栖楼回头就呸了他一声。
“快啊。”林昑棠见他吃瘪，心情好得不得了，“喊一声不吃亏。”
“林昑棠。”傅栖楼一脸对世界失望的表情转过头来，“我从没想过，我竟有一天会嫌你话多。”
“人生变幻莫测。”林昑棠很大度，“我之前也从没想过，有一天有人抽烟还能烧了人被子的。”
傅栖楼直接弹了起来：“你怎么还记得呢！？”
林昑棠挑着眉笑：“我不像你老年痴呆呗。”
说着，他努努嘴示意傅栖楼手上的作业本：“一个连作业都忘了写的老年痴呆。”
傅栖楼扔了作业就要去揍他，两个人很快拧到了一起：“你丫才老年痴呆！”
班长正站在台前发资料，看见最后一排林昑棠朗声笑着倒下去的时候眉毛抖了抖。
昨天被科普的新世界大门，八百本班里女生呕心沥血整理的好书推荐瞬间排队掠过了她的心头。
“啊。”她把资料怼在桌子上，默念了十遍非礼勿视，再抬头时却还是被两个人的姿势震惊了。
“不堪入目！”
“后面两个人干什么呢。”在后面跟进来的杜杰也听到了后面翻了桌子又踹凳子的声音，震惊地倒吸了一口气，“怎么能在教室里打架了！？
班长冷静地转过头：“不老师，这是他们独特的……交流感情的方式。”
“什么！？”杜杰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班长点头：“真的。”
坐在前排的女生一起跟着疯狂点头。
杜杰眉毛抽了抽，接过跑上台的纪律委员递过来的册子，一边签字一边咕囔着现在的学生真的是乱七八糟。
班长和纪律委员隔着班主任对视了一眼，仿佛在冥冥之中交流了点什么东西。
“后面的，先别交流了。”杜杰拍拍桌子，“傅栖楼！”“诶。”傅栖楼抽空举了举手。
“摄影大赛的作品赶紧得交了，学校的指导老师说快过时间了。”杜杰扶了扶眼睛，“走校荐时间要提早一些。”
傅栖楼一咕噜爬起来：“啊？我靠。”
林昑棠在后面幸灾乐祸地笑。
杜杰有些诧异地看着带着轻松笑意的林昑棠。
不自觉小半个学期过去了，他怎么觉得一没注意，就发现这孩子一天比一天笑得开了。
临下课出门的时候，他还刚巧碰到了带竞赛班的物理老师。
“哟杜老师，下课啦。”那老师和他打招呼。
杜杰笑着点头，和她并肩走。
“话说小林那个孩子在你们班里还好吧？我看了他上周的周考模拟卷子，感觉成绩还是稳的。就是这孩子性格孤僻了点，在你们班还适应吧？”
杜杰歪头，回想到了刚才林昑棠一边薅傅栖楼头发一边占着傅栖楼的桌子给其他同学讲题目的样子，斟酌了斟酌：“跟同学都交流得，挺好的。”
虽然有欺负同桌的嫌疑，但他觉得那个同桌还挺甘之如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