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纵欢>第27章 可以了,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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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仿佛有一双手在撕扯他的生育囊。许砚是被痛醒的,一开始,他几乎无法动作,连伸手开灯都做不到,任何一点细微的牵扯都能加剧腹部的痛楚。

  他的生育囊已经到极限了吗?这才5个月啊。

  他调整了好几次呼吸,开了灯,拿过手机颤抖着拨了120。

  “盛安路,柏骏小区3幢402。我是beta,有流产征兆,B型血无过敏史,拜托了,请快一点......”

  挂断电话后,那种天崩地裂的痛苦再次加剧,他明显感觉到下体有汩汩的液体流出。他慌了,捂着小腹一动不敢动,这是他5%的幸运,也是唯一剩下的幸福。

  痛苦让他无法思考,他本能地想去寻找夏青芜的信息素,那条围巾就在脸颊边上,他转过头,咬住了围巾的一角。他冷到颤抖,失血让他体温迅速下降,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物业带着几个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卧房内的场景让所有人心惊,洁白的大床、红色的血迹,还有那个小腹隆起,双眼睁大却好似没了生息的beta。

  “先生,请保持清醒!”

  “先生,您的家人呢?!”

  “先生,我们得联系您的家人”

  家人。许砚在意识昏沉间听到了这两个字,母亲不在了,老太爷去世了。剩下的,要么翻了脸,要么只有利益关系。本来还有一个夏青芜,但那也是过去式了。

  夏青芜......对了,围巾!许砚抓住一个医护人员的手,“围巾......床上......”

  “先生您说什么?”一名随车医生弯下腰,“您放心,我们会——”

  生理上的痛苦让许砚崩溃,他咬紧牙关,眼泪溢满眼眶,“围巾,在床上。那是我的alpha!拜托了,拜托了......”

  医生听懂了,忙指挥人回房间,“围巾有他alpha的信息素,快去拿!”

  许砚的意识在救护车急促的警报声中涣散,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郑家的一个管家陪在病床前,见许砚醒了,忙上前安慰,说命保住就行,其他的不要多想。

  “医生说你的生育囊已经到了极限,这孩子就像一颗变异细胞,被你的身体排斥,所以你的反应才会这么大。不过这几乎是每个beta都会遇到的,有的能熬过去,有的就......你想开点。”

  “昨晚医院给先生打电话,说你出事了,然后先生就赶紧带着我过来了。”管家说了一番父子情深的大道理,想让许砚记住是谁在危难时刻,风雨无阻地赶来他身边。

  医院大概是在他昏迷后翻过他的手机,最后在通讯录里选择了“父亲”拨了过去。

  孩子被拿掉以后,他的身体恢复如初,所有让母体痛苦的病症全部消失。许砚没有管家想得那么脆弱,在医生复查完后,就想下床走走,其实他很早就做好了随时失去这个孩子的准备。一是身体不允许,二是他珍视的东西向来留不住,习惯了。

  “父亲呢?”

  “说出去接个电话。”

  “我出去走走。”管家想扶着他,许砚却甩开手说:“我自己能走,不用管我。”

  “砚砚,你真的没事吗?”管家担忧地说。许砚从醒来就很冷静,甚至没问过一句关于孩子的话,都是管家主动告知的。“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如果你信任我,可以把心事和我说说。”

  许砚扶着门回头,“能有什么事?”

  许砚想走到有阳光的地方晒晒太阳,医院里虽有暖气,但还是冷。他来到底楼的草坪,扶着柱子享受阳光。草地上人不多,有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在玩耍,头上包着留置针,脚下却轻快,被他家大人看到后,一顿训斥,接着把手伸进小孩的衣服里,摸了摸后背,摸完又打了下的屁股,然后说,不许玩了。小孩不高兴得很,噘着嘴嘟嘟囔囔的。

  许砚看着他们走远,又往前散了会步,转了个方向后,阳光便没了。他干脆走进门诊大楼,打算从这里穿回住院部。

  很巧的,许砚一进门,就看到郑父正站在大厅内和人说话,他脚步顿在原地,那是夏青芜和盛长镜。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盛长镜满面委屈,为什么夏青芜一脸阴霾。

  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夏青芜发现了许砚的身影,眼里满是失望和嫌恶。

  郑父跟着夏青芜的目光回头,见是许砚,便让他上来,“你出来做什么?昨晚伤了元气,这会该好好休息才是。”

  “你在这里做什么?”许砚大概能猜到一些,但不敢相信郑父真的会这么做......

  郑父拍了拍许砚的肩,一向冷淡的神情,此时竟泛着柔和,“别太难过了,孩子还会有的。”

  对一个beta说这种话,简直是莫大的讽刺。许砚不领他情,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夏青芜,对方冷漠不减,他被他眼里的厌恶刺痛了,于是伸出手隔开他二人和郑父,尽力用平静的语气道:“你们走吧,我来和他说。”想也知道,郑父把他怀孕又流产的事捅到了夏青芜跟前,他现下被郑养墨全方面压制,便动起了寻找外援的心思,第一个就是和自己儿子有过关系的夏青芜。

  也不知道这对准夫妻一大早来医院做什么,婚前检查?

  “你这身体,还说什么说,都交给爸爸吧。”郑父想要拉开许砚,没想到许砚反抓住他的手,坚定地恳求道:“我们回去,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许砚不敢回头去看夏青芜的表情,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在配合郑父做戏。

  郑父像是看不出他的难堪,语气里带了几分警告,“我说了,这里交给我。”

  “我也说了,可以了,够了。”许砚几欲将牙咬碎,呼吸都粗了几分。

  “未婚先孕又流产,这桩桩件件怎么能够?再者——”

  “我说够了!”压抑了一上午的平静终于因郑父而爆发。

  郑父被他吼得一愣,四周也安静了一瞬,许多路人纷纷朝这边看来,好在郑家的保镖训练有素,将几个要录像的给赶走了。

  许砚双目赤红,眼里泛起水光。他病号服外只套了一件蓬松的羽绒服,更显身形单薄。“何必作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来让我恶心,你关心我?我摔断腿,被郑戎关在地下室的时候你在哪?我给你送文件,被你的客户扒光衣服的时候,你又说了什么?你说,不过是个beta,别弄太狠就没什么问题。好了,现在我只不过是分了个手,你就要死要活的,作出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来给我出气,你恶心谁呢?我求你放过他,也放过我吧!”

  郑父脸色铁青,同样怒目以对,“你说什么?”

  “我说你他妈的够了!你到底想怎样?!你要权势,那我就去给你睡!吴家好不好?脏吴臭郑配得很,又何必去糟践其他清清白白的人家!”

  “啪!”

  “你在跟谁说话,我是你父亲!”

  许砚被打得踉跄了一下,脸都歪了,“父亲?”他冷笑一声,“母亲因为你得了抑郁症,老爷子因为你死在医院,你监视我,还吓跑了我的爱人!”许砚想起小时候的种种,想起爱过的人,又想起夏青芜那一声“你们郑家人”,忽然间就很想放声大哭。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福薄,这比纸还薄的命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你算什么父亲,拉皮条的也不过如此——”

  郑父愤怒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将他扇到地上。许砚下意识地护住肚子,却忘了里面早就已经空了,他伏在地上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带回去。”郑父强行压下怒意,示意几个保镖上前,许砚跌疼了脚、扭了手,根本没有力气挣开桎梏。

  “愣着干什么?!”郑父不满保镖动作的停顿,“还嫌他不够丢人吗?”

  “流、流血了......”有个保镖说着让开一个身位,许砚软绵绵地被人架着,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一条蜿蜒绵长的血痕浸染透了蓝白的病号服,紧接着又染红了白皙的脚脖。

  周围不断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录像,发出窃窃私语。

  许砚看着自己的脚裤管,轻笑了两声,一颗泪直直落下。他的意识逐渐涣散,周围的声音像隔了层膜般听不真切。

  “许砚!”

  有人喊我......

  但真的,无论是谁,都放过我吧,我好痛,也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