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纵欢>第25章 死心

  

  这四个月里,许砚不止一次想过,他真的非夏青芜不可吗?他真的那么不可饶恕吗?他换过号码联系过对方,想挽回、想道歉,但均被拉黑。在被对方一次次冷硬无声地拒绝后,他愤怒、伤心,甚至恨过,凭什么夏青芜能这么轻松地转身离开,而他还陷在分手的泥沼里不能自拔。他甚至还会偏激地想,道歉不管用,不如再想想其他办法,哪怕手段不光彩也......但随即又被自己否决,因为夏青芜不喜欢被欺骗。

  可当所有负面情绪到了深夜,在他成夜成夜辗转难眠的时候,都化为了对对方的思念。

  他想念他的胸膛和亲吻,想念他们并肩谈心的场面,那种温馨自母亲去世后便没体验过。

  除了郑老太爷,他第一次以beta的身份被人这么爱着,他欣喜若狂地像得到一件稀世珍宝,那颗高傲又自卑的心第一次那么充盈地跳动。

  这种感觉就像电视剧里用烂的一个梗,救赎。

  他们在一起七个月,这半年里培养出来的习惯,如在脑海里打下一个思想钢印。他习惯了被夏青芜爱着。而当爱变成了习惯,想再剥离就会变得格外痛苦和艰难。

  分开的这四个月里,许砚开始害怕回家,空荡荡的屋子让他的孤独无处躲藏。

  老太爷的死、夏青芜的离开,繁忙的工作和无处不在的争斗,把许砚压得喘不过来气。可当这个孩子出现时,他顿觉浑身轻快,像一个惊喜,像一份意外的礼物,这意味着他不会再孤独,未来的日子将有人陪伴。同时他也迷茫,他真的要因为这个理由生下它吗?孩子应该为爱而诞育,而不是成为他消除孤独的工具。

  而且,夏青芜会怎么想?是和他一样惊喜并期盼着,还是认为他又在算计?当许砚看到那条新闻时,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他应该不会想让前男友的孩子成为联姻的绊脚石。

  这一刻,许砚是恨的。他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离开我,他们不是相爱着的吗?为什么他还要娶别人?他痛苦地想,为什么他爱的人和事一样都抓不住……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不甘心啊,好不甘心。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挽留的方法,苦肉计、绑架、监禁……他想他疯了。

  不过这些疯狂的想法,在看到郑父时戛然而止,夏青芜的那一句“你们郑家人”在他耳边猛然震响。不是的,他和郑家人是不一样的。

  对于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许砚还没想好,不过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等月份再大点,他的身体就不适合引产了。

  “谁的孩子?夏青芜的?”郑父的表情不像愤怒,反而有些欣喜,大概在他看来,这是和夏家搭上关系的一次好机会。

  许砚看着他,只觉一阵恶寒,看啊,郑家人就是这么恶心。“是又如何。”

  “我们可以——”

  “没有我们,我和大伯才是我们。”许砚没再看郑父的脸色,扔下话就走了。他得想办法再见夏青芜一面,他还想再试一次,去找他,好好解释清楚那些误会,还有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道个歉。可是,他上哪去找他?电话被拉黑,住处也不知道,去公司堵人吗?他正思索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噢,许砚。”

  杨庭又换了新发色,一头奶奶灰,许砚差点认不出来他。

  两人正好要一起下车库,便同行了一段,杨庭还是那副臭德行,阴阳怪气的,“我就说你们长久不了,果然啊,他要和盛长镜结婚了。”

  许砚怔了一下,杨庭大概是被他受伤的表情取悦到了,电梯下行到负二层的这段时间,不断地提及盛长镜,提一次,许砚脸就黑一次。他得了趣,最后甚至提议,“唉,你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许砚并不理会,直到杨庭说:“老夏和长镜新房的乔迁酒,不如你跟我结个伴,一起?”

  杨庭一脸揶揄的笑,他就是想看许砚难受,结果许砚却说,“好啊。”

  杨庭笑容凝固,“哈?”

  “乔迁礼买了吗?空着手去会不会不礼貌?”

  “......买了,欸,你真要去啊。”

  “难道你是随口一说的?”

  杨庭一脸懵逼地看着许砚上了副驾驶,“不是,你图什么啊?你们不都分手了吗?你何必上赶着找不自在。”

  “不是你要我跟你结伴的吗 ?路上开慢点,我晕车。”

  “我!行,你去也行,正好让你死死心。但你到了那不准乱说话,长镜跟你不一样,脸皮特别薄。今天这种好日子,你不许捣乱,你跟老夏那一段就烂在肚子里,提也不许提。啧,你听见没?”

  “啊,听见了,让我睡会。”许砚说着,还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阖目小憩。他这段时间太累了,这四个月几乎无休,晚上还要承受整夜的失眠。

  杨庭握紧了方向盘,偷偷瞄了一眼许砚,打上暖空调,慢慢将车驶离医院。

  一个半小时后,许砚睡到自然醒,外面天都黑了,他扭头去看身边的杨庭。那家伙正带着耳机打游戏,见许砚醒了,一脸不耐烦道:“睡得跟个猪似的。”

  “我打呼噜了吗?”

  “废话。”

  “不可能。”夏青芜总说他睡相很好,跟个静止的冰美人似的。那个傻alpha,有回应酬回来晚了,撒酒疯跑到卧室,见许砚双手交叠于小腹安稳沉睡着。这一刻,也不知道他生出了什么奇怪的想法,竟伸了一根手指到许砚鼻子底下去探气息。

  许砚睡眠轻,一下就醒了,看见他的动作好气又好笑,带着没睡醒的鼻音道:“回来了就去洗澡。”

  夏青芜把他从被窝里挖起来,抱进怀里揉了揉,“你刚刚好像一个睡美人,等着我来亲呢。”

  往事历历在目,但记忆中的那个人却早已渐行渐远。

  杨庭翻了个白眼,“那你还问?走了,就等我们了。”

  许砚不知道杨庭为什么不叫醒他,但这会也没心思问。他跟着进到电梯里,目光落在红色的楼层数字上,随着数字不断跳动,他忽然萌生了退缩之意。

  这四个月里,他会像我一样放不下吗?许砚想。

  直到现在,他仍是想挽回夏青芜的,但过会见到他该做什么反应、该说什么话,却完全没有准备,而且冷静下来想想,今天这种场合并不适合谈话。他冲动之下答应杨庭前来,全因对夏青芜的思念,他真的,很久没见他了。

  杨庭在许砚面前打了个响指,“嘿,收一收你的表情,一脸余情未了,做给谁看呢?”

  “有吗?”许砚摸了摸脸。

  “废话。”

  电梯到了,随着“叮”的一声,许砚的心飞速跳动,他怯了。

  杨庭敲了门,许砚跟在他身后进屋,打量了一眼里屋。屋子不大,和许砚从前那间差不多,装饰得却很温馨明亮。

  杨庭像是生怕许砚搞破坏,全程将他带在身边。两人在沙发落座,许砚环视一周,人群里不见夏青芜,倒是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联姻对象,盛长镜。

  他长相乖巧漂亮,性格纤细温柔,给新到的两位客人泡了杯茶后,便在杨庭身边落座。他笑眯眯地问杨庭:“不介绍下吗?”

  “我朋友,跟我来蹭饭的,不介意吧嫂子?”

  盛长镜确实如杨庭所说,脸皮很薄,被打趣了一声嫂子立刻就红了脸。“这还没......”

  杨庭笑道:“迟早的事。”

  于是盛长镜腼腆地接受了这一个称呼。

  “欸,老夏呢?”

  盛长镜解释道:“油溅衣服上了,正在里面换呢。”

  “老夏还亲自下厨啊?那我可有口福了。”

  人群里有人笑骂:“你想得美,人是给嫂子做的,爱心加餐,懂?”

  “哈!”杨庭觉得稀奇,“老夏还会做饭?”

  “不会。”盛长镜羞涩地笑,笑容里带着小小的满足,“我之前生病了,他为了照顾我现学的。现在还是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所以只能给我开小灶,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哈哈,怎么会。”杨庭说完便去偷瞄许砚的表情,原以为他会愤怒悲伤,没想到只是一脸放空。啧,真是看不透他。

  许砚之前也生过一场病,夏青芜不会照顾人,特意请了个阿姨来做病号饭。后来许砚跟他说,饭虽好吃,但如果是你做的就更好了,哪怕只是一碗粥。因为这是心意,所以我会好得更快的。

  夏青芜皱着眉不解地问,有什么科学依据?

  许砚好笑地捧着他脸说,爱情的魔力需要什么科学依据,你就当哄哄我啊。

  不过到最后,许砚也没喝上那一碗粥。小少爷可能天生与厨房相克,不喜油腻和潮湿,进一次厨房似乎能要了他的命。

  众人起哄着杀狗了、还好我聋了,盛长镜被闹得脸蛋红扑扑的。

  “吵什么呢?”夏青芜的声音响起,他扫了一眼客厅众人,目光与许砚的碰撞上又交错开,然后自然地坐在盛长镜身边。

  杨庭感觉到了许砚细微的颤抖,无奈侧过脸小声提醒道:“你丫清醒一点,别搞事。”

  许砚揪着抱枕上的流苏,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茶几上的橘子。时隔四个月,再次听到夏青芜的声音,思念、委屈和感动一并涌上心头,但很快的,这些热烈复杂的情绪,均在夏青芜陌生的眼神下迅速熄灭。

  后来,当许砚再次回想起这段感情,他问自己是何时死心的,想了很久,答案便是这个眼神。他的目光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就像看待一个普通陌生人那般毫无感情。

  原来这四个月里,只有他心怀不甘,余情未了......真是可怜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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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前预警下,没有带球跑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