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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同居了?”
“算是吧。”许砚把冷藏腌好的排骨取出,码到平底锅上煎,“饭快好了,您要留下来吃吗?”
郑养墨的视线扫过他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淡道:“不了,只是来看看你。”
“我挺好的。”
“工作呢,不打算找了?”郑养墨在餐桌旁坐下,将文明杖随手递给一旁的保镖。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花销不大,暂时接点小单子,养他还是养得起的。”
郑养墨抿茶低笑,“你花销不大。”
“先前的工作,抱歉了大伯,辜负您一番好意了。”许砚辞了律助的工作后,被郑养墨安排进了一家公司,结果被关照太过,从员工到老板无一不捧着他。许砚觉得不自在,没过多久就辞了职,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认识了夏青芜。
“还有去年的庙会,也麻烦您了。”许砚做了个锡纸烤盘,一半放排骨,另一半倒芝士。
郑养墨是alpha,对于信息素很敏感,餐桌上残留的乌樟木香,让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你是为了他,才重新去做神子的?”
“是啊,我想见他,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见他。”那年,许砚因为分化一事心灰意冷,被接回许家后就生了场大病,为了养病只能卸下神子一职。一直到去年末,他和夏青芜断了小半年的联系,为了重新进入他的视线,他想尽办法又做回了神子,其中郑养墨出力最多。
“你不后悔就好。”
“有什么后果,我会自己承担的。”许砚把芝士排骨送进烤箱,设置好温度和时间,又开始切西兰花,“阿戎经常说我虚伪,其实他是对的。”
郑戎常骂他假清高,说他表面不食人间烟火,内里却极度阴暗丑陋。
分化就像一条分水岭。分化以前,许砚对这番说辞嗤之以鼻,但事到如今他却不得不承认,郑戎说得很对。
他厌恶被安排的人生,却也害怕被抛弃。钱财、人脉和地位,他可以不屑一顾,但主动放手和被人剥夺是两码事。亲人的目光、父亲的注视,他更是做不到全不在意。
一场分化后,周围人的恶意和鄙夷就如同野兽獠牙般逐渐显露,而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也被一样一样地剥离。面对这一切,他无法再维持从前的淡然,也是才发现,自己原也只是个肉体凡胎,有七情六欲,不甘心和恨尤甚。想来这就是郑戎所说的虚伪。
因为不甘心,所以他做了郑养墨的一把刀,专捅生父七寸,搅黄了郑戎一单又一单生意,直接打压了郑父一派。这不能让他快乐,却能让当初放弃他的至亲痛苦。成为beta又有什么错呢。
因为不甘心,所以那天在流山的小房子里,在夏青芜忍受着发热期的痛苦,依照本能寻上他的腺体,却露出一脸的嫌弃和茫然时,他愤怒又受挫地问他,你要我,还是要抑制剂。他不甘心输给本能,却也被夏青芜的本能折腾得很惨。
“阿戎走了有段日子了,你父亲那边怎么说?”
“来找了我几次,不过我都没理会。”许砚轻笑着摇摇头,将西兰花下锅焯水,“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郑养墨并没有待太久,他只是谈完生意顺路过来看看侄子,见他一切安好便也放心离开了。
“有空回家看看老爷子,他和你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知道了。”许砚送他到门口,又接着回厨房做菜。夏青芜今晚上加班,他过会要去对面公司送饭,顺便一起吃。
傍晚时分,许砚提着热乎的便当刚出电梯,就看到不远处的办公区一片兵荒马乱。
“卧槽他没事吧!”
“快去楼上部门借个beta过来!”
“没事的,已经有个beta带着抑制剂进去了。”
“我们部门有beta?”
“好像是个外卖员,刚好来送外卖的,临时被黄姐拉过去救人了 。”
“什么味道!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光头男捂着鼻子冲了出来,还差点在门口跌跤。
“小齐发情了,你们alpha闪远点!”
“靠!天天被人骂狗策划,我还以为玩家终于提刀上门了!”
这事不大,很快就摆平了。起因是有个omega乱吃减肥药,导致身体激素紊乱,发情期提前了。
15楼是《末日农场vr》的办公区,夏青芜的办公室不在这一层。不过这楼有个游戏体验室,集休闲娱乐于一体,许砚每次都会在那里等对方。
立了功的beta一脸局促地站在众人中间,他为了救人,洒了好几盒外卖,大家正商量着要怎么给他补偿。
“你叫什么名字?”有人问。
“千、千珏。”那孩子穿着姜黄色的外卖服,更显肤白貌美,眉头一皱十分惹人怜爱。
“你别急,我们会给你补偿的,商家和顾客那边也会去帮你解释。”
“谢谢......”
这一层楼的信息素残留很重,许砚想想不妥,便提着便当上楼,径直往夏青芜的办公室走去。
夏青芜是打着电话进来的,他见了许砚也没有惊讶,挂断电话才问道:“今天怎么上来了?”
“楼下——”许砚的回答被一声内线电话打断。
夏青芜接起后,没说两句就皱了眉头,“行,你让他上来。”
“饿死了。”他抱怨。
许砚在茶几上摆开饭盒,说道:“主菜是芝士排骨,配汤是酸梅莲藕。”
“好香。”夏青芜走过来,贴着他坐下,“楼下出事了?”
许砚三言两语就把事说了,“还有个beta被牵连了。”
“我知道,小黄正带他上来。”
许砚一时疑惑,这事有难办到需要大老板出面?
没过一会,千珏就被黄姐带进了办公室。
刚才黄姐在电话里说,这孩子不要赔偿,只想见夏青芜一面,说是夏总曾对他有恩,想要亲自来道谢。
夏青芜一看人,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千珏一脸的激动欣喜,“夏、夏先生!”
许砚扫了他二人一眼,然后目光和八卦的黄姐撞上了,后者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那天晚上你走得急,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我现在已经不在那工作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这栋楼里送外卖,就希望能和您碰上,好跟您道声谢!”
夏青芜听着一头雾水,还把目光投向许砚试图寻找答案,许砚自然是爱莫能助的,耸耸肩、摇摇头。
于是夏青芜选择了无视,转向黄姐说:“赔偿金准备好了吗?”
“好了老板。”
“嗯,给报销。”
“谢谢老板!”
千珏像是才反应过来,着急解释道:“我就是那天把酒碰洒的人,当时是您帮我解了围!不然、不然我压根赔不起那么多钱......”他越说越小声,窘迫得面红耳赤。
许砚挑眉,大致上听明白了整个故事,英雄救美嘛。
“把酸梅留给我。”许砚听罢,筷子一顿,顺手把酸梅扔进了夏青芜的便当盒,然后继续听那个alpah说道:“没什么,省得扫兴罢了。”
“但、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激您的!”千珏一脸的欲言又止,像是还有旁的话要说。
但夏青芜没理会,摆摆手就让黄姐把人带了出去。
“酸不酸?”
许砚低头喝汤,“这有什么好酸的。”
夏青芜笑着捏他脖子,“我说的是酸梅,让你给我留着,怎么全吃光了?不酸吗?”说着凑到他脸颊边闻了闻,自说自话,“是挺酸的。”
许砚一噎,自己也憋不住笑了,“还行,酸味都煮进汤里了。”
夏青芜眉一挑,痞痞地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许砚回道:“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们同居已有一段日子,却谁也没有说破这是什么性质的同居,又是以什么关系同居的。是恋人?还是炮友?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更进一步,只差一层窗户纸待捅破。
两人手上戴着的戒指,是某种心照不宣,他们一边游刃有余地享受着炮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一边又都等着对方先开口。比如,承认一句吃醋了,或许到那时,这层恋爱关系才算真正落实
“我前些天收到一份邮件。”夏青芜忽然转移了话题。
“是什么。”许砚咽下一口排骨
“挺有意思的,说你曾是我未婚妻,只不过后来被退婚了。”
“我很早就出了国,没听过这事,但一打听,居然是真的。”
“邮件里还说,你是个疯子,让我提防着点你。说你现在的蓄意接近,很可能是报复。”
夏青芜放下筷子,表情不显不露,“关于这事,你有什么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