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赤井秀一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见夜神枫坐在床上,盯着手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不,没事。”夜神枫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接着进浴室洗漱。
等他收拾好,赤井秀一已经穿戴整齐。
“这就走?”夜神枫有点遗憾。
“已经10点了。”赤井秀一把手机屏幕举给他看。
“说得好像起晚了只怪我一个人似的。”夜神枫一耸肩。明明昨天晚上这么热情……
“没怪你,只是没时间做早餐了。”赤井秀一走过来,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又捏了一把,微笑,“楼下不远有好几家早餐店,你自己解决吧。”
“真无情。”夜神枫叹了口气。
“抱歉,私人时间结束了。”赤井秀一拿起椅背上的风衣穿上,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
夜神枫一声低笑,慢悠悠地穿好衣服,准备下楼解决自己迟到的早餐,或者说是早到的午餐。
他喜欢的人是赤井秀一,以后这样的日子会很多,实在没必要计较,也一一计较不过来。谁让他没看上一个温柔贤惠持家的女孩子呢。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往家里添置了不少生活用品,又往冰箱里塞满了可乐——酒柜倒是原本就摆满了黑麦威士忌。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夜神枫满意了。
总算有点像家的样子。
就算他未来没打算长居美国,可这个屋子,也是他第一个家,哪怕只住几天,还是不能将就的。
再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他才拨通了降谷零的电话。
开车到安全屋下的时候,降谷零刚好下楼,一言不发地上车。
“跟谁生气呢?”夜神枫皱了皱眉。
“没有。”降谷零硬邦邦地回答。
“不会是因为我挂你电话吧?”夜神枫纳闷,“大半夜的,你就算跟景光生气也不用来折腾我啊?”
“我才没有跟Hiro生气!”降谷零气道。
夜神枫:……明明就在生气。
降谷零偏过头,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是深色皮肤都遮不住的黑眼圈。
一晚上没睡,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等终于下定决心,把诸伏景光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打过去却发现……对方关机了。
——生气了?被拒绝了?还是……果然是我误会了,才闹出了笑话。
“你们要是没吵架,他半夜给我打三个电话干什么?”夜神枫疑惑。
“他给你打电话?”降谷零惊讶道。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说好的,总喜欢打扰我的好事。”夜神枫郁闷道。
降谷零没说话,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打电话。
“……抱歉,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急什么。”夜神枫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开口,“他在飞机上,接不了电话。”
“你怎么知道?”降谷零脱口而出。
“我查了定位。”夜神枫的表情有点怪异,“你不知道他来了美国?”
降谷零茫然摇头,心跳却一下子快了起来,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
Hiro来美国了!是因为我不接他电话?是因为……我?
夜神枫的表情凝重起来。
他相信降谷零公私分明,如果是降谷零把诸伏景光叫来美国的,那就是公安的事,他不会插手。可如果连降谷零都不知道的话……当然,他肯定是想不到,降谷零还有拉黑诸伏景光的一天。
“咳咳……”降谷零显然也想到了,有些心虚地干咳了两声。
夜神枫无语,只能先放到一边。
车子停在一条僻静的路口。
夜神枫取出两张面具,递给他一张:“戴好,记住不要在他们面前露出脸,不安全。幸好这里是美国,你的金发很常见。”
降谷零接过面具戴在脸上,借着后视镜调整细节,一边说道:“快斗那孩子,几岁开始就被你带进这条路了?”
“大概是9岁吧。”夜神枫一耸肩。
父亲像是山岳一样的身影一夕崩塌,孩子可不就是被逼着长大吗?
降谷零也不是想要这个答案,只说道:“漆黑之星的案子我替他销了,以后必须经过公安允许才让怪盗基德出现。”
“他答应了?”夜神枫有些诧异。
“我也答应他继续寻找潘多拉之石。”降谷零解释道,“只不过他行动前要先报备,让公安做好准备,以免造成严重事故。对他的安全也是保证,一个人对上一个犯罪组织,他才17岁!”
“我把他交给你了,你看着教。”夜神枫点头。
降谷零看看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夜神枫下车,已经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没什么。”降谷零低声说了句,跟了上去。
——我只是,有点羡慕罢了。有个长辈宠着的感觉真好啊……
“蠢。”夜神枫转身,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
“前辈,你又说我蠢!”降谷零抱怨。
“你啊,大概聪明都点到智商上了。”夜神枫失笑。
这并不是说降谷零没情商,事实上,这人的情商高得吓人,要不然也不能用蜂蜜陷阱如鱼得水。他天生就知道怎么跟别人用最舒服的方式相处,取得别人的信任。人情世故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唯独……在自己的感情方面缺了根筋。
——Honey Trap。我们使用它的时候,分得清真心和假意。手段没有下限,可真心有。
这是当年降谷零说过的话。
他把手段和真心分得清清楚楚,而手段越用越纯熟,真心自然也埋藏得越来越深。
“什么嘛。”降谷零嘀咕着,跟在他身后。
夜神枫带他走进巷子深处,找到一家门面极小,一半在地下的酒吧。
门口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只写了一个单词:PUB。
沿着狭窄的楼梯往下走,再推开一扇厚重的铁门。顿时,爆炸般的音乐在脑中炸开,真的人头晕目眩。
“这里的隔音很不错吧。”夜神枫笑笑。
“什么?”降谷零捂着耳朵喊。
夜神枫放弃,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吧台边坐下。
这边音乐声稍微轻一点,至少能听见说话声。
“一杯黑麦,一杯波本。”夜神枫敲了敲吧台。
酒保的目光在他手指上的素戒上一扫而过,随即笑着答应下来。
降谷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瞄了一眼,也没察觉到这枚戒指有什么特殊。
很快的,酒保将一个信封放在吧台上,用酒杯压住。
夜神枫不动声色地把信封收起来,在旁边放了一叠美钞。
降谷零敏锐地发现,钞票下面似乎粘着一张纸条。
“放松点。”夜神枫拿起酒杯朝他举了举。
降谷零满腹狐疑,但被他看着,也只能拿起来喝了一口。
“走吧。”夜神枫放下只喝了一口的杯子就站起身。
“就这样?”降谷零一头雾水地跟着他出门。
直到回到小巷子里,终于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夜神枫摘下素戒递给他,淡淡地说道:“这些人,认东西不认人。这枚戒指的材质特殊,他戴着的隐形眼镜,能认得出来。”
“你不信任他们?”降谷零说道。
“无所谓信不信任。”夜神枫摇了摇头,“好用就行了,你还想用一辈子吗?一会儿我把控制他们的把柄都交给你——我曾经跟他们老大约定,十年后,东西全部销毁,再无瓜葛。”
“十年……还有多久?”降谷零若有所思。
“两年,够了。”夜神枫轻轻一笑,“都是这边的亡命之徒,太久的话会失控的。这样刚刚好,踩在底线上,合作愉快,还能结个善缘。毕竟,每次拿情报我也是给钱的。”
“你这次要了什么?”降谷零好奇地问道。
“……”夜神枫刚要回答,手机却响了起来。
“苏格兰?”一句话,让降谷零拎起了心。
想凑过去听,又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
“你怎么来美国了。”夜神枫问道。
“那位先生给的任务。”诸伏景光一声低笑,声音里带着愉悦,“前辈,至少你计划得不错,组织现在确实缺狙击手了。”
“任务目标?”夜神枫沉声道。
“杰森·克罗克,一个嗜赌成性的纨绔子弟而已,就是身边保镖多了点儿,只能远程解决。”诸伏景光说道。
“克罗克……那个号称最有希望竞选下任总统的克罗克议员家的?”夜神枫显然对美国这边依旧很熟悉。
“对。克罗克议员什么都好,就是对独子……宠得过了些。”诸伏景光含蓄地说道。
夜神枫比他更清楚这父子俩的问题,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嘀咕道:“丧子之痛,恐怕他这次竞选就别想成功了。”
“前辈,这个任务,我应该完成吗?”诸伏景光问道。
“……为什么不完成。”夜神枫沉默了一下,一声嗤笑,“又不是我们日本的议员。美国乱了才好呢。”
诸伏景光忍不住失笑,真的是很前辈的回答。所以,他一开始就是抱着必须完成任务的心来的。
话说回来,这位小克罗克先生,要不是有个好父亲,恐怕早就该坐穿牢底了。
“嗯……”诸伏景光想了想,又迟疑了。
“还有什么事?”夜神枫问道。
“那个……Zero在您这边吗?”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问道。
夜神枫一怔,看了一眼三步外假装看风景却支棱着耳朵的降谷零,露出一丝兴味的笑意:“在,怎么,吵架了?”
“不是。”诸伏景光尴尬地笑了笑,“前辈,可以把手机给Zero吗?”
夜神枫也没问为什么不自己打他电话,顺手按了个键,把手机递过去:“景光找你。”
“……”降谷零磨磨蹭蹭走过来,有点不情愿地接过电话,半晌没开口。
“Zero。”诸伏景光站在天台上,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已经从赌场出来的目标,表情冷冽。
“……你说。”降谷零吐出一个词。
“Zero,你听着,我没有拒绝你。”诸伏景光一手拿手机,一手握着扳机,瞄准了目标,一边说道,“我只是……太惊喜了,才没有反应过来。”
——目标被保镖挡住了,不行,一枪爆两个头还行,三个,子弹穿透力不够。
“我很高兴,是真的,因为Zero居然是想以结婚为目的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
——再往前走一步就好,别停下……啧,看见女人就走不动路的蠢货!
“Zero,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就应该再说一遍的——”
——很好,就是现在!
“和我在一起吧,以恋人的名义。”
——子弹穿越空间和距离,刁钻地从两个保镖中间擦过,一枪命中目标的眉心。
“Zero,等我,我这就来你这边。”
诸伏景光轻快地收起狙击枪,把包往身上一甩,往天台门走去。
“哎?”一直被堵着说不出话的降谷零终于找到了机会插口,“你的任务完成了?”
“刚刚。”诸伏景光看了一看赌场门口混乱的人群,毫不犹豫地撤退。
“嗯……”降谷零又沉默了,各种感情梗在喉咙口,不知道该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等我当面跟你说,说几遍都可以。”诸伏景光放柔了声音,“现在,把手机给前辈。”
“哦。”降谷零梦游似的把手机还了回去。
夜神枫一声轻笑,接过来说了句安全屋的地址就挂了。
“没事了,回去吧。”降谷零忽的有些心慌,转身就走。
这会儿,谁知道夜神枫会说什么,总之他什么都不想听!幸亏Hiro的话只有他自己听到。
猛然间,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Zero,你听着,我没有拒绝你……”
“什么?”降谷零猛地回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么经典的告白,不录下来多浪费。”夜神枫笑眯眯地晃了晃还在继续回放的手机。
“你!”降谷零脸上爆红,扑过去抢手机,气急败坏地吼道,“删掉!快给我删掉!”
“不要,我要留着纪念!”夜神枫仗着身高,故意逗他,“等你和景光结婚的时候,放出来怎么样?也算是爱的见证?”
“你混蛋!”降谷零气急了,一记手肘撞过去,劈手抢过手机,赶紧先按下暂停键。
没了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嗓音,他才终于冷静了点,赶紧找到音频删除。
夜神枫本来也是故意让他抢走手机的,只是……
他歪了歪头,很无辜地看向松了口气的降谷零:你凭什么就觉得,只有一份存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