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在来东京找白舟前,为她准备了一件礼物,那是他在前往车站时在街角橱窗内意外的收获。

  一件连衣裙,极细的肩带连接着深V的领口,高腰的裙摆长而轻盈,白色碎花面料上用考究的金线绣着零星分布的蝴蝶,羽生说不清它是什么款式,只觉得它穿在白舟身上会好看,便毫不犹豫的买下了它。

  而当夜晚来临华灯初上,羽生牵着白舟来到浅草寺的门口时,他便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女孩本来便白皙的皮肤被光泽的衣料衬的干净透亮,细细的肩带搭在女孩圆润的肩线上顺着胸前的起伏没入深V的领口,高腰裙摆间的开叉勾勒出白舟纤细的脚踝与小腿,街道两旁的和纸灯笼透出暖黄的灯光将裙上的金蝴蝶照的亮晶晶的,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女孩的身体里飞出。

  白舟的眼神在街道两旁的小店中左右流转着,从这家即将出锅煎得焦脆的人形烧瞧到那家圆乎乎刚沾上椰蓉的红豆大福,时不时又看看街角处老板刚扎好随风飘动的纸风车。

  他喜欢这个样子的白舟,鲜活、明媚、生动。

  “为什么你不愿意离我近一点呢,舟酱。”

  明明是两个人出来玩,但白舟走的总离他有半个身子的距离,也不会像平时一样主动去牵他的手,于是他不满的搂过白舟的腰,让她紧挨着自己。

  “可这里的人真的好多,”白舟有些不安的左右顾盼着,仿佛搂着自己的人是个烫手的山芋。虽然羽生带着口罩,但白舟还是很怕他被人认出来。

  “放心,我们之前出门不也很少被人认出来嘛。”似乎是拜自己良好的衣品所赐,褪下光环后,很少有人将生活中的他和赛场上的他联系起来。

  “刚刚路过的那几个男生一直在悄悄的看你耶。”羽生挑了挑眉露出自己小狐狸似的笑容。

  “那我只能像他们炫耀一下只有我可以搂这位漂亮小姐的腰咯。”

  “而且,”羽生目光撇了撇女孩脖颈上粉底也遮不住的吻/痕,凑到白舟的耳边轻笑着说到,“还可以证明这两人昨天刚经历了愉快的一晚。”

  白舟红着脸下意识想要推开羽生,可奈何自己的力气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只能任由他一边搂着自己,一边笑弯了眼眉发出咯咯咯的标致笑声。

  怎么能不搂紧你呢,今晚初夏夜色正浓,街道灯火阑珊,微风和煦,你又这么好看,可不能让别人趁机起了歹意啊。

  每一个来浅草寺的人,都带着自己的愿望,旅人们净手漱口、抽签焚香、祈求新的一年心想事成。空气中弥漫着青灯古寺熟悉的香火味,求签处的架子上绑着人们留下希望随风化解的凶签,树上的风铃清脆作响将一个个愿望传向回应者的心中。

  墙上的御守种类琳琅满目,人的欲望有多满,这面墙就能有多满,学业、事业、健康、爱情、金钱...不胜枚举,而要从中挑出一个许愿还真是难事。

  而你又会许什么样的愿望呢?

  白舟望着去买御守的羽生喃喃的想。其实对于他的愿望是什么真的不难猜,但作为恋人总觉得这样的愿望过于沉重。

  他或许早就向神明多次祈祷过这个愿望吧,倾注一位少年整个的青春去挑战的极限,而它的终点在哪里。

  肩负着众人的期待的他站在空谷的一侧朝尽头彷徨的呐喊着,可回应他的多数时候却只有自己的回声,所以神明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听见他的愿望?

  “在想什么?”羽生看见在原地发呆的白舟,拍了怕她的脸让她回神。接着白舟看见羽生将一个粉色的良缘守递给了自己。

  白舟突然从思绪中回神接过了手里的御守,朝羽生问道“你的呢?”

  接着羽生将手里的绿色的良缘守在白舟眼前晃了晃。

  白舟若有所思的轻蹙眉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就...就一个?”

  “噗,这玩意我难道敢求两个吗?”面对白舟突然奇怪的脑回路,羽生感到哭笑不得,“舟酱现在要是还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是会伤心的。”

  “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舟连忙摇头否认,却又思考如何正确道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或许...yuzu还有别的愿望想要和神明祈愿吗。”

  羽生没有立即回答白舟的话,而是牵着她往寺庙正殿的方向走。

  该怎么回应白舟的话呢,羽生在心里默默思考着。即便亲密如白舟,在生活中他们也很少正面讨论这个问题。他会教白舟滑冰,白舟会陪他训练,可关于自己内心的执念与伤痛他们都会默契的避而不谈,白舟在给他时间,而他在问询自己内心的答案。

  白舟看着羽生有些落寞的背影,开始后悔自己突然的发问,或许她不应该以这样唐突的方式去触碰这羽生不愿意提及的内心。

  “有些愿望神明不愿意回应是有原因的,”接着羽生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白舟说到,“因为他不希望这世间再多出现一位神明。”

  “所以,”羽生将白舟的手握的更紧了些轻笑着开口,“我只好成为自己的神明了。”

  这样又中二又热血的台词也只有你敢说出口,白舟在心中默默感叹,都说倔强是少年专属的意气,所幸这么多年过去他还保有这份热忱。

  羽生曾多次质问自己,我还是曾经的样子吗?或许事实并非如此。

  17岁的他是不会相信自己会在27岁时说出努力是没有回报这样的话的,在漫长的孤立无援中,那份热忱动确实曾经摇过。

  但不是曾经的样子真的变得更坏了吗?或许也不能这么理解,以往的成功像是一意孤行下的赌注,搭上自己的健康、家人的担忧、曾经和以后的荣誉,没有退路也不允许失败,无法自我和解是曾经的自己最大的痛苦。

  而如今他开始渐渐意识到他内心的支撑不再单单只有花滑本身了,女孩的出现像是在他原本一意孤行的天空划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洒下的是温暖的阳光。这份热忱点燃的不再仅仅关于花滑,更有关未来未知的可能性。

  成熟后的心性配上少年时的意气,现在的他或许是比以往都要更好的自己。

  所以,他必须守护好自己身边的阳光才行,如果神明不愿保有自己,那至少请保佑他深爱的女孩吧。

  羽生牵着白舟缓缓步上台阶、他们双手合十在胸前,将御守放在掌心为彼此虔诚地祷告着。

  该为你送上什么样的祝福呢,

  愿你身体健康,

  愿你平安顺遂,

  愿你快乐常伴,

  愿你前途坦然,

  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愿你、愿我、愿我们,

  能永远在一起吧。

  祈福结束后,白舟便不得不承认自己走累了,本想找个座位休息一下再回酒店,但羽生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像女孩发出邀请,“上来,我背你。”

  五月的初夏,河岸旁的夜晚还有些微凉,离酒店步行还有些距离,于是羽生便脱下来了外套搭在了白舟的肩上。

  “还冷吗?”羽生轻声的问道。

  “不冷。”白舟摇了摇头。

  羽生的体温比白舟要高,趴在他的背上寒意自然而然便得到了驱赶,于是女孩舒服的顺便将脸颊放在羽生温热的脖颈处蹭了蹭。

  “别蹭,舟酱。”感受到白舟在自己脖子上磨蹭的力度与触感,羽生感觉自己胳膊抱着女孩大腿的力度有些发虚,生怕一不小心把她摔了。

  而女孩似乎并不想放过这个难得捉弄恋人的机会,抬头看看河岸的周围并没有什么行人,便对着羽生的侧颈,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与角度,低头浅啄起来,试图留下一个印记。

  “斯。”感受到白舟的唇在自己侧颈吮吸的温度,羽生瞬间便红了耳根。皮肤的表面微热的痒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但正背着她的自己又不敢乱动,只能任由白舟胡作非为。

  羽生忍受着神经的刺激和生理的折磨,短短的几十秒变得格外漫长,对爱人这种顺杆爬的行为感到既无奈又好笑。

  他不断告诉自己别生气,刚刚才祈愿要一直在一起的,千万别计较这些小事。

  “这样就扯平了。”白舟看着羽生脖子流下的印记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样等回家后,沙绫姐姐和妈妈就不会只嘲笑我一个人了。”

  “你啊...”羽生好笑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理亏,便不再说些什么,将白舟的身子往上提了提后,便继续往前走。

  胡闹完的白舟便安静的趴在羽生的背上不动弹了,老实说平时生活繁忙的他们也难得能享受这样轻松惬意的时光。

  虽然羽生天生骨架纤细,但常年的锻炼到也让他的肩背显得更宽广了些,使白舟靠在上面感到格外的安心。

  渐渐的白舟的意识开始恍惚,爱人温暖的体温,发丝间间熟悉的气味,走路平稳摇晃的速度与频率,一切都催眠的恰到好处。

  忽然间,羽生听见自己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便意识到白舟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你也终于闹够了啊,羽生在心里喃喃自语,目光却又不自觉的变得温柔。

  感受到背部传来女孩平和的心跳,他的心底填满的充实的满足感,那是一种被信任、被依赖、被全心全意爱着的充实。

  离酒店的路途还有几百米,羽生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生怕晃醒她,也生怕摔着她。自己肩上是一份沉甸甸的重量,也是他日后需要担起的责任。

  睡吧,他亲爱的女孩,

  愿日后回家的路,

  我都能带你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