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音响里播放出来的电音, 让姜一柠的脑袋嗡嗡的,断了线一样空白。耳朵那块红得妖冶,发热的感觉一直从耳廓延续都眼底, 刚刚朝向季尘的那半张脸现在就像放在火上烤一样煎熬。

  尤其是现在还被他这样盯着看!他那双眼睛明明就冷淡凉薄但笑起来眼尾上翘多情,漆黑的瞳仁如同夜晚的大海, 幽深到一眼望不见底。

  姜一柠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眼神开始闪躲。

  全然拿不出以前偷亲他的勇气。

  “我一点都不想......”

  姜一柠偏过脸小声地反驳了一句,但她说的话连自己都听不见, 全部阵亡在嘈嘈切切的电音里。

  “太无聊了!”白钧突然停掉音乐, 走到包厢的中央抱怨道, “早知道跟你们一块儿过生日这么无聊,我还不如一个人在家睡觉!”

  话落,根本没人理他。包间内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在沙发上坐好目不斜视的, 好像刚才嘈杂的声音才是他们的保护伞一样。

  白钧把求助的目光投到季尘身上,就像石头沉进大海里一样没有回应, 他亮了一嗓子企图夺回主权, “尘哥!今天是我过生日!”

  季尘仍然没理睬他。

  白钧强调:“你能不能看看我, 别看你老婆了,你们在家天天看看不腻吗!”

  季尘扬起眉回他,目光却还是看着姜一柠, 嘴角荡漾出一丝宠溺的笑意, “嗯——看不腻。”

  “......”

  姜一柠顿感脸烧得更厉害。她觉得要论捉弄人季尘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这时,沈沛瑶突然没好气地反问道:“那你想干嘛?”

  白钧想了想——

  “人都齐了还是喝酒玩游戏吧?我们玩点不用动脑子的!骰子点数最大的可以偷偷点数最小的人一个问题, 那个人要把答案大声说出来, 如果有其他人想知道问题是什么就要喝酒,喝多少回答的人来定。”

  说完白钧目光环顾了一圈最后定在姜一柠身上, 祈求道,“行不行啊嫂子,”不得不说他还是聪明了一回,拿捏住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啊,”姜一柠猝不及防地抬头,余光往掠了一眼吞吐道,“我都行。”

  就这样,几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

  几轮下来,姜一柠和季尘的手气都还不错,一直没输。

  白钧每轮下来都喝了不少酒,原因无他纯纯的就是太八卦了,几乎每个人的问题他都要去问一遍。其他人明显对这个游戏提不起来兴趣,问的问题也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

  郭钰有些犯困了,连打了两三个哈欠但还是硬着头皮什么也没说。白钧干完杯底的酒之后又扣上骰盅蓄势待发,白盛突然出声打断他,“还玩?”

  白钧顿住,手放下商量的语气道,“最后一把行不行?”

  白盛不再说话,似乎是默许了。

  最后一把,白钧撸起袖子站起来疯狂地摇动骰子,不得不说气势很足,但结局很拉垮。白盛的骰子最大,季尘的最小,他这个寿星一晚上净成了旁观者还喝了一肚子酒。

  没了主动权,白钧开始起哄,“哥,快快快!你问尘哥问题!”

  白盛抽着烟,嘴里的烟蒂燃着的星火忽明忽暗的,他吁了一口白烟出来眼神眯了眯似乎在沉思什么。随后伸直长臂将未燃尽的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笑着看了眼季尘,两人越过中间的郭钰小声耳语了句什么。

  问完,白盛就闲淡地重新坐好似乎也不在乎答案是什么。

  季尘低着头,垂顺的头发挡住了他脸上的情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姜一柠亦是如此。

  今天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安静了,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理,大家几乎都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兴趣,尤其是对自己在意的人,关于他所有的一切你都会想知道答案。

  姜一柠屏住呼吸,她甚至不知道问题什么但是季尘口中的答案依旧足够让她期待。

  半晌。

  季尘微微抬头,眉眼间多出了几分缱绻,而后玩味地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说道——

  “姜一柠。”

  ???

  什么就突然是她了?

  姜一柠完完全全发懵,答案是她,那问题是什么?什么问题能用她的名字回答?

  这足足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担任其他人也不例外,白钧激动起来,“几杯酒!”

  季尘双腿交叠懒懒道:“十杯。”

  “......”

  白钧跳起来:“你是不是玩不起,这么多你想喝死我啊!”

  季尘扬唇轻笑:“你可以选择不喝。”

  “......”

  白钧把希望寄托到姜一柠身上,“当事人,难道你不好奇吗?我哥嘴里憋不出什么好话的!”

  碍于十杯酒和不想让季尘得意,姜一柠摇摇头,装作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末了,白钧丧气地拉着脸,“今天我这个寿星一把都没赢,能不能让我问个问题!”

  沈沛瑶:“你要问什么?”

  白钧笑着说:“我要问嫂子一个问题。”

  姜一柠:“?”

  还没反应过来,白钧就走到她身边坐下用手掩着嘴在她耳边神秘兮兮的。

  “姐,上次在医院......你是不是偷偷亲了我哥?”

  “......”

  话落,姜一柠的心脏像是漏了一拍,随后血压伴随着高温直线上升。她本来以为那个吻是她一个人的秘密,没想到竟然被白钧看见了,她不会撒谎表情已经完全把她出卖了。

  白钧见状,不怀好意地笑道,“不能耍赖!你得回答。”

  没办法,问题都听了要是这个时候她突然反悔不回答哦,她怕以白钧的性格可能会当众宣布,那时她回答和不回答都好像没有区别。

  某人一定会觉得她是心虚。

  思考了半天,她咽了咽口说,双手放在膝上交叉握着试图让自己有些底气——

  “是。”

  这件事从季尘的视角来看,就是白钧问了一个姜一柠难以启齿的事情,而肯定的回答似乎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有意思了。他看得见白钧脸上的得意,自然也没放过姜一柠满脸的羞耻。

  突然来了兴致,想问,“几杯——”

  话还没完全问出口,就被强势地打了回去。

  “二十杯!”这是姜一柠最激动的一次!

  所有人:“......”

  这到底是多不想让人知道的问题?

  -

  散场之前,白钧似乎是酒劲上来了,撒疯地挨个跟所有人说一遍自己失恋的事。因为夏薇突然打电话过来,所以姜一柠逃过了一劫。

  洗手间门口。

  姜一柠靠在墙边,接通电话掩声道,“喂,小薇。”

  夏薇:“你在哪呢?怎么这么吵?”

  洗手间门外穿梭着各式各样醉酒的人,姜一柠往里靠了靠,“我在酒吧,怎么啦?”

  “酒吧?你还心思去酒吧?”夏薇叹了口气,语气放缓,“我准备去找你说说工作的事。”

  沉默了一瞬。

  “工作?”姜一柠皱着眉头,“公司那边又说什么了吗?”

  夏薇:“没有,七叔还是那个态度,说是宁愿赔偿也不打算再用你,但是爱乐珠宝代言的事一直拖着我两头都难办。所以我就想,你要不要问问季总?反正那不也是他公司的项目嘛。”

  姜一柠眉头锁得更紧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我不想靠他的关系。再说这就是个小代言,他应该都不知道。”

  “怎么算小呢,虽然不赚钱但好歹是个公益项目,正常公司肯定还是会重视的。况且,凭你跟季总的关系,他一定会帮你的。”

  这话,姜一柠在季尘那也听过。无数次在她遭遇困难时,他总那么巧地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也总说——

  「我帮你无可厚非。」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想那么理所当然地寻求他的帮助。

  说到底,她还是害怕完全依赖上一个人。

  夏薇:“姜姜,并不是什么问题都一定只能靠自己解决的,你应该学着去相信其他人。”

  姜一柠不说话了,她现在确实没想好解决措施。

  以她的能力跟公司硬碰硬吃亏的始终是她。

  “你想我想想吧。”姜一柠内心有一丝动摇,收拾好情绪打算先回去再慢慢想。

  刚抬头往回走,目光就正好和迎面走来的一个歪歪倒倒的男人相撞。

  她迅速低下头,小声地跟夏薇说,“我先挂了,回去再聊。”然乎就匆匆挂了电话,面朝着墙的那一侧低头往包间走。

  本以为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却不料在擦肩的时候手臂被人粗鲁地抓住,用力地把她往反方向拽,随后扑面而来一股糜烂的恶臭味,像是酒水和呕吐物混合的味道。

  姜一柠被迫面朝那个男人,不得已也只好坦然地面对,目光如炬丝毫不怯。

  “姜小姐?”田邵文窄眼微眯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道,“没想到真是你。”

  “麻烦你放手。”姜一柠一字一句强调道。

  田邵文似乎刻意回避她说的话,肥腻的手掌依旧死死地捏着姜一柠的胳膊,整个人处在醉酒的状态东倒西歪的,似乎把姜一柠的胳膊当成支撑物,恨不得整个重量都压上去。

  姜一柠有些吃痛地挣扎着,但怎么也甩不掉那份桎梏。

  田邵文踉跄两步往前栽,嘴里的酒气臭得熏人。

  “怎么?姜小姐活不下去了?来这里赚钱?”

  紧接着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想往姜一柠的胸口处摸,“你报个价,我看看你一晚值多少钱。”

  姜一柠迅速躲开,然后转着手臂挣脱沉声道:“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洗手间门口人来人往,不乏很多穿着暴露的女生,一个个都被男人搂着腰嬉笑打骂。酒吧的环境嘈杂,而他们在这里纠缠的声音并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即使有人看见了也不会自找麻烦过来帮忙。

  田邵文用手搓了把脸试图驱赶醉意,脸上皮肉松散冒着油光和酒气,硕大的红色酒糟鼻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油腻猥琐。末了,他歪着头摸了摸下巴,舔着牙齿说道——

  “你让我尊重你?你十年的经纪约都在捏我手上,你还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告诉你这段时间老子没找你麻烦,是想让你自己好好想想,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为你自己多值钱,你就跟我在这叫的小姐没两样。”

  姜一柠的手臂像是要被他捏折了一样痛。

  接着又冷哼一声:“还不是给钱就张开腿的东西。”

  姜一柠扬手甩了田邵文一巴掌,把他整个人打得发懵,遂即手松了松,姜一柠趁机逃脱往前跑。

  等田邵文反应过来后,两三步追上去按住姜一柠的肩膀,把她往回拽重重地撞到墙上。

  姜一柠后脑勺和整个背都感觉到疼痛,脑子嗡嗡的有些站不稳。

  “臭婊.子,敢打老子!”田邵文扯着她手腕用力地掰着,手段及其肮脏。

  说完,抬起胳膊一巴掌正要打上去。

  下一刻。

  田邵文的手就被捏住,似要捏碎的那种将他整条胳膊往后撅,连带着他人吃疼地跪在地上往后倒。

  “操.他.妈的!谁啊!”

  季尘冷眼看着,神色冰冷完全不理他的脏骂。忽而松开手,抬脚踹在田邵文的后腰上,将他整个人踹飞了几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