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锁师傅三下五除二就把门锁修好了, 姜一柠录入指纹后就正式入住了。第一时间就打开箱子,找了件自己的居家服换上,换下来的那套丢在了沙发上。
这个房子配套齐全, 而且很多设备基本都是新的,她原本东西就少得可怜, 加上这里空间又大, 所以收拾好了后还跟没人住的一样。
她环视了一圈,皱着眉不甚满意, 总觉得和隔壁冷清的感觉如出一辙。想着有空了得去添置一些家具、摆设, 让房子看起来有点烟火气。
等她折腾累了就横躺在皮质沙发上, 手里捧了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在读,刚看到那句不能强制情感,强制的结果......就被压在身下的手机震得屁股发麻。她抬起屁股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眼, 是晴姐发来的消息:「我让化妆团队去你家了, 下午有个采访,从你家直接去近。」
她握着手机坐起来, 单手支在膝上, 凝眉想了半天, 才慢吞吞敲下几个字:「我搬家了......」
晴姐:「搬哪了?我让司机改地址」
收到的消息刚看完,晴姐又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上次让你搬不搬,这次怎么自己想起来搬了?算了, 我直接给你报销了, 你把租房合同发给我,我找七叔报。”
姜一柠咬着唇回过去:「没事, 不用了。」
下一秒, 晴姐的语音电话就直接拨了过来,还真是一点都不能等。
姜一柠接起来“喂”了一声, 双腿盘坐在沙发上。
“怎么回事啊,慢吞吞的,司机那边已经停了,你快把地址报给我。”其实姜一柠回得也不是非常慢,只是晴姐性格向来风风火火的,职业特性也让她慢不下来。
她盘腿靠在沙发上,手机贴在耳边,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北湾壹号。”
“......”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沉默。
“七叔住的那个北湾壹号?”电话那头炸了。
“嗯,应该是吧。”
晴姐的声音像炮仗一样劈了啪啦地响起:“这就是你所谓的攒钱养老?你这换房的等级也差太多了啊,七叔肯定不给报。”
“嗯,知道。”
晴姐听她那副软绵的语气,也懒得再问:“行了,你把具体地址发给夏薇吧,她带着化妆团队呢,我还有事。”
刚准备挂电话,电话那头语气冷冽,似警告的意味,“谈恋爱了要跟我报备。”
她“啊”了一声,刚想解释,对面就匆匆挂了电话。
电话里想起嘟嘟声,她心想合着晴姐觉得她攀上金主了?
要是论财力,季尘算得上是顶级金主了。
但哪有反向要钱的金主!反正她是一点好处还没捞到!
她扯了扯嘴角,随后点开微信把地址发给了夏薇。
夏薇回了句:「只缘身在此山中!」
姜一柠刚打了个问号过去,门铃就响了。她息屏,起身穿上拖鞋跑过去开门。
季尘站在门外,穿着一身黑色的双排扣羊绒大衣,内里搭配了同色系的中领毛衣,显得整个人修长挺阔,比起穿西装,又是另一番感觉。眼尾眉梢冷冷的,宛如冬日雪松,矜贵与清雅浑然天成。
姜一柠次次看,次次都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觉得这大概才是所谓的“见色起意”吧。
她还沉迷在色相中忘了打招呼,季尘站在门外率先开口道:“别忘了今晚要跟我回老宅吃饭。”
他单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没有进屋的打算,举止谈吐有天然的教养。
听到这话,姜一柠倒吸了口凉气,显然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
季尘了然,嘴角扯出似有若无地嘲讽:“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他说话时眼尾上扬,勾出淡淡的缱绻。
姜一柠靠在门框上,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有一缕头发顺着脸颊垂下来,低低的丸子头垂在脑后,平添一份慵懒和娇俏,“我怎么敢嘛。”
她低眉顺眼,完全一副做错事的亏心状。声音却软软糯糯,叫人分不清是谁做错了事。
季尘眼睫颤了颤,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姜一柠眼睫耷拉着,鼻尖薄而小巧,粉唇微嘟,娇憨可爱。
他喉咙滚了两下,撇开目光,不自然地说道:“我们六点出发。”
说完,欲抬脚回去。
姜一柠心虚地叫住了他:“那个,我待会儿还有工作......但应该不会太晚结束。”
“......”
空气默了一瞬。
姜一柠不敢抬头,垂眸小声说:“我真不是故意要忘的......”
季尘走近了一步,危险的气息如山海之势倾倒而来,眉眼也陡然变得清冷,“看来我们要再谈谈怎么约束你的问题。”
聪明人都会审时度势,姜一柠自然也是,所以一副正义凛然地谴责自己:“对,我是该约束约束了!”
“......”
季尘看透了她这幅阳奉阴违的嘴脸,晒笑了声。
“工作的地方发我,去那接你。”
“好!”
“几点能结束。”
“保证六点前!”
季尘抬脚往回走,刚走两步又回头看,姜一柠依旧站在门边,谄媚地眉眼带笑。他冷着脸,一字一句警告,“准时。”
姜一柠两手放在脸颊边比着ok的手势,歪头笑着说:“好的!Sir!”
直到隔壁的门关上,她才舒了口气。
总算把老板哄走了。
门后,季尘靠在鞋柜边,脸上无端泛起笑意。
-
整个化妆的过程都非常迅速,大家似乎都要赶场子,夏薇过来时几度想问问题,但都没有合适的时机,也碍于其他人在场两人不好胡说八道。
车上,夏薇跟她说了一下采访会问的问题,也把提前准备好的答案拿给她,让她背熟。所以到了现场,流程走得十分顺利,工作人员也都夸她业务能力好。不到半个小时,整个采访就结束了,
等工作人员都散去,姜一柠看了眼时间。
17:35,刚刚好。
她迅速换下采访穿的长裙,换回了季尘给她准备的衣服。夏薇等在外面,看她出来立刻走上去接过她手上的长裙,递给了服装师。随后亲昵地挽上姜一柠的胳膊,质问她:“说吧。”
姜一柠理了理头发,装糊涂:“什么啊?”
夏薇眯着眼盯着她,语气不善:“你别装,是不是好上了?”
“......”姜一柠撇开她,兀自坐到化妆桌前,对着镜子摘耳环,“什么就好上了。”
夏薇跟上去,一手撑在桌面,一手扶着椅背,把她堵住,“啧,跟你那个追求者啊,是不是谈恋爱了。要不然你会舍得租那么大一个房子?”
兀自地又捂住嘴有些浮夸地说:“该不会已经同居了吧!姜一柠你可以啊,不谈则已,一谈惊人啊!”
“......”
“别胡说八道,我没谈恋爱,自己付房租租的房子。”虽然就八千块。
“那房子得三四万一个月吧,你什么时候这么舍得了?”夏薇问。
“嗯,”她含糊地回答,“钱只会越花越多,我是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你的道理还叛逆的......”夏薇嘴角抽了抽。
姜一柠仰起脸,颇为得意地挑了挑眉。随后摘完首饰,悉数交给夏薇,
她又拿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妆,一般上镜的妆容都比较浓,现实生活中看会有些太过用力,毕竟第一次去见家长,妆容还是淡些好。所以她擦掉大红唇,重新拿了一只豆沙色的口红补上。
姜一柠这种长相,不化妆就非常显小,又清纯又淡雅。但是化浓妆又非常明艳动人,属于御姐那挂的。所以夏薇常开玩笑说,谁跟她谈恋爱赚大发了,谈一个能拥有两个,化妆御姐卸妆萝莉。
......
姜一柠常吐槽她形容得太恶心。
等差不多收拾好了,她就收到季尘的微信:「在停车场,C238」
她看了眼时间才17:50。
心想,这个男人真的很守约。
她回了个好,就把手机丢进托特包里,转头跟夏薇说,“我不跟车走了,今晚还有事。”边说边往门口走。
刚准备拉门,门就从外面被推开,进来的人穿着飞行夹克,妆造完整,她认出来是是楚河,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生。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女生一把推开楚河走进化妆间,怒气冲冲的。
楚河站在门外,脸上先是不悦,但看到姜一柠后平息了情绪,有些惊喜地看着她:“一柠?真巧啊,上次见了之后太忙了都没时间跟你叙叙旧。”
姜一柠提着包,站着说:“没事的,以后多的是时间。”
楚河:“你今天来这干嘛的?”
“有一个活动采访。”边说她的身体边往外移。
她瞄了一眼手表,已经六点了。她向门口又挪了一小步,但楚河仍有聊下去的想法,姜一柠实在不好意思打断,所以也就他说一句她回一句地聊着。直到刚才进去的女生找他,他才意兴阑珊地进去。
出门后,姜一柠一路小跑,还腾出手看了眼手机。
已经18:10分,季尘也没催她。
到达停车场,她远远就看见了那辆醒目的迈巴赫62S,如沉睡的虎鲸一般,稳稳地停在那,等待被唤醒。
姜一柠把额前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快步往车子走去,等到车门前时,她听到一声开锁的声音,随后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坐在车上,双腿并拢,手搭在斜挎包的包带上,坐姿乖巧。但控制不住地大口喘着气,心脏突突地往外跳,等稍稍缓过来她才偏头道歉,“对不起。”
男人双腿搭着,坐姿优雅,面上表情清朗丛容从容,好像完全没因为她的迟到而生气。
听她说话时转过头,“车也不会开走,你跑什么。”说着从中控台里抽出一瓶水,拧开后才递给她。
姜一柠接过水,道了声谢。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有时话不饶人,但骨子里是极致地绅士。今天,又好像特别温柔。
她想起小时候在幼儿园和别的小朋友抢糖果抢不过,老师拍拍她的脑袋从背后拿出一把糖果,摊在手心里,说:“老师都给你悄悄留着呢,柠柠抢不过也没关系。”
不用抢糖果,因为老师会给她留着。
不用跑,因为有人会等她。
除了外公之外,还有人会等她。
这种被偏爱的感觉总会让她变的感性,甚至贪婪地想要一直拥有。
莫铭的情绪泛滥,她垂下头,压不住眼底的脆弱,“对不起,我好像总是说话不算数,总是忘了答应你的事。”
这话,像是对季尘说的,又像是对她心底的别的人说的。
她和外公的承诺,她没有好好遵守。
她说话不算数,不能再拉琴了。
明明说好准时到,她又没做到。
一颗颗眼泪重重地砸在她的手背上,情绪来得突然,收也收不住
季尘不再端坐着,他侧过身靠近,手掠过中控台扶在旁边的椅背上,跟着垂头看她。伸手将遮挡住她眼睛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无意地擦到她柔软的耳垂,一阵瑟缩。
姜一柠也瞬间一僵,耳朵像涨潮一般红晕泛滥。她偏过眼神,动作不大,正好对上那双皓月清风的眸子。
有片刻的沉沦。
心底像一潭死水,因为一滴水的坠入,荡起潋滟不绝的波纹。
他说:“承诺这事,有一个人遵守了也不算失约。”
说话时,眼神温柔得能将雪山融化、令神明心软。
车内顶灯亮着,橙黄的光将他们点亮。在狭小的车厢内,他们眼神交融,鼻息交缠,除他们之外的景象似是被虚化了一般。
姜一柠歪头仰看着他,眼泪顺着眼尾滑落,最后坠入男人的指腹。
有那么一瞬,姜一柠想要贪婪地将这份温柔占为己有。
不管地位、不管合约、
平等地跟他拥抱。
车外的喇叭声让她突然抽离,随后直起身体,用力眨了眨眼睛,缓缓说。
“下次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守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