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乔夕颜主动了一次过后, 周瑜对亲她、抱她,越发地得心应手。

  到春末夏初的时候,白日变长, 夜晚变短。偶尔太热了,乔夕颜就睡在周瑜书房门前的躺椅上,乘凉。周瑜时常会陪陪她, 亲昵的时候, 也会摸着夜色和她一起缩在躺椅上, 虽然更热了,但是两个人贴得极近,唇齿交缠之后,还能说点体己话。

  周瑜笑道:“阿颜, 既然天气这样炎热,你觉不觉得, 其实夜晚的榻上无需再摆两床薄被……我的意思是,被子太多也会热, 不如就一床被子, 一人盖一边,也很好。”

  周瑜先是波澜不惊地说着, 而后又越描越黑地找补。

  乔夕颜哑然失笑地看他,没答应, 也没拒绝, 而是望着星罗棋布的夜空, 转移话题, “公瑾, 你说,我阿姊和姐夫在吴郡过得好吗?我阿姊她人生地不熟的, 在吴郡要上孝姑氏,下怜弟妹,会不会很累?”

  虽然她的姑氏,也即婆婆,是历史上的吴夫人,弟弟是孙权,妹妹是孙尚香,但是摒除历史,他们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罢了。是人,人与人之间相处,就难免会有摩擦。更何况,婆媳、妯娌关系,自古都是难题。

  周瑜听她这样问,从容不迫地回答:“阿颜,你且宽心。吴夫人是个性情直爽,很好相处的长辈。她不仅是对自的己孩子和对孩子的友人很好,就是对和你阿姊一般,日后都是要嫁入孙氏的仲谋的心上人,也很好。仲谋是个乖巧、明事理的弟弟。香香虽然顽劣些,但也憨直可爱。他们对你阿姊好都来不及。”

  “也不仅仅是这些人。”乔夕颜听周瑜这样说,确实是有放心不少,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免担忧,“那作为许贡门客的三个刺客还会去找我阿姊和姐夫的不痛快吗,绍儿还小,我阿姊和姐夫他们又情感正挚,我姐夫现在不能有事……”

  乔夕颜说着,更有些无奈地想,可事实是,纵然她姐夫有事,她也无力回天。

  乔夕颜沉默了一会,周瑜耐心地继续安慰她,“会没事的,在吴郡,伯符身边的能人异士颇多,孙府更是守卫森严,没有人可以轻易靠近他,即便靠近了,也绝逃不掉。”除非,有府中其他人的帮助……

  而就在乔夕颜担心乔朝容的同时,乔朝容也在担心乔夕颜。乔朝容和孙策躺在榻上,刚云雨过后,擦洗完身子,整个人柔若无骨的。孙策揽着她,既是心安又是餍足。乔朝容想起自己还远在巴丘的妹妹,好奇地询问:“夫君,阿颜和公瑾他们在巴丘已有数月,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孙策闻言,想到周瑜,也想到近来自巴丘的军报,坦诚而期待地回答:“快了吧,以公瑾的才能,即便是训练普通刚招募的民兵,也只需要一年。巴丘的将士,半年足以,最迟等到这炎热的夏季过去,我就会召他回吴郡了。”

  “到时候,我还要拉他去丹徒山上打猎呢。”说到打猎,孙策恍然想起什么,目光明亮地看了一眼帐外的箱奁,转而反问乔朝容,“容儿,我们刚回来时不是猎了几匹狐裘?我给你送了两匹,又给香香和母亲各送了一匹。你说要做成裘衣,可做好了?若是做好了,就给公瑾他们寄去一件。当初,他不是能耐给夕颜买那么多钗环吗,我就要让他看看,我打得皮子。”

  乔朝容听了,憋忍不住地轻笑出声,嗔怪:“夫君,哪有你这样,夏日要给人送去狐裘的?即便送到了,阿颜和公瑾也不会感激于你,反而以阿颜的性子,多半会觉得夫君奇怪。”

  孙策不以为然地笑道:“阿颜我不管,只要公瑾能懂我的意思就行。便是明日,明日你就将狐裘寄去巴丘,况且,你之前不是还说想给夕颜写信吗,就当作是寄信附带的吧。”

  孙策像小孩子一样,语气坚定地不允乔朝容拒绝。乔朝容拿他没办法,只能顺着他的意愿,说好。孙策心满意足于乔朝容的答案,更搂紧了她,认真道:“容儿近来瘦了,这腰上、肩头都没二俩肉,想来是操持府中内务忙碌,待公瑾他们回来之前,我再进一次丹徒山,去给你猎点野味回来。”

  乔朝容忍俊不禁地反驳,“夫君在说什么呢,我这哪里是因为劳累而瘦的,只是由于怀绍儿的时候,确实圆润了一些。现在生完绍儿,已有半年之久,自然慢慢地就恢复了。你不用专门去为我狩猎的。”

  乔朝容耐心而感激地说着,更认真道:“能为夫君操持内院,是夫君与姑氏信任于我,我虽忙碌,却也高兴。夫君不必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便是照顾不好,也还有姑氏。她老人家前些时日才送了我两棵山参呢。”

  乔朝容对于吴夫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还是敬重与亲近的。

  孙策见自己的夫人与母亲的关系和谐,心里高兴。又见乔朝容善解人意,只觉得自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她。她貌美如花,温香软玉,孙策又觉得腹下有些胀热,翻身到乔朝容之上,正准备再次撷取她……

  屋顶上传来瓦砾碰撞之声。

  孙策急忙扯了被子,将乔朝容盖好。接着,自己穿上中衣,警惕地从床上坐起。乔朝容不解地看他,他柔声地说道,“容儿,你先睡,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说着,孙策更拿了宝剑,径直从寝居内走出去。

  他阖上门之后,乔朝容有听到他郑重地吩咐左右道:“保护好夫人,若是夫人有个好歹,我拿你们是问。剩下的人随我,今夜务必将那刺客抓获,就地正法。”孙策说完,庭院中甲胄碰撞的声音更盛。

  在距离乔朝容不算近的地方,但又是在乔朝容和孙策居住的庭院内,间有打斗声传来。那刀枪剑戟的“叮铃哐当”的声响,听得乔朝容心惊胆战。她倒不担心别的,只担心孙策会受伤。

  这段时间,曾经是许贡门客的刺客,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

  乔朝容根本睡不着,索性也披了衣服起身,点了灯,坐到书案前去给乔夕颜写明天要寄出的书信:

  夕颜吾妹:

  今至吴郡已有月余,父亲与我身体皆安康,诸事都好。吴夫人慈蔼,弟权与妹尚香恭顺可亲。夫君体贴,绍儿也渐乖巧,已能蹒跚爬行,吃些米浆。唯一事之长忧尔,刺客之烦扰不绝。今亦是不眠之夜……

  乔朝容给乔夕颜写了大半个夜晚的书信,孙策与一众手下将士就抓了大半个夜晚的刺客。到刺客顺着屋檐往院落偏僻之处逃去。孙策更在院中大喊一声,“给我追,今日万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孙府,他们身上受了伤,跑不远!”

  将士们于是一路顺着刺客跑窜的方向追。到西北角,失去刺客的踪迹。这西北角住了整个孙策和乔朝容院子内的侍女仆役,人多复杂。将士们没有办法,只能一间一间房舍地搜寻。

  先是敲了敲每一个侍女的门,让她们把衣物穿好,派七八个人守在外面,不允许有人出来进去。再先去搜查男仆役们的房舍,处处掀翻、鼓捣了一阵,见没有刺客的行踪,又换而回到侍女们的居处。

  侍女们的房舍内也都没有。将士们垂头丧气地正想问自家统帅,该如何回禀主公。统帅指着一间仍还没点灯的屋室,询问:“那是哪里,怎么没有人去搜查?”

  一位侍女听了统帅的话,好心地解释,“那是我们大乔夫人贴身侍女的寝居,那位黄倩姐姐可是救过我们小公子的人,在侍女中地位极高,一直都是单独住一间房舍的。她那里应该不会有刺客吧?”

  “有没有什么的,也要老子搜查了才知道。”统帅听了侍女的话,冷冷地瞪了侍女一眼,而后走上前去,敲那间还处在黑暗中的房间的门,“黄姑娘在吗,若是在的话,劳烦开一下门,府中进了刺客,我等奉主公与夫人之命搜寻。”

  统帅边说,边将门拍得哐哐作响。

  门内窸窸窣窣地响动了一阵,接着,缓缓地亮起一盏灯,有一个窈窕的身影,顺着窗边走到门边,打开门,大梦初醒的模样,但依旧和善地道:“诸位军爷,半夜辛劳,不知这敲我门扉,有何贵干?”

  “是也要搜我的屋子吗?”女子巧笑倩兮地看着门前的一众将士,说话间,徐徐地让开自己身前,门的位置,没有半点不配合,只是打着商量的语气,“劳烦各位军爷手下留情一些,别将我这屋子弄得太乱了,明日我还得在这里照顾小公子呢。”

  众人都知道,大乔夫人是放心把小公子孙绍交给她的。

  将士们听她这样说,皆是迟疑了一会。一些职位低的士卒不敢进,还是统帅直接走了进去,翻找了一圈,见一个上了锁的柜子,又问:“这柜子里面放的是什么,可否能打开?”

  女子顿了顿,而后更笑道,“都是些小公子暂时还没穿上的衣物,太多了,小公子自己的房里放不下,就先放到我这里。打开是能打开,但是军爷可千万别上手,这婴孩的肌肤柔嫩,一点脏污都碰不得。”

  女子说着,转身要去箱奁里找钥匙。

  她拿到钥匙,又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开门,门刚露出一个缝,统帅见里面确实是一些极柔软的小孩衣服,顿时放松了警惕,只道:“罢了,就看到这里吧,还请黄姑娘不要见怪,也不要告诉夫人,我等多有得罪。我们实是为了抓刺客,不得已而为之。”

  女子听了,灿然一笑,回答:“黄倩明白,众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