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城某看守所会见室内。
任娇戴着口罩坐在特制的安全玻璃前, 季清时站在会见室门口,和一名看守所的看守员聊天。
“今天麻烦你带我们过来了。”季清时对看守员表示感谢。
看守员笑道:“省厅的杜队打过招呼了,探视符合流程, 季副队不用谢我。”他看了眼任娇的背影, 低声问出心里的好奇:“你的这个朋友怎么一直戴着口罩啊?”
季清时没说实话,只道:“她这两天过敏。”
“啊, 这样。”看守员又打量了任娇几眼, 总觉得这个戴口罩的女孩不一般。
不一会儿,安全玻璃内的门打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他双手戴着手铐, 在看守的指引下缓步走到玻璃前。
男人剃了光头,下巴蓄了青灰色的胡渣,看着好像憔悴了不少。他看清玻璃外的人后身形一僵, 表情瞬间复杂。
任娇挺直腰背看他走过来坐下, 伸手拿起电话。
男人默了默, 在看守解开手铐后也接起了沟通电话。
任娇张张口,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冲她笑笑, 温声问:“你在外面一切都好吗?”
任娇喉咙发紧,不敢去看男人开朗豁达的笑, 半晌后点了点头。
男人又问:“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任娇压下心里的酸涩, 抬头看他:“只是想来看看你……”
她声音有些颤抖,男人嘴角依然带着笑, 视线落到门口的季清时身上,问:“那是警方给你提供的保护吗?”
任娇默然点头:“你进来没多久省厅的人就找到了我, 为我提供了保护。我猜到她们应该是从你身上查到了我,或者是你告诉她们的。阮哥, 对不起……”
阮立轩愣了愣,问:“为什么道歉?”
任娇眉宇间凝着伤怀:“我应该计划得更周密,或者说想到更完美的办法……如果我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你就不用坐牢了……”
阮立轩听着她的自责,轻轻叹了口气:“你何必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你我都知道,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们背后的势力太强大,我们只有用这种方法扩大舆论的影响,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阮立轩是任娇的同盟,他们的家人都曾因盛顶哲背后靠山失去生命,他们分别潜伏在盛顶哲身边和他手下的某个黑KTV中,搜集和寻找盛顶哲的罪证。
年前的时候网上爆发了一起舆论沸腾的恶劣案件,天顶娱乐旗下名为邓巍的男爱豆遇害,有人把录有邓巍尸体的录像上传到网络上,并公开向警方挑衅。
这场由邓巍死亡引发的轩然大波牵动亿万网友的神经,而这件事背后的制造者就是阮立轩。
因为亿万网友眼皮子底下监督者,盛顶哲和他背后的靠山无法明目张胆做手脚,邓巍死于盛顶哲的钱色交易,阮立轩利用这件事制造了巨大的舆论漩涡,成功引导警方抓捕了盛顶哲。
而阮立轩手里掌握的大部分证据,都来源于隐藏于幕后的任娇。
“这几年你是真的辛苦了。”阮立轩握着电话,目光柔软地看着任娇:“你该卸下那些压力和重担,今后的日子为自己好好活着。我听戚队说省厅已经成立了专案组,这件事很快便会有结果,你也要往前看了,更不用对我抱有愧疚。任小姐,和你合作是我自愿的,我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我自己,为我父母报仇,咱们的合作是平等的。”
任娇握着电话的手指泛白,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阮立轩身后的看守已经开始看时间了。
最后,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冲阮立轩笑着说:“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帮你。等你出来之后,咱们再好好聚聚。”
阮立轩冲她点头,坦然接受了她的善意:“戚队说我有坦白和立功的表现,量刑时都会考虑进去的。”
他看上去心态很好,还冲任娇调皮的眨眼:“我在这里面最安全了,那帮人找不了我麻烦。倒是你,一定要小心。”
任娇下意识看了眼身后在门口等她的季清时,眼底顷刻间染上柔软:“有她在,我不会有事的。”
阮立轩一愣,惊讶地抬眼看向季清时,他没有错漏任娇眼底泄露的柔软情意,这让他感到震惊。他和任娇也算认识有几年了,从未见她对谁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之前那几年她更像是把自己的心锁起来,别说对什么人产生亲密的感情,就连真实的情绪都不会表现。
他们两个是同类,阮立轩身为一个审美正常的男人,很容易对任娇这样优秀的异性产生爱慕。但他知道任娇不喜欢他,从未表现过自己的心思,只是默默关注着她。
他在任娇刚才的眼神中不仅看出了情意,甚至看出了一丝自卑的仰慕,这让阮立轩无比震惊,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最后恶狠狠瞪了季清时一眼。
季清时对带有敌意的眼神感知异常敏锐,她本能地看向眼神的来源,却见阮立轩已经收回视线,重新和任娇说起话。
什么情况?我的错觉?
季清时挠挠头,满脸茫然。
震惊过后,阮立轩努力隐藏自己心绪的波动,只在会见时间结束前说:“你在外面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离开前,阮立轩最后说了句:“以后就是新的人生了,你要多以自己为主,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要努力去争取。”他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哥哥般鼓励的笑:“你这么棒,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阮立轩,到时间了!”
在看守的提醒下,阮立轩放下电话,起身时最后冲任娇挑挑眉,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任娇怔怔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怅然放下手中的电话。
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任娇说不清自己的什么心情,她跟着季清时上了车,一路沉默地回家。
季清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是担心任娇心情不好,可仔细观察过又觉得不像。她没有心情不好,更像是某种压在身上很久的压力和责任卸掉后的怅然。
季清时想哄她开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嘴笨,说不出什么特别好听的话来,就只能默默陪在任娇身边。
任娇其实没有陷入太多负面情绪中,她只是在想阮立轩最后说得那句话。这次见面,阮立轩不止一次提到让她放下那些沉重的过去,是时候积极面对未来了。
不得不说,大概因为是同类,阮立轩是很懂她的。她这个人,被十年来那些过去压了太久太久,哪怕她自己说过无数次要面对新生,更在演唱会上唱了自己早就写好的新歌《新生》,但嘴上说得太好听,真正做的时候却很难。
有些重担扛在身上太久,影响了她太久,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新生、未来,还有争取自己想要的……
任娇总会想,我可以吗?我能吗?我……配吗?
她看了眼坐在身边给她切水果的季清时,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最近突然出现的想要的……可能是眼前这个人吧……
任娇收回视线,重重捏了捏手指。
可是,我配不上她。
……
这种莫名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任娇就表现得特别正常了,甚至和季清时一起去了趟疗养院看妈妈。
任秀娴还是老样子,每天就躺在那。省厅派来保护她的警官和护工轮流看着她,也都跟她说说话,但从未看到她有任何反应。
任娇陪妈妈呆了一天,疗养院的休息室地方不够,她和季清时晚上就回了家。
最近休息时间比较多,任娇每天都在家里写歌练琴,季清时陪她一起,虽然不怎么懂,但听得很认真。
已经好几天不用吊威亚,任娇腰上的淤青快速好了起来,已经不用再上药。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季清时并没有提出要下楼去住。
任娇忐忑了两天,发现季清时不提,那她自然乐得继续住在一起,两人心照不宣、又都不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靠着莫名的默契全都闭口不谈,默认了继续住在一起这件事。
一周后,S团在公司开会讨论新专辑的制作,Javen老师到场参与,现场还有一个让人意外的来宾——国内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郭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