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瞥了眼记者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微博的营销号爆料:

  【吃大瓜了!林溪综艺里那个小男孩就是林溪的儿子!】

  那条微博还有配图,是林溪和林霈齐在西桥医院做的亲子鉴定证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上各种各样的言论立刻传疯了。

  【卧槽!居然是真的有娃!】

  【本人今年内娱吃到最离谱的瓜……十六岁生小孩, 比dy还离大谱。】

  【天, 林溪粉之前怎么好意思来群嘲昭昭的。】

  【离大谱了家人们,就这还倒贴闻家大公子,况且那个残疾人到底是不是闻家的也没人说个准话啊……】

  林昭昭还故意地低着头:“林溪姐, 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也是刚刚刷到了这个微博才说的……”

  林溪冷笑了声, 直接朝着林昭昭走过去。

  林昭昭被她的眼神有些许的吓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林溪直接抬起手用力地扇在她脸上。

  “啊——你干什么!林溪!你疯了吗!”林昭昭骂完, 眼泪就从脸上落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林溪的动作太快,连旁边的导演和其他嘉宾都愣在了原地。

  只有远处的记者, 在愣了片刻后, 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拍下这刺激的画面。

  “打你还要管疯不疯吗?”林溪直接拿出遥控器,对着导演他们身后的大屏幕按了按。

  大屏幕上立刻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卧槽,林溪这是要干什么?】

  【搞毛啊, 这可以告她故意伤害了吧。】

  就在所有人提议让林昭昭快去告林溪故意伤害的时候,林溪身后的大屏幕忽然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一个男人深夜拿出一枚小刀, 偷偷地划破皮艇。

  【卧槽!】

  而摄像头一直在男人身后移动, 跟着他,直到走进林昭昭和程筠的帐篷,过了一会, 男人重新走了出来……

  【我天, 所以是林昭昭指使的吗?】

  【林溪你在搞什么鬼?泼脏水?】

  林昭昭的眼神已经慌乱了。程筠则直接走过去要去抢林溪的遥控器。

  “保安呢!你们在干嘛, 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拉下去。”

  却没想到讲台两侧忽然涌上来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他们将林溪护在身后。

  林溪继续淡定地播放下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偷拍的视角,林溪的助理小满她走进后台和道具组笑着寒暄,道具老师以为她真的是来寒暄的,也没防备,小满几乎是瞬间就把抽奖箱抢了过来——

  清清楚楚地可以看到,里面放着的,是抽奖箱底部可以移动的机械小设备!

  【我艹,这是黑幕吧!】

  【大家还记得开头第一期,林溪他们第一次抽奖吗,怎么他们就那么倒霉只抽中了一个砍柴刀!】

  【岂止是那一次有问题,后面那次皮筏被破坏也是找人做的吧。】

  【天哪,这可以起诉故意伤害罪了吧……】

  吃瓜的观众被这一个接一个的瓜砸傻了。

  连现场的记者们都愣住了。

  “不好意思,关于这个见面会,我想说的都在这视频里。后面的我会报警处理,让警察一点一滴查清楚。”

  林溪说得简短有力。

  【我天,这一个接一个,真的是我们可以听的……】

  【可是林溪的儿子还是没有解释她的怎么回事啊,白纸黑字的亲子鉴定啊。】

  【就是,十六岁就生了孩子,这样的人也能当明星的话,那不是引导错误风向吗?】

  【怎么,你家林昭昭故意杀人犯都可以,我们林溪就不可以了?更何况,这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呢,别乱扣屎盆子。】

  林溪站在台上,她冷笑一声,然后平静地放出下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大家好,我是西桥医院的医生罗婷。

  关于这份亲子鉴定报告,的确是我们医院出具,鉴定医生是罗于周。

  但是我要声明的一点,首先这属于保密文件,我们医院绝不会透露给外面的人,我不知道林昭昭女士是如何取得这个文件;

  其次,罗于周医生是我的亲哥哥,但我必须坦诚地说,他已经因为严重违纪而被判定停职,在两个月前,他也已经因病去世。

  最后,我想说,林溪女士曾经来我们医院做过体检,我可以以一名医生的职业生涯做保证,她从未有过生育史。”

  这个视频一放出来,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品出其中的意思。

  且不论这个鉴定是真是假,你出鉴定的这个医生就是个违纪的医生,他开出来的证明有几分可信度。

  再说了,这爆出来就是违规的,你林昭昭是怎么从违纪的医生手里拿到这个报告的?你也参与他的违规活动了?

  人家亲妹妹都肯堵上医疗生涯出来指证了,林溪这事儿是有多冤枉……

  现场的记者们沉默了几分钟后,终于反应过来了,疯了一样挤向林昭昭。

  他妈的,就知道今天没白来!

  “你们干什么,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那个医生是骗人的,林霈齐就是林溪的儿子。”

  “走开……”

  记者们拦着林昭昭,连导演想劝都劝不动。他看向林溪,那一排保镖却果断护着她往外面大步离开了。

  ——

  林家别墅。

  姚虹呆呆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看着林昭昭被记者围堵的惨白模样。她面前桌上放着一个手机,手机一直在拨“昭昭”的电话,可惜却迟迟无人接听。

  直到电视上林昭昭在推搡之中摔倒在地上,那些记者依然不放过她,话筒怼到她的面前……

  这一刹那,姚虹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林文忠推开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他叹口气不想再说话。

  “你还回来干什么?”姚虹冷不丁出声。

  林文忠:“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回来就夹枪带棒的。”

  姚虹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更气了:“昭昭都被欺负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思出去应酬?”

  “我看了,这些事都是林溪藏起来没告诉我们的,我也没想到她会对林溪那么恨。我看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

  姚虹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文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昭昭是你养了二十多年的亲女儿啊……”

  “姚虹,你清醒一点,林溪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缺席了她二十多年的成长,让她在孤儿院长大,为了节约学费去体校吃苦,她才是我们最应该弥补的对象啊……”

  林文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姚虹一巴掌打断。

  “你闭嘴,林文忠,我们离婚,你去找你的林溪,昭昭才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

  “你简直不可理喻,离就离,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一直忙工作,让你把昭昭养成现在这个样子。”林文忠气得开始收拾外套准备出门,“上次是把□□的合同搅黄了,这次又是故意搞那些动作,她那是杀人,你知不知道!”

  林文忠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姚虹一眼,不再多说,直接摔门离去。

  姚虹看向手机,这才惊恐地发现,她刚刚打给林昭昭的电话,在她和林文忠争吵的时候早就接通了,她不知道林昭昭听进去了多少,她连忙安慰林昭昭:

  “昭昭,别害怕,妈妈会帮你的,无论如何,妈妈都在你身边。大不了我们就退出娱乐圈好不好,妈妈养你一辈子……”

  林昭昭那边却迟迟没有说话,她沉默了好久才说一句:“凭什么!”

  ——

  另一边的林昭昭,她绝望地挂掉和姚虹的电话后,拨通程筠的电话。

  可是电话拨通,那边却只传来一声程筠的惨叫:

  “啊,三爷,我错了,事情都是,都是林昭昭让我办的——”

  “打草惊蛇的蠢货。”

  那边传来一个阴险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低沉无比。

  下一秒,林昭昭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被踩碎的声音。像骨头,又像是别的。

  然后电话那头的程筠再也没有了声音。

  一股剧烈的恐惧感从林昭昭的心头蔓延开来。

  她死死地攥紧了手机,那头是男人的声音:“林昭昭是吧,现在你没有别的选择了。和我合作。”

  “或者,去死。”

  ——

  医院花园。

  林溪搀扶着闻陵,他左手还拄着拐杖,虽然不太流利,但是依然往前走着。

  闻陵的身体已经好多了,现在至少能戴着假肢下地走路了。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们可以回去,你不用不好意思。”林溪这样告诉闻陵,她怕他还顾及男人的尊严之类无用的东西。

  闻陵笑了笑,只是停下来,轻轻地用手包裹住林溪的小手。

  “我昨天看了,道长送给林霈齐的手镯,上面的绿意已经十分明显了。他最近的指头发都长得很快很快,昨晚我甚至还帮他剪了指甲。”林溪低下头,语气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哀伤,“你说,他是不是要离开了。”

  闻陵看着远处,远处有小孩,应该是年轻的爸爸在带着他散步。他的眼里分辨不出来情绪,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觉得,我有点舍不得。”林溪的鼻头忍不住发酸。

  她今年二十出头,从来没有当过母亲,可是是林霈齐,在她最难受的时候,帮她找到了闻陵,帮她一起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

  她对霈齐从最开始的无措,到后面的接受,甚至再到这个孩子产生深深的眷恋……仅仅只用了四个月的时间。

  但是却好像已经改变了她往后一生的命运。

  “我也舍不得。”他蓦地出声。

  林溪抬头看向他,她有些不敢相信,平日里素来冷淡的闻陵,会有这样直白的流露。

  他好似透过她的眼睛,看穿了她此刻的心事,他的大拇指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林溪,他也是我的孩子,我这一生,只有他和你,两个亲人。”

  林溪眨了眨眼,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医院见面时,闻先生把她拒于千里之外,说着那句“我没有亲人”时的孤僻冷漠。

  她第一次觉得,真好,真好上天让林霈齐从平行世界里,带给他们小小的救赎。

  就在林溪准备和闻陵回病房的时候,方子靖跌跌撞撞跑过来。

  “林溪,林、林霈齐不见了。”

  ——

  车子疾速飞驰在公路上。

  林溪的脸色惨白,她的手死死地攥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

  【林溪,带上他的电话手表来城西山。】

  发件人显示的是:林昭昭。

  “他说他要趁着你们出去的时候去买冰淇淋,我被医院的护士叫过去看八字,我就让林霈齐等我回来陪他一起去买,结果我回来,他人就没了。”方子靖说话还有些哆哆嗦嗦。

  林溪咬了咬唇,像是在安慰方子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没关系,林昭昭既然给我们发了短信,就说明,她不会伤害林霈齐的。”

  方子靖擦了擦额上的汗:“我刚刚卜了一卦,他在西南方,就是城西山的方向,他现在是平安的。”

  “刘叔,再开快点。”林溪还是忍不住催促道。

  车子颠簸了一阵,终于在山腰的公路弯道处停下。

  林霈齐坐在树后,他的手被绑在了树干处。林昭昭和另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起。

  林霈齐眼泪汪汪地看着林溪:“妈妈。”

  林溪注意到他肉肉的小手上的红痕,她看向林昭昭:“你想干什么?”

  “把手表拿出来,你跳下去,你儿子活。”林昭昭看着她,目光淬毒。

  林溪紧紧咬着唇,没有说话。

  闻陵的目光却落在林昭昭身后已经两鬓斑白的男人身上,片刻后,他忽然笑了:“三叔,原来你还没死啊。”

  闻赵看着闻陵:“我死,也不会让闻家落到你这个残废的手里。”

  旁边的方子靖看着闻赵掐了掐中指:“好家伙,你这今年都九十七了。”

  闻赵的眉头一皱,他摸了摸腰间的人皮鼓,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方子靖的鼻子动了动:“尸油味儿都快冲天了,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吧,从人皮鼓到西桥医院的器官走私,再到后面的肇阳大蛇,老不死的在搞什么啊。”

  “他想活下去。”闻陵冷笑一声,“我这位三叔,是最怕死的,这些年各种丹药没白吃吧。”

  “少废话,手表拿来。”闻赵阴狠地看着林溪。

  林溪从包里拿出电话手表,她并不想给他。这是林霈齐来到这里的凭物,她不知道给了闻赵之后,林霈齐还能不能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还有你,从这儿跳下去。”林昭昭看向林溪,指着下面的山崖说道。

  一直沉默的林溪终于出声,她被林昭昭这句话直接激怒了,她看向旁边的闻赵:“手表可以给你,但是我得提醒你,我试过,手表只有戴在林霈齐手上才能和死去的人联系。”

  闻赵没有说话,他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思忖林溪说话的真实性。

  林溪直接把手表扔到地上,似乎完全不怕闻赵拿走:“不信你戴一戴试试。”

  “我有办法帮你。”林溪抬起下巴,看着闻赵,又轻飘飘地看了眼林昭昭,“不过你得拿出点诚意,你让林昭昭绑了我的儿子,现在还让我去死……”

  林溪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原本还在等着林溪下一步行动的林昭昭,瞬间被闻赵推下悬崖。

  她到死的最后一眼,眼里仍然写满了不可置信。

  即使是林溪,也没料到闻赵会如此地心狠手辣。

  “现在可以说了吧。”闻赵眼神淬毒地看着林溪。

  “我帮他把手表戴上,念一下咒语。”林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镇定,她举起双手,抖落身上的衣服,跟闻赵示意她并没有刀或者其他东西。

  然后她捡起地上的手表,走到林霈齐身边,趁着背对着闻赵的工夫,迅速地用藏在指甲里的小刀片悄悄地隔断林霈齐手上的绳子。

  “霈齐,跑——”

  林溪拉着林霈齐就往外跑。

  结果没想到闻赵在他们的脚下早就埋了两根细小的钢丝,如果他们再跑快一点,皮肤会当场被割得溃烂。

  闻赵赶在闻陵的保镖追上来前一把掐住林霈齐的脖子:“看来你也不知道什么方法,那我只有用我理解的方法了。我只有把这个孩子像炼魂一样,把他弄死,扔进这面人皮鼓中,这样,他变成了我的鼓,我也能唤醒这个手表了。”

  就在此时,林霈齐的手表猛然响起。

  但这一次,和最开始林霈齐接到的那通神秘电话一样,电话手表上没有显示任何来电人的信息。

  林霈齐挣扎着按下接听键,这一次还是那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老人喑哑的声音响起——

  “妈妈,把我们都推下去。”

  林溪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林霈齐。

  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

  原来都是林霈齐。

  是霈齐做的。

  他来实现闻陵的愿望了。

  闻陵挥了挥手,他的保镖立刻冲上前去,将闻赵一把推下悬崖。

  也是在此时,原本被闻赵死死掐住脖子的林霈齐,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彻底消失不见,空气里只剩下他稚嫩的声音。

  “爸爸妈妈,霈齐爱你。”

  林溪呆呆地坐在地上。

  「您尾号8158的卡收入90000000,当前可用余额为……附言:“让闻陵活下去”任务完进度100%」

  她明白,林霈齐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世界。

  她在那个平行世界看到的一切像梦一样渐渐浮现出来——

  黑暗里,稚嫩的小孩奶声奶气催促:“爸爸,快许愿,你的生日你最大,无论你许什么愿,霈齐都会帮你达到的!包括再也不吃冰淇淋!”

  沉默冷漠的男人掌心合十,看着身边的妻子,烛光里,他的声音清晰可闻:

  “如果可以,希望能再早一些相遇,免她流言蜚语,免她颠沛流离。”

  林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从一开始,这个老人,就不是闻家的谁谁谁,也不是闻陵,他是林霈齐啊。

  是他们的孩子。

  来帮助年少时痛苦沉沦的爸爸妈妈了。

  林溪蹲坐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声。

  ——

  回去的路上,风很大,把林溪薄薄的衣衫吹起。

  她扶着闻陵,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远山苍翠,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

  “闻陵,如果我说我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我们,你会信吗?”

  “那个世界的我们是什么样?”

  林溪仰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他的面容依旧,但却不似初见时的冷漠,渐渐和那个世界里的他重叠成一样的温和。

  “和现在的我们一样。”

  闻陵反手握住林溪的手。

  一样就好。

  无论在哪个世界,我们都还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