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是不对的

  宁年醒来时, 只感觉浑身酸软想吐,嗓子干的不行偏偏头又痛的有人拿锤子敲似的。

  “没发烧啊。”他抬手摸摸自己额头,冰凉一片。

  半眯着的眼总算是缓缓睁开, 视线里的一切显得陌生,没醒迷糊的大脑愣了愣,慢半拍想着这里不像是他的小公寓啊,思维停顿了将近三十秒, 昨晚的记忆闪回....

  宁年是在冒着冷汗的当下惊坐起,随后被腿上的疼激的又栽回被子里, 一张脸瞬间煞白。

  他哆嗦着手往被子里摸, 在摸到疼痛的地方往下结结实实的肉时, 才激动的差点飙泪, 没被人割了腿啊, 宁年飞速的把自己全身摸了遍,确认哪哪器官都没少,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可这是在哪啊, 也不是他们定的酒店啊,林洛他们呢?宁年重新爬起来, 再次四周打量,确实是没印象,腿是真的疼,他掀开被子,才发现左边膝盖乌青了一整块,还渗着可怖的紫色血点。

  宁年动了动,眉眼就疼的拧成一团, 费劲的拖着伤腿想下床时, 整个人呆住, 好半天他目光才从膝盖位置缓缓往上移,常年见不到光的皮肤泛着冷调的白,宁年大腿上难得有些肉,正随着腿的抖动一颤一颤。

  “.....”

  宁年哭丧着脸,努力感觉着身后某个部位,不疼?

  “林洛。”宁年实在搞不清现在状况,把被子掩好就扯着嗓子喊,可惜嗓子哑的像是鸭子叫一样,这到底是哪啊,为什么会被扒光啊,要不是身上没什么痕迹也不疼,他真该觉得贞洁不保。

  没人回应,宁年又喊了一嗓子,“有人吗?”

  宁年吼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后知后觉又有点怕起来,如果不是林洛带他回来的呢?

  毕竟林洛扒光他可能性不大啊,越想越是心慌,宁年忍着疼,拿着被子包裹严实踮着脚向门口去,他该不是在轮船上,马上被偷渡带去缅甸那什么妙瓦底,人口贩卖?还是被变态抓了起来,在荒郊野外的一个没人的别墅里,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禁脔?

  所以现在门外是不是有真枪实弹的□□看守,也有可能是等他醒了挖器官,前两天看的新闻里说挖器官都不能打麻药,难怪他什么都没穿就给扔床上。

  宁年脑子里胡思乱想一堆,心跳声撞得他耳膜都疼,在这紧张窒息一点动静他都能当场奔溃的当下,颤颤巍巍的挨到门边,伸出手刚想去拧门,金属的把手却毫无预兆的自动往下掉,随后神奇的顿住。

  “.....”

  宁年发出凄厉的一声叫,活像被杀的鸭子,转身夺命狂奔。

  季迟栩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叫声让他大脑罕见的一片空白,直到面前发声的白色大团子左脚踩中过长的被单,随后右脚再一踩,最终轰烈倒在地板上时,才猛然惊醒过来。

  “宁年。”

  季迟栩上前赶紧扶起人,白色被子蒙头罩着,只两条细白长腿一晃一晃,宁年砸的懵了会,但被子绵软倒是不疼,耳边传来的声音似乎挺耳熟,宁年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和正掂着被子往外掀的季迟栩对视上。

  季迟栩脸上担心的神色未收,眸光盯紧他,“摔到哪没?”

  宁年呆呆的摇头,“你怎么在这?”

  他说完才意识到这会全身裸着,侧身趴着的姿势太过尴尬,连忙拢住被子,热意烧到脸上,“衣服,我的衣服没了。”

  季迟栩见他没事,忍着没发作的一股气又上来,压着怒火,“你到底鬼喊鬼叫什么,没穿衣服不能老实呆着?”

  宁年被凶了,一句话不敢说,到季迟栩把人连带着被子弄回床上的时候,才勾着床单小声说了句,“被子脏的。”

  地上滚了圈被子怎么就上床了?

  季迟栩把手里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沉着脸的模样让宁年又怂的缩了缩脖子,但季迟栩在,他确定是不会被拐卖放下心来,“这是哪啊?”又带着几分羞涩问,“我怎么没穿衣服啊?”

  “我家。”季迟栩面色镇定,“你吐了一身。”

  宁年先是“哦”一声又有点愣,他怎么会在季迟栩这?奇怪着呢就见人起身出了门,没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拿着衣服,他顿时又想到自己光着身的样子,磕磕巴巴问,“衣服谁帮我脱的啊?”

  季迟栩丢过去衣服的动作略有僵硬,丢下一句,“穿上。”

  他背过身,等身后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响起,宁年避着腿上伤口倒抽着气,“我穿好了。”

  季迟栩这才重新转过身,宁年被勒令坐在了床边,季迟栩解开袋子,里头是一瓶药油。

  下意识宁年缩回了腿,怕疼的人不管是生病还是摔伤都奉行顺其自然的原则,“其实也不用非要上药的,人体免疫力很强的。”

  但向来季迟栩不吃这套,宁年还想挣扎的话在面前的人蹲下,手掌拖住他小腿抬起的时候已经彻底怔了。

  红花油的味道很快散开在房间里,季迟栩沾了些在手上,宁年眨了眨眼,晕晕乎乎的看着可能是他在做梦的一幕,亲自帮他上药嘛....

  下一秒宁年龇牙咧嘴的生理反应抬腿,就算是亲自的他也觉得不必了。

  “疼疼疼..”

  “别动。”

  季迟栩这回凶也不好使,药油渗进伤口太疼了,偏偏季迟栩还按着,宁年眼眶都泛红,撑着床就要躲,偏偏脚踝被捏的紧,最后疼的他眼角冒泪花,扑腾着往后仰,直到脚尖踹上什么柔软的东西,他猛地一蹬...

  \"嘶。\"季迟栩倒吸口气偏过头去。

  宁年意识到什么,全身绷紧成木乃伊似的,一顿一顿转回头,季迟栩脸色阴沉的起身,抬手正拭去唇上溢出的血珠。

  “....”

  宁年觉得这回是真要死了,他拿脚踹了季迟栩的脸不说,还弄进人嘴里,哆嗦的要哭了,“是你非抓着我的。”

  临死前还是得挣扎一下的,虽然是事实没错,但是季迟栩抓他脚,他也不能把脚弄人嘴里吧,完了完了,真完蛋了。

  “林,林洛呢?”宁年一慌就要转移话题,缩回总算被松开的腿往回爬,声音弱弱,“我想回家,头疼,想吐.”

  最后还是没逃过被拽住脚脖子扯回去的命运,无比的凄惨。

  “你干嘛啊?那你也把脚塞我嘴里,我让你塞..”

  季迟栩原本是没想怎样的,但宁年嚷嚷着太过心烦,且反复提及甚至于越喊越大声,身体跟条虫似的,蹭着被单一扭一扭,两条细白的腿乱瞪乱晃,本就宽大的夏季短裤在他扭动下几乎露出大腿根和白嫩嫩的小片...

  瞬间涌上的说不清是邪火还是单纯被气的怒火,毕竟季迟栩从来没这么狼狈的被人踹过脸,一点不废话抬手往不停扭动的人身后狠狠拍了下,底下的人呜咽一声立马不动弹了,湿漉漉的眼睛转了回来。

  “别打人,打人不好。”

  高材生不应该是讲道理嘛,怎么还真打人,宁年想哭,他现在屁股疼,头疼,腿疼,哪哪都疼,自然也没了再反抗的力道,被翻过身重新按回床头坐着,杀猪般的叫声里被硬生生揉了好一会,等到药油浸透进去,才瘫倒在床上。

  等季迟栩洗完手出来,又被拎着出了门。

  宁年一瘸一拐跟在季迟栩后头,缓过劲又开始发问,“林洛呢,还有迟浩他们呢,我为什么在这啊,还有我的腿为什么磕成这样了?”

  季迟栩最烦的就是宁年聒噪,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且完全看不懂别人脸色,转过身却看见人跛着脚,又强行压下了火。

  没心没肺成这样,昨晚要真出了事...季迟栩停止自己再想下去,脸色却不免难看许多。

  宁年见状“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就是第一次去酒吧玩嘛,谁知道会喝多啊,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宁年声音小了下来,“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凶吧。”

  从大早上开始,季迟栩就没给过他好脸色,问话也不答,他当然觉得奇怪自己怎么出现在这,现在问两句还不高兴,那他就是想知道啊。

  宁年心里头嘀咕着,听季迟栩忽然开口。

  “以后不准去那种地方。”

  这话其实很没道理,腿好好长在宁年身上,他有什么立场和权利去归束宁年,可季迟栩还是说了,睨着眼等人反应。

  “那你别生气,也别凶我了行吗?”宁年眸子亮起,打着商量,丝毫不觉得这话过界。

  “你能做到?”季迟栩拧眉。

  “能。”宁年毫不犹豫点头。

  季迟栩眯起眼,“不去酒吧,不喝酒?”

  刚才还没不喝酒这条的,宁年奇怪着但也无所谓,十分真诚,“我保证能做到。”

  主要酒吧本来就不好玩,酒也不好喝,现在还难受的要死。

  宁年犯蠢的时候季迟栩恨不得把他打包丢出去,看见心就烦,可很多时候又很乖的说什么应什么,这个年纪的少年身上却像是压根没长反骨似的,什么都笑嘻嘻应着好。

  “那你别生气了?”还会摇摇尾巴向他卖乖。

  季迟栩不可否认心软,只是习惯性的冷着脸,“下不为例。”

  宁年飞快点头,“我保证以后绝对...”

  他话没说完,卡在了半道上,一双眼睛瞪的又圆又大,在身体腾空而起时下意识勾住了季迟栩脖子。

  季迟栩动作不算温柔的把人抱起,转身往前走下楼梯。

  宁年呆滞好一阵,心跳快的吵他耳朵,最后泛红的脸颊埋在季迟栩颈侧,磕磕巴巴,“你干嘛..抱我啊?”

  季迟栩回答的生硬:“很吵,蹦来蹦去。”

  “那我腿疼啊。”宁年鼻尖充斥着一股好闻的冷香,忍不住嗅了嗅,恰好蹭过季迟栩锁骨,泛起酥麻痒意。

  “....”

  小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季迟栩心里扫了阵,把人放下时,塞进宁年手里的杯子泛着温热。

  宁年整张脸在下楼的过程中红了透,视线躲闪着害羞,“这什么啊?”

  “蜂蜜水。”

  “你给我泡的啊?”

  “...这里还有别人?”

  宁年闻言嘴都要整个塞进杯子里,季迟栩抬手覆上人后脖子捏了下,“好好喝。”

  此刻的气氛莫名暧昧,只两人都没往这想,季迟栩是不自然,宁年则完全是害羞,真不是在做梦吗?怎么一觉醒来,感觉季迟栩对他比以前温柔了好多,难不成是忽然发现他身上掩藏很深的优点?这不仅给他擦药,还抱他,居然还泡了蜂蜜水给他。

  宁年小口小口抿着,一颗心跳的怎么都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