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言沉默,只是用食指轻轻敲着酒瓶。一瓶很快就见底。
台上的DJ和底下的人们跟着音乐在晃动,周围满是说话嬉笑打闹声。
酒吧是新开的,刘裴然也是听朋友介绍来的。
玻一看着刘裴然点的的酒,“你确定我们喝得完?”
刘裴然迅速的打开第二瓶:“没事,喝不完再说。”
两人已经一瓶见底,邵言则是一直沉默着。
刘裴然不知怎么的,今天兴致出奇的高。
虽然都是今天才重新认识,但玻一看着刘裴然拉着邵言的样子,心里微微起疑。
玻一小口小口喝着,因为要看着两人,三人里必须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邵言一言不发,刘裴然兴致极高。
玻一必须保持清醒。
玻一环视了一圈,感受到了周围投来的许多目光。
但也许是低气压,暂时也没有人靠近。
酒吧里可有不少人盯着这个卡座,要真出了问题,这家酒吧估计真的得跟着遭殃。
看着邵言一瓶一瓶下肚,玻一伸手拦住他。
刘裴然喝多了是什么样子,玻一不知道,邵言喝多了,样子可不行。
“找个时间坦白吧。”玻一说道。
邵言看向玻一,等着他的下一句。
“如果你还不想现在就进公司的话。你可以好好的和你爸谈一谈。”
“但是一谈不就等于告诉邵伯父邵言撒的谎了吗?”刘裴然放下酒瓶,问道。“但是如果一直拖着,我感觉也隐瞒不了多久。”
“总是会知道的。”邵言放下半瓶酒,点起烟,靠在沙发上,缓缓吐出白烟:“今天我爸在路上一直就想和我聊学校的事,我能应付的都应付了。”
刘裴然拍拍邵言:“你妈之前还问我妈要不要一起去你那边旅游,我妈那段时间身体不太舒服,就没去。”
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出真实的情况。
“找个时间坦白吧。”玻一点起烟,“隐瞒到最后会很大几率变成妥协。”
“还是你不愿意的那种‘妥协’。”
“那小几率呢?”邵言问玻一。
不等玻一回答,邵言接着开口:“你知道的,唯一继承人这个名号,我是不配的。”
身边的刘裴然见势,眉头皱了皱,把酒瓶重新塞回邵言手里,立马转移话题,今天是来消愁的怎么还越说越愁?
“小几率就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饮酒醉你们都不厚道!”
刘裴然陪着邵言喝酒。
玻一在边上当老妈子。
一会拦着不让两人喝太多酒,一会打发走前来想要拼桌搭讪的男男女女。
最后还是玻总结的帐。
“你在这坐着,看好刘裴然,我去结账。”
邵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玻一不放心,再次问了一句:“你还清醒吗?”
“嗯。也算清醒。”
玻一:还好,没喝多,但也快了。
邵言喝多了,非常情绪化。
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情绪什么状态,连邵言也不清楚,更何况是玻一。
刘裴然趴在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邵言从刘裴然兜里拿出他的手机,给时艺打了一个电话。
“你老婆喝多了。”一句话,简单明了,接着给时艺发了一个酒吧的地址。
邵言还存着一丝清醒,头仰着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烟。
他只有在想事情或者烦躁的时候抽烟。
但今天抽的烟确实多了。
要是被单澈看到,估计是一顿漫长的教育。
单澈正在做什么?邵言拿出手机,按亮屏幕好几次才看成功看清楚时间。
凌晨2:15
不知道单澈睡了没。
此时有人拿着酒瓶走近。
邵言微微蹙眉,掐捏烟。
“方便坐下吗?”男人拿着酒瓶坐下,“一个人?”
邵言没说话,不悦地拍开男人搭再自己腿上的手:“没兴趣,滚。”
他知道这个时候来搭讪意味着什么,长夜漫漫,多的是找晚上一起睡的人。
邵言猛地喝了一大口,算是打发了男人。
他扯开领带,晃悠着起身,男人顺势搂住邵言:“喝多了,去哪我扶你。”
邵言意识有些不清醒,推开男人,自己也撞到了边上的圆桌,圆桌倒地,酒瓶也碎了一地:“傻逼老子让你滚。”
不少人回头。
玻一听到动静,担心两个喝多的人,连忙往回赶。
酒吧的另一边,一群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男人不依不饶,仿佛邵言的怒吼更加勾起了男人的兴趣:“够味儿。”
邵言头晕乎得很,此时只想去厕所洗把脸缓缓,顺便在心里暗骂玻一结个账怎么那么久?
男人再次伸出手,一把搂住邵言:“小美人,今个哥哥陪你解酒!”
“滚!”
“放开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邵言睁大眼睛,看向把自己拉走的男人。
单澈顶着一个包着纱布的头,出现。
“宝?邵言?”
“叔叔?”
单澈紧紧搂着邵言,松了一口气,人还算清醒,能认人:“是我。”
邵言确认完毕之后便彻底放松,整个人埋在单澈怀里。
“你谁啊?”被推开的男人也喝了不少,倒地,被搀扶着爬起来觉得失了面子,指着单澈嚷嚷。
“狗玩意儿,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男人不爽,挥了挥手,身后站起好几个叼着烟的男子。
单澈站在原地,一脸痞气,不屑地说道:“这么些货色就想闹事?过家家啊?”
“澈哥?怎么了?”单澈身后出现好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周之从人群中挤出来:“哟,今个遇上闹事的了?”
单澈今天是和周之出来喝酒的,顺便和之前部队里的战友聚会。
周之知道好友心情不佳,难得之前的战友聚在一块,硬生生把人给拉出来了。
一群现役退役的军人聊的正欢,被一声怒吼吸引。
单澈望去,觉得站在人群中央的人有点眼熟。
一行人中就有酒吧的老板,拍了拍单澈的肩膀:“澈哥你们坐着,我去看看。”
单澈越看越觉得像,耐不住性子起身:“我去看看。”
然后就看到自家的宝,喝得醉醺醺,还被人强拉着。
单澈立马拨开人群上前。
酒吧这种性质的地方,每天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喝多闹事找茬的,店里也配着几名安保人员。
一群练家子此时统统站在单澈身后,瞪着闹事的男子。
男子见状,单澈的身板一拳能打俩,更别说他身后还有那么一大群,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匆匆带着人走了。
老板开始哄散人群。
周之拍了拍单澈:“先过去了。”
单澈撑住邵言,低声问道:“宝?能走吗?”
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单澈没听清。
今天应该是参加邵言母亲的生日宴才对,怎么跑来喝酒了?
“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有点不愉快。”
周围有人开了口。
单澈望去。
“玻一,我们见过的。”
“单澈。”
“嗯,我知道。”玻一说道。
玻一指了指摊在卡座上的刘裴然:“还有一个在那趴着呢,你老板。”
单澈:......什么时候玩一块了?
此时时艺也到了,单澈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玻一带着时艺去找人,单澈抱着邵言,在边上的卡座上坐下。
“宝?能听见我说话吗?”
邵言抬起眼皮,看了单澈一眼,点了点头,往单澈颈窝里蹭了蹭。
“叔叔......”
单澈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先带然然回去了。”时艺背起刘裴然,扭头对玻一道谢:“多谢玻总了。”
说完带着不省人事的刘裴然离开。
玻一:“路上小心。”
单澈把邵言扶稳了一些,看向玻一:“邵言他......”
“交给你了,我看他现在除了你谁也不会跟的。”
单澈还在犹豫,毕竟邵言现在是“暂时回国”的状态。
“没事,等他醒了让他给我打电话就行,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玻一对单澈说道,自己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对了,邵言喝多了,比较情绪化。理解一下。”玻一提醒道。
单澈疑惑的向玻一道谢,和周之打了声招呼先走,然后拉起邵言,给他穿好大衣,才带着人走出酒吧,拦车。
邵言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完全挂在单澈身上,被他拖着走。
一进屋,乐乐听到动静之后从沙发上跳下来,靠近邵言的裤腿闻了闻。
单澈越过乐乐,把邵言放在沙发上。
“叔叔......”
“在在在。”单澈帮邵言把外套脱下,缓了口气,起身去给他倒水。
邵言趴在沙发上。
“乖,起来喝点水。”单澈把他扶起,喂水。
邵言睁开眼,环视了一圈:“在家啊。”
“我还以为开房去了。”
单澈:“......开什么房,起来喝水!”
邵言喝了一口,便立马拿开:“凉。”
单澈握住杯子,自己明明倒的是温水,但还是起身,重新给邵言倒了一杯。
“这回是烫的。”
邵言接过,嘴还没碰到杯子,就把杯子一推,邹着眉头:“烫。”
单澈:......行,你喝醉你是老大。
随后,他倒了三杯水,一杯凉的。一杯热的,一杯温的,边上摆上一个空杯。
“自己选,还不满意自己调温度。”
邵言捂着脸笑了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单澈一听,更无语了,好像挑来挑去的人不是他吧?
“我怎么了?这个你不要那个你也不要......”
“宝?怎么了?”单澈靠近邵言。
邵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脸埋在手臂,开始轻轻抽泣着。
单澈一紧张,以为是自己语气重了些,连忙上前安慰:“怎么了?我错了,我不该说你的,你挑得对,是我没有做好......”
邵言依然在微微抽泣着,单澈更慌张,连忙把人抱起,“怎么了?”
邵言头埋在单澈颈窝里,小声埋怨着:“你连水都不给我倒......你......”后面的他就没听清了。
单澈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轻轻拍着邵言的后背。
邵言说是错就是错,单澈立马认错:“对对对,我就不该说你,你想喝什么?我给你拿?冰的热的我都拿......”
“我想喝可乐。”邵言抬起头,停止抽泣。
这脸变得也太突然了吧......
单澈心想着这大半夜的去哪给你买?冰箱里也没有存货了啊......
“冰的。不冰的不要。”邵言补充道。
“宝,咱们换一个成吗?”单澈商量道。
“不,我就要那个。”邵言吸了吸鼻子,坚持。
“这......”单澈松开邵言,看着红了眼睛的他,心里一软,“你等等啊。”
于是起身走向厨房,假装翻找着,拖延时间,希望能撑到邵言睡着。
可邵言趴在沙发背上,直直盯着单澈。
“......”
单澈打开冰箱,发现了角落里的一小袋红糖。
思考了三秒,把红糖拿出来。
背对着邵言,遮挡住视线,好在他也没有注意到单澈的动作。
单澈将红糖倒入,飞快的搅动,见底下完全没了渣沫,然后加入冰块,等杯壁出了白气,然后迅速的将冰块挑出。
单澈拿起“可乐”看了一眼,还行,应该能瞒过。
“可乐。”
邵言疑惑的接过,嘟囔了一句:“怎么不是瓶装的?”
“只能喝这么多,对胃不好。”
邵言又对着杯子看了好一会,才喝下第一口。
“味道......怎么像红糖?”他拿着杯子,问道。
单澈盯着杯子底部的红糖渣,面不改色:“百事出的新口味。”
“真的,今天刚买的,好喝下次给你买这个。”
邵言摇了摇头:“不好喝,还没气。”
“那行,下次不买了。”
邵言把“可乐”喝完,吐槽了一句:“红糖味太浓了!”
“喝完了?”
“嗯。”邵言重新躺回沙发。
乐乐跳上茶几,好奇的闻了闻装有“可乐”的杯子。
邵言睁开眼,拍拍单澈,指着猫:“叔叔,你们家这猫也太肥了,比我在门口喂的那两只都肥。”
乐乐喵了一声,跳下茶几,跑回猫窝。
单澈此时睡意全无,弯腰一把抱起邵言往房间走,一边问:“喂哪的猫?”
“小区门口。一只三花,一只白猫。”
“你拿什么喂的?”
“乐乐的猫粮。每次出门就抓一把。”
单澈宠溺地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放下邵言:“你不怕乐乐它老人家发现啊?它鼻子可灵得很。”
“没事,我偷偷拿的。”
单澈摸着邵言的脸,凑近,往正在说着自己如何喂猫的嘴巴上亲了一口:“我给你换睡衣。”
“穿你的。”邵言拉住单澈,头却埋在枕头里。
“好。”
单澈拿出自己家居服:“宝,翻个面。”
邵言平躺着。
像个换装娃娃一般任由单澈帮着换衣服。
邵言握住他的手,伸出,然后直勾勾看着单澈。
单澈压住火:“睡吧。”
邵言没松手,轻轻咬着单澈的手指,眼神迷离。
他连门也没关。
行吧。
还跑去关了门,上锁。
邵言睁眼,第一时间闻到的是熟悉洗涤剂的味道。
身体已经被清洗过了,自己身上套着的是单澈宽松的家居服,但还没套裤子。
乐乐从门后探出小脑袋,往房间里张望着。
邵言招招手,“过来。”
乐乐跃上床,趴在被子上,邵言伸出手挠着乐乐肉呼呼的后颈。
“死胖子别往房间跑......睡醒了?”单澈推开门。
“嗯。”
单澈坐在床沿,把乐乐捞下,拍拍被子,不能让猫上床!这货最近总大把大把掉毛!
“对了,裤子太大,腰太松了,就没给你穿。”
“我还以为你是个变态,故意的。”邵言掀开被子,下床。
半边脚刚落地,就被单澈按回床上,随即身上被扔来一条睡裤:“把裤子穿上,耍流氓啊?”
邵言:“哦。”
“穿好衣服出来吃饭。”
“有肉吗?”邵言拉开椅子坐下。
单澈推来一碗粥:“有,看见粥里的沫没?”
邵言:......剁得比熬的粥还烂。
“喝那么多酒,还想要求那么多。”
邵言突然想起昨天一起喝酒的刘裴然。
“刘裴然呢?”
“不知道,昨天被时艺拖走了。”单澈大口吃着肉,说道,“对了,你们怎么一起喝酒去了?”
“刘裴然一家之前和我们家时邻居来着,搬家之后就没见过了。”
“昨天...算了,没事。”单澈想问的不是这个,但见邵言刻意越过了,也就作罢。
“我爸让我进公司。”
“玻一建议我找时间彻底坦白。”邵言说着,往单澈碗里夹走一块肉。
“你爸那边呢?”
“还好,说可以暂时不用去工作,等毕业。”
“暂时啊......”
“我打电话给玻一了,说一会有人来接你。”单澈说道,一边催促着邵言快吃。
他担心邵言晚回去会被家里说教。
邵言吃完最后一口粥,为了躲避洗碗飞快的往客厅跑。
“你跑什么?又不让你洗。”单澈把碗筷往水池里一丢。
从冰箱里拿出买好的可乐,拧开,塞给邵言。
邵言接过喝了一大口,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昨天那杯饮料。
单澈看见邵言盯着瓶身看,拍拍裤子准备起身,水池的碗似乎在喊他。
邵言一把抓住单澈:“你坐下,你昨天到底给我喝的是什么?”
“可乐,新口味。”
单澈想走人,却被邵言一拉,倒在沙发上,他顺势跨坐在单澈身上。
邵言低头往单澈肩膀上咬了一口。
“我说我说!红糖水!给你兑的红糖水!疼疼疼!”
邵言松口,看着单澈。
单澈揉了揉自己肩膀:“你昨天大半夜一定要喝,不喝就哭,我能怎么办?”
“那你就用红糖水骗我?”
“你不是也没喝出来吗?”
邵言:自己不光没喝出来,还傻傻的信了单澈瞎扯的新口味可乐。
单澈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压:“来,抱会,你一会就走了。”
邵言靠在单澈胸膛上:“要不我不走了吧。”
“你才回国多久,就想外宿啊?”
单澈把手伸进邵言宽松的T恤里,问道:“还难难受吗?”
“还行,你没有留多少印记吧?”
单澈:“不知道,你把衣服撩起来我看看。”
邵言:“......”
邵言正抬起手准备给单澈一掌,突然,他电话响了。
邵言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谁?怎么不接?”
“我妈。”
电话响起第三声。
邵言接起电话:“妈。”
“儿子?你起床没?”
“嗯,醒了。”
单澈在保持原样躺着,不敢有任何动静。
邵言看见单澈小心翼翼不敢动的样子,觉得好玩,时不时伸手往他身上摸。
单澈气得牙痒痒,又怕发出动静。
“你干嘛呢?怎么还不回来?”
“我刚吃完饭,歇会。”
严云女士松了一口气:“吃完赶紧回来,住人家小然家多不方便呀!”
“啊?”
邵言和单澈疑惑的看着对方。
“你不是喝酒喝多了,然后睡刘裴然那了吗?
人家刘裴然一早就给我打电话了!”
邵言终于反应过来,“哦,对。”
“吃完饭赶紧回来!别打扰人家了。”
邵言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然后给刘裴然打了电话。
“对,早上我妈打我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我说你喝多了睡我这了。”
“多谢。”
刘裴然咬着苹果,“对了,你问问单澈能上班没?”
单澈听到刘裴然的声音,也不等邵言回答,接过电话,冷冷的说道:“不能。”然后挂了电话。
刘裴然:“......”
“时艺!时艺你听见没!他凶我!他凶他老板我!”
时艺:......嗯嗯嗯他的错。
邵言挂了电话,盯着单澈脑袋上的纱布,问道:“你的伤怎么还没好?”
“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拆线了。”
单澈被压得确实有点难受,于是拍拍邵言:“宝,你先起来。”
邵言一听,人顺势往下一倒:“不起。”
单澈无奈,就这样吧。
他握着邵言的手,问道:“你手呢。还疼吗?”
“差不多了,过几天也能拆线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