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爷爷饶命,血魔爷爷饶命啊!”东去的江边,浪涛阵阵,却也压不过声声惨嘶求饶的杂响。江滩上倒卧了四五具尸体,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叩头如捣蒜。只求面前的魔头饶他性命。

  李珣面无表情一脚踢出,直接震碎了汉子的五脏六腑,顺便将其精血吸噬干净,至此,眼前再无一个活口。

  自从李珣远离了连霞山脉,已经是第四天。

  在这四天里,李珣见识到了青吟仅作为一个修士所其备的实力和资格。精纯的太虚元化神光使这女修的气息可以随时化入天地微尘之中,和光同尘,时聚时散,使得她速度虽然不如李珣,却时东时西,忽南忽北,总是保持二人之间的距离。

  尤其是进入通玄界中部修士较密集的区域后,更是如此。

  已经是连续第三次,在李珣捕捉到她的气息,行将追杀而至时,她利用过路的修炼修士作掩护,误导李珣的感应,每每成功脱逃。

  一次两次还好,待到李珣第三回扑空,心中积压的暴戾杀气终于爆发,将这伙结伴而行的散修杀了个干净,勉强出了口恶气。不过,耽搁了这段时间,青吟的气息更是鸿飞杳杳,寻之不见。

  李珣可以感觉到,这几天,以太虚元化神光为基础,青吟应付他灵觉感应的方法越来越多,虽然两人仍是一追一逃,可主动权却似是慢慢从他手上交了出去。

  这时候,李珣才真正理解,当年以钟隐惊天动地的神通,也无法将三散人等一众魔头斩草除根的缘由。

  一个狡猾如狐的高手一心要逃命,实是再容易不过了。

  他转过身,看着滔滔东去的大江,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些天追逐战的细节,开始逐一回放。

  其实,李珣不是没有追上过青吟。

  在出连霞第二天,他就同青吟再打了一场,只是被青吟突然激发出的斩空剑的威能阻了片刻,才又被其逃脱。

  说实话,李珣有点疑惑。

  就交手的两次来看,感觉中直面斩空神剑的威能,虽依然寒意彻骨,锋锐无匹,却也不像最初在坐忘峰下,远隔千里仍如坠冰窖的强横。

  仿佛当时的经历,仅仅是记忆中的某个错觉,并且,李珣的危机感应也日趋减弱,在今天早上彻底消失,而这也是他跟丢青吟的原因之一。

  “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李珣不止一次地这么想,“也许斩空剑里保存着钟隐的力量。可却是有容量限制的,用的越多,消耗就越快,眼下被青吟用光了?”如此想法,倒也合情合理,不过这无法解释青吟甘冒奇险,回山抢夺神剑的疯狂举动。

  李珣百思不解,只能再次放下,呼出胸口积闷的浊气,目光越过江面,看向对岸连绵的山石轮廓。

  此时太阳临近落山,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李珣的心情便如此景致一般无二。

  “往哪边去呢?观其行止,似乎是要向南,南边……”正思忖间,他心头忽有所感,身形一晃便越过江面,再向南行了十余里路,即将到达石山之下,他身形倏然消没,连个影儿都不见。

  稍过数息,西方天际,数道极强的反应压过来。

  两道一先一后飞掠的人影,在空中刻下两道清晰的虹光,就从李珣原本站立的大江对岸飞过,排开的元气乱流彼此交缠碰撞,余波所及,石滩破碎,江水分流,威势极为了得。

  李珣眨了眨眼,身形一动不动。因为他感觉到,在飞天的二人侧方,还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飞掠。

  和天空那两个目无余子的家伙不同,此人敏锐地察觉到。江滩上横卧的几具尸身,在事发地点稍做停留,才又朝飞天二人追了上去。

  就是这停留的空档,让李珣分辨出了来者的身分。

  “蚀神刀?对了,这里已经是明玉山地界,离朱勾宗倒是不远。”这个以暗杀、炼器之道名闻天下的宗门,与他颇有纠葛,原本的朱勾九杀便是因为他变成了七杀,而前段日子,还由“七杀”中的四人阴攻于他,最后不了了之。

  李珣生出了好奇之心,不止是因为看到了蚀神刀这老对头,还因为刚刚在遁光人影闪过时,他的利眼看清了两人的面目。

  后面追击的,是不久前刚被他毁去招牌的疫鬼勾刁子峰,而前面那位,也是老朋友了,正是与他称兄道弟的四空千宝阁候补阁主,箕不错。

  也不知一别经月,这胖子把“候补”的帽子摘去没?

  意外见到“故人”,李珣的心情倒有些好转,他想了想,干脆蹑尾追去,便当是散散心也好。

  第十四集 度劫秘法 第七章 野心

  李珣大约尾随了小半个时辰,前面追逃的三人终于停下来。

  疫鬼勾和箕胖子面面相对,而蚀神刀仍旧隐在暗处。在李珣在这旁观者看来,几人的杀意倒都不怎么浓厚。

  箕胖子似乎是跑不动了,双手扶膝,夸张地喘着粗气。疫鬼勾连汗都没掉一滴,瘦高的身形如鬼魅般欺上,又在距离箕胖子十尺处停下,冷笑道:“箕阁主,怎么就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你们朱勾宗就算比不上落羽宗。这跑路的本事也差不到哪儿去。哎哟。可真叫一个累。”疫鬼勾听他在这儿胡扯,瘦长青黑的面孔也是笑吟吟的,黄浊的眼睛则没有半分波动。他虽是丑陋,一身气度确实不凡。等箕胖子发完牢骚,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话。

  “不跑也罢,咱们跑了一路,也不是只为看箕阁主的尊臀来的。现在,箕阁主是否可以将偷去的鬼灵珠串还来了?”

  “刁老哥这是什么话,谁偷你那鬼灵珠串了?”箕胖子一脸无辜,但看疫鬼勾脸色阴沉下去,忙又笑道:“那怎么能叫偷呢?敝人拿来那串珠子,其实也没什么用,只是借用一会,请刁老哥┉┉嗯,还有邹老哥两位,走得远些,大伙儿好说话罢!”见他信口胡诌,疫鬼勾气极反笑,不过,听到他叫出蚀神刀在宗门也有近千年未用过的姓名,以疫鬼勾的阴沉老练,竟也不免略吃一惊。

  这不仅证明,箕不错对隐身在侧的蚀神刀有所感应,而且也有一个极具水平的信息管道。

  这大概就是他能够在众人眼皮之偷走鬼灵珠串的原因了。

  他不愿再和胖子纠缠下去,踏前一步,声音转冷:“将珠串还来。”

  “不错,这借了的东西,自然要还的。”箕胖子倒是欺软怕硬,点头哈腰,眼睛笑得都要瞇成两条缝,手腕一翻,现出掌心处乌黑珠串来。

  这串珠子看起来都是木质,却又乌黑发亮,其上还分别镌刻有复杂玄奥的花纹,在胖子肥白的手心里,似乎蒙了层淡墨色的雾气。

  疫鬼勾极是着紧这件宝贝,黄浊的眼睛也是一亮,踏前半步,周身气机绷得紧了。

  这一下,便让箕胖子猛地后跳:“慢着。刁老哥,咱可是没恶意。你不能动手!”疫鬼勾的眼神变成了刀了,狠剜在箕胖子脸上。但很快的,这个顶尖的杀手便调适过来,眼睛微眯,从眼缝中透出的黄芒,更像是毒蛇眼里的幽光。

  箕胖子肥手连摇:“俺可没有半句谎话,是真有事和老哥你商量。其实刁老哥你也知道,你家那位师弟实在不是个肚量大的。要真在明玉山上说话,还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

  疫鬼勾冷笑一声:“千机师弟如何,还轮不到你……”

  “千机?千机老怪?贵宗宗主?”箕胖子怔了怔,旋即叫起撞天屈来:“这个误会可大了,俺说的令师弟,可不是那个……咳咳!”说话半截,便被疫鬼勾阴森冷绝的眼神堵了回去。

  这边胖子见好就收,疫鬼勾也知道是自己不小心入了套,失言之过,也只能自己吞下。

  他日光向侧方一闪,暗道幸好随来的是蚀神刀,换了旁人,恐怕又是个麻烦。

  还好,作为一个优秀的杀手,越是不顺,疫鬼勾也越发冷静。他感觉到了,眼前这胖子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话里话外,圈套无数,偏又颇有深意,不可等闲视之。